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像一只耀眼自傲的孔雀,来到表姊上班的地点耀武扬威。
“不恭喜我吗?我快要成为段豪成的新娘,也就是『日兆集团』下一任的总裁夫人。”在贵宾接待室里,表妹喝著表姊送来的咖啡,眉飞色舞的看著表姊一身上班族打扮,啧啧啧,不到三千元的套装也敢穿出来丢人,还不够她买一件内衣的钱呢!
“恭喜你美梦成真!”表姊在心底补一句:也恭喜我即将偿清债务。
“呵呵呵,你满识相的嘛!”表妹的红唇扯开似笑非笑的弧度。“说得也是,人穷就是要认命。记不记得我们曾互相许愿要嫁给自己选中的真命天子?我天生富贵命,就快要达成自己的梦想了。而你呢?别说任雍年五年前闪电与庄棉棉订婚,跌破众人眼镜,甚至还被逐出家门,成了穷小子一个。照这情形看来,你这辈子都别想代替你母亲重回上流社会,你能不认命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辈子我要永远把你踩在脚底下罗!”
表姊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所谓上流社会的淑女,就是专门揭人疮疤吗?”
表妹的微笑优雅,神态优雅,可那描绘精致的眼底流过的讥刺却绝不优雅。
“当然不,我们从来不揭有钱人的疮疤。”
“说得好,很像你的作风。”
“呵,你在暗喻我势利眼吗?没办法,我讨厌身价比我差的人,绝对生不出敬意。你不服气,就拿出本事让我『尊敬』一下罗!』
“会的,总有一天会教你跌破眼镜的。”
“就凭你?”表妹不客气的放肆大笑。“你一辈做到死,了不起存个一千万、两千万,还不够当我的零用钱哩!除非,你能找到另一个金龟婿。”
表姊听出了表妹口气中的不屑,淡淡一笑。
不,她的爱情不会改变。
反而表妹对段豪成的爱情,不见得没有变数喔!
十万美金!谁可以马上给她十万美金?
棉棉看著眼前象徵富贵、自己却不被允许踏进一步的镂花大门,她的心霎时绞痛得揪紧。为了雍年,“他们”会拿出十万美金来吧!不管再怎么痛恨她,雍年毕竟是他们任家唯一的儿子啊!
棉棉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需要十万美金,最慢明天就要拿到。任雍年出了一场大车祸,除了全身多处骨折、内出血之外,最可怕的是撞击到脑部,必须马上进行大手术,可是没有一个医生能向她保证手术后他可以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也可能留下可怕的后遗症。棉棉几乎当场崩溃,可是一想到躺在加护病房里正与死神拔河的雍年,她没有权利倒下去。
直到詹明丽赶过来,告诉她美国有一位专门开脑部手术的权威医生杰瑞·谢立克博士,只要能请他过来动手术,任雍年就有复元的希望。只是,谢立克博士也是出了名的贵,必须先将十万美金汇入他的帐户,他才肯上飞机。
而先前为了供应棉棉读完大学,他们直到这两年才开始有一点点积蓄,光是应付加护病房的医疗费用就很勉强了,哪来的十万元美金?
棉棉不得已,只有来求任父、任母。
谁知任父只让佣人出来告诉她,“被逐出家门的儿子,早就当他已经死了。我早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抛下父母与家族责任,选择跟狐狸精风流快活的男人,被狐狸精克死也是活该!”
棉棉全身开始强烈的颤抖,握著镂花门跪倒在地上,像一个被宣判死刑的人,哭喊道:“不要这么残忍,雍年是您的儿子啊!救救他吧!我求求您——我答应您,只要您肯救雍年,我会离开他的,我不会再纠缠著他,我愿意跟他解除婚约,只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救救您的儿子啊——”
棉棉不禁哭倒在地,无助的灵魂陷入极端的恐惧中,作梦也想不到雍年的父母会恨她恨到宁可放弃儿于的一线生机,这样的痛苦冲击著她的思绪,扭绞著她的五脏六腑!
难道雍年真的会毁在她的手上吗?
她的爱将要害死雍年了吗?
“你这个狐狸精,你果然会害死我儿子,我可怜的雍年哪!”任母得到消息,冲出来捶打棉棉,“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雍年他会在今年从英国留学回来,入主任氏企业,进入上流阶层,呼风唤雨的过一辈子。都是你这祸水害了他,害他误了自己的一生,害他成为不肖子,现在又要害他失去性命……该死的人是你啊!为什么你不去出车祸?为什你不去死?你去死啊——”
“妈,别这样。”任凰阻止母亲疯狂的行为。
恶毒的咒骂句句像毒箭射入棉棉的心口,痛得无力迎视任母怨毒的眼瞳,只敢把一线希望投在任凰身上。
“任凰,求求你父母救救你哥哥,我发誓,只要雍年能好起来,我会离开他的,我愿意从此跟他划清界线……”她的心在淌血啊!
“没有用的!”任凰打断她的话:心痛的咆哮道:“一旦他复元了,就算你肯解除婚约,他肯放手吗?只要你再流下两行眼泪,大哥他死也不会丢下你的。”她不知多后悔自己当年引狼入室。
棉棉身于一颤,冻立原地。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教大哥对你彻底死心,不再有一丝迷恋?”任凰悲哀道:“你不懂吗?我爸不会接受现在这个任雍年,只有大哥他自己『主动』放弃你、抛弃你,那么他的心才会回到任家来,我爸才会重新接受他这个儿子,恢复他继承人的身分。”也唯有如此,她才有希望与高伟军解除婚约,飞去美国寻回她的真爱陈亮君。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在此之前,不论任父、任母与任凰如何埋怨她、咒骂她、痛恨她,都比不上听到这些话来得让棉棉痛苦至极,她尝到了“世界末日”的滋味!
丢下她一个人在门外掩面哭泣,任凰推著母亲进去。她狠下心告诉自己,这是庄棉棉种下的因,也该由她承担这样的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孤立无援的棉棉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詹明丽及时扶住她。
“棉棉,你不要紧吧?”她可是临时请假赶过来。
“明丽姊!”棉棉仿佛抓住一盏明灯,流泪道:“怎么办?明丽姊,雍年的父母不肯拿钱出来救雍年,他们恨我,太恨我了所以……哇啊——”她抱住詹明丽大哭起来。
詹明丽拍抚她的背,心底则在感叹,这个女人都已经哭得两眼红肿了,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美?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明丽姊,要去哪里才可以筹到十万美金,还有接下来的医药费?我到底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只要能够救雍年,只要雍年能够好起来,把我的命拿去都没有关系啊!哇啊……”
詹明丽轻轻拍抚她的背,像在拍一只小狈。
“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我愿意!我愿意!”
“即使把自己献给魔鬼,你也愿意?”
“什么?魔鬼?”棉棉抬头,哽咽著。
詹明丽轻轻将棉棉的身体推离一步远,两手握著她瘦弱的肩像是怕她逃跑,目光犀利又冷硬的睨著她。
“有一个男人……别说十万美金,一百万美金他都可以立刻付现。”
“谁?”
“你视同魔鬼的男人——段豪成。”
五年前的情人夜,她从那儿落荒而逃的顶楼豪华公寓,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再一次踏进来这里。
棉棉的心早已被任家人切割成千片万片,如今浮现在脑海中的,只有雍年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画面。
雍年命在旦夕,她出卖自己又如何?只要雍年能够复元,要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交换她都愿意。
即使段豪成恨死她了也没关系,只要他愿意出钱救活雍年,那么,不管段豪成对她施予多残酷的报复行为,她都毫无怨言。
段豪成斜坐在偌大的皮沙发上,犀利如鹰眼的眸光炯炯地盯著她,五年的岁月逼使他成熟,俊帅的脸上出现冷冽、无情的刚毅线条。
望著怯生生立在他面前的庄棉棉,五年的岁月不曾增添风霜,反倒尽展娇柔妩媚的风情。段豪成深吸了一口气,该死的,她依然美得让他惊叹!包该死的,他居然仍渴望得到她!
他疯了不成?这个女人在五年前曾狠狠的在他心上划下一刀,教他尝到毕生最痛的滋味,至今他仍可感觉到自己的心留有一道伤疤,磨不平,消不掉。
尤其当他知道她跟了任雍年,他差一点失去理智想毙了任雍年!最后,他只有提前去美国,一面疯狂的念学位,一面拚命找分公司的碴,逼得各家分公司人人自危,卖命追求工作上的完美表现,营业额年年成长迅速。
即使气到快炸了,他想的也只是要如何报复任雍年,其实他应该直接掐断她美丽的脖子来得乾脆,不是吗?结果他只是懦弱的远走美国,拚命找别人的麻烦来出气。
马语秾曾取笑过他一次,“早告诉你庄棉棉是只狐狸精,我没说错吧!偏偏你一直当她是清纯玉女,你不娶她,她自会去勾引……”段豪成直接赏她一巴掌,她从此不敢再提。
棉棉对段豪成一直有著凛然的畏惧,经过五年的时光,除了歉疚之外,还夹带著些许紧张。“无论如何都要救活雍年”的信念支撑著她不许逃,站在原地任由他冷沉锐利的眼刺穿她。
段豪成黑黯的冷眸夹带著复杂的表情定定地看著她。她为什么会回头来找他?大概的情形他听詹明丽说过了,假如他的脑袋没当机,他应该直接叫詹明丽滚蛋,别再往下说。结果他居然月兑口而出,要棉棉晚上来找他!
一想到她爱著任雍年,爱到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任雍年,就令他狂怒!如果他拒绝了,她打算怎么办?另外找买主,还是将自己卖给酒家?
他冷狞下脸。好,既然她要卖,他买!
“过来!”他语调阴沉。
棉棉屏住气息,全身寒毛直立,心韵惶然。
即使过了五年,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否则——”淡淡一句威胁,夺去了她的呼吸。
棉棉手心泛出了冷汗,回避他睥睨的眼眸,走到他跟前一步远,一股酸涩的悲怆感在她喉头涌起,她轻咬住自己的下唇,忍下即将夺眶的泪水。
不!她连哭的权利都没了!她的感情已枯萎,对未来更无一丝憧憬。一旦她将自己卖给了段豪成或其他出得起价钱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将无颜回到任雍年的身边,五年来相互扶持的感情将化为泡影,只留下伤痛的回忆。
出其不意地,段豪成伸出手用力将她拉向自己。
“啊!”她惊呼,整个人跌进段豪成怀里,他的大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面向自己。
当他们双眸对视时,时光仿佛停住了。他如同五年前一样,目光熠熠地直视到她的眼眸深处,她轻眨著浓密的睫毛,两泓盛满哀愁与脆弱的水眸,轻荡著无尽悲怜的心灵语言。
“回答我一个问题。”炯亮如炬的黑眸不放过她雪白脸上的每一分表情。
“什么?”她软软道,被他那如火般的眼神烧融著。
“你看看你自己,落到今天这样的田地,你后不后悔当年没嫁给我?”
“不后悔。”她呓语般的倾吐著。任雍年温柔的对待、细心的呵护,她永远也忘不了。即使被逐出家门、取消继承权,他也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很好!你够诚实。”段豪成的浓眉轻扬,黑眸进射出强烈的光芒。“既然跟任雍年在一起那么幸福,今天你又何必来求我?”他突然很想抹去闪现於她眼瞳中的幸福余光。
他残忍逼问的话让她骤然清醒,棉棉用力推开他强健的胸膛想站起来,他一愣,用双臂牢牢圈住她。
“该死的!你想去哪里?”
“你不要我,就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明天我一定要把十万美金汇去美国,我只剩下一个晚上去找买主,你让我走!”她欲推开他如钢铁般的手臂,却发觉他的力气更胜以往。
他咬牙切齿道:“你那么急著要卖,好,我买!可是你别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要是你胆敢拒绝我,跑给我追的话,有一天你若是被我捉到了,我会直接将你关进金丝笼里,我说到做到!这样你也愿意吗?”
棉棉心寒地看著他再认真不过的表情,连挣扎都没有。
“我愿意。”
“有一天任雍年复元了,我也不会放你走出金丝笼,像个呆瓜一样被你利用完了又看你回到任雍年的怀抱,也就是说,你必须和任雍年一刀两断!你有这样的觉悟吗?”他咄咄逼人的口吻,严厉的瞪视著她茫然无助的眼。
“我答应你。”她也没有脸再回去了。想到这儿,她双手捂著脸,大量的泪水从指缝间渗出。有一天雍年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出卖身体,一定会看不起她吧!就让雍年恨她好了,他自会回去任家过他幸福安逸、前程似锦的生活。
段豪成英俊的脸庞慢慢浮上一层铁灰色。她——为了任雍年,似乎有流不尽的眼泪!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但他的确嫉妒得要发火了。他不顾一切的拉开她掩脸的双手,低下头贪婪炽烈地紧紧捕获住她柔软而颤抖的双唇。
不,不要!棉棉原本试图挣扎,要抗拒他的吻,但一想到雍年……就当自己死了吧!像是最柔顺的小痹猫,任由他深入的,辗转的吸吮她微凉却甜蜜的芳唇,他的手更肆无忌惮的拉下她背后的洋装拉链,激起她一阵阵的颤栗……
她那雪白而细腻的肌肤,让他为之疯狂。在异乡多少个夜里,他因为失去她而懊悔得辗转难眠。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她走了!
棉棉爱他也好,不爱他也罢,他都要将她锁进他为她打造的金丝笼里,让她从此只为他笑、只为他哭、只为他激情狂野!他会悄悄勾去她全部的心思,让她连任雍年都忘掉。
因为啊,他的心比五年前更渴望著她、眷恋著她呀!
“你在这里签名盖手印。”段豪成递给她一份契约书。
早上九点,段豪成带著棉棉来到他的办公室,吩咐秘书准备两份早餐,然后自己用电脑打出一份契约书。
契约内容很简单,言明除了立即汇出十万美金给杰瑞·谢立克博士之外,任雍年后续的医疗费也一并付清,除此之外,每年给庄棉棉一千万元的津贴,不包含生活费、治装费。唯一的条件,也是庄棉棉必须严格遵守的:在与段豪成同居期间,严禁与其他男人同进同出,并同意丧失主动求去的权利!
也就是说,只有段豪成可以主动与她切断关系,庄棉棉自己不能开口想结束两人的关系,否则必须赔偿段豪成精神损失一亿美金。
段豪成胃口大好的连吃三个三明治,只等她盖下手印,契约马上生效,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说要离开他?他可不会傻得再让她伤他的心。
棉棉已经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没有被一亿美金吓倒,只是好惊讶他的慷慨。“豪成,你不用给我钱,你肯付医药费就够了。”
“契约即将生效,你就要开始反抗我了吗?”他冷锐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我最气你反抗我、拒绝我!我高兴给你钱就给你钱,我高兴给你珠宝就给你珠宝,你乖乖收下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惹我生气?我段豪成的女人不能寒酸,小家子气,你懂不懂啊?”
“我明白了。”她柔顺道。
“这样就对了。”他一挑眉毛的轻笑。“不管我给你多少,我只要求你回报一样:『你的忠诚与顺从』,这样会很难吗?”
“不难。”
“很好。协议达成了,那就过来吧!”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将钢笔塞进她手里,黑玉盒盛装的印泥推到她面前。
“签下你的卖身契吧!”
棉棉看进段豪成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脸上的冷鹜眼眸中,颤抖著声音道:“豪成,在雍年还没有出院回家之前,我想去医院照顾他,可以吗?”
“他会有专属看护照顾,不必你照顾,你不是护士。不过,我会给你机会去医院看他。好了!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究竟签不签?”
“我签。”她已然身心俱疲,却掉不出一颗眼泪,只是签名的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像是快呼吸不过来。签下自己的姓名,盖上手印,表示从今以后她只属於段豪成,一个教她害怕到现在的男人。
如果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不该爱上任雍年,那么,这样的惩罚的确够残忍了。或许,这是任父、任母长期对她的诅咒应验了!
段豪成满意的收起契约书,锁入保险箱里,一回头却不见了棉棉,绕过桌面查看,棉棉倒卧在地毯上,一动也不动。
“棉棉!棉棉!”段豪成吓了一大跳,轻拍她惨白无血色的小脸。数日奔波,上、精神上都极度劳累,像要被榨乾了,再加上昨晚几乎一夜没睡,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原本便虚弱的棉棉。
段豪成急召家庭医生过来,赶紧将棉棉抱起来走向附属的雅致套房。
“她身体的情况一直都不好吗?现在是夏天,可是她的手却是冰冷的,任雍年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她?”段豪成语气沙哑的问,目光怜惜地凝视著昏睡中的棉棉,细瘦的手臂上正吊著点滴打营养针。
詹明丽立在他身后,无奈道:“压力太大,却无法对雍年诉说,身体怎么会好?加上她一直觉得愧对雍年,拖累雍年,心情始终不开朗,胃口跟著也变差,不管雍年如何劝说,死结是打不开的。”
“任雍年的父母对她很差?”
“不是很差,而是恨死她了,订婚五年,他们给终不承认棉棉,连家门都不许她踏进一步,威胁著不许他们正式结婚。任夫人更不时打电话骚扰棉棉,用尽恶毒的言语咒骂她,而棉棉总是忍耐下来,不敢告诉雍年。”
“真笨!”段豪成的心口掠过不舍。
“雍年为了她,跟家里断绝往来,这在棉棉的心理上造成很大的伤害与压力,她老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雍年,没办法再伤害雍年心目中对父母的孺慕之情。”詹明丽动之以情,就是要他心疼,重拾当年对庄棉棉的狂热。
“你一直跟他们保持联系?”段豪成口气一转,隐隐蕴著一股不寻常。
“大家都是朋友嘛!我跟他们又无冤无仇。”
“包括任凰在内,你两边做朋友,倒了不起。”
詹明丽连忙敛下眉,假装若无其事道:“任凰也可怜,成了牺牲品之一。而且天下父母心,明明挂念儿子,偏偏又拉不下脸,所以会透过任凰来询问我雍年的近况,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这事棉棉并不知道,拜托总经理别告诉她。”她暗暗吃惊,段豪成果然一回国就开始留心庄棉棉周遭的人与事,他始终没忘情。
段豪成木然回应,“我不会告诉她,因为她与任家从此再无瓜葛。”
“可是,毕竟她还是任雍年的未婚妻……”
“订婚没有法律效力!”他语调微恼。“你可以出去了,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另外,叫饭店快点送来鱼翅羹与冰糖燕窝,棉棉醒来会饿。”
“是。”詹明丽连忙出去办事。
段豪成回国后一直忙著在总公司站稳脚步,并没有刻意去调查棉棉的事。只是,当他累了一天躺在床上睡觉时,却无法不去想当年那个抛弃他的女孩现在过得怎样?得知她幸福的花园里满布荆棘,他以为可以浇熄他五年来不灭的怒火,因为她活该!
可是,当他看到她苍白著脸来求他救她的未婚夫,而且一直忍受著任家人给予她的精神折磨,他竟打从心底发出怜惜的莫名疼痛。
“笨蛋!白痴!你乖乖的爱我,不是比较轻松吗?”
“唔……”棉棉轻晃几下头,发出申吟声。
“你醒了,还很不舒服吗?”
“我怎么了?”
“你昏倒在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啊!雍年!要汇出十万美金……”她忽然忆起自己为什么在段豪成身边。
“你躺著别动,钱我汇出去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阻止她起床。
“真的?你把钱汇给谢立克博士了?”
“其实,昨晚谢立克博士已经上飞机赶过来,今天早上十点进了开刀房。”
“这么快?”
“我亲自打电话给他,他敢不马上飞过来?我在美国混假的?”
棉棉眨了眨眼,消化这份迟来的惊喜,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的想著,这就是有钱与没钱的差异?原本雍年也是过著这样的人生……
“雍年在动手术,我要去医院……”
“你不准动!”他低喝一声。“这种手术少说要十个小时以上,你去做什么?小心又昏倒在手术室外。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等任雍年动完手术被送进加护病房,到了明天早上加护病房的探病时间,我让詹明丽陪你去探病。”
“要等到明天啊?”
“你以为加护病房说进去就能够进去吗?笨蛋!不要拉倒!”段豪成口气很差,棉棉的心里只装得下任雍年,他真看不下去。
“我要啊!我要去。”她急忙答应,瞥了一眼他微怒的脸庞,嘴唇发颤,好不容易才逼出细微的嗓音,“豪成,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昏倒给你添麻烦,以后我会注意。”
“我也有不对,不该缠了你一晚都不让你睡。”他看著她,低哑的嗓音轻轻扬起。“不过,我实在很好奇,你跟任雍年在一起五年,你怎么可能还是处女呢?”
棉棉脸颊一烫,把头转向另一边。“雍年收留下无依无靠的我,他晓得我怕男人,所以从不勉强我,想等他父母同意结婚后……”
他微微一笑。“你好好睡,我在外面。”很好!这使他出钱出力救任雍年,救得比较甘愿些。
真的是太累了,棉棉这一睡从早上睡到下午三点,醒来时手上的点滴已经拔掉了,旁边的椅子上披著一袭全新的洋装和蕾丝内衣。
棉棉红了红脸,还是顺从的进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重新坐在床上。
要出去吗?他是不是在办公?可是肚子好饿喔!
正犹豫不决时,外头却传来男女吵架的声音,她好奇的打开房门。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去喝下午茶,我约了好几个朋友,她们的男朋友或未婚夫都会陪著去,你如果不去,教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马语秾气急败坏的叫嚷著,她以为快结婚了,段豪成多少会顺著她些,因此亟欲在朋友面前炫耀自己钓到多金又帅气的未婚夫,段豪成怎么可以不去?
“你当我吃饱了撑著啊!你要一个闲闲没事做、四处陪你逛街兼炫耀的未婚夫,那你是找错了对象!”段豪成狂吼回去,瞥眼看见棉棉,按下桌上的电话,“詹秘书,棉棉醒了,把东西端进来。”
“豪成,我在跟你说话,你却……”马语秾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珠子,像是看到外星人登陆一般。“庄棉棉!你怎么在这里?”
棉棉倚著门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段豪成上前扶著她的肩膀走到沙发前,按著她坐下。詹明丽端来一个很大的托盘,冰糖燕窝、鱼翅羹、容易入口的小蛋糕、花果茶,还有为段豪成准备的可颂面包包酸黄瓜和挪威熏鲑鱼。
“你饿了,先把鱼翅羹吃完再吃其他的。”段豪成好声好气的对棉棉说完,抬头又恶声恶气的对马语秾说:“再警告你一次,我上班时间不准你来烦我!回去好好请教你妈如何当一位称职的贵妇?”
“你不准我来?那她呢——”马语秾气得全身发抖,指著棉棉尖声质问道:“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回头来勾引你是不是?”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我不许你侮辱棉棉!”他厉声喝斥,怕棉棉受不了刺激又昏倒。
马语秾倒抽一口气,怒气冲冲道:“我偏要说!狐狸精!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有了结婚对象还要来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段豪成一巴掌使她闭嘴,冷酷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令尊在外面也养了两名情妇,所以你少来管我!”
马语秾“哇”的一声,哭著跑回家去了。
棉棉伸手捂住两颊,内心震惊得瑟瑟发抖。她都忘了,段豪成是会打人的,并且毫不在乎的对女人出手!
“棉棉,你怎么都没吃?”
段豪成碰了她一下,她吓得哇哇大叫。
“哇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她把自己缩进沙发角落,学鸵鸟一样把脸埋在双膝之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又来了!苞五年前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怕成这样?
“棉棉,我没有要打你啊!”他心想先安抚她再说,不能再重蹈覆辙,让她哭嚎著逃出他的生命,那他可受不了。
“棉棉,你看著我,我不会打你,我可以发誓!”
饼了好久,久到差一点他要亲手把她捉过来,棉棉终於伸出脑袋,颤声问:“你真的不会打我?你发誓?”每一句都紧紧揪住他的心。
“我发誓,我段豪成用哪一只打你,就自己剁掉那只手!”
她哭了。
他展臂抱住她,让湿润的脸颊埋入他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