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吩咐听明白了吗?这次你若再出错,本王绝对会要了你的狗命!”
褚英接到了以兽皮交换阿梨的讯息,带着元总管来到约定的废墟,却在宅前三尺处停下了脚步。
“奴才听明白了,虽然时机不对,不过奴才仍是必须说说,王爷用『再出错』这三个字似乎有些冤枉奴才了……”元总管一脸委屈。
“哼,你是愈老愈不中用了,不盯着点可不行。”褚英睨了他一眼,“本王现在没时间同你罗嗦,该办的事办成了,就恢复戏班子的演出,否则你就到地狱里去看戏吧!”褚英冷冷地丢下话,大步跨入了废宅。
“喳。”元总管模模鼻子,为他心爱的戏,安分地办事去了。
饼了两道门,褚英看见了蒙面人,也看见了坐在地上的阿梨,她双眼睁得雪亮,不过却一点也不动,更不吭半声,这反常的现象,褚英不用想也知道,她绝对是被点了穴,否则哪会这么乖呢?
“你来了,兽皮呢?”蒙面人一见褚英,立刻将刀架上阿梨的脖子,开门见山地问。
“哼,这种声音真不像平常的你,常老,本王听得真不习惯。”褚英懒懒地说道。
蒙面人倒吸口气,随即愤怒地扯下了面罩,反正瞒不过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该死,隐藏许久的身份暴露,表示中国不能再留,拿到天书之后就必须潜逃回东瀛。
“就说是直觉好了,毕竟从你那次破例造访襄亲王府之后,就发生了不少事,不是吗?”褚英轻描淡写的回答,“再说,似乎也只有你知道阿梨对我很重要,拆穿你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褚英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笑他漏洞百出,愚蠢大意得紧。
“哼,襄亲王果然精明。”常衡忍着气,“兽皮呢?”
“在此。”褚英取出一只小盒,“盒内装的,就是那张刻有甲骨文字的兽皮。”
“很好,丢过来给我。”他想取到兽皮,再以阿梨为人质,退出褚英的势力范围。
“你把刀放下吧,本王答应你,只要阿梨无伤,你可以带着兽皮离开,我不为难你。”
“当真?”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你应该知道的。”褚英淡淡说道:“再说,不过只是一张刻了甲骨文字的兽皮罢了,我又不是封行守,没有痴甲骨文痴到那个地步,犯不着为了兽皮让阿梨陷入险境。”
阿梨闻言,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苦于被点穴了哑穴,只能无声地大骂他白痴。
若只是一张普通的兽皮,值得常衡冒这么大的险吗?白痴!
褚英当然明白兽皮绝不单纯,但他必须装傻,让常衡认为他不知道兽皮的重要性,没那个兴趣同他抢,只要他的警戒心愈低,阿梨的处境便愈不危险。
天知道,他看着一把亮晃晃的尖刀抵住阿梨细致的颈项,是多么胆战心惊啊!
“好,襄亲王言出如山,我信。”常衡听褚英的口气,并不甚重视兽皮,警戒心果然消了大半,很好说话的收起刀子,“把兽皮给我。”
褚英将小盒往他的方向一丢,常衡接住,打开盒盖,取出了一张兽皮,果然刻着甲骨文。
“哼,好个有情有义的襄亲王!版辞。”兽皮到手,常衡立刻要走人。
“你走得了算你本事大。”褚英突然笑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保证不动手吗?你难道要出尔反尔?”常衡警戒地瞪着他。该死,他是不是太大意,太相信褚英的人格了?
“哼,本王说不动手,就绝不会动手,不过,你没嗅到什么味道吗?”
褚英话未说完,不远的前门居然窜出了一道火舌。
“啊?!火!你居然放火!?你居然要大伙同归于尽?!”常衡凄厉地吼叫,他不敢相信褚英会选择玉石俱焚!
“哼,有时间在这里鬼叫,不如赶紧逃命去吧。”褚英冷笑,“冲得出火场,就算你赢。”
“疯子!”常衡怒吼一声,褚英绝对疯了!他玩命,他岂能同他玩?!当然要逃!
常衡施展轻功,无论如何也要冲出火场。
“哼,没种。”褚英鄙夷地睨了他飞离的背影一眼,缓缓地走向阿梨。
阿梨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热气逼人,熊熊的火焰已由宅外烧进了宅内,这男人居然还如此悠闲缓慢的行走?!
就算不打算拯救动弹不得的她,也该自己先逃命吧?
阿梨觉得常衡说得没错,褚英真的疯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要我解开你的穴道吗?”褚英眨着她。
废话!她不想死啊!阿梨又急又怒地瞪着他。
“嗯,我试试看好了,解穴的功夫我可不熟,得花些时间才行。”他在她身上乱捏一阵,挂着恶意的诡笑。
阿梨立刻明白,他哪里是不会解穴,分明是蓄意吃豆腐!无奈要穴被封,她动弹不得,不能扁他,哑穴也封住了,连破口大骂都没办法,呕去了她半条命。
她一下羞得泛红、一下怒得发青的俏脸,让褚英开心的大笑。玩够了,放她一马好了。于是,他动了动小指头,精准无误,轻而易举的就解了她被封的哑穴。
“你要死啦?!这是捉弄我的时候吗?”终于能开口,阿梨破口大骂。
“嗯,你再这么凶,我就再封住你的哑穴。”褚英睨眼冷笑。
“你——”阿梨怒急,“大王爷,您行行好,火都烧到你背后了,屋子快塌了,你知不知道?”
“哼,这点小火,才难不倒我呢。”
“小火?”距门边最近的一根柱子塌下了!这个厅堂只能维持到她数到十。
阿梨认命地闭上眼睛,“一、二、三……”
褚英哈哈大笑,抱起褚英,凑近她耳边说道:“你数到十,我若能将你抱到屋外,你就乖乖嫁给我,做我的福晋!”
“啊?”阿梨还反应不过来,周身的气流却立刻如旋风般呼啸了起来,她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当阿梨再度有勇气张开眼睛时,正巧看到了大火将整片废墟完全吞没,而她已安然地坐在安全距离外的草地上。
头顶蓝天,脚踏绿地,才不过闭眼、睁眼的这一瞬间,她居然逃出了鬼门关?!
“天啊,这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阿梨喃喃自语,若非穴道未解,手不能动,否则她一定会狠狠甩自己一个巴掌,看看痛不痛。
“不,不是梦。”褚英在她女敕颊上吻了一下,“依照赌约,你是我的福晋了。”
“你胡说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啦!”
“不要,我觉得你这样乖乖不能动弹比较好,才不会惹麻烦。”褚英哼了一声,挨着她身边坐下。
“你……我什么时候惹麻烦了?!”
“没惹麻烦吗?那为什么此刻你不在王府,却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冒险?”褚英掐住她的双肩,一阵猛力摇晃,“你这个笨女人!惹祸精!从今以后,你别想再有单独一个人的机会了,我绝对会派个人一天到晚跟着你,你最好觉悟!”
“别……别摇啦!”阿梨的骨头都快散掉了。但一阵天摇地晃之后,她又发现自己被重重地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你这个小倭寇,存心吓死我吗?我会报复的!我发誓?”褚英紧紧地搂住她,虽然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能平安地救出她,但方纔常衡用尖刀抵住她的那一幕,仍让褚英吓得魂飞魄散,久久不能平静。
“王……爷……”噢,他焦急的声音让阿梨几乎融化了,他原来这么这么地在乎她!“我……我以为……天书……”
“天书?就是那张该死的兽皮?”褚英托起她的螓首,“你要告诉我,它就是你来中国的目的吗?”
“是啊,那张兽皮很重要的。”阿梨将天书的由来告诉了褚英。
褚英听完之后,冷怒地瞪了她一眼。“哼!为了一份无用的天书,让自己陷入危险,你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的笨!”
“你……你还有脸骂我?!”阿梨委屈地大叫:“我会陷入危险,还不都是你的错!你干嘛不早告诉我天书根本就在你的手里嘛!”
“喂喂,小姐,你要搞清楚喔,你有告诉我你的目的就是那张兽皮吗?是谁坚持非拿回锁片,否则绝不透露身份来历和目的的?”褚英不客气地反驳,“哼,你当时若老实招共,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恶人先告状,是女人就可以耍赖啊?
“你——”阿梨恼怒地扁嘴,“明明就是你不对,你干嘛那么小器,索性大大方方让我进去云龟阁看一下不就得了?你看现在怎么办?!天书没了,我又白白让你欺负这么久,我……我……哇——”她愈想愈不甘心,气急败坏地大哭起来。
褚英叹了口气,手一挥便解开了她的穴道,将她搂在怀里,“好好,都是我不对,别哭了……”唉,这小倭寇真是他今生的冤家,褚英认了。
“呜呜……说不对……就没事了吗?我不管!我要你赔啦……”啊,他宠溺的语气、温暖的怀抱,让阿梨任性得想耍赖到底。
“赔什么?”褚英托起她的螓首,贼贼的一笑,“赔你一个新婚之夜成不成?”
“你……好不正经!”阿梨脸红地啐了他一口,想推开他,却反而被他搂得更紧。“你快放开我啦!或许还来得及,我要去追回天书。”
“天书已经是没有用的东西了,有什么好追的。”抓住她的纤纤十指,一指指吻过。
“它是我爹亲手刺的,也算是他的遗物,我想留着它做纪念……”
“你现在追去也来不及了,常衡早逃远了。”
“他逃得再远,你也有办法把他追回来的,我太了解你了,骗不了我。”阿梨撒娇地勾着他的脖子。
“嗯,你打哪儿学来这一招的?”她媚汪汪的眸子让褚英无法招架,柔软的娇躯更让他血脉偾张。
“元总管教我的嘛。”阿梨笑嘻嘻地说:“他说我只要稍稍勾引你一下,你就会化为绕指柔,任我揉圆搓扁,是不是真的?”
“哼,我发誓回到王府,会立刻将那刁奴揉圆搓扁。”褚英在阿梨的撒娇攻势下,当然只有认栽一途,但有些屈于弱势的不爽就是了。
“你答应帮我抢回天书了?”
“你都开口了,我能说不吗?”褚英啄了她的小鼻子,“你真是我的冤家,拿你没办法!”
冤家……阿梨愣了一下,这个太亲昵的名词,真让她有些如在云端,飘飘欲仙。
“走吧。”褚英牵起她的小手,往东边道上走去。
“去哪儿?”
“不是要去追常衡吗?”
“你怎么这么笃定常衡会向东边跑?”阿梨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是笃定,你走是不走?”褚英挑了道眉毛,心里暗笑。这小倭寇的观察力显然不够敏锐,没发现东道上有撒了一些小珠子,这是元总管留下的记号,他早奉襄亲王的命令,追着落荒的常衡而去了。
“走啦,我走!”阿梨哪敢犹豫,赶紧黏到褚英的身边。
褚英得意的一手搂着她的腰,缓步的走着。
但阿梨可着急了,“王爷,我们不是该走快一点吗?”
“为什么?慢慢走,欣赏风景岂不甚好?”
好你个头啦!阿梨在心里破口大骂,现在是欣赏风景的时候吗?
“可是……天书……”
“嗯?不相信我?那我们立刻回王府好了。”
“啊,相信啦,我当然相信……”阿梨真是被褚英吃得死死的,欲哭无泪。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阿梨发现前方路上似乎倒了一个人。
而褚英早她一步发现了,并且发出怒不可遏的火吼:“该死!”
居然是元总管!这和他计划的不一样啊!
“元总管?!元总管,你快醒醒啊!”阿梨心急地推着他。
“嗯哼……”元总管被阿梨推醒了,但看到正对着他的是褚英沉怒的脸,他还真希望自己不要醒。“呃……王爷,计划……出了一点小差错……”
“你被人由身后偷袭?”褚英挑起一道眉,冷哼道:“哼哼,好一个曾是江湖排名第三的高手『鬼见愁』哪!”
“江湖排名第三高手?他?!”阿梨骇然地瞪大了眼。
“是的。不过,本王相当怀疑。”
“王爷,是奴才太专注于追踪常学士,才一时疏忽,没提防到背后的道儿……”元总管羞耻地垂下头,唉,英名毁于一旦。
他落寞的神情让褚英感到不忍,“好了、好了,再厉害的高手也会有失误的时候,没有人会苛责你的……”
“阿梨小姐心地善良,当然不会怪罪,不过奴才的主子可就不一定了,你知道的,身份尊贵的人永是那么不近人情。”元总管叹了口气。
“我不近人情?”褚英翻了个白眼,“我要真不近人情,你早在二十年前就该被我解决了。”
“哎哎,果然不出所料,二十年来王爷对奴才的疾言厉色,肇因果然是奴才当年的一片好心……”
“好心?!你声称那是好心?!”
“自然是一片好心,况且今日也正派得上用场,您不是因此才能在阿梨小姐的面前扮演一个飞越火场的大英雄吗?”元总管不疾不徐地说,完全无视褚英咬牙切齿的神情。
“你们在说些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阿梨看看褚英,又看看元总管,“听你言下之意,王爷那般神勇,能够从容不迫的冲出火场,都是你当年一时好心的教导?”
“可不是,这招『凌渡天关』的功夫,向来是奴才师门的不传之秘,奴才不敢藏私的将它教给主子,没想到却让主子怀恨了二十年……”元总管又装可怜地低下头,还刻意咳了两声,企图博取同情。
阿梨不以为然的眼光立刻毫不犹豫的射向褚英,彷佛他真是丝毫不近人情的魔鬼。
“该死!”褚英怒骂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他是选择在什么情形下教我那招该死的功夫?!”
“当然是在最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啊,当时王府大火,正巧可以现学现用,实地演练。”元总管沾沾自喜。
“什么?”阿梨听不懂。
“二十年前,王府发生一场大火,当时我只有八岁,躲在阁楼上睡觉,而我阿玛和额娘都以为我进宫找玩伴去了,因此也没喊着我逃生,当我被热气呛醒时,火已经烧上阁楼了……”
“啊?!那怎么办?!”明知褚英无恙,阿梨的心还是忍不住狂跳了一下,她可以想象当时是多么危险,毕竟一个只有八岁又养尊处优的小王爷,除了哭以外,大概什么也不会做。
“是奴才猛然想起小主子在阁楼,用这招『凌渡天关』冲进去将小主子救了出来。”
“人家他救了你的命,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阿梨又瞪了褚英一眼。
“不错,他把我救出阁楼,我惊魂未定,连阿玛和额娘的面都还没见着,他就在我耳边叽哩呱啦的解说这招『凌渡天关』的身法口诀,然后问我懂不懂。”
“而小王爷聪敏过人,他确实回答『懂了』。”元总管插嘴。
“我当时被吓得头昏眼花,那随便敷衍的回答能作准吗?”褚英恼怒地瞪他。
“结果呢?结果呢?”阿梨追问。
“结果我一回答『懂了』之后,他居然又把我丢回阁楼!”
“什么?!”阿梨尖叫,“天啊!你要烧死他吗?”
“当然不是。”元总管重重地摇头,“在千钧一发之时,能激发一个人最大的潜能,你瞧小王爷不是现学现通,立刻能用『凌渡天关』逃出火场了吗?”
“天啊!”阿梨快昏倒了,她想幸好元总管退出江湖,也不会再收徒弟,否则他这种极端的教学方法,大概会害死不少人。
“哼,你明白了吧?命轻一点的主子,肯定非死在这刁奴的手中不可!”
阿梨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有一点却很令她纳闷,“你既然这么恨他,何不拿出你当主子的特权,一刀宰了他?”
褚英闻言,恼怒地皱起眉头,“这是本王高不高兴的问题,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其实褚英也不懂,每每被这刁奴折腾得半死,气恼得半死,但从来不曾动过要宰了他的念头,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他打小看着自己长大,是除了阿玛和额娘之外,与自己最亲近的人,除去那张该死的嘴和稀奇古怪的性子,历练丰富的元总管也确实是他的良师益友,而他也忠心不二的守护自己。
说来他们主仆之间的感情是很微妙的,他们彼此之间也都心照不宣,或许因为如此,元总管才总是有恃无恐,口头上虽挂着“主子”、“奴才”的谦卑称谓,吐出来的话却是辛辣得呛人,往往将褚英气得咬牙切齿。
阿梨看看褚英,又看看元总管,她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喔,好嘛,不问就不问。不过现在怎么办?我的天书呢?”
“我早料到这家伙身手大不如前了,因此事先做下了防范,常衡就算摆月兑了他的跟踪,也跑不了多远。”褚英又瞪了元总管一眼。
“什么事先防范?”阿梨好奇地睁大了眼。
“记得那瓶『非礼勿动』吗?”
“三皇子特制的怪药,我当然记得了,不过……那又怎样?”
“我事先把它涂在兽皮上了,你没发现当我看见常衡将兽皮拿出盒子时,露出了一点笑容吗?”
“啊!你真坏!”阿梨咯咯笑了,“药力半刻钟后发作,现在常学士肯定浑身麻痒痛苦的地上打滚了。”
“然也,走吧,我们去看看他的惨样。”
三人怀着看好戏的坏心眼,迫不及待向前走,果不其然,常衡真在不远处痛苦地左翻右滚,哀号连天,幸得废墟附近道上人烟稀少,否则大概会聚集围观人潮。
“救……救救……我……”常衡实在痛苦至极,因此,即使面对的是和他绝难善了的褚英,他也管不了这么多的开口求救。
“救你?可以,把兽皮交出来吧。”褚英高高在上地睨着他。
“被……抢走了……”
“什么?!阿梨吃了一惊,但褚英可不。
“哼,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抢走兽皮的打昏元总管的肯定是同一个人。”褚英理所当然地哼道。
对喔!“好啦,你聪明,反应快,我比较笨,可以了吧!”阿梨撇开脸,才不看他得意又自大的笑容哩。
“普普通通,也不算什么,等一下你会更崇拜我的。”褚英可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什么叫做“谦虚”。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就告诉我抢走兽皮的人是谁啊?”阿梨挑战地看着他,因为方才的一瞬间,她脑海里本能反应出一个答案,而且她百分之百肯定正确。
“这有何难?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他的义女千华。”褚英嗤笑了一声,“哈哈,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你……你怎么会知道?”阿梨彷佛泄了气的皮球,真讨厌,让她赢一次都不行吗?
她不爽的模样真是可爱,褚英忍不住爱怜将她轻搂一下。“别这么沮丧嘛,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会知道也都是你的功劳。”
“真的吗?”诡异喔,这坏男人居然会这么温柔地哄她。
“当然,在尚书府的甲云轩,你不是追个女人追到学士府,便不见了踪影?之后在去非堂看见千华,你又说她身上有令你感到熟悉的味道,所以答案很容易就出来了。”褚英温柔地笑道。
“好吧,瞧在你这么温柔哄我的份上,我对你的狂妄自大就不计较了。”阿梨甜丝丝的融化在他怀里。
“咳——嗯——哼——”元总管故意制造一些声音,这对主子真不象话,别人倒在地上哀号,他俩却卿卿我我的,没人性喔!
“你喉咙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割开来看一看?”褚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喔,不用了,奴才只是尽责的提醒主子,该办正事了。”
“哼!”多事!褚英又看向哀号不休的常衡。“我问你,兽皮是在你毒发前还是毒发后被抢的?”
“后……否则……她绝对……打不过我……”
“真糟糕!”阿梨蹙起了秀眉,“千华知道了兽皮上有抹药,她就不会用手去碰了,那她现在不就带着兽皮跑远了吗?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让她带着好了,反正兽皮也是假的。”褚英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假的?!”阿梨大叫了一声。
常衡的哀号则更凄惨了。天啊,他居然为了一份假天书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你居然拿一张假兽皮来换我?还演戏演得跟真的一样!?”阿梨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狠狠的扁他一顿!
“兵不厌诈嘛,反正情急之中,只要看到是刺了甲骨文的兽皮就行了,谁会注意它究竟是真是假。况且他们也没见过真正的天书嘛,不是吗?”褚英永远有说不完的理。
“你——”阿梨服了“好好好,你奸诈,我要学乖些,日后绝不跟你这种人打交道!”
“来不及了,你是我的福晋,怎么可能不和我打交道呢?”褚英得意之余,又乘机在她红唇上偷了一个香吻。
“你又胡说八道了!我不是你的福晋!”
“嗯?不想要真的天书了吗?那可是你父亲的遗物喔。”褚英一贯地威胁她。
“你——”阿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她恨怒的娇模样又惹来褚英一阵大笑,也不管有第三、第四者在场,他深深地攫住她的唇,吻得火热。
“救……救我……”常衡哀号得愁天惨地,他们竟无视于他的痛苦,兀自缠绵。
“吵死了,封住他的穴道!”褚英对元总管下了一道命令。
“喳。”元总管点了他的哑穴,看他仍翻个不停,索性又点了他四肢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呵呵呵……”元总管恶劣地笑了,因为他看见常衡痛苦至极地瞪大了双眼。
他就是故意不点他的昏穴,让他意识清醒,忍受浑身麻痒却又动弹不得的痛苦滋味。
“刁奴,你还是恶根不改,这般整人!”褚英笑骂道。
“呵呵,有其主必有其奴嘛。”若真要论恶劣,元总管可不敢和主子争第一。
“哼!”
“阿梨?”
一个利落的身影,突然落在三个人的身后。
“师兄?!”阿梨回头一瞧,居然是一身忍者装扮的绮罗!“你终于出现啦!从上次在天香阁被揭破男儿身之后,你就消失不见,我找了你好久呢!咦?你肩上挂的是谁?”阿梨发现绮罗的肩上倒挂了一个昏迷的女人。
“她就是我要找的人,两年前偷走我们组织的情报,害我们人员折损惨重的罪魁祸首。”
“就是她?”阿梨弯下腰,看清她的脸,不由得大叫一声:“是阿梨?!”
“你认识她?喔,对了,我在她身上发现一个小盒,盒里装着一张兽皮,就是我手上这一张,上面刺了满满的甲骨文,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天书,给你吧。”绮罗将手中羊皮往阿梨三人的方向一丢。
“啊——”阿梨大叫一声,这兽皮可碰不得啊!
褚英眼捷手快,抱着反应稍慢的阿梨跃到一边,而元总管则不愧曾经是江湖高手,闪得甚至比褚英更快。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羊皮?”绮罗纳闷,瞧他们闪避的样子,他还以为自己其实是丢了一枚炸弹,而不是一张无害的兽皮。
“没……没什么。”褚英笑笑,“你说千华就是你要追捕的人,她也是来自东瀛吗?”
“不错,她是东瀛首屈一指的情报贩子,最常利用歌妓的身份掩护,窃取镑组织的情报贩售,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假扮女子,掩身青楼,希望能揪出她,但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换了个身份,害我白做了这么久的歌妓。”绮罗真是怨叹。“喔,那她这次肯定是受暗日组织的委托,来夺取天书。”阿梨笃定地说道。
“应该错不了。奇怪,你明明一起在找天书,现在天书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拿?”绮罗还是不懂。
“呃……这说来话长,师兄,你碰过这张兽皮之后,已经过了多久时间了?”
“嗯……约莫半刻钟吧,你问这做啥?”
“半刻钟……”阿梨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那……你有没有觉得身上有点怪怪的,不太舒服?”
“怪怪的……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奇怪,怎么渐渐感到好像有小蚂蚁在他身子骨里乱爬乱啃乱咬?
阿梨和褚英对望了一眼。
“怎么办?”阿梨问褚英,药是他涂的,他应该负责任吧。
“无解。”孰料褚英根本不知负责任为何物,耸耸肩,两手一摊。
“喂!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我浑身麻痒得难受?”绮罗哇哇怪叫,身子已经克制不住地扭动。
“交给你了,你负责说明一切,这是命令。”褚英将烫手山芋丢给元总管,抱起阿梨,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啊——”绮罗无奈,只好祈求地看向唯一留下来的元总管。
“放心,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的。”元总管嘿嘿两声笑,附在绮罗耳边,把一切说了。
“啊——”绮罗发出了震天的惨叫。
一个月后褚英掀开了阿梨的盖头,喜娘在两人衣角绑了一个结,说些吉祥话之后,领着丫环尽数退下,将良夜留给这对新人。
“嗯?你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褚英瞧着阿梨,愈瞧愈爱,却也愈瞧愈不对劲。
“有吗?呵呵呵……”明明就有!
褚英挑起一道眉,不含力道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托起她的螓首,“你是要自己乖乖招供,还是要本王严刑逼供?”
“怎么严刑逼供?”阿梨眨着漂亮的眼睛,笑咪咪地问。
“嗯,新婚之夜,本王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当然是把你月兑得一丝不挂,然后……”褚英一边说,手已经先一步褪下她的外衣,朝她的亵衣进攻了。
“呵呵呵——哈哈——”。阿梨居然反常地得意大笑,“王爷,相公,夫君,你惨了,糟糕了,碰到我的衬衣,怎么办呢?哈哈哈——”
“啊?你……难道你将『非礼勿动』滴在衣服上?”褚英瞪大了眼。
“然也,反正有解药了嘛,不过很抱歉,解药已经被我藏起来了,如果想要,必需求我才行。”阿梨胜利地说道,她在褚英面前总是被吃得死死的,这回非讨面子回来不可。“你这个小魔鬼……啊,好痛苦!我浑身又麻又痒……好痛苦……”褚英突然将她整个压入床铺里。
“喂……不会吧?明明要半刻钟才发作的……你……”阿梨察觉到褚英已经褪下她所有的衣物,还对她上下其手,不禁羞得面红耳赤。
“一定是你药量滴太多了,所以药效提前发作。”褚英在她玉颜上落下细碎的吻,手顺着她玲珑的曲线挑逗。
“就……就算药效提前发作,也……不该是这样的效果啊……”事情不对劲喔,褚英的举动似乎比较像碰了药。“啊,那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褚英一边舌忝着她敏感的耳垂,一边说道:“你一定拿错药了。”
“不……不可能……”阿梨虚弱地回应,“你的暗柜里明明就只有一个瓶子,是『非礼勿动』,不会错的……”
“一个?”褚英朝她咧了一个大大笑容,“喔,我倒忘了,本来该有两瓶药的,不过『非礼勿动』好像被我用完了,所以……”
“所以……我偷走的这瓶不是『非礼勿动』?”阿梨愕然地瞪大了眼。
褚英点头,笑得很贼,精明如他,早料到阿梨会搞些什么鬼了,因此事先换了瓶假药,捉弄这只小笨鱼。
“那……那……我偷的究竟是……什么?”天啊,阿梨其实没什么勇气听答案,她想也不用想,自己肯定又被这个坏王爷给设计了!
“动心忍性。”褚英瞅着她,眼眸足以烫透她的身骨。“那是什么东西?”
“听不懂吗?沾了这药,就会『动心』,然后强迫自己忍『性』。”褚英胡诌个名字也就算了,居然还恶意曲解。阿梨申吟了一声,“还可以『忍性』,是不是表示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忍性』是圣人才做的事,吾非圣人,吾不为也。”他立刻化为恶虎,扑向她这只小羊。
“啊啊啊——”
片刻之后,尖叫声即化为阵阵娇喘与申吟,想扳倒褚英这个顽劣冤家,阿梨还得再多磨练才行啊!
“欢迎、欢迎,王爷和福晋大驾光临,真是下官莫大荣幸。”
尚书府照例在本月举办一场甲骨文同好会的研究讨论,只是场地不在以往气派的大厅,而移到一间偏远的小厢房,只因尚书府目前四处开挖,满目疮痍,只有这一小隅尚未被波及。
“封尚书,没想到你聚会的场地小了,与会的人却还是一样,你可真有面子。”阿梨笑道。
“哪里、哪里,其实大家肯赏光的原因,无非是想瞧瞧我这座尚书府是不是真埋了个甲骨文窟呢!”封行守毫不讳言,从他大挖尚书府之后,他府里可能有甲骨文献埋藏的消息就不再是秘密了。
“呃……”阿梨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你这么大费周章,挖得这么辛苦,我真有点过意不去……”
“福晋这是说哪儿话呢?”封行守急忙否认,“挖开尚书府是下官个人的主张,和王爷以及任何人都无关。”他很识相地遵守承诺。
“嗯,封尚书不愧是公认的甲骨文痴,牺牲不小。”褚英暗笑。
“只要能挖掘到其它能证明甲骨文不只出现在龟甲上的文献,一座宅邸又算得了什么!”封行守无怨无悔,甚至骄傲得很。
“啊,说到文献,居德,你那面金锁片可以借给阿梨瞧瞧吗?”
“当然、当然。”封行守立刻掏出金锁,毫不犹豫地递给阿梨。
阿梨接过。啊啊,可爱的金锁片,终于回到她身边了。“封尚书,你可知金锁片上写些什么?”阿梨笑问。
“知道,阿梨小……呃……”封行守本能又要称阿梨为小姐,但常衡和千华的细作身份已曝光伏罪,“小姐”这个尊称已不适合出口了。“有人已经读给我明白了,这两行小字刻着“富贵平安”、“长命百岁”,两个大字则是……呃……”封行守犹豫了一下,阿梨现已贵为襄亲王的福晋,依礼不能直呼她的名讳。
“不要紧,你但说无妨。”阿梨微笑。
“是……阿梨,正巧和福晋同名……”
“所以?”阿梨又一个微笑。
“所以?”封行守模不着头绪。
“很显然这是一面为小儿打造的长命锁,而它的主人名叫『阿梨』。”褚英说道。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又如何呢?”封行守还是不懂。
“你难道都不曾好奇过,为什么几千年前的人的名字居然会和几千年后的人一模一样?”褚英觉得封行守真是单纯得可以。
“王爷……的意思是……”封行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梨抿嘴一笑,转身笑嘻嘻的奉上一杯茶,“来,封尚书,喝杯茶,听个故事,然后你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结果,听故事之后,匡啷一声,端在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封行守僵得彷佛一座石像。
室内登时一片肃静,数十双眼睛往主人身上聚焦。
“所以我就说看你这样辛苦的开挖,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嘛。”阿梨愧疚地干笑两声。
“虽然你再三强调挖园的举动与本王绝对无关,不过……嗯,就说我一时仁慈好了,对你做一个小小补偿,本王就提供甲骨文同好会的讨论聚会场所,直到你的尚书府修复为止,唉,你也知道的,知识交流的场地舒适与否,将会严重影响到研究的学术品质,这间小小的厢房是不适合的……居德?”
封行守目光呆滞,嘴巴张得大大的,没有反应。
“唉,我们的故事太精采,把他吓傻了。”褚英挑眉一笑。
“是这样!那你要小心点,以后说给我们的宝宝听的时候,可不许全说。”阿梨提醒他。
“嗯,我只挑他额娘耍笨的地方就好了。”
“你敢!那我要告诉他,他阿玛是天下第一恶劣的大坏人。”
“你尽避说,我这般丰功伟业,还怕后继无人咧。”
“什么丰功伟业?!分明只会欺负弱小!”
“欺负弱小是我的本事,你看不惯吗?”
“你——”
褚英和阿梨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边斗嘴边走了出去,完全无视于屋子里一干不明就里、看傻了眼的人。
直到再也听不见两人的声音后,封行守终于回魂,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他视为稀世奇珍,不计一切代价换来的金锁片居然是假的!
他连做梦都会笑醒的,尚书府底下埋藏的甲骨文窟居然只是一场空!
“啊啊——”
他原以为可以挖到关键性的文献,改写甲骨文的研究历史,成为甲骨文字研究的第一人,留名万世,这居然只是一个玩笑?!
“啊啊啊——”
而他居然为了一个假货,一场空,一个玩笑,将他美丽的宅子挖得满目疮痍。
“啊啊啊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