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家度假小屋周围只有一条车道,她不想走在车道上,以免被回家的荆堂当场逮个正着,于是往树林内侧走去,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新鞋会咬脚,伤口痛到她想飙脏话,莫容洁只好停下来,坐在路旁的石头上,月兑下鞋子歇会儿。
冬天昼短夜长,加上山区天色暗得快,不到五点,天空已渐渐转暗,在休息过后,她站起身,不顾脚跟的疼痛继续赶路,只是路旁已没有路灯,随着入夜后黑暗降临,她发现树林也越来越浓密,自己似乎迷路了。
最惨的情况发生了,她这个在台北开车都还会迷路的路痴,居然选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异乡山区迷路了。
月色明亮,繁星点点,如果要依赖月光继续模黑赶路,她知道自己铁定会更惨,不是摔断腿就是跌断手,她应该找个安全的藏身处静待到天亮才是明智之举。
正有此意,突然前方传来类似狗吠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声音离她不远也不近,她受到惊吓,直觉地转身就跑,可跑没几步路,右脚却突然整个踩空,身体直直往下坠,额头撞到一旁的石头。
她看着天空那道耀眼的银河,然后闭上眼,跌入黑暗。
★★★
自从来到日本后,工作上的事仍旧继续进行,荆堂还是会回到东京的办公室开会,掌握在台湾的事业,而直升机则是往返两地的交通工具。
荆堂握着雕花门把,瞪着没上锁的大门,他心一紧,立刻冲了进去,发现荆玫来了,而且还带着她的厨娘,大哥荆靖则站在一旁。
荆堂皱着眉。“你怎么在这儿?”
“知道你在日本,所以来看看你啊。”荆玫笑得好甜,刚刚饱餐一顿后,现在心情快乐得不得了。
荆堂二话不多说,直往二楼冲。
“二哥,我们来聊聊嘛~~”荆玫像在看好戏似的故意说道。
荆堂来到卧房,里里外外都找不到容容的身影,他冲下楼,扯着荆玫的手腕。“她呢?!”
“谁啊?”荆玫装傻。
要不是荆玫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亲妹妹,荆堂真的会打破不打女人的戒律,狠狠地痛揍她一顿。
“你二嫂。”
“二嫂?她称不上吧,新娘都不见了,二哥,这还能称为完整的婚礼吗?”荆玫笑得好暧昧。
“荆玫!”他嘶吼,愤怒焦急的黑眸直瞪着她,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杀死般。“她呢?”
荆玫瞪着自己的手腕。“我让她走了,二哥,我的手会痛。”
荆堂瞪着落地窗外的一片黑暗,惊愕地道:“天黑了,你还让她离开?!你难道不记得这附近有猎人挖的陷阱?!”
荆玫一副无所谓地耸耸肩。“不会啊,她不到三点就走了,现在早走到市区了。”
“走?!”
“对啊,用走的,又不远,慢慢走,也该走到了。”
荆堂怒吼:“荆玫,你居然让她用走的?!她人生地不熟,能走到哪儿去?!”
“谁叫你把人家掳到这里来,还怪她人生地不熟~”荆玫完全没在怕,仍义正辞严地说道。
小妹的个性向来如此,在阳盛阴衰的荆家里,荆玫是荆家所有长辈捧在手心上的小鲍主,她任性跋扈,不承认错误,性格强悍。
虽然很生气,但荆堂没时间和小妹争执了,他转身就要走。
“堂。”一旁始终不说话的男人开口了。
荆堂停住脚步,回过头。“大哥。”
荆靖,荆家的长兄,和父亲长期留在香港,也是荆家的大当家。
“别乱了阵脚,我已经派人去找莫小姐了。”
荆堂根本听不得任何人的安抚,他所有的思绪都在容容身上,容容在哪儿?她是不是安全?
他转身离开度假小屋。
“二哥急什么?他不是很恨她吗?况且人家又不爱他。”荆玫不解地说着。
“你太多事了。”荆靖冷眼指责。
没多久荆家的手下传来捷报,搜索人员在前方两个小时路程的小山崖旁找到昏迷的莫容洁,正开车护送莫小姐回来。
荆靖以手机通知荆堂,荆堂赶回小屋,在门口来回踱步,焦心地等待载着容容的车回来。
荆靖看着失去冷静的兄弟,沉声说道:“荆玫说她不爱你。”
荆堂苦笑,没答话。
“没看过你这么在乎一个人。”荆靖一脸震惊。
荆堂叹了口气,还是没回答。
从容容不见后,他的心没半秒是平静的,他处在一个完全恐惧不安的状态,面对她的背叛,他该恨、该怨,该用力复仇才对,但到头来,苦的、痛的却都是自己,是他把她掳到这里来的,昨晚的那些话,他将她的自尊踩在地上,荆玫给她机会让她离开,高傲的容容怎么可能会不走?
万一容容……荆堂深吸了口气,什么都不敢多想。
车子回来,尚未停妥前,荆堂立刻冲了出去,他拉开后车门,容容躺在后车座上,额头还沁着薄薄的血渍。
荆堂抱起她,往屋内冲,直升机此时来到,将荆家的家庭医生从东京市区送了过来。
这些全是荆靖的安排,在第一时间知道小妹闯了大祸后,荆靖立刻动员荆家在东京的人手赶来轻井泽,同时透过关系过滤出所有道路的监视器,但都没有发现莫容洁的身影或任何从度假小屋出来的车辆后,荆靖判断莫容洁必定还在森林之内,便命令下属扩大搜索。
荆堂将莫容洁抱到二楼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大床上,家庭医生赶来,立刻诊察她的状况。
饼了一会儿,家庭医生有了诊断结果。“只是擦伤,不要紧的。”
医生让一旁的护士替莫小姐上药,或许是疼痛感惊醒了她,莫容洁缓缓睁开眼,卧室里热热闹闹地挤进一群人,她一愣。
荆靖负责清场,将卧室的安静留给两人。
“大哥,把荆玫带走,并拿回我的钥匙。”
“当然,这里是你的。”
荆靖带着小妹离开。
荆堂坐在床沿,握住她冷冰冰的手,看着她脸上不停掉落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连着一串,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躺上床,轻轻将她拥进怀中,吻着她的发,失去她的恐惧瞬间如排山倒海般袭了过来。
靶谢上苍,让容容回到他身边,这一生他将不愿再面对那种失去的恐惧。
“你想回家?”
她不说话。
回家?其实她早已不确定了,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她唯一想到的只有荆堂,如果这一生她再也见不到他,她该怎么办?
“我不可能让你走。”
“为什么?”余波的恐惧令她仍然啜泣着。
换他不说话。
如果他告白,她是否会在乎?
他是荆堂,拥有一切的荆堂,在商场呼风唤雨的荆堂,但,唯有面对她时,他没了一贯的自信。
“会痛吗?”
“会,好痛。”
“活该。”他心疼地吻着她的头发。
她用力捶他。
“痛啊。”
“哼,你真是脆弱。”
或许是事发之后,恐惧虽然余波荡漾,但两人之间的寒冰似乎悄悄融化了。
她怕回不来见他。
他怕再次失去她。
荆堂轻抚着她的长发,举止间充满宠溺。
她偎在他怀里轻轻叹息。
“以后请不要买裙子给我好吗?摔倒会很痛。”她抱怨道,还伸手指着膝盖的伤口。“还有鞋子,我想请问一下,我之前的鞋子到哪儿去了?这双鞋会咬脚,穿了很痛。”
他大笑,很怀念她轻巧俏皮的嗓音。
“裙子很适合你,鞋子我会再想办法,找到不会咬脚的鞋子。”
莫容洁微笑。
“休息吧,今天休战。”
“我想洗澡,我全身都是泥巴。”她嚷嚷着,内心有种感觉在发酵。
“我无所谓。”
她仰头,打趣地瞪着他。“喂。”
“睡觉。”
他轻吻她的额头。“晚安。”
两人紧紧相拥,她闭上双眼。“晚安。”
他们珍惜此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