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哭了?”
她伸手抹着母亲不断滑落的眼泪,有些心慌。“娘,您别哭。”
母亲以手巾拭去泪水,而后紧紧地抱着她,抱得她身子都疼了。
“是娘傻,娘太傻了。”
她听不懂娘的话,只是问着,“娘,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孩儿同父皇说去。”
母亲松开她,眉心紧蹙。“娘再也不见你父皇了。”
“啊?”她眨着大眼,听不明白娘的意思。
“凤儿,你长大后一定要记着,若是遇着喜欢的人,便跟着他,别像娘一样顾忌太多……却害苦了两个人……”
母亲的泪再次滑落,她心急地抹着,沾湿了双手……
“公主——”
她呕出一口水,大声喘气,首先感受到的第一个知觉便是湿冷,她眨着眼睑,意识到自己在水中沉浮着,惊慌立刻攫住她。
“公主。”
声音穿过滂沱的大雨传到她的耳中,凤翎随即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正环住她的腰,她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瞿溟?!”
虽然雨雾让她有些看不清四周,可他确确实实是瞿溟。
“别乱动,否则我们两个都要灭顶。”瞿溟简单的说。
凤翎点点头,试着压下心中的惊慌,她能感觉到河水不停地冲击着他们,可怪异的是,他们竟没被冲走,她偏头,瞧见瞿溟的腰巾正缠绕在岸边的树干上,这树弯曲地延伸至河面,正好成了他们的支柱。
“公主。”瞿泪的左手腕缠着腰巾以支撑两人。“抱住属下。”他必须以两只手之力攀上岸。
凤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伸出手想揽住他的脖子,却发现右手传来一阵刺痛,根本无法举起,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他神情紧张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碰伤了。”她忍住疼,只好以左手勾住他的颈项,右手环住他的腰。“不碍事,先上去再说。”他们这种姿势维持不了多久,再不上岸可能就要被冲走了。
瞿溟以双手拉着布巾一步一步的往前移动,幸好这树扎根深,否则定会被他们连根拔起,一触到岸边,瞿溟立刻运劲先将公主推上去,自己再跃上岸。
凤翎躺在地上,阖着眼不住地喘息,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丝的疼意。
“公主。”瞿溟蹲在她的身边,已系好腰带。
凤翎睁开眼,不假思索地举起左手碰触他的脸,想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瞿溟僵了一下,感觉到她冰冷的柔荑抚过他刚毅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她轻声问,再见到他,让她有些讶异、有些感动,也让她欣喜。
他凝视着她回答。“属下没回京。”
凤翎眨动眸子,立即领悟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连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属下不放心公主。”他伸手抱起她往前走。
他的话让她叹口气。“你在附近的船上?”她问。
他没应声,只是点个头,当他瞧见她落入江中时,反射性地便纵身跃入,可不过才一瞬间,她已让河水冲走,他追了一段路才拉住她,若稍有迟疑,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今夜才开始下雨,河水还不算湍急,若是已下了几天的雨,河水暴涨,他恐怕会失去她的踪影。
“我能走。”她不停的眨眼,雨水让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公主的鞋遗落了。”他解释道。
凤翎这才注意到脚上的绣花鞋早已不知所踪,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有些尴尬。
他抱着她朝岸边的渡船人家走去,凤翎靠着他的胸膛,开始觉得冷,而且头有些隐隐作痛。
瞿溟抱着她走了一小段路,而后在一户人家前面停下。
“放我下来。”凤翎说着,却掩不住话里的颤抖。
他将她放下,凤翎抓着他的手臂试着稳住自己,当她站在地上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瞿溟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紧绷。
“应该是碰伤了,不碍事。”她忍着脚上不断传来的疼痛。
瞿溟拍打门扉,显得有些急促。
“谁啊?”一名男子的声音自屋里传来,瞿溟听见他又叫了一声。“是谁啊?”他的声音沙哑而苍老。
“老丈,外头雨大,可否借住一宿?”凤翎柔声的开了口。
凤翎仿佛听到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门。
那人年约五十出头,发丝有些花白,留着一撮山羊胡,身子精干瘦削。
“还真是湿透了,快进来、快进来。”老汉朝里头喊叫,“莺莺,快出来。”
凤翎搀着瞿溟缓缓走进屋里,她瞄了一眼四周,这屋子很简陋,屋子中央只摆了一个木桌和几张板凳。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自右边的布幔后走出来,她脸儿圆润,面貌姣好,发上简单的以木簪装饰着,乌黑的发丝披散至腰际,穿着深蓝色的孺衣与棕色布裙。
“叨扰了。”凤翎朝她微微一笑。
“啊——”莺莺惊呼一声。“你们全湿透了,我去拿衣裳让你们换上。”她说完,又忙走到布幔后面。
瞿溟让凤翎坐在板凳上,他在她面前蹲下,检查她的脚,结果发现一道血迹自她的小腿肚上流下,他不自觉地低咒一声,浓眉紧皱。
“受伤了吗?”老汉也瞧见血迹。“我去拿伤药。”他将烛火放在桌上,走进房去。
凤翎微收回脚。“我不碍事。”虽知他是关心,可他这样碰触她的脚,让她感到不自在。“大概是碰着了什么东西。”瞿溟一把扯下衣摆的衬里,动作轻柔的为她拭去血迹,她的右小腿被东西割了一个长口子,所幸伤口不深,不过血却一直流不止。
莺莺拉开布幔,疑惑地瞧着他们。“怎么了?”她手上拿着两套衣裳,不解这男子怎么会单膝跪在那位姑娘的面前。
凤翎正欲说话,却猛地打了个喷嚏。
“可别着凉了,快进来。”莺莺立刻说道。
瞿溟立即抱起凤翎,莺莺这才注意到她腿上正流着血。“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腿上刮了一道口子。”凤翎出声安抚道,“他总爱将事情看得很严重。”凤翎低声要瞿溟放她下来。莺莺了解地笑笑。“我明白。”她将手上的男衣递给瞿溟。“这是我爷爷的衣裳,怕对你来说可能小了,就请你将就点,到他那儿换上。”
瞿溟望向凤翎。“公——”
“我不碍事的。”凤翎急忙打断他的话。“退下……我是说,你去换衣裳吧!”她急急的纠正自己的话。
“你放心。”莺莺对瞿溟微笑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位姐姐的。”
瞿溟向她点个头,这才缓缓放下凤翎,转身走出房间。
“我帮姐姐换下湿衣裳。”莺莺着手为她更衣。“你要冻坏了。”她将凤翎的湿衣放在板凳上。
凤翎点个头,多亏有她,她的手已冷得不听使唤了,而且右手肘也疼得举不起来。
“啊——”莺莺卸下她的单衣,随即惊呼一声。“你的手肘肿了好大一片。”
凤翎低头瞧着右手臂上的乌青,觉得有些晕眩,应该是她在水中漂流时碰撞了什么。“不碍事。”她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平复晕眩的感觉。
“等会儿我帮你揉揉。”莺莺立刻说。
凤翎点点头。“麻烦你了。”
“姐姐不用这么客气。”她为凤翎穿衣。
两人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一会儿,莺莺开口问道:“姐姐与那位大哥是……”她的脸上有着好奇。
凤翎没有立时回答,好一会儿才道:“他是我的兄长。”
莺莺小心地将袖子套入她的手臂。“兄长?是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凤翎忍着痛问。
“以为你们是一对儿。”莺莺笑着回答。“我看得出来他挺关心姐姐的。”她还发现他们两人的衣裳质料都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穿得起的。
凤翎因她的话而愣了一下,一对儿?
“姐姐看起来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莺莺猜测着。
凤翎没应声,只是接过她递来的干布巾,以左手擦拭着湿发。
“姐姐你坐会儿,我去煮些热汤让你们祛祛寒,顺道升个炭火烘干衣裳。”莺莺拿起她的湿衣。
“劳烦你了。”凤翎诚心地说,声音因寒冷而颤抖着。
“没的事。”莺莺走了出去。
凤翎疲惫地在板凳上坐下,低垂臻首,面露倦色。
“公主。”
一声低唤在门边响起,她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瞿溟推开布幔入内,见她孤零零地坐在板凳上,低垂着头,内心不由得一阵抽紧。
他在她面前蹲下,听见她逸出一声叹息。“瞿溟,在这儿不用拘礼,免了公主的称呼,我不想吓了他们祖孙两人。”她望向他,发现他手上拿着伤药与纱巾。
他点点头,第一次见她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觉得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不再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可亲近。
凤翎微勾嘴角。“你这样倒像个种田的庄稼汉。”她打量他身上小了一截的粗布衣裳。
他没回应她的话,只是转个话题,“属下要瞧瞧公主的伤。”他伸手撩开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粉白的小腿。
凤翎尽量抑制忸怩的情绪,她明白他是要为她上药,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这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要怎么想,只觉一股热气直往脸上冲去。
当他的手触模到她的腿时,她感觉到他手上的热度熨烫至肌肤内。“还是我自个儿来吧!”她出声。
“这是属下份内之事。”他触着她冰冷的肌肤,眉头紧皱。
凤翎在心里叹口气,没再坚持,他心地坦然,她也不该介怀才是,只见瞿溟专心地处理她的伤口,她能感觉到他快速地为她上好药,以纱布扎紧。
他直起身子。“公主的手?”他记得她的手臂似乎也有不适。
她微微一笑,仰望着他。“你唤我什么?”
瞿溟愣了一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一时之间很难改得过来。”他拉开她的袖子,露出粉藕似的手臂,当他瞧见一大片瘀青时,不自主地低咒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我同莺莺说你是我的兄长。”她试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瞿溟的表情复杂,她读不出他的情绪。
“你觉得不妥吗?”她问。
“属下——”
“这里没有公主,哪来的属下?”她打断他的话。
瞿溟皱紧眉头,听见她忽地笑出声。
“怎么?免了这称呼,倒像对你施酷刑般的难受。”他的表情让她觉得很有趣,与他在一起,她自在多了,也有了说笑的情绪,她继续道:“你就叫我妹子或凤儿吧!我唤你大哥。”
“公主别让属下为难。”他沉声说,要他唤她的闺名,他是如何也开不了口的。
她敛去笑容,知道他的性子严谨,要他逾矩,难如登天。“我不勉强你,可别再唤我公主就是了。”
他颔首,将伤药抹在她的肌肤上,而后轻轻推拿;她倒抽口气,紧咬着牙。
他见她痛苦的神情,心中有种无力感,表情不由得僵硬起来。
“老朽升了炭火,能取取暖。”老汉的声音在布幔后响起。
瞿溟立刻止住推拿的动作。“先去烤火,等会儿再继续。”他凝视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颗心也跟着放下。
“烦劳老丈了。”凤翎站起身,她全身发冷,再不烤火,恐怕真要生病了。
瞿溟一弯身,轻而易举地便抱起她。
凤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道:“我能走。”
“属下有照顾公主——”
她不假思索地以指覆上他的唇。“你又忘了。”她提醒道。
当她的纤指碰上他的唇时,他几乎紧张的要绊到自己的脚,若不是他强自镇定下来,这会儿两人可能都要摔跌在地上了。
凤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道:“别再犯了。”她虚弱地叹口气,觉得身子又累又冷。
瞿溟僵硬地点个头,抱着她走进外厅,让她坐在靠近炭火盆的长凳上。
“伤势严重吗?”老汉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罢了。”凤翎伸出手烘着。
“你们怎么会在大半夜的落了单?而且,外头还下着雨呢!”老汉闲聊式地问着。“咦!怎么不坐呢?”他疑惑地看着瞿溟。
凤翎仰看他一眼,浅笑道:“坐吧!大哥。”
瞿溟的神情仍是很僵硬,勉强点了头,坐在长凳的另一端。
老汉打量着眼前的凤翎,冲口说道:“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是吗?”她有些好奇他要说些什么。
“怎么说呢?”老汉歪头苦思。“看上去就是不一样。”他总觉这姑娘不寻常,可他也说不上来有何不寻常,反正气质就是与一般人家不同。
“对了,倒不知你们本家姓什么?”老汉询问道。
“姓瞿。”凤翎回答着,脑袋迅速转动。“我与大哥要去京城省亲,没想到半路上遇了贼,将财物全掳了去:”
“唉!这可真糟。”老汉着急地打了岔。“不过,财去人平安,也算是万幸。”
“是啊!多亏了大哥,他拼死也要保我周全。”凤翎偷瞄瞿溟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可眉头全皱拢在一块儿,她忽然觉得好笑,继续说道:“我们一路走着,问了好些个人家,这才遇上老丈好心肯收留。”
“这没什么,出门在外,总得帮个忙。”老汉笑着,脸上的皱纹全挤在一块儿。
“好了。”莺莺的声音自厨房传出,没一会儿,便见她端着一锅热汤进来。
“我去拿碗筷。”老汉起身。
“爷爷,您别忙,我来就行了。”就见莺莺又踱回厨房,拿着碗筷出来。
“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只有这些鱼汤。”老汉不好意思的说着。
“您太客气了。”凤翎柔声说。
“来,先喝些暖暖身子。”莺莺为两人各盛上一碗。
凤翎以左手捧着碗,感受到那烫人的温度沁入她冰冷发紫的肌肤。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众人全望向门扉。
“莺莺,是我。”
“阿城哥。”莺莺急忙起身,奔向木门,拉开门闩。“你怎么来了?”
“爹娘要我拿些水果过来。”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身材中等,体格结实,脸形稍长,五官带着老实样。
莺莺接过他手上的篮子,叨念道:“外头下着大雨,干嘛出来送这个,着了凉可怎么办?”
老汉笑道:“这愣小子还能有什么心思?定是来瞧你的。”
“爷爷——”莺莺不依地跺了一下脚,脸蛋涨红。
阿城嘿嘿地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要进来喝碗热汤?”莺莺问着,脸蛋红成一片。
“好。”阿城倒是爽快地答应,一进门,就瞧见陌生的人影。
老汉立即解释。“这两位客人错过了宿头,来借宿的。”他转向凤翎与瞿溟说道:“阿城这愣小子是咱的邻居,莺莺的玩伴,过一阵子他们就要成亲了。”
凤翎微笑道:“恭喜。”
阿城笑得憨厚,莺莺则是羞答答地,腮帮子红了一片。
凤翎能感觉她的羞涩与喜悦,这使她想起自己的婚姻、她与索冀礼的相处,以及他们之间横亘的鸿沟……
“公主不舒服吗?”瞿溟压低声音询问,她一直捧着鱼汤,却没喝半口。
凤翎转向他。“没什么。”她低头喝口热汤,忽地又抬起头。“你刚刚喊我什么?”她低语。
“不知你们是哪儿人?”阿城的声音插了进来,在另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莺莺则走进厨房拿碗筷。
瞿溟松了口气,要他改掉“公主”的称呼,根本就是在为难他。
凤翎望向瞿溟,要他回答。
“山东。”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他们兄妹俩要到京城省亲,却遇上了盗贼,才会沦落成这样。”老汉说道。
“兄妹?”阿城打量着他们。“看起来倒是不大相像。”
凤翎浅笑不语。
莺莺多拿了一副碗筷出来。“兄妹也有不像的。”她加入谈话。
“那倒是。”阿城笑了笑。
众人聊着天,片刻后,凤翎感觉到疲倦不断地朝她袭来,于是道:“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
“你再多喝碗汤。”老汉说道。
“不了,身子不争气,累了。”凤翎笑说。
“那也是,你们淋了这么久的雨,是该早点歇息了。”老汉点点头。“姑娘就跟莺莺一块儿,你大哥今晚同老朽挤挤便行。”
凤翎颔首,才起身,瞿溟已扶住她,拦腰将她抱在胸前。
她疲累地不再说什么,只是轻靠着他,感觉到他将自己抱进房里,当他把她安置在床沿坐下时,她睁开眼说道:“今晚多亏你了。”若不是他,只怕她早已葬身水底。
“公主可知推你入水的人是谁?”他问。这问题已在他心中搁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适当的时机问。
凤翎有片刻的沉默,似在回想。“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好奇,谁会想要置我于死地?”她微牵嘴角,闭上双眸,她是真的累了。“这是个很耐人寻味的问题,还有,你又叫我公主了。”
瞿溟缄默着,一会儿才涩声道:“这儿没其他人。”
她因他的话而加深笑意。
他注视着她天真宁静的神情,心中有股柔情升起,他已经许久没见到她毫无防备的模样,自她嫁了索冀礼后,表情总是凝重、戒备,哀愁与日俱增……
“瞿溟。”她唤了一声,睁开眼睛。“现在他们定是到处在寻我。”
他颔首。
她则拧起眉,沉默下来。
“公主不想回去?”他探问。
她扯出一抹笑,可笑容中却带着几许萧瑟。“若能顺我的意,我……”她停住没再接话,良久才叹口气说道:“若让父皇知道我落水,他定会忧心如焚……”
“现在敌人在暗,公主在明,对公主十分不利。”瞿溟顾忌地说着。
她微笑。“这我倒不担心,你会保护我不是吗?”她仰望着他,眸中闪着动人的光彩。
他顿时哑口无言。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性命。”她柔声道。
“属下职责所在。”他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回答。”她微牵嘴角。“第一次是火,这次是水,还真应了水深火热。”
他拢着眉,没法子像她这般说笑,他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谋害她之人。
凤翎叹口气,忽地呢喃道:“为什么我同你总是平心静气,还能说说笑笑,可遇上了将军,似乎就非要争个高下不可。”她的笑容中藏着无奈,她本不是如此多愁之人,但自从嫁给索冀礼后,心上便积了这许多烦心的事。
瞿溟的脑中浮现索冀礼军那天对她的粗鲁举止,当时他原本要现身,可后来桑婆冲了进来,才阻止了他,不然,他不晓得自己会不会在怒火冲天之下在杀了索冀礼!
鲍主值得更好的对待。
有时,他真想带着她远走天涯,再也不让她愁眉深锁,可是……他拢紧眉,这一切是不可能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
凤翎疲惫地抚了下眉心。“你也去歇息吧!”她现在又累又冷,只想好好的躺下来休息。
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
“给我听明白了,就是整条江给我翻浊了,也要找到公主。”索冀礼在雨中大声嘶吼。
“是、是。”官员应着声,随即转身大叫,“还愣着做什么?下去给我搜,若是找不到公主,你们全给我回去吃自己。”“是。”上百名士兵立刻下水搜寻,只见沿岸灯火通明,各个戒慎恐惧,就怕找不到人。
“将军要不要先到寒舍去歇着?只要一有消息,下官立刻禀告。”
“放屁!鲍主下落不明,我能歇着吗?”索冀礼大吼。
“是是,小人愚昧。”官员弯着身不住地道歉。“下官是担心将军一身湿衣,万一累出病来,小人担待不起。”
“谁要你担来着?”索冀礼冷哼一声,望着湍急的河面,内心忧急如焚。
“是、是。”官员附和着。“请问将军,这事要通报上去吗?”
索冀礼皱一下眉头,半晌才道:“这事先瞒着,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只怕皇上会受不住。”
前些日子晋王病逝,皇上内心的创痛自是不言而喻,若再让皇上知悉公主落水,生死不明,怕他老人家禁不住这打击。
“将军顾虑得是。”官员赞同地说。
“都是奴婢不好,若我没离开公主……”霜儿泣不成声,早成了泪人儿。
“这事我也有责任,你别净往自己身上揽。”郭韦也是一脸的悔恨,他不该让公主离开他的视线,是他疏忽了。
“今儿个……虽下了雨,可行船没困难,公主没道理会这样掉出船去。”霜儿仍是哭着。“定是……定是有人起了歹心……将公主推了下去……”
她的话让索冀礼与郭韦沉默下来,他们不是没想过这问题,可谁会想要加害公主?这完全没道理。
“我再下水去找。”郭韦说道,他实在没法子这样干耗着什也不做。
霜儿看着他又跳下水去,心里殷殷期盼着他一会儿便能找到公主,都这么久了,再找不到……那……
她哭得更加悲戚,几乎要晕厥过去,公主绝对不会有事的,她吉人自有天相,她定是让人给救了去了。
她不相信公主会这样消香玉殒,她说什么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