“爸……”舒可人急忙赶到医院,但因为错过加护病房的家属探视时间,所以被挡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明天再来吧!反正你爸现在还在昏迷,就算你去看他,他也认不出你。”苏丽香在旁边劝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丽香早已弄得焦头烂额,连责备舒可人的力气也没有,好在女儿及时回来,让她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
“好吧!”见母亲憔悴的神情,原本想留在医院的舒可人,也决定先跟母亲回
去,最少可以照顾她。
陪母亲回到家里,舒可人洗个热水澡出来后,发现苏丽香正坐在她的床上。
“妈,有什么事吗?”
“可人,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发病吗?”
“我……”她隐约可以猜到,一定是因为公司的事情。
案亲一向事业心极重,他的事业永远比家庭和亲人重要,而公司能有今天的规模,也一直是他所骄傲的事,如果公司出了问题,相信他比其他人还著急担心。
“公司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今天你爸倒下去以后,所有的债主都跑上门来了,那些款项加起来,是好大一笔数目呢!”
原本配合的厂商愿意将支票票期延后,完全是看在舒建富的面子上,但如今他一倒下,所有的厂商部担心建富集团会倒闭。
现在景气又那么不好,所有人都担心被倒债,更担心会连累到自己的营运,所以一下子都涌进建富集团的办公室,要求支付款项。
鲍司的主管招架不住,只好通知苏丽香去一趟,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宽限一点时间。
但是,如果公司有钱的话早就付了,也不会拖到现在,一时之间要叫她去哪里生出那么多钱来呢?
舒可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母亲说下去……
“还有,这个家也要开销,要给佣人薪水、要吃饭、还要用水用电,哪里都需要用钱呐,如果再不想想办法,我看这个家就要垮了。”苏丽香故意说得好像快要世界末日一样,还故意伸手抹抹眼角。
“妈,那你要我怎么做?”要她问出这句话,才是母亲最终的目的吧!虽然知道这是母亲挖下的洞,但她却不得不跳下去。
“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苏丽香抓住舒可人的手,逮著这个机会将她的盘算说出来。“你知道现在只有秦街才有这种财力,可以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所以我们绝对不可以得罪他。”
“可是上次……”她挣扎著要不要对母亲说出那天发生的事。
“你这一阵子离家在外,让秦尚很生气,甚至扬言说要解除婚约。”苏丽香蹙起眉头,像是很担忧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妈相信他还是很喜欢你,只要你去跟他赔个不是,妈相信他一定不会跟你计较。”
“妈,我不……”舒可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要想想我们现在的处境,还由得你说个‘不’字吗?”苏丽香动气了,她可是好话说尽,没想到她还是下受教。“如果你忍心看你爸因为公司倒闭,病永远好不了,还是我们全家一起流落街头的话,你就不要听话好了。”
苏丽香越想越气,她大半辈子都娇生惯养、享受惯了,想到以后如果要她去过平民的生活,她就有活不下去的感觉。
“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啊!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舒可人试图改变母亲的心意。
“办法?!”苏丽香冷哼一声。“如果还有办法早就想了,还轮得到你说吗?今天就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商量,妈都已经好说歹说,你还是不听话,你是要把你爸气死才甘心是不是?”
“好……好吧,我都听你的!”看来事情已经没有转圆的余地了,舒可人只好勉强点点头,答应听母亲的话。
“这才是妈的乖女儿。”苏丽香满意的点点头。“妈已经帮你约好秦尚,明天中午一起吃饭,记得穿漂亮点喔!”说完,下等舒可人回答,便迳自回房去,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必要再多废话了。
照著母亲的安排,舒可人隔天中午准时到母亲预定奸的餐厅,等著秦尚一起用餐。
母亲订的是日本料理餐厅,还特别要餐厅安排一个幽静、不被打扰的小包厢,舒可人一走进包厢便皱起眉头……这样就得和秦尚两个人单独面对面了。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只好一切听天由命……
她安安静静坐在包厢里等著秦尚,一直到超过预定时间半个小时后,秦尚才姗姗来迟。
“怎么会想请我吃饭?”秦尚一进门,没有解释迟到的原因,便直直盯著舒可人瞧,眼里尽是轻蔑的眼光。
我根本不想请你吃饭,如果可以,我连听列你的名字都不想!舒可人忍著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强迫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难道我请你吃饭一定要有目的,不能只是单纯的想见你?”
“哈哈哈……”秦尚狂妄的笑了,不管她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还是得乖乖回到他身边。“真的那么单纯?”
秦尚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用拇指来回摩挲,别有深意的看著她。
“就、就这么单纯……要不然你以为呢?”她多想打掉他脸上讨厌的笑容,然后再挖出他不规矩的眼珠子,但是为了大局著想,她只有忍耐再忍耐。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你父亲来向我借钱的。”虽然她今天特别温顺,让他心情很好,但是他也不是笨蛋,知道她的态度前后不一,其中必有缘由。
“你……”目的被人戳破,舒可人有一下的慌乱,但是她随即稳住心情。“你也知道我爸爸最近为公司的事情病倒了,而且公司又急需一笔资金周转,所以……我想……”
“想什么?”秦尚凉凉的说。看一只原本张著利爪的野猫变得温驯,是一件再有趣不过的事了。
“我想我们就快要结婚了,结婚以后我爸爸也是你的岳父,所以这点忙你应该不会不帮吧!”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努力,才能顺利讲完这些话。
“可是……你不是不想嫁给我?”他要多享受一下驯服的乐趣。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并不好,但是那是因为我还不了解你。”她自由的一只手在桌下紧握成拳。“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想……我爸妈说得对,你是人中龙凤,嫁给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秦尚得意的笑了。再怎么难搞的女人,只要有足够的金钱,还下是乖乖伏在他脚下,乞求他的垂怜。“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是啊,我想通了,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我想和你重新开始。”舒可人说著言不由衷的话。
“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等我们一结婚,我会出面解决你父亲公司的问题。”
自从舒可人离开以后,孟东城也没有闲著,他知道事情已经进行到最后,他撒出去的网已经有收获,接下来就等著收网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
孟东城如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听属下回报进度。
“日前趁著舒建富生病,建富集团股票大跌,我们逢低买进的股票总共有百分之十,还有向其他大股东收购顺利的话,我们可以确定占股百分之四十五,会是建富集团的最大股东。”
“很好,那另一件事呢?”
“秦氏企业主要获利来源是半导体代工,目前已经透过美国方面的人脉施压,预定将会使秦氏减少至少一半的订单。”
“好,继续照计画进行,还有,要加快速度,我要在这个星期拿到建富集团的掌控权。”
“是。”属下听完孟东城的指令后,便立刻退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孟东城燃起一根烟,其实他并没有烟瘾,只是当他心烦,或需要冷静思考,做一些重大决定的时候,他总会习惯点一根烟,看著冉冉上升的烟雾,藉此平静自己的心情。
计画快要大功告成,他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期待和胜利的兴奋感,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舒可人那双如泣如诉的大眼。
几乎有那么一瞬,他就要屈服在她的柔情下,中止一切计画,但好险理智及时拉住他,让他回想起当初她父亲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孟东城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本剪贴簿,里面的剪报因为年代久远都开始泛黄,其中的报导他也读了下下百遍,几乎都可以倒背如流。
上面写著根据“可靠消息”指出,孟氏企业因为转投资失利,资金调度出现严重缺口,甚至连员工下个月的薪水都不知道付不付得出来。
这个消息一放出去,人心就像沙般散乱,不仅员工纷纷求去、厂商开始上门要债,就连一向往来和谐的银行也要抽银根。
一连串的动作就像骨牌效应般,让孟父借不到钱也求助无门,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好宣布破产倒闭。
突遭变故的孟东城当时什么都没有多想,但之后他慢慢回想起这件事,一般来说,企业周转困难是很平常的事,只要能及时有一笔资金纡困就可以撑过去,但最害怕的一件事,便是信心崩盘,只要投资人对企业没有信心,这个缺口就会无限扩大,最后成为致命伤。
他相信如果当时没有人刻意抹黑,放出下实消息,父亲凭著过去良好的信用,一定可以顺利向银行贷款,解决问题。
而那个放消息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孟氏倒闭?所谓日久见人心,这件事情下用他费心去查,父母走后没有多久,那个人就自动浮现台面了。
孟氏倒闭后,那人以最大债权人的身分,接收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孟氏资产,加以改头换面,成了今日的—建富集团,那人就是建富集团目前的总经理—舒建富。
从他知道这件事以后,每天想的就是要怎么把属于孟家的东西拿回来,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为了这个目标,他比别人更努力,念书的时候,别人花一个小时,他就比别人多花三倍的时间,所以成绩从来没有掉到第二名过;毕业后进入伍德集团工作,他
还是比别人花更多的心力和时间在工作上,不仅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就连假日也把工作带回家做。
别人只看见他是康顿·伍德的养子,所以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其实他付出的心血并末比别人少。
就在他陷入沉思当中时,电话里传来秘书的声音。“孟先生,有一位梅雅小姐找您。”
“请她进来。”
饼一会儿敲门声便响起——
梅雅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在敲完门后便迳自进入,恰好看到孟东城把一本剪贴簿收起来。
她微皱一下眉头,他到她们家之前的事,她曾经听父亲提过一些,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他还是没有忘记,还是想著要报仇。
“东城,最近很忙吗?”梅雅还是一身合宜人时的打扮,就像是从杂志上走下来的服装模特儿一样。
“还不就是老样子。”孟东城摊摊双手。
“那你怎么没来看我的show?”梅雅嘟起嘴,有些责怪的说。
这场show可是她进军亚洲市场的关键,为此她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在筹备,这场show也赢得满堂彩,评论家更是大胆预估她的设计将会带领一波新的流行风潮。
可再多的赞美却不能让她发自内心真正的高兴,原因是在这个重要的场合中,孟东城—她的未婚夫竟然缺席了?!
打电话到公司问,秘书说他最近都准时下班:打他的手机,传来的却是没有开机或没有回应的讯息,一直到show结束,她都联络不到他的人。
“show?”孟东城愣了一下才想到,这是梅雅这次来台湾最主要的目的,她也说过这次的show对她意义重大,可他竟然给忘得一干二净!“我想起来了……真是对不起,我最近太忙给忘了。”
“忙?”侮雅不相信的看著他。“我问过你的秘书,她说你最近都准时下班,连十分钟也不肯多待,你到底在忙什么事情?”
“我在忙……”孟东城思索著措辞,那一阵子他和舒可人在一起,每天到了下班时间他就巴不得赶快回家,就连上班时开会也不能专心,有好几次若不是他的幕僚细心,不然肯定要出大错了。
至于侮雅的show,他真的完全忘了这件事,就连送柬花这种最基本的礼貌也没有想到。
“忙著和台湾商界的人士应酬,打好关系对以后拓展业务是很重要的。”终于让他想到一个借口。
“真的是这样吗?”梅雅还是不太相信,半信半疑的瞅著他。“你以前在美国不是最讨厌那些社交场合,怎么来台湾就变了?”
不要说她钻牛角尖,她从见到孟东城第一眼就爱上他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努力让自己变成他欣赏的那种女人。
他喜欢女孩子不黏人,她就强迫自己按捺下想见他的心情:他喜欢女孩乎独立自主,她就决定不在父亲的公司工作,自己外出打拼;他喜欢……
造就今日的她的,不是教育,也不是环境,而是他……
好不容易才让他注意到她,甚至愿意和她订婚,这是一份多么得来下易的情感啊!她得小心翼翼呵护著才行。
原本在美国时,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握中,可没想到当孟东城回到台湾以后,一切就走了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如往常一样,但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起了细微的变化,这变化或许连他都没有察觉,但她就是敏感的感觉到了……
“你是在怀疑我吗?”孟东城皱起眉头,不答反问,不解梅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
察觉孟东城脸上闪过一抹不悦的神情,梅雅立刻压下自己想继续追问的念头,转为歉疚的语气。“对不起,我不是在怀疑你,只是……”
她走到孟东城身边,环住他的颈项。“只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会不要我,
东城,我很爱你,你是知道的……”
孟东城站起来,不著痕迹拉开她的手。“放心,一切都不会变的。”原本环抱的温热在他离开后,只剩下冰一般的空气,侮雅的心猛地往下沉……不会变?!这不是变了吗?
他虽然不喜欢她黏著他,但是他从来不会拒绝她肢体上的碰触,这种情形是他们订婚以梭第一次发生。
“我相信你。”这句话不仅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只有强迫自己要无条件信任他,她才可以勉强放下高悬的心。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孟东城将话题转开。“为了向你表达我没有出席的歉意,晚上我请你吃饭。”
“那我可以好好敲你一顿。”梅雅也配合他下再提起刚才的话题,故做轻松的说。
“那有什么问题。”他拿起外套,和梅雅走出办公室。
“你可要小心被我吃垮喔……”
侮雅挽著他的手,两人靠得极近,男的俊美、女的娇艳,怎么看部像一对金童玉女。
但只有她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