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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奸不丈夫 第二章

位于仰德大道的私人别墅,三层楼透天的花园洋房,仍旧是沈厚言记忆中的美丽雅筑,花草清香、和风轻揽、云霭树荫,将欧式建筑的静谧气息烘托得更加宜人,仿佛置身于现代仙境中。

而美丽的仙境,是否会酝酿出美丽的爱情?

那可不一定。

沈厚书静静的凝望那一抹蹲在花草间的身影,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十二年前,那个用女圭女圭童音向他介绍薄荷草有多好闻的天真小女孩,转眼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小甭女,也因此被女乃女乃带进这个家。

到底是福是祸呢?年净雪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她明白自己实际上是白钟泠手中的一颗棋子吗?用来箝制曲元宁的一颗棋。

万一,宝贝外孙何亚凡爱上了这颗棋子呢?

住进来才一星期,不,该说第四天,当何亚凡和白舒媛一道回来时,沈厚言便明白了年净雪的处境有多艰难。

他直接走到她身后,低低唤了一声。“净雪!”

她没反应。

“净雪!年净雪!”

她文风不动。

他栘到她身旁蹲下,仔细观看她的侧脸,怀疑她已进入某一种禅定的境界,思想整个放空,正呆呆出神中。

他拍一下她的肩膀,她果然吓了一跳。

“啊!你……”

“你也不怕晒昏头,蹲在这里发什么呆?”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不用……”她自己站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

他扶住她。“你蹲太久了,别逞强。”

“对不起。”

“你有点贫血,要注意一下。”

“女孩子都有的小毛病,没什么。”净雪笑了笑,觉得不用大惊小敝。

沈厚言放开她,双手环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净雪,你喜欢何亚凡对不对?”深眸紧盯她。

震惊!长眼睛没见过这么直接的男人。

他到底凭什么问人家隐私问题呢?

净雪禁不住浅浅地笑。“没有一个女孩子会讨厌亚凡哥。”

“我管别人喜欢或讨厌何亚凡,我问的是你,年净雪小姐,你对何亚凡是男女爱情的那种喜欢吗?”黑眸更紧密地定住她,意欲抓住她神色间想掩饰的秘密。

“你一向这么直接吗?沈厚言先生。而我,又该回答你吗?”她不解地问他。

他直直瞪她,好半晌莞尔一笑。“在感情上,我习惯直来直往。我对你感到怦然心动,很想追求你,所以必须先问一问,你心里已有意中人了吗?毕竟,整个自家上上下下,都因何亚凡公开向你求爱而人人情绪沸腾。”

什么?年净雪娇躯一冻。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沈厚言说想追求她?

至于何亚凡的公开告白,更是天大的难题。

“你不要开我玩笑了。”她涩涩地说。嫌她还不够心烦意乱吗?

“感情的事怎么可以开玩笑?”他的视线流连在她清丽的脸蛋上,忍住想伸指抚平她微蹙的眉心。“我认真的再说一次,净雪,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只要你心里没住着其它男人。”

净雪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一个身形挺拔、长相粗豪的男人,却以一种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她顿觉胸口被捶了好大一下。

“阿言……”羽睫垂掩。

“有吗?你心里有住着其它男人吗?”沈厚言伸手抬起她下颔,“如果没有的话,我会是个好对象,你考虑一下再回复我。”

“太突然了。”她撇头,逃避他的碰触。

“怎会?你美成这样,应该习惯了男生向你告白,除非你念尼姑学校。”

“不,我并不习惯男生向我告白,尤其像你这种一看就是很厉害的社会菁英人士,应该有不少红粉知己在等着你。”某种难以形容的酸涩滋味在净雪心田漫开,她不是白白在这个上流家庭住了十二年,太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更认清自己的角色定位。

年净雪从小便冰雪聪明。

不论白家的长辈多么疼她、怜她,她永远不是白家的一分子。

她只是年师傅的孙女,承受着白女乃女乃比天高、比海深的恩情。

她在这里长大,这里却不是她的家。她对这个家、这座庭园有很深的感情,却时时被曲元宁提醒她只是一个外人,还想赖多久?

像沈厚言这型的豪门亲戚,也不是她能接受的。

“净雪,你不要把问题抛回来给我。”一双飞扬的浓眉往上挑动了两下。“我过去有没有红粉知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足以成为你婉拒我的借口。今天是我在询问你的心意,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净雪陷入沉默中。

“你需要考虑很久吗?”他从不知道主动追求一个女人,对方竟连一点欣喜的模样也没有,是因为何亚凡抢先告白的关系吗?

如果是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

听说何亚凡即使在课业与家族事业的夹攻下,百忙之中每隔两三个月一定飞回来台北住几天,美其名是探望外婆,其实醉翁之意为了谁,明眼人早巳瞧出。一直到今年完成学业,全心投入工作,他立刻公开告白,在白家投下一颗未爆弹。

这颗未爆弹最后会不会炸开来?取决于年净雪的态度。

白家没有一个赞成何亚凡与年净雪成为恋人,因为何亚凡在美国的双亲头一个就不答应,何亚凡的身分可以娶一个公王呢!

可是,如果何亚凡坚持到底呢?

沈厚言可没打算拱手相让,他喜欢挑战。

“有意思。”他眸底闪烁兴味。“至少你没有直接拒绝我,我尚有五成的胜算。”见她抿唇下语,他略沉吟又问:“净雪,你想离开白家吗?”

“嗄?”她芳心一震,明眸圆睁,结结实实被他问倒了。

离开白家?她能去哪里?

他眼底黑幽幽的,高深莫测。

“你想,白女乃女乃还容得下你吗?”

她呼吸一紧。“为什么……”娇嗓莫名干涩。

“为什么容不下你?”他英眉一挑,嘴角嘲讽地浅勾。“这些上流社会的老夫人、贵妇名媛,心地善良的很多,热心公益的也下少,抚孤恤贫的好事她们乐意去做,但永远永远也不会将接受她们恩惠的人当成自家人,她们或许愿意为善不张扬,却不容许那些孤儿贫民侵犯到她们的领地,妄想成为她们家中的一分子。”他淡淡评道。

她轻轻一震,迷惑地凝着。

“听了很难受吗?不过,这却是事实。”俊拔伟岸的身躯逼近她,继续给她压力。“很快,你会接收到四面八方给你的压力,因为何亚凡公开向你告白,压力便会集中在你身上,所有人都会暗示你攀龙附凤的拜金女郎不会得到幸福,不会有人祝福你们。”

“你也一样吗?”净雪轻声反问,神情有些嘲弄。

“我?”沈厚言回以一记苦笑。“说真的,如果你很爱很爱何亚凡,爱到愿意承受所有的压力和委屈,当然,那绝对比邱阿姨在这个家的压力更大了许多倍。如果你的爱是如此地义无反顾,那么,我只有祝福你与何亚凡能通过重重考验,修成正果。”

“真的?”那又何必向我告白?净雪不解的侧头看他。

沈厚言双目微眯,冷静的、一字宇缓道:“如果你爱何亚凡的心如盘石坚定,我不识相的横刀夺爱,你会开心吗?应该很困扰吧!我这个人最识相了,没兴趣制造三个人的痛苦。”

咬咬唇,净雪不禁叹息。这男人看似粗豪,其实心思细密、锐眼如电。

沈厚言嘴角微勾,继续道:“你会反问我,没有直接点头赞同我,我想,你对何亚凡的感情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深,是这样吗?”

净雪怔怔然,瞅着他半晌,小脑袋瓜一偏,看向那栋代表上流阶级的美丽洋房,眉心漫上淡淡的愁绪。

“不是每个女孩子都会爱上『白马王子』。”她低语。

“当白马王子主动献上玻璃鞋,求你当他的王妃,你却迷惑了?”

“谁不会呢?”她眸子先是眨了眨,而后莞尔一笑。“我是平凡人,也会迷上美好的人、事、物,但不一定非要占为已有。”

“聪明的女孩!”他更欣赏她了,那双眼含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看进她眼中。“我要展开追求行动了,可以吗?”

“别说笑了。”

净雪直接对他摇头,转身摘下数片月桂叶和罗勒叶,笑道:“今晚的主菜是蔬菜肉卷和罗勒茄汁虾,希望你会喜欢。”

沈厚言没有被婉拒的不快,笑着点点头,目送她回屋里去。

“精通厨艺的美女更具追求价值,我的眼光真的很不赖!”

自得一笑,他也回屋里去。他不是“君子远庖厨”的奉行者,不介意在厨房里和心仪的女孩谈情说爱。

扁凭这一点,他就比何亚凡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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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师傅过世后,白家自然又请了一位专业的厨师来掌厨,不过这位冷师傅的厨艺一流,但个性也冷得可以,唯独很爱他的家、他的老婆,采上下班制,做完晚餐便走,每周至少休一天,每三个月要给他一星期长假,他要带着老婆去旅行。

又轮到冷师傅放长假的日子,每当这时候便由年净雪顶替上场掌厨。

这是净雪自己要求的。她从小在女乃女乃身边打转,学了不少,后来厨房换冷师傅当家,他虽然不爱开口,却不介意有人在旁边看,当净雪开口说想学做看看,他只是冷静的瞥了她一眼,默默的教。

净雪反而是在冷师傅身边学会料理的精髓。

再好的厨艺,也需要有人捧场啊!

冷师傅放假的时候,便成了净雪验收最近所学的好机会。

当然,没有人感到不满,白楚轩甚至希望白舒媛和曲元宁也学一学。

沈厚言冲着净雪绽出爽朗的笑容。“美人啊美人,你不仅性情温柔、兰心蕙质,还有一手让我连盘子都想吞下去的好厨艺,教我不把你追上手怎么甘心?”

被他的笑容给眩了眩,净雪杏眸圆睁,一时间倒忘了该如何反应。

白晨洋先笑开来。“阿言,你眼光一流,手脚也挺快的嘛!”

沈厚言哈哈笑道:“那当然,条件好的女孩可是非常抢手,先下手为强是我的座右铭,省得到时藉酒浇愁。”

净雪头皮一阵麻,女敕颊一阵热烫。

这男人怎么好意思在吃饭场合公开求爱?他都不考虑一下她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尴尬、不安?

何亚凡的脸色僵了僵,冷肃地说:“小雪是我的意中人,请你另寻目标。”他嘴里虽然对沈厚言呛声,但视线却投落在娇美动人的净雪身上。

那一年,荡在秋千上的小天使坠落他面前,而他,从此神魂牵挂。

他才不管每个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有的人甚至气急败坏。他只愿和净雪厮守一生,带她离开这个家。

净雪心跳一乱。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男人都抢着在餐桌上求爱?

“年净雪才不敢当你的意中人!”曲元宁拉高嗓音,气白女乃女乃不出声喝止,她可耐不住性子。“亚凡哥,你不要因为可怜她就以为自己爱上她,年净雪最擅长用『楚楚可怜』这一套来吸引男人,连我们的学生会长石俊羽都上钩了,甩了女朋友改追年净雪。”

何亚凡不悦地冷哼。“我问你了吗?你为何在我面前说小雪的是非?再说,漂亮的女孩子没人追求才奇怪。”

曲元宁的美艳是耀眼夺目的,因为她总是精心妆扮,以符合千金名媛的身分,她誓言要在每一个场合压倒年净雪,死也不让年净雪抢走何亚凡,所以她一定要唤醒何亚凡对年净雪的迷思。

“亚凡哥,我说的全是事实,而不是编造是非。”她深信自己比年净雪更适合、更有资格匹配何亚凡,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梦想,她非实现不可。“亚凡哥,你是什么样的身分地位,你的家人是不可能让一个厨师的孙女进门做少夫人的。你明知不可能,还执意向净雪告白,难道你要净雪当你的情妇、地下情人?那净雪不是更可怜了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包括邱玉簪,但也不能不承认曲元宁说的是事实。

何亚凡从来没喜欢过曲元宁,只是碍着舅舅面子,不撕破脸而已。

“只要小雪点头,我立刻带她去公证结婚!”他绷紧嗓音,不是在开玩笑。

沈厚言吹了一声口哨。了不起,有种!

其它人的脸色像被雷打到。

“亚凡哥,我不会跟你结婚的。”净雪仰起脸,化开沉默,迷蒙的瞳眸满是感动。“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哥哥,温柔、亲切、慷慨,我很骄傲你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我作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白马王子。你公开向我告白,我受宠若惊,说真的也吓呆了,不知如何因应,但现在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对不起!亚凡哥,我一直当你是比晨洋哥更亲一点的哥哥。”

懊面对的,逃也逃不掉。她想,她是有点儿恼何亚凡的,豪门贵公子难免自傲些、任性些,但明知不会有结果,为何不能一直保有青梅竹马的美好回忆呢?不伤人、不自伤,惆怅中自有一番甜蜜,这样不好吗?

不是义无反顾的追求所爱就一定是对的,不考虑对方的心情,也是一种傲慢。

有钱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富贵之巅,其实是一件可怕的事。不知不觉间,仿佛世间的人与事都会依他的意愿而转,连怀疑一下都不必。尤其,何亚凡又是那样高雅卓尔的俊秀人物,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完美人才,有钱、有权、有势、俊美如王子、智商一百五十,有哪个傻女孩会笨到去拒绝他呢?

净雪一向冰雪聪明,却宁可傻一回,笨得彻底的婉拒王子亲手捧上的玻璃鞋。只因为啊,她忘不掉女乃女乃病危那段日子一再重复叮咛她的话。

女乃女乃说,“人定胜天”不是一句至理名言,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扭转、无法勉强的,不妨饶了自己吧!

比如,贫富差距,根深柢固的门第观念……

那时候,何亚凡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对净雪的疼惜、怜爱,每次都从美国拎着一皮箱的衣物用品送她。小学生的净雪很开心,女乃女乃却很忧心。

净雪慢慢长大,习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终于也慢慢懂了女乃女乃的用心良苦。

不是你的,永远也不会属于你,强求只是徒增痛苦。

只是单纯的恋慕不好吗?

即使觉得遗憾,心弦莫名地揪扯着,她也不敢勇敢追爱,只能黯然轻叹。

这样的心思转折,看似一瞬间事,其实在净雪心间已百转千回好几年。

“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曲元宁防备地盯着她,忽然咯咯笑道:“当然啦!你能做出明确的决定,可见你是聪明人,不敢高攀豪门世家,我反倒有点欣赏你了。不如这样吧!等哪天我嫁了人,你可以继承你女乃女乃的工作,过来帮我掌厨理家,我一定会付你优渥的薪水……”

这就是为什么何亚凡没办法喜欢曲元宁的缘故吧!

白钟泠不发一言,任由她去发威,让宝贝外孙更讨厌她才好呢!

“曲元宁,你闭嘴!”

何亚凡好不容易听明白净雪是在拒绝他的爱,他望着她,呼吸屏凝,脑中一片空白。哥哥?他只是比白晨洋更亲一点的哥哥?

去他的见鬼的哥哥!

他不相信净雪真心想拒绝他!

他猛然站起身,绕过几个位子,一把抓住净雪的左手臂,柔声却坚定的说:“跟我来,我们必须谈一谈!”

“亚凡哥……”

“走。”

净雪被他半强迫性的拉出餐室。

留下来的人哑然相对。

曲元宁首先画破静寂,气急败坏道:“女乃女乃,您为什么吭都不吭一声,不大力阻止亚凡哥呢?您不会眼睁睁看亚凡哥娶了年净雪吧?”

白钟泠朝她露出一抹冷笑。“净雪不敢!”可是你敢。老太后心里很清楚谁该防、谁又不足为道。

何家已在美国帮何亚凡挑了一位门当户对、又十分中意何亚凡的千金小姐。

与其让曲元宁有机会去痴缠何亚凡,不如教何亚凡对年净雪付出纯纯的初恋。白钟泠自信给年净雪的暗示够明确,她不敢痴心妄想真的嫁给何亚凡,只有让净雪去拒绝何亚凡,何亚凡才会死心的回美国联姻。

男人初恋失败才好哇!儿女情长能成就什么大事业?白钟泠笃定的想。

曲元宁还不到老谋深算的年龄,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机,只是单纯的害怕何亚凡会说服年净雪接受他的爱,她一定要阻止。

她冲了出去,她受不了年净雪得到她渴望拥有的一切。

邱玉簪担忧地望着她冲出去的背影,但女儿老早便不听她的劝,一心一意追逐着一个梦,何时肯醒来?

沈厚言把一切全看在眼底,锐利的眸子正慢慢酝酿起某种阴谋。

他知道,老太太在玩阴的。

但沈厚言不在乎,有时候顺势而走,反而渔翁得利。

他吃饱了,走出餐室,缓缓步向屋外的庭园。吃饱后走动才有益健康,顺便找到他要找的人。

远远就瞧见曲元宁躲在矮树丛下,正前方便是小时候玩过的白色秋千,历经岁月洗礼,依然坚固。秋千上,坐着仿若白雪公王的年净雪,而何亚凡以白马王子之姿轻轻地推着秋千,就像小时候那样。

沈厚言觉得刺眼极了,但他远比同龄男子更富有人生经验,交往过N个女友,晓得急躁是没用的,气怒之下只会坏事。

假使他渴望将净雪拥进怀里,让净雪只属于他一个人,他不在乎耍点奸计。如同白晨洋说的,将净雪带离这个风起云涌的家,这不是她该承受的。

无奸不丈夫!这才是沈厚言的座右铭。

他悄悄走过去,和曲元宁蹲在一起,轻轻地叹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画面看起来真美呀!我想,他们两人应该谈得很愉快,恋情大有进展……”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曲元宁小声却颇激动的说:“亚凡哥才不是真的爱上年净雪!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因为她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吗?那我也很可怜啊,他为什么不对我好?从小时候便如此,他一次也不肯帮我推秋千,即使我拜托他、哀求他,他也不肯,为什么呢?明明我长得比净雪漂亮,功课也比年净雪好,我对他也可以非常温柔、顺从,为什么他就是看不见我的好?只因为有个年净雪挡在我面前吗?”

笨蛋!不爱就是不爱,还问为什么?

沈厚言最受不了死缠滥打的女人,幸好这不是他的问题,该头痛的是何亚凡。

“你不是出来阻止他们谈情说爱吗?怎么退缩了?”

“我怕亚凡哥更讨厌我。”

“你也知道他讨厌你?那你干嘛自讨苦吃去爱他?”

“我深信只要年净雪从这个家消失,亚凡哥就会从迷雾中清醒过来,看清楚我才是真正爱他的人!”

“你又知道净雪不是真爱他?”沈厚言倒好奇了。

“年净雪算什么?她只是一个可怜虫罢了,舍不得拒绝对她好的人而已。”

“是这样吗?”沈厚言怀疑她到底懂下懂男人,男人才不会因可怜而爱上一名女孩,又不是开救济院。

“还有……”曲元宁的目光始终盯住那两人,何亚凡又在轻抚年净雪那一头几乎及腰的长发。

“还有什么?”

“亚凡很爱她乌溜溜的长发,我命令年净雪剪掉,她死也不肯。”

“是很美啊!真想请她拍洗发精广告。”

“如果没有那一头长发,亚凡哥还会爱她吗?”

啧啧,她当何亚凡有“恋发癖”或“长发情结”?

沈厚言忍住笑意,语重心长的叹道:“头发长在美人头上,只有等她哪天心情不爽才剪罗!”

曲元宁可不这么想,眼神森冷,燃着狂炽的火。

情之一字,痴的人看不破,有人成圣,有人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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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亚凡只停留数日便走。

那一夜的凌晨三点,从净雪房里传出可怕的尖叫声,接着是嚎啕大哭的声音,间杂着诡异的笑声……

沈厚言第一时间从客房冲出来,客房离净雪住的小房间最近,门半开着,他立即冲进去,眼前的景气使他怔了一下,大喝:“快点住手!”飞快的抢下曲元宁手中的剪刀,曲元宁也不挣扎,反正她已达成目的。

“你疯了你!”他破口大骂。

“我没疯!”曲元宁尖锐的说:“我是在帮她下决心远离亚凡哥!”

其它的白家人也全体集合,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包括老成持重的白钟泠。

听净雪的哭泣声,看粉红床单上飘散的长发丝,净雪哭得缩成一团,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颅,浑身抖得如风中之落叶。

沈厚言恼怒的瞪着曲元宁,气咻咻的说:“你爱何亚凡是你的事,何亚凡就是不爱你,那也是你的事,但你恶劣的欺凌净雪,那就是我的事!”

“关你什么事?”曲元宁尖刻的讽刺道:“难不成你也喜欢这种可怜兮兮的女人?”内心对年净雪的怨护更深了。

“没错!我对净雪一见钟情!”沈厚言深吸口气,沉声道:“这个家居然养出你这种可怕的妖怪,我不能再把净雪留在这里,我要带她走!”

“谁是妖怪?年净雪才是假惺惺的妖女!嘴巴说拒绝亚凡哥的求爱,其实是欲擒故纵,亚凡哥说她如果真心想回绝他,就剪掉他最爱的长发……结果她就是舍不得,不是假惺惺是什么……”

沈厚言不理会曲元宁如鬼叫般的辩解,走到床边,轻拍净雪的背,好一会儿,净雪才怯怜怜的抬起哭红眼的脸,惹得他的心一阵抽痛,放柔了嗓音道:“净雪,来,跟我离开这里。”

“去……哪里?”带哭的嗓音微哑。

“去哪里都好,只有这个家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一脸旁徨,像迷路的孩子。

白钟泠一脸凝肃的开口,“净雪,你老实告诉白女乃女乃,你对亚凡当真没有男女之情,只当他是哥哥?”

净雪跪坐在床上,一头参差不齐的乱发,却依然有着惊人的美丽。

白钟泠又心折又感慨的想,难怪亚凡不惜要背叛家庭!但她又岂能眼看着原本可以平步青云的宝贝外孙,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孩毁了光明灿烂的未来?

“你老实告诉白女乃女乃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反而会替你作主。”白钟泠慈蔼的嗓音没说出口的是:作主让你成为亚凡的地下情妇,只差一个名分而已,一样可以保有你们伟大的爱情。

净雪垂下脸,嗫嚅道:“白女乃女乃,我喜欢亚凡哥,从小就喜欢,就好像喜欢白女乃女乃一样,但是……虽然我不懂爱情,可是我面对亚凡哥从来不会脸红心跳,只有单纯的喜悦而已,这应该不算男女之情吧!”

柔柔的嗓音,软弱无助的模样多么惹人怜爱,只要是男人都想伸出臂弯保护她吧!白钟泠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下了另一个决定。

“元宁,”老太太看向艳如玫瑰却浑身芒刺的曲元宁,到底也一起生活了十二年,她的心满是痛怜,感慨的问道:“是不是只要净雪离开白家,不再出现,你就有把握得到幸福?”

“没错。”曲元宁好高兴白钟泠终于站在她这边了。“只要把年净雪赶出去,我就会得到幸福!女乃女乃,年净雪是我生命的扫把星!”

净雪轻颤了一下,委屈的垂下泪,楚楚动人得教沈厚言心旌动摇。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甭女,因为没有谋生能力,舍不得拒绝别人对她的好,这样也会妨碍到另一个人的幸福吗?

白钟泠低叹一声。“净雪,你就离开这个家吧!元宁到底是我儿子的继女,我不能赶她出去,只有请你离开。”

“白女乃女乃……”净雪依恋地轻唤。

“净雪,你只须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教亚凡从此对你死心断念,如此,你便算是报答了我的恩情。”

“白女乃女乃……”净雪茫然。

白钟泠深沉地看了沈厚言一眼,语重心长道:“请你善待她。”

沈厚言庄重道:“我明白,我会努力追求净雪,直到她爱上我,再谈论未来的事。您放心,我不是轻薄的人。”

白钟泠点点头,挥挥手让大家都回房,自己也狠下心不再理会年净雪,毅然的离开了。她老了,能做到的只有将伤害减至最低而已。

小房间顿时沉寂下来,只有曲元宁发出胜利的笑声。“我赢了!年净雪,毕竟我和女乃女乃才是一家人,最终她仍会站在我这边,替我出了好大一口窝囊气!”进白家十二年,就属今天最开心了。她半夜悄悄剪掉年净雪的长发,原是抱着被长辈们严厉责罚的心理准备,豁出去了!没想到,女乃女乃、继父、妈妈都没有责备她,反而顺利拔除年净雪这颗眼中钉。

她不知道的是,长辈们其实是对她的行为感到寒心,哑口无言。

沈厚言虽然永远不会说出口,但心里着实感激她的“蠢”,或者美其言是“为爱盲目”,总之他达成了第一阶段的目标,让净雪顺理成章的离开白家。

“曲元宁,不要为一点小胜利就得意忘形。”沈厚言看她的眼光深奥难懂,好整以暇的说:“等你顺利嫁进何家,再来耀武扬威吧!”

曲元宁迅速武装自己,“你们等着吧!尤其是你,年净雪,赶快打包行李滚出去!等我睡好美容觉醒来,希望你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她走了。

净雪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要忍受这样的屈辱与不公平待遇。

沈厚言温柔的伸指拭去她的泪,缓缓道:“我认识一位得过国际大奖的美发师,等天一亮,我先带你去修剪头发。”

净雪又是感激又是充满感伤,跟着,满月复心酸的伏枕又哭,当了十二年的“家人”,到底不是真的一家人。

沈厚言拍拍她的背,温言道:“净雪,你不要难过,离开白家才会有崭新的人生,至少,日后曲元宁要为爱发疯,都跟你无关了。不要怪白女乃女乃一家人狠心,你离开白家,才不会再受到伤害。”

在泪雨交织的酸楚中,她无法回应。

“你睡一下吧!”他走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净雪抬起沾泪的小脸,感伤的梭巡这个她住了十二年、咀嚼无尽心事的小房间,一时间百感交集,不争气的又泪雾蒙蒙。

在天上的女乃女乃,她这样做对吧!不能爱上何亚凡,不要在白家的地盘上和曲元宁争什么,更别将自己当成白家的一分子。

在天上的女乃女乃,她一直都在努力呢!她没做错吧!

模模自己的乱发,净雪又如何不对曲元宁生出愤怒之情?

但她依然忍了。

曲元宁太好强、太犀利,不服输的个性自然会让她受尽折磨,吃尽苦头,一个何亚凡就够她万劫不复了。

净雪决定发一封Email给亚凡哥,说她自行剪发,了断情缘,并祝福他与曲元宁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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