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会从她吃下的粽子里化验出剧烈的毒素,可是什么都没有,粽子很正常,正常到让思琪觉得有点可惜,真正不正常而且彻底抓狂的是她的盲肠,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她终于把疯子盲肠从她身上彻底移除干净。
她一醒来,就看见家人围在她身边,刺眼的光线让她眨眨眼。
咦,早上了吗?
“醒了、醒了,思琪,妳觉得怎么样?”兰柏兴问道。
“这好。”她动了一下,感觉到手术的伤口一阵抽痛。
“那就好。”兰柏兴这才松口气。
接着回答兄嫂几句问话后,思琪问道:“洋葱呢?”
“我们叫他去吃东西。”李美华说道。“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东西,所以我要他去吃点东西。”
闲聊了几分钟后,兰家新与李美华才离开医院去上班,兰柏兴则坐在病床边说道:“妳一个月内就进了医院两次,晚一点我去庙里给妳烧香。”
“我没事了。”她揉了一下眼睛,想到昨天的痛彻心扉,她很高兴一切都过去了。
又说了几句后,叶洺聪走了进来,兰柏兴找了个借口离开,好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一看见叶洺聪下巴冒出的胡碴子还有跟昨天一样的衣裳,她立刻道:“你没回家?”
“我放不下妳。”他在床边坐下,模了模她的额头。“要不要坐起来?”
“好。”
他弯身为她摇起床头,思琪因为伤口扯了一下而倒抽口气,他立即紧张道:“怎么?”
“没事,伤口抽了一下。”她扯出笑意。“你别紧张。”
他在床沿边坐下,定定的看着她。“妳昨天吓掉我半条命。”他永远无法忘记她痛苦哭泣的模样,她向来就不是爱哭的人,可昨天她却哭得泪流不止,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惊慌惧怕却又无能为力。
她在痛苦时,他什么也帮不了她,只能说些言不及义的安慰话语,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代她承受这些痛。
“我现在好好的,你不用担心。”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再过几天我又会是一条活龙。”她微笑。
他倾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她漾出一抹甜笑。他不敢移动到她,所以只是轻轻地环着她,思琪抬手搂住他的背,两人静静地享受着宁谧亲昵的气氛。
思琪以鼻子磨磨他的颈项。“洋葱,你的味道比医院好闻多了。”她觉得很安心。
他微笑地模模她的后脑。
“还有,你留胡子的样子看起来很有颓废堕落的美,好想扑倒你。”她扬起嘴角。
他轻笑,在她耳边呢喃一声。“我等妳。”
思琪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好肉麻……”她嬉笑着,随即吃痛一声,“噢……”
“怎么了?”听到她痛苦的申吟,他一脸焦急。
“没事。”她苦笑一声。“我不能笑,会扯到伤口。”
他这才放下心。“医生说先住院三天看看情形,如果恢复的不错,就可以回家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伤口才会好吗?”
“要好几天,每个人不一样,不过差不多都要一个礼拜以上吧!”见她苦下一张脸,他微笑地说:“一个礼拜很快就过了。”
“不能笑,也不能吃东西,好无聊喔!”刚刚父亲说,前两天都只能吃流质的东西,第三天以后吃半流质,第六天才可以吃一般的东西,听到这儿她都要哭了,现在再加上不能大笑,那她的人生不就没意义了。
“妳乖点。”他又亲她一下。
“不乖也不行。”她长叹一声,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对了,我的包包……”
“应该还在店里,我等一下去帮妳拿。”昨天他急着送她去医院,根本没时间帮她收东西。
“好,我笔记里有一些小说的idea,弄丢就完了。还有,爸爸会在这里陪我,你先回家休息。”
“我不累——”
“你总要洗澡换衣服,洋葱,我只是割盲肠,不是什么大病,你不用紧张。”她拍拍他的胸膛让他安心,明白他真的被她吓到了。
他终于点头。“好吧!我会回家休息。”
思琪这才满意地露出微笑。
叶洺聪离开医院后,父亲到便利商店买一些报章杂志,让她无聊时可以打发时间,而后为了避免肠胃沾黏,她还得下床走路活动,可手术缝合的伤口让她疼得龇牙咧嘴。中午后,肠胃蠕动排气,她总算可以喝点东西。
黄昏时水云与敏柔来医院看她,她高兴地展示伤口给她们看。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船员要先割盲肠,因为痛起来真的会死人。”思琪发表她的阑尾炎心得。
“这要拆线吗?”敏柔看了一下她伤口上的缝线。
“不用,现在好像都不用。”她微笑。“医生说帮我缝得美美的,只是现在不能大笑让我很痛苦,我刚刚看杂志看到笑话版,差点没憋到脑中风。”
水云好笑道:“既然不能笑,就别看笑话版。”
思琪摇头。“这是一种禁忌的诱惑。”
“那是自讨苦吃。”水云莞尔地说。
“也是,哈……呜……”思琪笑了一声,就急忙捂住嘴。
“别笑了。”敏柔急忙道。“万一伤口裂了就麻烦。”
思琪勉强止住笑,长吐一口气。“我今天终于领悟到笑比哭还难看的真义。”
三人说笑一阵后,兄嫂也来了,本来以为在医院很难捱,可除了伤口一直隐隐作痛外,其他一切都还好,一天很快就过了。
第二天虽然伤口还是会痛,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比前一天好上许多,看着洺聪租来给她消磨时间的言情小说,时间过得很快,偶尔跟来探望的朋友聊聊天,又过了一天。
到了第三天时,思琪的心情大为好转,因为终于可以吃点不一样的东西,这两天她觉得自己好像古代被虐待的奴婢,每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就在她吃地瓜稀饭当晚餐的时候,学长意外地出现在病房。
“学长,你怎么……”
“我打电话到妳家去,妳爸告诉我的。”黄元宾带了一盒苹果。“怎么样?盲肠呢?”
“噢!不在我身上了。”思琪好笑地说。
黄元宾笑道:“我是说妳有没有留下来?”
“当然没有,看了一下觉得很噁心。”思琪吐出舌头。“那能干嘛,除了吓人……啊对喔!能吓人也不错,早知道就留下来做成标本。”
黄元宾转向叶洺聪。“那天多谢你帮忙。”
“哪里,举手之劳。”叶洺聪客套地说。
“学长,你感冒好了吗?”思琪询问。
“昨天才好,不过现在还是有点流鼻水。”他抚了一下左脸后问道:“我是不是有撞到什么东西?我的脸肿了两天,现在还黑青黑青的。”
思琪一脸尴尬,忽然想起洋葱打的那一拳。“嗯……有撞到。”她偷瞄洋葱一眼,发现他泰然自若地在整理方才削的果皮。
“学长,吃苹果。”她指了一下削好的苹果,表情有些愧疚。
黄元宾也瞄了一眼叶洺聪。“不用了,削给妳吃的。”
“没关系,还很多。”叶洺聪淡淡地说,随即走到洗手间去洗手。
黄元宾乘机问道:“你们……没事吧?”他压低声音。“我是说……那天他没误会吧!”那晚倒在思琪身上后,他的印象都模模糊糊的,不过还有印象叶洺聪有出现。
思琪迟疑了一下,随即道:“没有。”说真的,她到现在都还没跟洋葱谈这件事。“你呢?跟学姊呢?”
“算了,别提了。”他一副不想讨论的表情。
“你没打电话跟学姊说你发烧?”送他去医院时,她有想过要替他打给学姊,可是一想到万一学姊说不定又会误会,她决定还是作罢。“苦肉记很有用。”
他微扬嘴角。“以前吵架时用过好几次。”
“有用吗?”
他点点头。
“那这次为什么不用?”
“不知道,这次觉得很累……”黄元宾叹口气。“这次碰到妳,说真的,还满高兴的,毕竟我们大学还满聊得来的,后来是因为嘉嘉的关系所以才疏远妳,可是没想到都十年了,她还在吃这些陈年老醋——”
“你没告诉她我有男朋友?”
“说了,能说的都说了。”他皱下眉头。“可是一闹起来,她……唉!算了,不说这些了。”
“学长,要不要我带洋葱去跟她解释。”这是她能想到比较好的方法。
“不用了。”黄元宾摇头。
“那……我牺牲好了,你跟她说我是变性人。”
黄元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我都牺牲到这个地步了——”
“她会信才有鬼!”黄元宾打断她的话。
叶洺聪走回床边,唇角微扬,显然也听到她说的话。
“嗯……”思琪沉思。“看来只好使出撒手锏,你跟她说我只喜欢女的。”
“哈……愈说愈离谱。”黄元宾摇摇头。“妳好好养病,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我今天是特地来还衣服的。”他拿起手上的纸袋。“这是伯父的衣裤,妳帮我跟他说一声谢。”
“好。”思琪点头。“你的衣服也还在我家。”
黄元宾不甚在意地说:“没关系,我有空再拿吧!还有,妳的手机修好了,我帮妳拿来了。”
思琪顿觉一群乌鸦飞过天际,而且洒了她一身鸟屎。“嗯……好……”她根本不敢往叶洺聪的方向瞧,急忙转开话题。“那个……你开始上班了吗?”
“昨天就上班了。”他将手机放在她旁边的矮柜上。“小心一点,不要又摔了。”
“学长!”思琪瞪他一眼。“你有没有被手机打过?”
“啊?妳在说什么?”他一脸茫然。
“我是说,学姊有没有拿手机打过你的头?”她没好气地说。
“当然没有,她只有当着我的面摔过手机。”话毕,他又长叹口气。“好了,我该走了,手机不要一直摔——”
“我哪有一直摔!”她扬高声音,随即申吟出声。
“又扯到伤口了?”叶洺聪关心地问。
“没事吧?”黄元宾立即道。“有伤口就不要说话那么大声。”
思琪一边申吟,一边不忘瞪他。“没事。”再说下去,她可能会罔顾伤口裂开的危险,拿手机猛K他的猪头。
又闲扯了几句后,因为顾及叶洺聪也在场,所以黄元宾没有多待,借故有事便离开了医院。学长走后,思琪一边喊疼,一边偷瞄洋葱的表情。
“说话就说话,不用这么激动。”他调整她的姿势,让她舒服点。
“洋葱小甜心——”
他好笑道:“什么小甜心!”
“没有啦!你这几天很照顾我,所以就是sweet-heart,那个……来,吃点苹果。”她拿起苹果。“很甜喔!”
他在椅子上坐下,推了一下镜梁。“妳想说什么?”他审视地看着她不安的表情。
“没有。”她咬口苹果。
“那就好好休息。”他拿起财经杂志阅读。
“那个……手机……”她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我爸弄坏的。”
他从杂志上抬起头。“是吗?”
“你干嘛,怀疑我?”她瞪他。“哼!好汉做事好汉当,没错,不是我爸弄坏的,不过我已经抓到凶手了。”
“凶手?”
“对啊!我已经叫朱姊把他照下来,朱姊的手机还可以照相,很不错吧!”她笑嘻嘻地说。“我叫她传e-mail给我,我把那个撞到我的,跟踏到的都照下来了,可是……”她顿了一下,故意长叹一声。“天有不测风云,朱姊不会用,所以不小心把影像删掉了。”
他只是听着,没发表意见。
她收起嬉笑之色。“你在生气?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他还来不及回答问题,病房内又走进来两位访客。
“看妳气色满好的嘛!”
思琪转向门口,惊讶道:“君尧。”当她看见第二个人时,脸上的讶异之色更甚,是杨宜茜。
“我今天打电话到妳家,妳爸说妳开盲肠。”佟君尧笑着说。
“你打电话到我家?找我有事吗?”思琪询问。
“没……没什么啦……”佟君尧急忙转个话题。“我刚刚在走廊看到妳学长。”他朝她使个眼色。
思琪恍然,明白他打电话给她是为了问学长的事。
“我不知道要买什么,所以随便买了几颗水果。”佟君尧自动地将水果提放到矮柜上。“咦?妳手机修好了?”他未加思索地月兑口而出。
“对,刚刚学长拿来的。”思琪自然地回答。
“你知道思琪手机摔坏了?”叶洺聪看向佟君尧,一脸深思。
思琪心中立刻警铃大作。“那……那个,妳怎么也来了?”她急忙将话题转向杨宜茜。
“嗯!”杨宜茜点个头。“妳的头发上面有头皮屑。”她伸手替她拨开。
思琪瞄她一眼。“妳上面也有。”
一旁的叶洺聪扬起嘴角,眸中出现笑意。
“不可能,我昨天才洗。”杨宜茜露出牵强的笑。
“换个洗发精会好一点。”思琪露出笑。
“海伦仙度丝不错。”佟君尧迟钝地搭着话。“不然落健也可以,我上次用了之后,头皮屑真的有比较少,还有就是不要穿深色的衣服。”
杨宜茜瞄他一眼,没搭腔。
思琪忍住笑。
“我只要压力大,头皮屑就会特别多,天天洗还是很多。”佟君尧有点懊恼地摇摇头。
叶洺聪推了一下镜梁,眼神转向窗户外。
思琪忍不住炳哈大笑,随即哀痛一声。“噢!不能笑,不能笑……”
“怎么了?”佟君尧紧张道。
叶洺聪来到思琪身边。“她一笑就会扯到伤口。”
思琪抓着叶洺聪的手臂,一方面疼得厉害,可一方面又很想笑。“哎哟……”她将脸埋到他胸前,肩膀颤抖着。
“别笑了。”叶洺聪沉下声音。
“嗯……”思琪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控制笑意。
杨宜茜盯着两人亲密的举动,一言不发。
“有这么好笑吗?”佟君尧也露出笑意。
“没有。”思琪摇头,终于止住笑。
佟君尧将话题转到叶洺聪身上。“你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我这几天才开始面试。”他让思琪坐好后才离开床沿。
“你在找哪一类的工作?”
“金融、证券。”
思琪见他们两人开始聊起工作上的事,便将注意力移回杨宜茜身上,瞧见她正翻阅着洋葱租给她的小说。
“妳在写这个?”她询问。
“对。”思琪点点头。
“哪一家出版社?”她又问。“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租个几本打发时间,下次我可以捧个场。”
“不用了,特地去看我的书好怪。”除非已经是熟朋友,否则她不会说她的笔名与出版社。
“怎么会怪?可以顺便帮妳打知名度。”她顿了一下。“我也会去买几本的。”
“不用了。”思琪好笑地说。“不用这样。”说真的,她实在搞不清楚她说的是真心的,还是出言在讽刺她。
“有时候我觉得……”杨宜茜翻着小说。“里面写的都很不实际。”
“爱情小说就是这样,它是要给女生希望跟梦想的,不是……现实。”她耸耸肩。“如果妳想看比较现实的,我可以介绍妳几个作者,其实还是有作者在写,就看妳想从小说里面看到……嗯!或是经验到什么。”
“妳不觉得看这种小说会让女生不切实际吗?”她放下小说。“现实里哪那么多有钱又帅的企业家。”
“这个就是梦想,就像白雪公主、白马王子之类的。其实妳不用这么严肃,我想很多女生都知道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如果感情出问题,应该会去看探讨男女关系的书,或是心理学之类的书寻求解决方式,不会有人去言情小说里面找答案的。”思琪一边说着,一边思忖:她干嘛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仿佛也察觉两人怪异的谈话,杨宜茜换了个话题。“妳学长人看起来好像不错。”
“是不错。”思琪点头,不明白她转来这里干嘛。
“他跟女朋友和好了吗?”
“哈!我肚子有点饿了,你们饿不饿?我去买东西。”佟君尧突然插话进来。
思琪瞟了眼他一副愧疚不安的脸,就知道他漏了口风,想到刚才学长的行径,再看看佟君尧,她忍不住想翻白眼,怎么保密的功夫这么烂,一下子就让人家全套出来了,她甚至怀疑他们的嘴有严重破洞,不然怎么会漏风漏成这样!
“我不饿。”杨宜茜摇头。
“你们去吃东西吧!”叶洺聪对佟君尧说道。“思琪今天见了很多人,也说累了,让她休息吧!”
听见这话,思琪立即配合地闭上眼睛。“唉!我现在体力大不如前……”她故意长叹一声。
“好、好。”佟君尧忍笑着点头。
杨宜茜轻拧眉心,只得与佟君尧一起告辞。
一离开病房,佟君尧随口问道:“妳是真心来看思琪的吗?”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微笑道:“当然是真心的,你为什么这么问?”莫非叶洺聪跟他说了什么吗?
佟君尧看她一眼。“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妳好像不是很高兴。”在病房中她与思琪的对话他并没细听,可他可以从她的言行举止,还有说话的态度上感觉她好像有敌意。
虽然他跟不少女生短暂交往过,但这并没能帮助他多了解女人一点。
“妳还喜欢洺聪?”他试探地问。
“他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温柔的人。”
“他给妳钉子碰了?”他直觉地说。“我跟妳说过,他可以很好相处,也可以很难相处,再说他喜欢思琪……”
“不要说了。”她打断他的话。“他喜欢谁不关我的事。”
佟君尧瞄她一眼,识相地闭嘴。虽然他不懂女人,可至少还看得出她现在心情不甚愉快,为了避免受到波及,他还是闭嘴的好。
不过在他闭嘴前,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个……感情岂能尽如人意,看开一点,像我这样,不是也挺好的。”
杨宜茜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佟君尧耸耸肩,模模鼻子,算了,他还是少开尊口吧!
他们两人走后,思琪立即偷偷睁开一只眼偷瞄叶洺聪,就见他坐回床边的椅子,继续看他的杂志。
思琪出声道:“洋葱,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他的视线专注地在杂志上。
“骗人,你在闹别扭对不对?”她一副了然于心的口气。
他抬起头,黑眸闪了一下。“我闹什么别扭?”
“你在为手机跟学长的事情生气对不对?”她看着他。“是的话就说出来。”有上一次的经验,她对他的反应已了然于心。
他没吭声,听见她继续道:“哼!你不要故意让我愧疚,告诉你,我也在生你的气。”她来个先发制人。
他微挑眉毛。“我做了什么?”
“你跟杨宜茜出去对不对?”她哼地一声。“还收她送的粽子,害我一时不察,吃下敌人的诱饵。”
他让她逗笑。“什么诱饵?”
“那不是钓你用的吗?结果差点吊死我!我想到了,上次肠胃炎也是因为她。”这下是新仇加旧恨了。
他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打电话找你吃苹果派,分机是她接的就算了,为什么我打你的手机也是她接的?她还跟我说你在桃园的时候,陪她去夜市买东西。”她朝他皱鼻,不说不气,现在想想,这口气一直没平过。
叶洺聪讶异地看着她。“我不晓得这件事。”
“我愈想愈奇怪,就一个人把苹果派都吃了。”她朝他吹胡子瞪眼睛。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皱眉,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就不可能对杨宜茜这么客气。
“我忘了,再说,有些事当时根本觉得没什么,是事后回想才觉得怪的。”而且当时虽然觉得怪,但为了这种小事提出来好像也小家子气了一点,若不是杨宜茜陆续有后面这些小动作,她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搁在心上。
“我肚子痛那一天中午也曾经打过手机给你,可又是她接的,如果是你,你不生气吗?后来我又打一通,她干脆切我电话,真的是不想不气,愈想愈气,洋葱,你去把她叫回来,我要好好修理她。”本来没说这些事时还挺心平气和的,没想到一说出来,火气却愈来愈大。
见叶洺聪冷着脸站起来,真的打算走出病房时,吓了思琪一大跳。“洋葱,你干嘛?快回来,我说笑的,不用叫她回来了——哎哟!好痛……”她想下床拦他,可动得太快,又扯了伤口。
她一喊痛,他立刻紧张地走回来。“不要乱动。”
“谁叫你……噢……”她掐紧他的手臂,等待痛处慢慢平息。
“没事了,别乱动。”他眉头纠结,右手抚着她的背想让她好过一点。
“你要找她,也等我恢复战斗力。”她吐出一口长气。“上次在她面前拉成那样,这次又割盲肠躺在这里,一点气势都没有,这样我很窝囊,等一下我才骂她两句,结果就像杀猪一样大叫『哎哟,不能骂了,好痛好痛』,这样能看吗?万一伤口裂开,在她面前喷血晕倒,那不如杀了我。”
他叹口气。“妳想太多了。”
“呼……”她又长吐一口气。“当然要面面俱到,骂人也是要有气势的。”
他坐回床沿,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这些——”
“没关系啦!”思琪大方地说。“我知道你跟她没怎样,只是那个时候就是会生气,对了,你昨天中午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她皱皱鼻子。
“她说有事要告诉我,我也想跟她挑明说一些事,所以……”
“那你可以先跟我讲一声啊!”她不高兴地看着他。“明明打你的手机,可是接的人却是她,感觉很糟耶!”
他模了下她的头发。
“我前天就是要告诉妳这件事,可是刚好碰上妳学长……”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推了下镜梁。
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他之前来找她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干嘛不说。”她瞪他一眼。
他盯着她。“因为我当时在生气,后来忘了。”
“生气?你是说学长的事?”
他颔首。
“杨宜茜告诉我妳神神秘秘地打了一通电话给君尧,她觉得你们……”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
“那个女人——”思琪愤怒地握拳。“气死我了,哎哟!好痛,气死我了……”她模着肚子。
“别气了。”他模模她的头发。
“她搞什么啊,分裂破坏吗?”她一脸气愤。
“妳为什么打给君尧?”他盯着她。
“当然是为了学长的事。”她没好气地说。“我那时候摔坏你的手机,不想让你知道,如果要你打给学长问他跟学姊的事,不就穿帮了,等一下……等一下……”她拍了下他的胸膛。“你该不会是误会我跟君尧——”
“没有。”他保证地说,倾身亲了下她的嘴。“我没有神经质到这个地步。”
“哼,如果你这样就误会了,我拿狼牙棒把你的头打成莲蓬头。”
他微笑地亲了下她的嘴。“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不舒坦什么?”
“妳偷偷模模地有事情瞒着我。”他捧起她的脸。“妳接到杨宜茜的电话,是因为我去洗手间了。”
“噢。”她颔首。“算了,我原谅你,可是你以后要告诉我一声。”
“妳有事也别瞒着我。”他也道。“我知道妳跟君尧,跟学长没有什么,可是妳偷偷模模地做一些事不让我知道,我心里……”他皱了下眉头。“不舒坦。”
她盯着他。“我知道了。”
他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那我不生你的气,你也别生我的气,手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在她嘴上亲着,阻止她发言。“手机的事情我没生气。”他抬起脸。
“真的吗?”她立刻露出笑容。“那你干嘛又阴阳怪气的!”
“妳摔坏手机我没生气,可是为什么要瞒着我?”他皱眉。
“当然是不想你生气。”她抬手推他的嘴角,将它推成上扬的笑容。
“我早就发现了。”
“啊?你早就发现了?”她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我叫你去餐厅拿东西的时候对不对?”他去帮她拿东西,自然会注意到她用父亲的手机。
“妳学长发烧那天。”见她露出讶异的表情,他继续道:“我在帮他换衣服时,他一直说:嘉嘉,妳不要误会,思琪只是来修手机。”
思琪张大眼。“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她气愤地推他一下。“那你干嘛不说,还故意问我爸的手机怎么会在我桌上!”
“我在等妳主动告诉我。”他扬起一抹笑。
“主动你个头,”她抬手敲他的头。“你干嘛耍诈,看我刚刚紧张的要死,你心里在偷笑对不对?”她气呼呼地说。
“一点点。”他承认,看她一脸紧张愧疚的模样,是让他有那么一点想笑。
“可恶的小表。”她用力拉开他的脸。“气死我了!”
他拉下她的手。
“如果我现在不是有伤在身,你就完了!”她给他的肩头一个手刀。
他笑着俯身吻她。
她火大地推他。“不让你亲,我伤好之前都不许亲。”
“妳摔坏手机的事我不生气,所以这件事妳也不能生气——”
“哈!世界上没这么『好康』的事,你在心里偷偷笑我,罪无可赦!你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的,全部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惹火兰思琪大爷,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好笑地道:“没有。”
“哼!竟然看我耍猴戏。”她对他皱鼻子。“好了,你去看你的财经杂志,不要坐在我旁边。”
他叹口气,只得坐回椅子上。思琪拿起小说观看,十分钟后,突然觉得头有点痒,她抓了一下头,忽然想起杨宜茜的话。
“洋葱,我头上真的有头皮屑吗?”
他从杂志上抬起头。“还好。”
“嗯……”她想了一下。“我住院之后就没洗了,嗯……好吧!洋葱,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我想洗头,你帮我。”她兴高采烈地说,已将刚才的怒气抛到九霄云外。“劳勃瑞福帮梅莉史翠普洗头是《远离非洲》很经典的场面,你也帮我洗,我们就叫远离头皮屑。”
他笑出声。“我去问护士,看怎么帮妳洗比较不会扯到伤口。”
“好。”她很快地就恢复好心情。
他在起身前说道:“妳不用在意杨宜茜的话,就算有头皮屑,我还是只喜欢妳。”他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她因为他的话而心花怒放,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说过不许他亲她的话,见她没发怒,他微笑地又吻她,一会儿后才站起身。
思琪傻笑两声,无意识地模模嘴。洋葱真是愈来愈会说情话了,突然之间,杨宜茜离她好远好远,远到慢慢变成模糊的黑点,然后消失在她心上,她现在好想把洋葱扑倒在地,一想到那情景,她不由得开始窃笑,等她伤口好了,她一定要狠狠地、狠狠地把他扑倒在床上。
“哈……”她兴奋地笑了起来。“噢!好痛、好痛。”她哀叫一声。
可恶,这可恨的伤口,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