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席火抱着一台电子琴走进店里的时候,褚茉皱起眉。
“你不会是要来我店里唱歌吧?”
“想听吗?”席火笑道,低头模模琴键。
“你是说真的?”褚茉愣住。
他长得那样一副黑道大哥的脸,会打电脑就已经让人很下习惯了,还会弹琴简直就要吓坏人了。
“你想听什么歌?”席火放好键盘,兴冲冲地问道。
他本来是想说工作室里待得闷了,来她这里试着找灵感,谱谱一些曲子的,但看她一脸不信他会弹琴的模样,他反而想在她面前唱唱歌了。
褚茉实在对他没什么期待,加上她不听流行歌,所以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歌要他唱的,但看他一脸期盼她点歌的表情,她只好有点敷衍地说了句——
“随便。”
席火有些失望地瞥了她一眼,低头调整了几个按键,琴身的喇叭跑出轻缓有致的节奏。
看他有模有样地弄着键盘,她不由得好奇起来,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的双手放到键盘上,悦耳的旋律开始流泄出来,他和着音乐,开口轻轻缓缓地唱出一首抒情悠然的慢歌。
褚茉静静地听着,连前来买饮料的客人、还有路过的行人,也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听他唱歌。
他的嗓音半清半哑,音域宽广,有种独特迷人的沧桑感及男人味,唱起抒情歌,十分的有味道。
当他唱完一曲,所有人都热烈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叫“安可”,想听下一曲。
“谢谢、谢谢!”席火开心地向大家鞠躬。
众人鼓噪着再唱一首歌,席火兴致一来,从善如流地调整了节奏速度。
节奏一放下去,马上就听出来是一首热闹的快歌,引得众人的情绪开始昂扬起来。
当他才弹了两、三个小节的前奏时,所有人都又惊又喜地叫好起来,马上听出他接下来要唱的正是最近十分走红的一首舞曲。
他用独特的唱腔唱快歌时,刚好来了几个人来疯的年轻人,一边叫好,一边跟着唱,不少人还跟着摇摆起来打拍子,气氛顿时十分热闹。
接下来,席火弹出一首又一首脍炙人口的当红歌曲,众人也跟着唱得不亦乐乎,“安可”声接连下断。
弹到最后,因为店外聚集太多人潮,阻挡了马路上的车流,引来了警察关切,席火这才结束他的临时超小型个人演唱会。
当众人依依不舍地解散时,褚茉发现店里的营业额也不小心冲高了一下。
做完所有饮料,客人带着意犹末尽的表情拎着饮料离开后,褚茉调了一大杯的无糖绿茶,放到席火的桌上。
“这是请你的,今天拜你唱歌所赐,生意不错,请你喝特大杯的。”
“谢啦!觉得我唱得怎么样?”席火不客气地喝下一大口后,露出白牙,笑着问褚茉,有点讨好的味道。
“很好听。”褚茉点点头,由衷地赞美道。
“等没人的时候,我再唱歌给你听。”席火倾身在她耳边说道。
他语气中不自觉的亲密语调,让褚茉微微红了脸。
“你……常唱歌给女孩子听吗?”她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我只唱给喜欢的女孩听。”他讲得毫不害羞。
褚茉的心口跳了一下,像是有入朝她胸口偷踹一记般,让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坏人脸,但如果懂得善用他的魅力,铁定桃花无边、左右逢源。
看他拿着杯子,将吸管吸得呼噜呼噜响,她问道:“还想再喝什么吗?”
“嗯,海尼根绿茶。”他想了想,说出这个答案。这是他最近注意到的饮料,很好奇啤酒加绿茶会是什么味道?
“不可以。”想起她请他去心怡姐的店里喝酒那晚,他多喝了几杯调酒,不小心喝醉后,就胡乱大喊什么他煞到她、他要追她的话,还追着她满场跑,嚷着要亲她的神经病行为,她马上拉下脸来拒绝。
“为什么?”席火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看人卖的。”她冷冷说道。
他该不会忘了那晚在夜店发生的事了吧?她的心里突然觉得一阵不舒服。
“看人卖?喔,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也不会酒后驾车,还有,我会付钱。如何?”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卖他?
“不卖就是不卖。”褚茉很酷地摇摇头。
“喂!上道一点好不好?你是开店卖饮料的,又不是烟酒勒戒所!”他的脸也拉下来了。
“不卖。你喝醉后会发酒疯。”
“那有?”
“哪没有?上回在心怡姐的店里发酒疯的事,你忘了?”
“在心怡姐的店里?我根本没醉啊!”他号称千杯不醉的耶!
“还说!你忘了你一直说要追我,还作势要吻我……”说到后面,她一张小脸忍不住红了。
“我真的没醉,那晚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啦!”他举手发誓。
“原来你是借酒装疯?!”她恍然大悟,指责地瞪着他。
“才不是借酒装疯咧!那时店里有好多男人在偷看你,我一时忍不住,才吼出来给他们听,警告那些人不准跟我抢啦!”席火气急败坏地抓头。
她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小脸胀得更红,除了两只白女敕女敕的耳朵变得血红外,就连细白的颈子,还有衣领下的锁骨,都染成了粉红色。
他瞧着她,眼神忽地变暗,想象力飞速飙转,无法克制地想着她的脸羞红成这样,那被遮盖在衣服底下的肌肤,是否也一样变成了如此诱人的红色,就像是香甜蛋糕上的糖渍樱桃……
“你……你怎么这么霸道……”她对他的话感到又气又恼,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不晓得他脑子里的遐想。
这时,有个男子靠近女乃茶铺,两人极有默契地安静下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男子。
男子被他们两人带着杀气的眼神一望,脚步犹豫了一下。
“呃……我想……点饮料。”
褚茉深吸几口气后,才挤出和善的生意人表情。“您好,请问要点什么?”
虽然被席火气饱了,但生意不能不做,不然没人光顾她的铺子就代表没收入,西北风是喝不饱的。
没想到这位客人一开口,刚好就是点了一杯“海尼根绿茶”。
“好的,请等一下。”褚茉挤出难得的笑容,转身迅速调制饮料。
席火一听,气呼呼地瞪着男子,一整个的迁怒。
这是哪来的不识相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不好点,偏偏点了杯害他们吵架的“海尼根绿茶”!
等饮料的男子觉得度秒如年,几次偷瞄了下席火不爽的脸,好不容易等到饮料做好了,男子丢了钱就跑。
“他是见鬼了喔?跑得这么快做什么?”席火皱眉地看着男子的背影一下子就跑得好远,化成一颗小黑点。
褚茉默默地瞪着不知道自己就是吓跑她客人的凶手,完全说不出话来。
“喂,冰山!明明就有海尼根,为什么就不肯做给我?”
“谁是冰山?不要乱叫。你喝酒会借酒装疯,我不要卖你。”
“老子什么时候借酒装疯了?老子酒品好,所有人都知道的!”席火哇哇叫,完全的睁眼说瞎话。
“什么老子不老子的?你又不是我爸,叫什么老子?”褚茉对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靠!那只是口头禅罢了,你挑老子……挑我的语病做什么?”
“你看,你连酒都还没喝到,就开始鬼叫发疯了!”她没好气地冷冷瞪他。
“我才没有鬼叫发疯!我就是要点海尼根绿茶!”他抓狂了。
“不给!”她也铁了心。
“去他的担担面!”他气得忍不住怒骂。
“担担面?这里没卖。”
“你、你、你……厚。,”
他一吼,原本要来买饮料的小男孩顿时愣在原地,惊吓地看了他一眼,褚茉还来不及招呼他,他双脚一抖,害怕得转头就跑。
褚茉先是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又转回来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小孩。
看到上门的生意被他吓跑了,席火马上熄火,有些心虚地瞅着她。
“我……我有修饰,没有直接讲三字经。”席火涨红脸,嘴硬地强辩道,心里却恼得想把不受控制的舌头给割掉。
“哼,如果我的店倒了,我要你负责赔偿我二十倍的金额!什么门神?根本就是衰神!就算找碴讨债的人不敢来,但连其它上门的客人也都被你的坏人脸吓得跑光光了,我要怎么做生意?”褚茉忿忿地拿起抹布,用力地擦拭着柜台出气,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这哪能全怪我?你自己的冰山脸也吓退不少客人好不好?”席火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
“你……你……不理你了!”褚茉瞪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忿忿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在她转过头之前,他好像瞄到她的双眼似乎在那一瞬间泛红。
……马的,她该不会被他弄哭了吧?
席火眉头皱起来,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后,才气呼呼地坐下来,戴上耳机,大力地乱敲键盘。
席火跟人吵架对吼是家常便饭,而且还常常是他赢。
但跟褚茉吵,看到她又气、又怒、又像快哭的小脸,他的胸口就一阵阵的闷,就算吵赢了,也浑身难过得像被剥掉一层皮似的。
真是去他的香蕉拔辣!
苞她吵架的感觉,实在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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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火哥,要不是知道你很好,我差点要以为你失恋得快死掉了呢!你怎么有溯法把这首失恋的歌写得这么传种?光是听旋律,就悲得快让人掉泪了!”小武听完最新完成的新歌DEMO带后,崇拜万分地说道。
席火一脸烦躁地站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抽烟,心不在焉地望着阳台外,好像没听到小武对他的称赞。
“对了,今天还要去冰山西施的店里吗?”
小武神经大条地问道,完全不知道老板正在烦恼的根源,就是冰山西施。
“不去了!被人嫌是衰神,阻挡人家的生意,还去干么?”席火恼火地将烟往手边的烟灰缸里狠狠拧熄。
喔喔,火哥今天很火喔!小武马上噤口不敢再出声。
安静了一下,小武想起公事,还是很尽责地开口提醒他。“那……那‘华盛唱片公司’要的歌曲DEMO,今天可以给他们了吗?”
“等一等,我再修一下,你晚一点帮我送过去。”席火转身进来,拉上落地窗,走进工作室里的录音间。
“喔。”小武跟着他到录音间,帮忙录歌。
这间位于大楼的工作室,坪数不算太大,价位也不太贵,但席火投资在工作室上头的钞票可不少。一大堆专业又高级的音乐器材,和一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顶级录音间,甚至因为以工作室为家,而在工作室后头隔出了一小间舒适的卧室。除了专业器材外,再加上隔音装潢,林林总总,花掉了他不少积蓄,比整间工作室的房价,还要高出好几倍不止。
也因为砸下不少钱,所以他亲手打造的录音间在业界十分有名,不少歌手在他的录音间试唱过后,就向唱片公司指定要在他的录音间录歌。
不过,他愿不愿意出借录音室,就要看他老子当天心情爽不爽了。
其实席火刚打造好工作室时,曾经十分大方地将录音间出借使用,但是到他工作室的人,不乏当红歌星,因此经常出现大批人马进进出出大场面。
大批人马进出也就算了,人马中心簇拥的那个人,十个中有十一个绝对是遮头盖脸、躲躲藏藏的,活像是怕被人看到脸的通缉犯,而且只要有人好奇地盯着看,就会有像是保镖的人一脸凶样地站到前面去瞪人,阵仗颇为吓人,让整栋大楼的人惶惶不安。
因为如此,他的工作室常有警察登门查看,说是有民众报警,指证他的地方经常聚集黑道分子,怀疑他这里实际上是什么帮派堂口。
后来,席火被警察拜访得很烦,干脆明令那些红到不行、又怕被老百姓在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的明星们,派人来拿歌就好。
如果要来他的工作室取拌或录音,也可以,就等他心情好时点头。
但是,就算他答应借了,来录音的那天,最好也给他低调一点,身边最多只能带两个人。
直到大阵仗进出的诡异人马少了,大楼里的风波才逐渐乎息,只是他身上的“黑道大哥”标签,到现在都还洗不掉就是了。
席火站在录音间里,突然觉得他写出来的歌,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当场修了几个音,又改了几句歌词,重唱一遍后,又停下来修修改改,没想到却越改越糟,气得他将铅笔往地上甩。
坐在控制台前,小武透过玻璃,张口结舌地看着录音室里反常暴走的人。
以前他老觉得席火的创作能力就像神一样,但今天胡乱改歌的他,实在称不上神级,浑身充满暴戾之气,比较像是一只欲求不满的神兽……
“火哥,你真的要继续改下去吗?你的歌改得活像在鬼打墙啊……”一首好好的歌,被他改得惨不忍睹的,连小武都快要听不下去了,头一次见到席火写歌写得这么不顺心。
“妈的,我知道!”席火的大嗓门从耳机传来,吓得小武赶紧拉掉耳机,委屈地揉揉被吼疼的双耳。
席火闭了闭跟,强自压下心中无法疏散的郁气,明白此时完全不是碰歌的好时机,干脆走出录音间,月兑掉已经汗湿的花衬衫,露出强健的果胸,躺到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晒太阳。
苞在他后头的小武见状,吞了吞口水,害羞地将视线转开。
虽然他的性向正常,但看到男人梦寐以求的身材时,还是会忍不住羡慕,顺便加点嫉妒。
老天实在很不公平,给了席火惊人的创作天赋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有一副连男人都想流口水的好体魄?
不过,席火的性感胸膛,似乎不是对每个人都吃得开。
冰山西施就曾说过,要席火剃了胸毛再追她……
“噗”的一声,小武突然笑出来。
“笑什么?傻蛋!”席火听见了,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没!”小武马上低下头,努力掩住笑。
饼了一会儿,席火突然又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走进录音间。
“要开始录了吗?”
“刚才你听的那首DEMO带,我想再录一次。”
“那首失恋得像快死掉的歌?”
“对。”席火简短的说。
一向了解席火在创作上龟毛求好的习惯,小武二话不说,马上配合准备。过了一会儿,当席火唱完后,小武也听得泪眼汪汪。
“火哥……”哽咽。
“什么事?”苦闷地问。
“你、你是不是被冰山西施甩了?”
“……去你妈的。”
“难怪……唱得好悲情喔……呜呜……火哥,你不要想不开,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没想到火哥这么纯情!拭泪、拭泪~~
接下来,整间工作室里,水果、羚羊和担担面瞬间满天乱炸,活生生地将踩到地雷的白目小武给轰了出去。
褚茉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
擦到一向被席火霸道地占据住、今天却空荡荡的桌子时,她忽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桌面发呆。
他在的时候挺吵的,不在的时候,竟然又觉得好静,有一种很不习惯的感觉。
人的习惯,还真容易养成啊……
“这张桌子很干净啊,你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一道好奇的嗓音从她身后扬起,吓了她好大一跳。
褚茉压着胸口,惊慌地转过身来。“心怡姐?!”
“吓到你啦?对不起!”心怡姐带着歉疚的表情拍拍她,看她吓白了一张小脸,心疼不已。
“……我没事。”她挤出笑容来。
“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不经吓的啊!怎么了?难道讨债的人又来找麻烦了?”心怡姐猜测道。
“不是,我、我只是心不在焉而已。”
“那个叫席火的小子呢?听说他现在是你的驻店门神啊!”心怡姐探头探脑地四处看。
“他今天没来。”
“哦,难怪你一脸失落的样子。”
“我才没有呢!”褚茉哇哇叫地抗议着。
“少来了,他不是放话说要追你吗?怎么样,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我们吵架了。”
“吵什么?”
“也没什么,我怕他在我店里借酒发疯,所以不让他喝海尼根绿茶,他就跟我无理取闹,发脾气了。”
“你干么不让他喝?他又不是未成年。”
“因为上次……上次他在你店里喝了酒后,就对我胡乱大喊,害我丢脸死了,很没面子,我怕他喝酒之后,会像上次一样……”
“他是在当众对你求爱啊,傻女孩。你想想看,这是多么浪漫的事?如果有男人这样对我求爱,我一定会当场兴奋得上天堂!”
“我只知道那时我丢脸得想挖洞躲起来。”
“你真没浪漫细跑!”心怡姐翻白眼。
“我是没浪漫的本钱。面对一的债,谁有心情浪漫?”褚茉淡淡地说道。
就算浪漫得起来,追求者如果知道了她身上的债务后,浪漫细跑也都惊得死光光了,跑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想继续追她?
心怡姐知道她的心情,一时半刻也帮不了她的忙。
所谓救急不救穷,加上她也才开了一间店,身上的钱几乎都投资进去了,唯一能对她慷慨帮助的,就只有将这间女乃茶铺转让给她,让她慢慢还钱,不收取任何利息。
“那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
“不知道,上次跟我要了两万块之后就消失了。等他身上没钱了,或是被讨债公司找到了,才会再次出现。”褚茉没有表情地耸了耸肩。
看她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心怡姐却看的心疼。
“有事的话,记得找我商量,别一个人埋头闷着。”
“嗯,谢谢。”褚茉对她笑了笑。
心怡姐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知道褚茉的回应只是客套话而已。
褚茉这女孩,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责任,所有的心事则完全藏在心里面,从来不向别人求援。
她很担心,如果有一天,褚茉她自己再也扛不动的时候,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失去站起来的力量?
她很希望有人能出现在褚茉身边,当她的支撑。
不知怎的,她脑海里闪过席火的脸。
上回那个叫席火的家伙,看起来性子很直率,像只人来疯的傻大熊,跟褚茉的闷骚冷淡完全不同,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褚茉生命中的贵人?更或者是……真命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