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吹散了暑气,湖心撩起一阵水凉,初夏好景正长。
“你不能总是这么任性啊!宋迟。”对于他的无惧生死,阿金隐隐觉得既愤怒又心疼。“你不怕死,但师父怎么办?日后由谁为他送终?”
“我爹如果努力促成我和妳的婚事,待他百年后孝子、贤孙全都有了。”平日随和的少年,如今却变脸成霸气十足的悍然男子,眼神是那样的炽热,要在她身上燎起放肆惊人的火海。
阿金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直觉地想避开,又不能真的丢下他不管,谁知这狂妄小子又会闯下什么样的祸事?
迸人说“红颜薄命”,她长得也不算太美,怎么会歹命到给这臭小子缠上?
她爱大师兄吗?她想了想,崇拜或许有一点,但绝非真爱,只是“在家从父”的观念,让她遵从爹的选择而订下终身大事,何况大师兄的人品\性情,正是所有做父母的人,想生为儿子或招为女婿的典范。
见她陷入沉思,他阴阳怪气的提醒道:“妳和大师兄并非佳偶,因为妳不爱她,他也不爱妳。”
“爱?”阿金有点不太认同他的说法,“江湖儿女或许见多识广,有机会识得情爱,但绝大多数的寻常百姓都不识情爱的,只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进了洞房,不也一生一世?”
“那是他们没机会。”宋迟耽视着她。“除非妳不是女人,不然我不相信妳不会少女怀春,不会偷偷在心里勾勒爱人的形貌。我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妳,尤其妳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吃到一样好吃的东西就想着,若能与妳一同分食想必更美味,我……”
“阿迟!”听着他热情奔放的言词,阿金轻轻悠悠的打断道:“我不是无情的女人,我明白,你要我的在意,如同你在意我一样,但是,你注定要失望的。”
“为什么?”胸口气血翻涌,他抿紧了唇。
“你能上阎王殿讨人吗?你能教先父起死回生吗?为人子女,岂能违背亡父的遗言?”她从没怀疑过,在她的生命中,宋迟这名字是要烙进骨血里的。
她觉得,这样也就够了。
可为何,他从来不满足呢?
宋迟背过身面对湖水,浓眉始终是揽紧的。
“妳无法违背亡父的遗言,是吗?”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睇湖面,语气似要呵气成冰的冷飕飕。“假使由大师兄主动解除婚约,就不算违背誓言了,是不是?”
“大师兄死也不会解除婚约,他绝对不会。”阿金信誓旦旦的说,即使他不爱她,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但为了“那个女人”的幸福,即使宋迟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解除婚约!这便是大师兄爱人的方式。
“妳明知真相,妳还跟他订婚?”宋迟豁然回身瞪视她。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避开他的眼,淡淡的语气,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自己。
“为什么不请妳爹出面作主?当时他还在……”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阴。
“我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切都会雨过天青。”阿金叹息道。包括宋迟的恋姊姊情结,都会因年龄增长而升华为单纯的姊弟情,但事与愿违啊!
五年不够长吗?显然不够。
“妳说我不该为爱痴狂,但真正疯了的人是妳!”宋迟痛恨失败,却无法阻止挫败感覆上心间。“妳当自己是圣人吗?为了成全别人的爱情,明知自己不被爱也无所谓?妳一点都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不会。”她摇摇头,以前不会,但她没说出口。
“难道妳一点都不爱我?如果妳对我有情爱,即使一点点也好,妳不会甘心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他深邃幽黯的凝睇她,存心要夺走她呼吸似的。
“爱情,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舍生忘死,不顾师父亲情的呼唤?”一向天生思路清楚,心如冰雪般明净,从无多余热情的她,唯有在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任性师弟时,才开始有了淡淡的愁绪,心口为之酸楚地叹息。
大师兄也是感情内敛之人,即使心中藏着别的女人,她相信他仍会待她好,与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所以她不曾向父亲投诉。
而她和宋迟最大的障碍,就是宋迟年纪比她小,总当他又在说任性的孩子话!热情洋溢又如何?情之所钟又如何?他终究是师父寄望最深的爱于,不该爱上年纪比他大的姑娘,所有的人都盼望着他能清醒。
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满意?她不能爱宋迟,怕伤了恩师的心;她迟迟不敢与大师兄完婚,就怕宋迟又干出疯狂事!她该如何才好?
她实在好想知道,真希望有人能告诉她。
宋迟充满爱意的掠夺眼神里,绽着一簇火花。“爱情,就是我很在意妳,很宝贝妳,即使为妳而死也心甘情愿,只求妳也爱我。”
“不,不!你不能死,你不能又干下傻事!”阿金的心被碾痛着,只要一思及五年前只剩一口气的宋迟,只要思及师父伤心绝望的哀嚎……
明明不是她害的,却有着一股透心的酸沉。
“五年了!我的智慧也成长许多,没那么简单就去死,我可不放心妳这个傻瓜真去嫁大师兄哪!”黑漆的瞳眸里有撼不动的坚定,宋迟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刻下的,“等这里的事圆满解决,我们一起去找大师兄,看他怎么说!”
“你想做什么?”只要他别又去送死,阿金皆不在意。
“五年前,我不允许妳与大师兄订亲;现在,我想娶的人依然是妳。”他跋扈飞扬的说:“敢问大师兄,他有相同的决心吗?”
“不许你为难大师兄。”阿金没好气道:“并非每个人都像你,任性妄为,不知避讳。大师兄的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我才苦咧!他霸着我想娶的姑娘不放,妳还帮他说话!”他不平的吼道。
哇哇哇!肖想人家的未婚妻还这么嚣张!简直没天理了。
阿金懒得再理他,反正他三不五时就来闹一次,好像小孩抢糖吃似的。
他偏不给她甩开,握住她两肩,直直望进她的眼瞳中,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即使妳当这场婚礼是儿戏,是权宜之计,但我却是怀着无比虔诚的心与妳拜堂,当妳是我这辈子命定的妻子!我可是非常认真的,不像大师兄,他根本就是心怀不轨。”
“你才心怀不轨啦!”她啐骂道,但说心里不感动是骗人的。
“即使心怀不轨,也只对妳一个。金金,我不逼妳,我会等妳心甘情愿与我洞房。”宋迟亮晶晶的眸子眨也不眨,说着令人脸红的话。
阿金又不说话了,应该说,已说不出话来。
死小孩!
真是讨厌哪!但……是真的讨厌吗?
算了,他狂由他狂,他痴由他痴,反正她只要一口咬定:亡父遗言不可违!
冲着他那张笑面虎的俊脸,她露齿微笑。
“阿迟,我答应你,如果大师兄主动解除婚约——而且不是你使手段逼他的,师父又不嫌弃我年纪比你大,我就嫁给你。”这是要他知难而退。
这两个条件就算单择其一都很难,更何况两个加在一起根本是难上加难。
这么聪明的办法,她怎么没早点想到呢?真的教他给烦胡涂了。
“当真?”宋迟狐疑道。她不曾给过他一丝承诺的。
“几时骗你来着?”阿金挑挑柳眉。
那倒是,她总是明白的拒绝他。
宋迟顺势握住她的手,一脸认真。“沈拜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喔!”他双手的温暖覆罩住她一身的孤零,摆明着,她是无从回避了。
“我从不诳言。”她轻叹口气,叹他的天真,一时间倒也不急着收回手。
“万岁——金金万岁!”澈朗星眸里乍现狂喜快意,他拱手一揖,诚恳非常。“妳总算给了我一句承诺,谢啦!这份情,我记在心里,必定达成使命。”
“呃……你不觉得很困难吗?”她纳闷问,以为他会知难而退的说。
“愈困难,愈显得我对妳情深意重,不是吗?”他双眸灿灿充满幸福的期待。
阿金顿时脸上挂上三条线。
死啦!死啦!
杀人哪!
周夫人和新姨娘汪巧冰、尹心棠和林渺渺,四人上完香后便一道闲逛,随口闲聊一些家庭琐事,周夫人还不忘感叹阿金姑娘不能当她媳妇真是遗憾,其他人则随口附和着。
汪巧冰刚入门,自然要巴结女主人。
林渺渺为了顺利嫁给周允乾,抛下二姨娘母女,选择随侍周夫人左右。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念之差,使她的命运来个大逆转。
“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张狂地扬起,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从暗处窜了出来。
“巧巧!巧巧!我终于找到妳了……我们一起死……一起死……”一双涣散狂乱的眸子在汪巧冰和林渺渺的脸上转来转去。
“有两个好美的巧巧……哪一个……要和我殉情……”
四女惊呼出声,路人纷纷躲避,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一起死……一起殉情……”
疯狂男子先是一刀划向林渺渺,因她闪躲,划到她的如花面容,从右眼下直划到嘴角……她惨叫哭嚎,掩着脸痛的在地上打滚。
“不对,妳不是巧巧……巧巧是大美女……”
疯狂男子对准目标奔向汪巧冰,汪巧冰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抱头鼠窜,这辈子两条腿从没如此卖力使用过,但仍敌不过男人疯狂的步伐,终于被扑倒在地,尖叫声响彻云霄……
当随行的护院师父赶到时,汪巧冰已被砍了好几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那名疯狂男子锁拿住,急忙将汪巧冰与林渺渺送回周府医治,凶手则送官严办。
宋迟与阿金因为不能施展轻功,赶到时,憾事已铸成,两人互瞅一眼。
终于动手了!
疯狂男子名叫邱大夏,曾是汪巧冰的裙下忠臣,死心塌地的爱着她,为她散尽家财,最后鸨母仍作主让汪巧冰嫁给周老爷做妾,他得知后曾央求汪巧冰与他私奔,一道殉情,汪巧冰自然不肯,欢欢喜喜的嫁进周家庄。
邱大夏受了刺激,人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的,但谁也想不到他会找机会复仇。
辟府很快判了邱大夏十年牢狱生活,但没几天,邱大夏却在牢里自尽了。
这事闹得很大,轰动极了。有人说汪巧冰玩弄了男人的感情,自然没有好下场;有人说周老爷晚节不保,大肆铺张迎娶烟花女,难怪周家庄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发生。
最可怜的是,连累无辜的林渺渺被毁容,一条刀疤无情的烙印在白玉般的女敕脸上,昔日的花容月貌、长眉秀颊,一瞬间全被破坏了,不再清光奕奕,不再姿韵醉人,举手投足之间的婉转娇柔也跟着消失无踪,她失去了当美女的自信,数度想寻死。
见侄女被毁了容,二姨娘疯了似的闹得周家鸡犬不宁,骂老爷娶了祸水进门,为什么被毁容的不是汪巧冰?汪巧冰身中数刀却侥幸不死,二姨娘说什么也不服,一定要老爷把她赶出去,这次连周夫人都帮着她,否则对林渺渺和她的家人也交代不过去。
周老爷虽无奈但也屈服了,答应等汪巧冰伤势一好后便休了她。说真的,汪巧冰身上的伤口他见过,实在有点倒他胃口。
以色诗人者,不用等色衰爱迟,身上留疤便如同秋扇见捐,不被留恋。
为了安抚二姨娘,周夫人发誓一定让周允乾纳了林渺渺做二房,一辈子照顾她。于是,二姨娘不再闹了,她也没脸继续为林渺渺争夺少夫人之位,谁教她那天硬要巴着周夫人,才会倒霉遇上这祸事。
自此,周允乾开始与尹心棠出双入对,从第一天见到脸被划花的林渺渺之后,他就没再去看过她、问候她,而尹心棠已顺利补位当上他心目中的第一美人。
夜黑月明,“冷宫”里亮着孤灯一盏。
“真是令人心寒哪!虽然他是我大哥。”喝着闷酒,周少刚有点生气道:“口口声声说他最爱林表妹,一定要娶她为妻,用尽所有美丽动人的词藻将她捧上了天,可怎么……脸上才多了一条疤,他就不屑一顾了呢?那么,他的爱到底算什么?你们……你们谁来告诉我?”
宋迟很不爽他拎着两壶酒不请自来,也不晓得自备下酒菜,语气恶劣的响应道:“他本来就是那种人,你有什么好意外的?”
“是啊!我不该意外。”周少刚灌下一大口烈酒,以袖擦一擦唇边的酒渍,有点儿不胜酒力了。“大哥就这一点最像爹,嘴里说爱得要死,其实爱得只是女人的皮相,只要皮相老了或毁损了,他的爱自然也就消失了,真是可悲!”
阿金拧着眉,看着周二少感伤的表情。“你喜欢林姑娘,对不对?”
周少刚不自觉的避开眼,不回答。
很好,答案昭然若揭。因为周允乾未婚,所以大家都巴望着能当少夫人,愈美的愈有机会,自然地就忽略了周少刚,包括他的亲娘在内。
“周二爷,劝你一句话,早走早好,别淌这个家的浑水了。”阿金诚心道。连她都不晓得,能从这个家揪出多少黑暗秘辛?
周少刚一时之间让她的话愣住了。这是小媳妇阿金说的话吗?本来略显醉态的面孔多了抹深思。
宋迟不让他想太多,轻声道:“少刚兄,你醉了。”一指点向他的昏穴,让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嗤”地一声讪笑响起,只见王之铁伴着郭清清走进来。
“你今天倒耳目灵敏了。”会取笑人的自然是宋迟的天敌郭清清。
“帮主,帮主夫人。”阿金眉微挑、浅勾唇,相信他们来是代表了真相已不远。“对方又动手了,而且手法很巧妙……”
“我知道,苏州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王之铁眸光澄定,给人十足的信赖感。
“而且我们抢先一步阻止了另一场悲剧喔!”郭清清俏丽的容颜漾起了笑。她最喜欢“见义勇为”的快感了。
宋迟冷哼。“『我们』?大家心知肚明,若说有谁能及时阻止悲剧的发生,应是帮主之功,妳王夫人只有敲边鼓的份儿吧!”不酸酸她,他的牙很痒。
“宋迟!”阿金喝斥。
“不错,不错。”郭清清一反常态的点头同意,打她当了娘,修养好多了,这种小冤小仇,记在脑里即可。“我是以夫为尊,妻凭夫贵,沾了铁哥的福气。就好比沈拜金堂主很快就要嫁给你们的大师兄胡仰真,『玄鹰堡』的继承人哩!日后不也是夫唱妇随,当个堡主夫人风光、风光!”
炸弹丢出去了,果然炸得他们头昏眼花,尤其是宋迟,目光敛成深邃,收起了玩笑心情。
“妳怎么会知道——胡仰真?”他顿了一下,这名字,有多久不曾从他口中吐出?“他不可能是玄鹰堡的继承人,妳弄错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郭清清胸有成竹地对他丢出一睨。“不错,铁哥接到飞鸽传书,说胡仰真派人至敝帮总坛,表明要接沈拜金至玄鹰堡成亲。”
宋迟顿时脸色大变,睁大眼。“不可能——”他看向阿金,发现她出神了,眼中还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怔忡。
阿金无语,只觉心中充塞着一股郁闷。
“你们怎么啦?太惊喜了是吧?”郭清清美眸轻眨。“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嫁一个如意郎君,相信宋迟会祝福自己的师姊吧!”
“想都别想!”宋迟像蟋蟀一样跳了起来,大叫。
“嗯哼!那可由不得你。”清清又轻哼了声。
一时半刻,宋迟沮丧的说不出话来,想骂也骂不出个所以然。
冰清清虽可恶,但也没说错,他与阿金之间,什么都不是。
“夫人,妳别再逗阿迟了。”暂且放下心中的千头万绪,阿金骄傲地昂着倔强的下巴。“我的私事不值得讨论,这边的事先处理好再说。”
“因公忘私,了不起。”郭清清暗吐小舌。爱上这样的女人很辛苦耶,笨宋迟!
宋迟双眸里结着厚厚的冰霜,硬邦邦的应了声。“是啊!到时候我会陪妳上玄鹰堡,顺便祝贺大师兄荣升高位。”
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氛凝重得教人舌头打结。
只有“冷面秀士”王之铁没感觉,他才不管别人的三角或四角爱情,他只想赶快将这一团混乱解决掉,教老婆乖乖回家抱儿子。
“沈堂主,现在我来告诉妳该怎么做……”
当王之铁在细诉他所调查出的真相,以及接下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郭清清把宋迟拖到院子里,闪烁着阴谋算计的眼神,殷勤关切地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我现在没心情跟妳斗嘴。”宋迟的心全涨满了金金的婚事,涨得难受,强撑着没爆发出来而已。
“你不想知道那天你怎么会和沈堂主一起被『捉奸在床』?”郭清清为了怕劳碌命的老公过劳死,一直在想法子留下“刑法堂”堂主,就看宋迟配不配合了。
“难不成是妳和王帮主……”他勉强勾起了笑弧。
“没错,我对你很好吧!成全你与沈堂主成亲的愿望。”郭清清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温声道:“那一晚,被捉奸在床的应该是周少刚与阿金,当你喝了阿金房中的茶而昏迷不醒时,是我拜托铁哥先把你扛出去,然后,就有人把同样昏迷的周少刚扛进来,和昏睡的阿金一堆儿摆在床上,还被月兑下外衣呢!是我在窗外装猫叫,惊定心怀不轨的人,阿金才没被扒光。”
少年的眼瞳顿时射出两道烈焰,嘴唇抿成一直线。
冰清清瞥他一眼,继续道:“原本铁哥想把周少刚送回房去就算了,是我灵机一动,央求铁哥将你扛到床上去,只要能坏了阴谋者的如意算盘,迟早会露出马脚,才能更快解决这件事。以铁哥的个性,是很讨厌违背礼教的事,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才说服他,说你们好歹是师姊弟,宋迟说什么也不会去伤害阿金的闺誉。”
宋迟嘴角微微抽搐,忍住没反驳。
冰清清往下说:“我还担心那些人不放心又回头,发现周少刚被掉包成宋迟,会节外生枝,于是,拉着铁哥上周老爷的新房逛一逛,果然搅得他们鸡飞狗跳的。”
闻言,宋迟茅塞顿开。原来,他们就是那一夜的小贼。
唇畔凝着浅笑,郭清清明眸含趣,晶晶灿灿的。“我也不是要向你讨人情,只是,有个问题非请你回答清楚不可。”
“什么问题?”宋迟声音闷闷的。想想金金会差一点和周少刚一起被捉奸在床,追究前因,不也是郭清清惹出来的吗?这女人怎么从不反省?
“如果沈堂主不嫁胡仰真而嫁给你,你会让她留在天龙帮当堂主,还是随你返回大孤岛?”凤眸直探他的眼,殷殷期盼他的答案。
“当然是回大孤岛。”宋迟一脸没得商量道。
冰清清登时垮了小脸。“即使她很想留在本帮当堂主,而且铁哥也说她很有天分,这样子你仍然要带她回去?”
“没错!”宋迟坦荡荡、气昂昂的说:“从小我爹便再三交代,要我带着新娘回大孤岛。”
“男子汉志在四方,铁哥知人善用,你在本帮必能发挥所长……”这死小孩,竟如此冥顽不灵。
“我不要!一想到要屈居妳之下,我可受不了,当然,我也会救金金月兑离苦海,一起回大孤岛做一对逍遥神仙。”
苦海?有那么严重吗?郭清清火大的双手叉腰。
“不再考虑一下?”
“不必。”宋迟挥挥手,没得商量。
“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瞇紧美目,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没有。”哼!男于汉大丈夫说一不二。
死小孩!真是死脑筋,就不会转圜一下喔!好歹也给她点面子,很好!这下子梁子结大了,不整整你太对不起自己了!
哼哼!沈拜金若乖乖跟你回大孤岛,她郭清清就跟你姓!
迸灵精怪的明眸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随后睨了他一眼。“那就不勉强了。”说完她就转身进屋里去。
宋迟得意地笑笑,也赶紧进屋,怕有人给金金洗脑。
而王之铁与阿金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你们出去外面谈些什么?”王之铁搂着妻子,柔声问。
“没有啦!只是请宋迟多多照顾沈堂主。”清清的语气有一丝的失望。
尾随进来的宋迟暗自嗤笑。真是鬼话连篇!不过,那么丢脸的事她自然说不出口。想帮夫君“招兵买马”?段数还差了些。
王之铁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底,自然清楚妻子被宋迟拒绝了,生平最护妻之短,瞪了宋迟一眼,轻轻哼气。“清儿,天龙帮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妳不用烦恼太多,跟我回总坛吧!”
快滚!快滚!宋迟脸皮厚,压根不怕讽刺。
冰清清声音低柔的笑道:“我一切都听铁哥的,只是,临行前,我想和沈堂主私下聊聊。”
“什么事?”宋迟心急的抢先发问,若是要洗金金的脑,那就免了。
冰清清垂下头,唇边拚命咬住一朵笑。“就是……沈堂主快成亲了,她从小没娘,这夫妇相处之道她如何懂得?这可不方便当众说吧!”
“夫人,我……”阿金顿时脸浮满霞红,想和帮主夫人说她没那么无知,又难以启口。
“别害羞了,快进来吧!”
冰清清强拉阿金进房里去,约莫一刻钟后,只见她神采飞扬的走出来,对着老公笑得花枝招展,不久后,夫妻俩携手消失于夜色中。
好静,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冷宫”活该是冷清清,连鬼都不屑靠近的。
宋迟怎么想怎么怪,郭清清并非阿金的长辈或姊妹,怎会突然说要教她夫妻相处之道?
他掀帘进房,急急嚷嚷道:“金金,那个郭清清有没有乱教什么?”
阿金的神情安然,缓缓站起身,淡淡应了句,“没有。”
她移步到小厅坐下。孤男寡女的不宜同处寝房内,这些天,她也只准他在小厅打地铺,绝对不与他同床共寝。
宋迟又跟出来,嚷嚷道。“我不信,那个郭清清明明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宋迟!请你不要批评本帮夫人。”她有些微恼,低声纠正他。
“可是她……”吓!她生气了。
“不管你怎么说,帮主夫人很值得我敬重。”她侧过身来正眼瞧他。“我劝你最好不要小看帮主夫人,光会取笑她是秀逗侠女,单凭她能得到帮主的专宠,就很了不起了。”
“金金,妳以后也会得到我的专宠!”宋迟扬动眉梢,讨好的笑道,“好啦!版诉我,她跟妳说了些什么?”
阿金淡淡一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与我成亲之前,我会把夫人独门传授的『秘技』公开在你面前。现在,根本用不着!”
宋迟闻言大喜,张大黑瞳。
金金已不排斥嫁给他了,是这样的意思吗?
一定是的!
“我会拭目以待的。”他冲口而出,声音沉定如坚石,信心十足十。
“我倒希望没有那么一天,因为你肯定会后悔。”阿金掩嘴娇笑道,粉颊有一抹淡淡的红云。
“我以项上人头保证,绝不言悔!”他简直看傻了眼。
绝不言悔?阿金柳眉稍稍扬高,不知该说他天真还是得意忘形好?
她回想方才在寝室内,郭清清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纸,还有两个女人对谈的那些话,不禁幽秘地笑了——
“沈堂主,假如我有一个妙招,可以杜绝宋迟对妳的痴缠,而又不伤他,教他自动知难而退,妳愿一试吗?”
“我愿意。只不过,真有那么好用的方法?我以前怎么都没想到……”她纳闷,能用的方法她几乎都用啦!
“妳是当局者迷嘛!来、来,我都帮妳打算好了,只要妳在这张纸上盖上手印,包准妳的烦恼迎刀而解。”
阿金疑惑地接过那张纸,待看清内容后,不禁莞尔。
丙真妙啊!
唉!想到真有那么一天,教宋迟读完纸上那些字,不晓得他会不会吐血?
阿金坏心地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