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荷回到妈妈病房时已恢复之前的平静,脸上的泪痕也拭得干净。
她走进病房,妈妈正在呕吐,有名护校的实习生在一旁协助拍背。
苏悦荷赶紧上前。“我来。”
她接手拍背的工作,并报以真诚微笑,诚心道谢。“谢谢妳。”
实习小护士站直身,甜美地漾开笑容。“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护理站。”
苏悦荷点头,再度答谢。“谢谢妳!”
“不客气。”小护士体贴地将呕吐盆拿去清洗。
她望着护士离去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
她相信那些医生也曾经这么地满月复热诚,曾经自许是华佗再世,以救人救世为己任。
也许是现实改变了他们,也许真如副院长那句名言──
“医生有错,但仅错在迷失于金钱的诱惑。”
可副院长那番会让所有医生拍案叫好的论调,她并不苟同,现实丑陋的一面,绝对不仅是弱势的那一方造成的。
“妈,擦擦嘴。”
苏悦荷将打湿的毛巾折成方块,擦拭母亲的脸。
妈妈又瘦了,原本丰润的脸颊,像渐形干枯的花朵一样憔悴。
“还是很难受吗?要不要请护士拿止吐药给妳吃?”她轻声问着。
苏母摇摇头,在女儿的协助下躺回病床。
“不吃了,吃药胃更不舒服。”她说着,疲倦地合上双眼。
苏悦荷拉好薄毯。“那,如果真的这么不舒服,今天的疗程就别做了好不好?”
反正做了也没用不是吗?只是加倍地难受。
她突然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好凄凉,让人好无助……
苏母无力拍着胸口,恶心欲呕的感觉还是持续在食道间徘徊着。“好,今天暂停好了……对了,妳和医生谈得怎么样?”
“嗯,没谈什么……”苏悦荷故作轻松地耸肩。“只是一些治疗上的琐事,我和主治医生谈不到十分钟。”
她并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和医生吵架的事。对妈妈而言,和医生吵架,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恶行。
话虽如此,转院的事,她是应该和妈妈好好沟通沟通。
以妈妈日渐虚弱的情况来看,转院是当务之急、眼下最重要的事。
“妈,我听我以前的同事说××医院对于癌症的后续治疗相当细心,而且医院在半山腰,环境比较清静,我们要不要转去那边,每天看看山、看看花,心情说不定会比较好。”
苏母微微睁开眼,喉咙痛得发热。“转院?那这边的化疗怎么办?”
苏悦荷僵硬地扯开嘴角。“那边也有其他的治疗方式啊,我们试试别种方式,说不定就不会这么不舒服了……”
苏母完全看透女儿的想法。医生一定是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找小荷和他们开会,她肯定是不想放弃,所以一进病房,就立刻提起转院的事……
她叹了口气。“新药没效,也应该没什么特效药了,转院也只是安慰自己吧。”
“也说不定啊,”苏悦荷在床沿坐了下来,弯下腰侧躺,偎在母亲肩头。“离开这里吧,这里环境不好,我们去可以看山看花的医院。这边左看右看都是大马路,风景早就看腻了,换家医院,我们秋天还可以捡枫叶,感觉多浪漫啊!”
苏母浅浅地扬起微笑。“那我们回家好不好,家里风景不是更好?”
她蹭着妈妈的颈项。“不要回家啦,家里太久没打扫了,妳这个大洁癖看了肯定会骂死我,妳骂起人来好凶喔。”
苏母抚着女儿细柔的长发。“我怎么舍得骂妳,妳可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啊!”
苏悦荷的泪悄悄地盈满眼眶。“既然这么宝贝我,当然就更不能够回家,我们要找家合适的医院治病,然后再一起回家,妈,妳说好不好?”
苏母凄凉一笑。“傻孩子,当然好。”
母女俩拥抱着彼此,此刻,白色巨塔里的黑暗或是对未来的恐惧都暂时放下了,她们只愿拥有当下满满、浓郁的母女之爱。
麦奇康在病房门口,看到的就是这幅感人的画面。
行医多年,感人的事他看得多了,经历自然不在话下,可苏悦荷和母亲亲密的互动,硬是激起了他心底好久不曾有过的波澜。
她深深爱护着她的母亲,可以从她据理力争母亲的治疗权利,和现在宛如稚儿般撒娇地偎在母亲怀中,明显感受得到。
“副院长,要进去吗?”一旁的护理长轻声询问。
“当然。”
麦奇康不再多想,跨步走进病房。副院长亲自出巡,身后理所当然跟随着一群医生及护士。
他走到病床旁,轻声打扰。“苏小姐?”
苏悦荷一惊,由病床上跳了起来。她迎视面前的高大男人,很讶异在方才剧烈的争吵后,他竟会亲自来访?
“副院长?有事吗?”
“医院有些更动,需要和妳以及令慈商量。”
“请说。”
她审视着他。少了刚刚的怒火,她得以好好地、理性地“欣赏”他,没错,高大帅气的副院长的确有让小护士们兴奋尖叫的本钱。
他真的很高,宽阔的胸膛,修长有力的双腿,在陪同的医护人员之中显得鹤立鸡群。他的目光犀利霸道,时而跳跃着戏谑的光芒,他像只高傲招摇的孔雀,也像只气势十足却慵懒俯瞰世间的狮王。
他的身分也许是悬壶济世的医生,但与生俱来、狂野放肆的男性魅力,只消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一群女人忘了呼吸。
“有关妳母亲的病历,我已经仔细『详读』过了。”副院长说,语气平缓。
苏悦荷挑眉。“那又如何?”
麦奇康审视眼前彷佛张着刺的小刺猬。“对于苏太太的治疗方式,我们可以提供新的方式。”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苏小姐不友善的态度。
他打量她。以男人的角度,她的确拥有让人倾倒的美貌,纤细娇小的身材、眉宇间淡淡的忧愁绝对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只不过,现下苏小姐严肃如晚娘的态度,肯定会吓退所有仰慕者。
女人,还是温柔贴心比较可爱,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怎会讨人喜欢。
“什么治疗方式?”她问,语气中没有任何期待。
麦奇康扬扬眉梢。“妳看起来不怎么好奇?”
苏悦荷双臂环胸,讥诮地扬起嘴角。“不,任何医生的任何承诺,我都不再感到好奇。”
一旁的护理长急着出言劝说。“苏小姐,副院长很关心妳母亲的状况,有话慢慢说……”
苏太太住院多日,苏家母女她当然很熟悉,对于医护人员,苏小姐一向都是笑脸迎人的,没看过她如此尖锐的模样。
苏悦荷嘲讽一笑。“那我还得感谢他对我母亲的关心喽?”
“小荷,他们是……”病床上的苏母疲惫地掀开眼帘。
麦奇康上前自我介绍。“苏太太,我是麦副院长,有关您的状况,在医疗小组的讨论之下,我们将由谢医师为妳进行后续的治疗。”
被点名的谢医生立刻大步向前。“苏太太、苏小姐,有任何问题请和我说就可以了。”
氨院长因为在国外优异的表现,连续五年都提出让全球医界震撼的临床实验研究论文,才荣获国家的邀请,回台担任教学医院的副院长。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副院长急于整顿医院风气和秩序的同时,也由私人医院招聘许多优秀的医生,他就是其中一名。既然接受副院长亲自派任的Case,他当然会全力以赴,为自己争取最好的成绩!
苏悦荷讶于事情的转变,审视着位高权重的副院长,眸中的不信任溢于言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麦奇康迎视面前的小刺猬,他笑着,态度从容自信。“只是给苏太太另一个选择。”
苏悦荷不满地皱起眉头,没打算“欣然接受”副院长的“恩赐”。“选择?副院长言下之意是间接承认之前的医疗疏失喽?”
护理长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赶紧缓颊。“当然不是,副院长的意思只是希望苏太太能够继续留在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麦奇康扬着笑,打趣地问:“妳要上法院控告医院吗?”
苏悦荷柳眉一挑。“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苏小姐?!”副院长身旁陪同的医护人员无不倒抽口气。
反倒是可能被告上法院的副院长,还是维持着一贯的趾高气昂、气定神闲。
苏悦荷耸耸肩。一阵疲倦袭来,像个无形的重担,压得她好想尖叫。“只可惜,如果我有空闲,我会用来睡觉,不会去做那种无意义的事。”
众人如释重负。
“小荷,这是怎么回事?”病床上的母亲虚弱问着。
苏悦荷弯下腰,握住母亲的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没事的,只是副院长要帮我们换主治医生而已。”
“那,我们不转院了?”
“不转了。”
“那太好了……”母亲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休息。
“能继续为苏小姐服务,真是本院的荣幸。”副院长笑着揶揄。
苏悦荷挺直腰杆。“副院长说笑了,您的好意,我怎可不识相地拒绝?我亲爱的母亲还需要医院的治疗才能活命呢!”
苏小姐彷佛站在战场上,浑身紧绷,每句话夹枪带棍地不饶人。母亲冤枉的痛苦,让她失去对医生的尊重和期盼,她武装自己,来面对每一场战役。
不知怎地,这样的她,竟让他心生怜悯。
可这种想法,他不愿深入探究。
“请多多保重。”
氨院长低头和身旁的谢医生叮嘱一些话,随即转身离去,医护人员紧跟在后,病房内恢复平静,只留下新的主治医生──谢医生和值班护士。
“苏小姐,对于苏太太的治疗,下午会安排核磁共振──”
她凝视他离去,谢医生的话,好像隔着几座山那么遥远,声音变得好渺茫……
她看着敞开的房门,他低沈稳重的嗓音不时传入,朗笑声中的自信,彷佛是拥有全世界。
听说他很优秀。
听说他在美国的临床论文让人惊艳。
听说他才三十三岁,能登上这等高峰,除了是因为能力备受赏识之外,更来自于本院院长基于私心的推波助澜。他希望能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在位的副院长,以方便日后传承“院长”大位子自己的心月复;既然是要奉献出自己的女儿,怎可不向国家强力推荐此等优异过人的人选,全力将他拱上高位?
医院风云诡谲莫测,在电梯里听来的耳语,也仅是八卦流言,不关她的事,她只当是茶余饭后的娱乐消遣。
苏悦荷收回视线。
“谢医生,再麻烦您了。”
“苏小姐,请别客气。”
敦化南路上,高楼大厦林立。
“花花”花店位于一条巷弄之内,因为店主的巧手布置,让整个店面显得生意盎然,像是一朵绽放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柔美花儿。
“花花”的负责人名唤楚映言,一个二十四岁、纤细柔美的长发女子。她总是带着宛如春风的和煦笑容,美丽的身影更胜店里的花朵。窈窕淑女,当然拥有众多追求者,只是她通常都以同一个理由让人知难而退──
“我结婚了。”她说着,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
追求者满脸的震惊与不信。“可是……”
楚映言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花束。“我真的结婚了,谢谢你的爱慕。”
她坚定的笑容让对方放弃了追求的念头,只能悻悻然地离开花店。
真好。楚映言保持着笑容,继续手边的工作。
只是,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创意!来个新理由吧,美人。”
楚映言迎视那出声的人──一名身材修长、神情冷漠,正站在柜台前的女子。她是苏悦荷,“花花”另一名负责人。
不过,双手向来不灵巧的她,只负责记帐的工作。
由于母亲住院的关系,她早已辞掉白天正职的工作,兼职“花花”的会计职务,也只在月初需要赶报税时,才会进“花花”工作。
“这不是理由,我是真的结婚了。别忘了,妳还是我的伴娘呢!”楚映言还不忘挥挥她那戴着闪亮钻戒的右手以兹证明。
苏悦荷但笑不语。美丽且风情万种的映言的确是已婚身分,只是,映言的爱情并不完美。
“那只婚戒还真是闪亮呢!”
“是啊……”楚映言眨了眨眼,心头泛着酸涩的滋味,对于“前夫”,她的心情复杂难解,就算情已灭,她还是无法割舍指上的婚戒。
她淡淡地笑。“对了,笑眉呢?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曲笑眉是“花花”另一名投资者,负责业务开发。
她拥有满腔的雄心壮志,誓言要将“花花”变成全台北市最有名的花店。
苏悦荷看看腕表。“差不多快回来了。她一个小时前打电话回来,说是要去谈件Bigcase。”
楚映言拧着眉。“又是Bigcase?”
笑眉以为她是花艺界的“大内高手”,老是找来一堆考验她技术的大案子。
苏悦荷倒是挺喜欢笑眉这种拚命三郎的精神,她是负责财务的,花店愈赚钱、银行存款愈多,她就愈开心。
“没错,笑眉总是有办法找到赚钱的Bigcase,让我们花店的业绩蒸蒸日上。”
楚映言无奈地笑。“是啊,但我怕我的技术总有一天无法应付笑眉找来的那些『Bigcase』。”
说着说着,花店的玻璃门被人用力推开,曲笑眉大声嚷嚷地冲了进来。“Bigcase!Bigcase!我接到一盆五千块的Bigcase唷!”
她边嚷嚷,边开始动手准备花材。“映言、映言!急件、大急件!这位客人要求妳半个小时内到天母去,好像是要举办一个晚宴哦!”
有时候客人讲求完美,会要求她们到现场插花,只是通常这都是针对包月的公司行号才有的服务,平常少有这种临时的情况发生。
楚映言虽然一头雾水,但合作了两年,她早知道笑眉急惊风的个性,因此俐落地打包笑眉挑出来的花材。“妳确定是晚宴吗?怎么都是白色的花材啊?”
曲笑眉耸肩。“不知道耶,跟我接洽的人乱神秘一把的,只告诉我他主人喜欢白色的花,又给了我一个地址,要妳在半个钟头内赶到。”
苏悦荷双手环臂,挑眉。“喂,太怪了吧,妳不会五千块就把映言给卖了吧?”
曲笑眉立刻赏了苏悦荷一个大白眼。“厚,我会那么笨吗?五千块就把我们家的镇店之宝给卖了,那以后妳和我要靠什么吃饭啊?”
苏悦荷愈想愈觉得不妥。“不行,我还是陪映言去好了,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还指定映言一定要到场。”
曲笑眉点头,不反驳悦荷的话。“好啊,要不然我们提早打烊,一起陪映言去天母。”
“也好。”苏悦荷赞同。
楚映言听着两位好友一来一往的对话,也只能无奈地摇头。她身旁的这些朋友,老是以为她会被人欺负,想尽办法要她远离她们所谓的危险,殊不知,她的个性并不如外表这般柔弱。
“不用了啦,晚上会有人来取花,妳们在店里招呼客人,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天母我很熟,一定不会迷路的。”
“可以吗?”两人同声发出质疑。
“当然可以。我先走了,Bye。”
楚映言接过花材,拿了皮包,暂别了两位好友,走出花店。
苏悦荷虽然努力结帐,但还是注意到笑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放下笔,支着下颚,微笑看着可爱的笑眉。“亲爱的笑眉,妳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笑眉把弄水盆里的玫瑰花,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瞒骗不了她亲爱的好友。她羞涩地说:“晚上我家有个聚会……”
“然后呢?”
“阿龙他要来我家……”
阿龙是笑眉的男朋友。“笑眉,玫瑰花要烂掉了,然后呢?”
笑眉放开饱受摧残的玫瑰花。“我爸爸妈妈要见他……”
“然后呢?”
“厚,他要来我家提亲啦!”
笑眉总算忍不住叫了出来。她摀着红通通的脸,模样超级可爱。
苏悦荷欢喜地笑开。自从妈妈住院后,她就很少大笑或大叫了。
“那太好了,妳就早点回家准备,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给阿龙一个惊喜。”
笑眉幸福满面。“要不然先打烊好不好?”
苏悦荷起身,开心地抱住朋友。“不用了啦,妳回家做妳的准新娘,花店有我在就可以了,我还有些帐要整理一下。”
“可是妳又不会包花,有客人要现场包花怎么办?”笑眉提出一个重点。
投资花店,偶尔又在花店工作,却不会包花,这的确很伤脑筋,苏悦荷叹了口气。“没关系,我会很礼貌地和客人说,请他们等映言回来或是以预订的方式,明天再送,妳不要担心。”
“好吧,那我先走喽,妳明天还会过来吗?”
“看看喽,如果帐今天捉得平,我明天就不过来了。”
“嗯嗯,那我先走了,代我和苏妈妈问好。”
“OK!Bye!”
目送笑眉离去,苏悦荷将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
不一会儿,店铃叮叮当当地响,苏悦荷抬起头,以为笑眉又踅回来交代事情,没想到她见到的,是她想都没想过会在医院外巧遇的人──
“副院长?”
谁料得到,她怎么老是和让小护士们尖叫的“唐泽寿明”不期而遇?
麦奇康将墨镜收进衬衫口袋。“这么巧,到哪都能遇见妳?”
苏悦荷揉揉眉头。副院长的问题恰巧也是她心中的疑问。
“买花吗?副院长。”
麦奇康走到她身旁,看着她桌上摊放的帐册。“这间花店,我来过很多次都没见过妳──楚小姐不在吗?”
来“花花”买花的男人,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早习惯了。
苏悦荷将帐册合起来,冷淡地回答后面的问题。“楚小姐外出包花,晚一点回来。”她看花、看窗外,就是不将视线停留在帅气迷人的副院长身上。
她以为回答问题后,伟大的副院长就会识相地离开。但他依然杵在柜台前,一贯地闲适自在,带着欠扁的微笑。
“那妳呢?妳怎么会在这边工作?”
“打工。”她不想多作解释。
“妳母亲呢?”
“有看护。”
麦奇康看着苏小姐的招牌扑克脸。“开店做生意需要笑脸迎人,才会生意兴隆,妳应该多多微笑、亲切一点,像楚小姐就相当迷人,让客人感觉很舒服。”
苏悦荷总算将视线放在他脸上。她拧着眉,冷声回击。“碍到副院长的眼,真是失敬,不过既然如此,就请你离开,要见楚小姐,明日请早!”
麦奇康扬起嘴角。显然苏小姐并没接受他真心的建议,她不仅没笑,脸色更难看得离谱。
“我不仅是来看迷人的楚小姐,重点是,我订了一束花。”
苏悦荷眼一瞄,看到成品架上摆着一大束包装得精致美丽的百合花束。
她二话不说,离开柜台,抱起花架上的花束,眼尖地瞄到贺卡上大大地写着“方小姐”三个字。她记得院长就姓“方”……
看来电梯里的流言是正确的喽?
不管他的花要送给谁,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别忘了收钱就好。
苏悦荷找到订单,看到“收讫”字样,随即抽掉订单,将花束往副院长怀里塞。
“谢谢光临,欢迎再来。”扯开嘴角,送上一个笑。
她送上笑容,这已经是最大诚意。只不过,她急于送客的模样,伤透了迷人的副院长敏感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