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应该饶过他们的!”程立梳洗过后,曹天媚坐在客厅的沙发替他在伤处上药,看着那对狠毒母子两人在程立身上留下的伤,她越看越生气。
稍早众人回到“鹏程集团”完成约定的合约后,曹天媚坚持送程立回他位于大直的住处,这是他用自己赚的钱买的小鲍寓,没用到程家一块钱。
“这点小伤换来集团势力的和平转移,我认为很值得。”他很庆幸这次化危机为转机,迫刘丽美转让刘家在“鹏程集团”的股权,一举解除集团内隐藏的危机,他甚至觉得赚到了。
“这才不是小伤呢!你看你的嘴角,都破皮流血,嘴唇都肿起来了,一定很痛。”她心疼地轻轻替他擦药,就怕弄痛他。
“只要你给我一个吻,就不疼了。”他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存心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这人真是……”她果然羞红脸,大眼柔媚地瞪他一眼。
“哈哈……喔!痛……好痛……”他大笑时,拉扯到嘴角,扯痛了伤处,乐极生悲,皱着眉捂着嘴痛呼。
她紧张地拉开他的手检查伤口有没有裂开,看到没有变化才放下心,略带指责的轻斥道:“看你还敢不敢再作怪!”
“只要能得到你的吻,就算扯破伤口,我都愿意。”他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
“傻瓜……”她缓缓低下头,轻轻将唇印在他带伤的唇角,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的嘴。
“再来一个,我就好了。”他又耍无赖。
“你今天耗费太多体力,该去休息了。”
“我还不想睡……”
“不行,我送你上床。”她很坚持。
“等等,先让我说说心里的感受,否则我会睡不安稳。”
“好吧,给你十分钟。”
“我发觉你今天跟以往很不一样,很有气势。尤其是你稍早很刘丽美的对决,真的很精彩。”他对她又有了截然不同的认识。
“我当时真想痛揍她一顿。”她第一次动了暴力念头。“尤其现在看到你身上的伤,我真气当时没有打她几下,白白放过她了。”
“你放心,失去在‘鹏程集团’兴风作浪的势力,这才是对刘丽美最严重的惩罚,绝对比痛打她一顿还要过瘾。”他太了解刘丽美的个性,尤其现在父亲已渐渐转移“政权”,更是会让刘丽美睡不安稳。
“也对,等你掌控整个企业时,绝对不要让她好过。”不是她落井下石,而是刘丽美太差劲,不值得以德报怨!
“哈哈……你真可爱!”看她为自己抱不平而气恼的模样,让他感动又觉得好玩。
“你都不知道当我确认你失踪时,有多紧张害怕。”她现在想起来都余悸犹存。“我好怕你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他将她拉坐进自己的怀里,满是感激地说:“我还没跟你道谢呢,若不是你动用你家的势力找到我,我可能会多受好几天的皮肉之苦。”
一直以来,他只能靠自己突破所有的困境和险境,他也习惯独力靠自己解决所有的困难。
这次被刘丽美绑架,他只是被动地瞪着刘丽美释放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来救他,当他看到有人破门而入时,几乎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没想到,曹天媚会在第一时间就展开搜救行动,而且挺身为他跟刘丽美唇枪舌战,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撼。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为他出头,甚至为他而战。
“我应该更早发现不对劲,这样你就可以少吃许多苦头。”她懊恼自己的警觉性不够,让他多受皮肉之苦。
“媚媚,你是第一个想到我有难的人,而且还救了我。”他轻轻吻着她紧皱的眉头,露出苦笑。“我父亲甚至以为我放他鸽子,根本没想到我出事了。”
对于父亲的“识人不清”,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做了二十几年的父子,父亲根本没花过心思了解他。
案亲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及只认识一个月的媚媚。
“他太不了解你了,你根本不可能拿公务开玩笑。”曹天媚对于程政开非常不谅解。“我最生气的是,他知道你被刘丽美绑架的事后,居然只在意不能让事件曝光,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稍早他们将刘丽美带回公司签约,当然有人联络程政开到场,他完全没有关心程立的安危,只在乎绑架事件不能上媒体,免得“鹏程集团”有负面影响,导致股价下跌。
从这件事更让她确信程立在程家根本得不到任何关怀,更别说亲情了。
“我已经习惯了。”若不是他的工作能力表现出色,他相信父亲根本不会讲他这个儿子放在心上。“我需要你的帮忙,替我找到我母亲。”他一一说出刘丽美对他编的谎言。
对于亲情,他早已过了渴望的年纪,他现在只想透过各种管道,寻找他可怜的母亲。
“吼~刘丽美真的很可恶!”曹天媚听完后气到不行。“她这样伤害一个小孩和母亲,还有没有良心啊!”
“别气了,我反而很高兴她对我的无情,这样一来,当我对付她时,就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不是善良人士,不屑以德报怨,刘丽美欠他的,他会慢慢从她和程功身上要回来。
“嗯,绝不能轻易饶过她。”曹天媚完全赞同。
“媚媚……”他的语调一变,听起来很严肃,肿胀的脸看不到平常的俊帅,但认真的眼神却更让人心动。
“啥?”曹天媚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心跳扑通的乱了。
“我爱你。”拉里拉杂的说了一堆后,他终于郑重地说出爱意,不愿再将爱意留在心底。
“你……你……”她又喜又惊,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被刘丽美绑架时,原以为会被杀,我当时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在死前跟你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所以我要赶紧说,不要再留任何遗憾。”
“我……我也爱你……”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冒出来,喜极而泣。
他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地吻上她的唇,这是两人心意相通后的第一个吻,虽然他因为嘴角有伤不能太过激烈,但轻柔的碰触却有另一种悸动。
两人相拥,静静坐着,享受无言的幸福。
“哈啊……”他打着哈欠,脸色疲惫。
“你累了,走吧,我送你上床。”她站起身,顺道拉他一把,搀扶着他走向他的房间。
“我没那么虚弱啦……”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很喜欢有人关心他、照顾他的感觉。
“你乖乖睡觉。”扶他到床上躺下,替他盖好被。
“是。”他好笑地闭上沉重的眼皮。
她慢慢起身,转身要离开他的房间时,眸光不小心扫到他书桌上的一个木头相框,里头放的竟然不是相片。
她好奇地走过去,当她看清楚放在里头的东西时,脸色瞬间苍白,手脚倏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整个人动都不能动,就像看到某种可怕的怪物般。
他怎么会有这条发辫?
那是一条长约十公分的发辫,发辫的尾部绑了一个可爱的草莓饰品,跟她收在衣橱底层多年的发辫一模一样!
饼去的可怕记忆瞬间在她脑里翻动……
一个凶恶的男生拿着刀子,强拉她的头发,割下她的发辫……
“啊——”她抱着头放声尖叫。
“媚媚!”程立被吓醒,马上跳下床,冲到她身边,慌张地按着她的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她脸色苍白呆滞,双眼发直,手指颤抖地指着发辫问:“你……你怎么会有那个东西?”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愧疚写满听淤青肿胀的脸。“那是我这辈子所犯过最大的错误和遗憾。”
“什……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抖到几不成声。
不要!千万不要是他!
“我小时候只要被程功和程华欺负,就会到外面找别的小孩出气,其中有一个小女孩成了我的出气筒。”说起那段往事,他愧疚又懊悔。“我为了在别的小孩面前逞老大,强行割掉小女孩的一条发辫……”
“你!原来就是你!”曹天媚像是看到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般,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怒指着他。
“我?”满脸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看着仇人似的怒视着他?
“我怎么了?”
“就是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愤怒地指责他。“是你害我怕男生,害我畏缩,没有自信,害我过了二十几年的自闭生活,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她原本的个性就害羞内向,碰上霸凌事件后,更是变本加厉,怕到不敢出门,连幼儿园都不愿意去上,因为爸爸才决定将她和姐姐送去美国,远离这个让她怯怕的地方。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啊!”他纳闷的表情瞬间转为恍然大悟,惊讶地看着她。“你就是那个女孩?”
“没错!”她用力喘着气,仿佛不这么做,她会缺氧而亡。“我就是那个被你霸凌、被你割掉发辫的女孩!”
为了治疗她过度怯怕人的个性,父母甚至带她去看心理医师治疗。
她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心理医师的话,他说在她心中那个小恶霸就像是会吃人的怪兽,严重侵蚀她的,如果她不勇敢对抗那只怪兽,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被怪兽吃掉。
所以,她每天都依照心理医师的指示,自我催眠,想象自己打败怪兽,不用再害怕怪兽。在经过二十年的自我催眠和心灵对抗后,她对小时候那个小恶霸已经不再怯怕,而是充满憎恨和厌恶。
她已经练就只要想起自己要对抗那个小恶霸,就会自动转成战斗模式,月兑去羞怯畏缩的外衣,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太好了!”他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开心地说:“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你,只可惜当我鼓起勇气想找你道歉时,就再也没见到你了,今天终于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好,我不好!”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最恶心的臭虫,厌恶地说:“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此刻在她眼中,他只是霸凌她的小恶霸、侵蚀她心灵的怪物,再也不是她深爱的男人。
说完,她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他的房间,无法忍受继续跟他呼吸相同的空气。
“媚媚!”他愣了两秒钟,随即追出去,慌乱地说:“媚媚,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我郑重的道歉。”
“杀了人再道歉,有用吗?”她停下脚步,根本不愿回头看他,冷冷地回道。
“媚媚……”她决绝的声音和反应吓到他,脑筋一片混乱,辩才无疑的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说完,立即冲出大门,片刻都不想停留。
“媚……”他只能错愕地瞪着她的背影,又深又痛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前一分钟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现在是在上演哪出戏呀?他完全看不懂!
“阿立,没有用的,我说了好久,媚媚就是不愿意见你呀!”被迫当中间的传话人,曹大富也很无奈。
“伯父,麻烦你跟她说,我真的很后悔以前的行为,我愿意做任何事弥补对她的歉疚。”连续登门三天都被挡在门外,程立又急又慌,却无能为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童年时所伤害的人,竟然会是他现在所爱的人,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重新来过,只可惜时光不可能倒流。
就算他当时是因为程家兄妹的欺负,才会去外面找别的小孩出气,但他不能将罪推到别人身上。
这是他自己结的恶因,只能自己承受恶果,怨不得别人。
“这些我都说了好几次,但她只回我一句:‘杀了人再道歉,能让人起死回生吗?’,我还能说什么?”一边是宝贝女儿,一边是他很欣赏的准女婿人选,夹在两人中间,曹大富也很痛苦啊!
原以为这一对稳当了,谁知……
唉……他家女儿的感情路,怎么都这么难走啊!
“我……我该怎么做才好?”程立表情痛苦地按柔太阳袕,向来智计百出的脑袋瓜,如今只剩下一筹莫展。
被刘丽美和程功毒打过的淤肿未消,他脸上布满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的伤口结疤了,但无法张大嘴形,被木棒打到的后脑勺,还有一块很明显的肿胀,这几天常让他感到头痛想吐。
只不过这些外在的伤痛,都抵不过曹天媚避不见面对他造成的打击。
这几天他开始跟父亲交接公司的事物,但他经常晃神,不自觉地想起他很曹天媚目前的僵局,根本无法专心工作,还因此被父亲训斥了好几次。
他向来都是公事至上的,但跟曹天媚相比,“鹏程集团”越来越不吸引人了。
她如果真的永远都不原谅他,那……他该怎么办?
曹大富心疼地拍拍程立的肩。“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黑眼圈比我还严重,你到底有没有睡觉呀?”
才几天时间,他像是老了十岁不止,从原来意气风发的伟男子,变成了憔悴落魄的小老头,怎不叫人摇头?
“我睡不着……”意外发生的那一天,他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没将曹天媚的反应看得太严重,以为隔天再找她解释就没事了,谁知会演变成目前的僵局。
“媚媚一向好说话,没什么坚持,我也没想到她的脾气会这么拗。”曹大富也只能口头安慰。“唉……你好好保重身体,我会再找时间跟媚媚开导开导。不要急,多点时间给她,她总会想通的。”
脾气向来温和的人,一旦发拗,才真的是可怕。
“伯父,谢谢,那我走了。”程立无奈地看向曹家三楼,也就是曹天媚的房间窗户,当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好颓然告别曹大富,心情沉重地开车回他的住处,烦闷又无力地躺在沙发上,手指柔着不断抽痛的太阳袕。
事情这么会变成这样?他第N次自问。
那天被刘丽美绑架,就算处境艰难,他都没这么担心,偏偏对上曹天媚的执拗,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知道就该将那条肇祸的发辫丢掉!
他也动过几次这个念头,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丢掉发辫,因为那不但是对自己的一个提醒,也是他必须扛的罪。
当年他强迫自己割掉曹天媚头上的一条发辫后,他就感觉像是杀了一个人,浑身吓得发抖,觉得自己变成像程功一样的坏孩子。
从那天起,他就收敛自己的行为,再也不跟那些曾经一起“为非作歹”的小孩混,也想跟那个小女孩道歉,只可惜他再也见不到她,直到二十年后。
可是任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小女孩竟然会是曹天媚!
认真算起来,他跟曹天媚也才认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是跟她的感情却远比所谓的“家人”还要亲,他清楚感受到她的真心。
当她知道程功和刘丽美对他的坏,甚至比自己还要气愤,更别说他这次遭到刘丽美的绑架,若不是她时时关切他的动态,警觉不对劲,立即派人救援,根本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救出。
看她挺身舌战刘丽美,最后逼得刘丽美不得不同意交出持股,真是教他感动又骄傲,因为从来没有人挺身为他而战,而这个为他奋战的女人正是他想要共度一身感动伴侣。
经过这次时间,他对她的感情和依赖益发深刻,不但发现自己对她的爱,更想找个时间跟她求婚,怎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天,当曹天媚说出她就是小时候被他欺凌的那个小女孩时,他又惊又喜,惊的的世界真的很小,喜的是终于找到那个小女孩,原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疼爱她、补偿她,谁知……
唉……
只希望曹伯父能成功说服媚媚见他一面,只要能让他见到她,他一定会尽全力再度赢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