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多,总算结束了工作,预备回家了。夏天的气温到了傍晚已不似中午般炎热地教人难耐,迎著一丝丝凉意的微风倒是挺惬意。
若晔孤单地坐在屋前的石阶上,遥望过眼前一大片的玫瑰,和深锁的铁门……冷皓已经出差两个星期了,若晔为了摆月兑冷皓离开后所带给她的孤寂与愁绪,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种植玫瑰;而如今,原本荒芜的庭园已溢满玫瑰的生气勃勃了。
她期待的玫瑰园完成了,但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喜悦。何妈、老何和常来串门子的利亘准看过这片玫瑰园后,都赞不绝口,直说冷皓的庭院让她这样改变了之后,像是整个活过来了似的,充满了朝气,不再死气沉沉的了。
是啊!她是得到很多地赞美,她是该感到高兴的;但,她总是会想——如果有人能和地分享这一切、如果冷皓还在这里、如果……但是,他毕竟不在这里。在他两个星期前踏出了“冷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一点消息了;甚至,何妈打电话去公司请教他的秘书,他的秘书也不知所以地答道:“总裁安排在日本视察的行程早就结束了,现在我们也联络不上他!”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何妈焦急地说。
“不会的,何妈,你放心,日本的陈经理前几天替总裁传了话给我。他说,暂时不要找他,他想休息一阵子、想一些事。等想通了,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若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著:到底有什么事困扰著他?他又想想通什么呢?
她渐渐觉得,他之所以这样一走了之,不留一点讯息,是为了刻意避开她。
为什么要躲我呢?难道我就这么惹人厌恶吗?她难过地想。
她不知已反省饼自己多少次了;可是,她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犯了错,她也想告诉自己,冷皓这么做并不是针对她,但不知怎么地,她却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我是不是应该走了呢?她悲哀地想:在冷皓还没有回来之前,我就赶快离开,等他回来,就不会因为我的存在,再造成他的困扰了……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她努力地思索:爷爷前几天才打电话告诉我,大卫已经追到香港了,要我千万不能回去;但是,不回香港,我又能去哪里呢?我的朋友都在香港!不!不行!我不能回香港!我不知道换搭了几艘船、几班飞机,才好不容易避开他的耳目,偷偷跑来台湾的。如果被他找到,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虽然回到香港,爷爷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可是……我不愿就这样被困在屋子里啊!
我到底该不该走呢?若晔陷入了苦思。
然而,正当若晔正陷于两难之间时,原本文风不动的铁门却慢慢地移开来。
在若晔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冷皓的宝蓝色保时捷已跃入若晔眼底。
下意识的,若晔想拔腿就跑;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冷皓的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
“喀”地一声,车门开了。驾驶座的人走了出来。
冷皓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笔直地站在车门旁,凝望著不远处的若晔。
天啊!不是才两个礼拜没见吗?为什么他竟变得我一点都不认识了!她难过地想道:为什么印象中那仅存的一点点人性也消失殆尽了?眼前站的是不是一个神情似他的雕像,要不然,他怎么似石头般的冷漠?对,这绝对不是冷皓,冷皓他到日本散心了,去想困扰著他的事情,等想通了才会回来,他绝对不是到日本去把自己武装起来,用这么一身极度的冷漠来隔离我的。对,他不是!他绝对不是冷皓……才两个礼拜不见,她怎么更瘦了?冷皓心疼地想道。而后,他像犯了过错一般,想道:我怎么能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把自己两个星期以来建筑的防线给解除了呢?冷皓啊冷皓,你难道忘了你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她彻彻底底地赶出自己的内心的世界!是啊!你是冷漠的,记得吗?你是冷漠的——“晦!”他冷冷地开了口。
若晔这下是真的被惊醒了,不能接受地看著他,想道:雕像也会说话吗?不,那不是雕像,是冷皓,冷皓他回来了!他居然带著石头般不含一点生气的脸庞回来了!
见她不为所动,他忍不住必心地问道:“你好吗?”
她艰难地点点头,道:“很好。你呢?”
回答她的,是一个甜美的声音:“哇!总算到了!”
若晔这才发现,驾驶座旁还有一个和她差不了几岁的女孩。
女孩边开车门边道:“皓哥。你怎么到家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话才说完,她也站在车外了。冷皓还没回答她的话,她马上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跑到若晔面前,左看看右瞧瞧之后,她拉著冷皓的手,朝她说道:“哇!你好漂亮喔!你几岁了?”
“满二十二了。”若晔还反应不过来眼前的一切,只是乖乖地回道。
“我二十。”她又兴奋地说道:“那我要叫你美女姊姊喽!那你就和皓哥一样叫我心玮好了。”
“心玮!”冷皓叫道。
一听到冷皓叫她的名字,她马上又笑眯眯地补说道:“对对对!皓哥有时候也会叫我心玮。”见若晔一副迷糊样,她又解释道:“就是心疼的心,斜玉旁,一个韦小宝的韦,也就是要心疼小玮的意思。”
若晔见她一见到自己,马上就一古脑儿地说了一大堆,完全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似的,没有一点陌生感,心情也被她逗得开朗了许多。
见若晔还是不说话,利心玮又接著说:“那美女姊姊,你叫什么名字呢?”
“若晔。假若的若,日字旁,一个中华的华。”若晔回道。
“你姓若,好特别喔!美女的名字果然都和别人不一样耶!”
“其实,你长得才漂亮。”若晔看著眼前这个鬼灵精似的女孩,真心地说。
“真的吗?”她笑道:“我一定要告诉我大哥和小扮,他们每次听到皓哥夸我漂亮,就在一旁吐个半死!我非要告诉他们,我的漂亮可也是得到美女的认同的,可不是自己夸口而已!”
听到她这么狂妄的口气,若晔好不容易笑了。
利心玮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又问:“美女姊姊,你是不是也住在这里啊?我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和你作伴,好不好?”
她要在这里住下来?她和冷皓一起回来?她是不是和冷皓一起在日本度过了两个星期呢?想到这里,笑意褪下了若晔的脸庞。
然而,利心玮还末看出若晔的改变时,冷皓的声音使她转过了头——“小玮,你说得太多了。你现在应该先进屋去告诉何妈,说你来了,请她帮你整理出一个房间。”冷皓提醒道。
“好嘛!”利心玮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一抬起头,却又惊奇地叫道:“哇!好漂亮喔!皓哥,我才一段时间没有来“冷苑”,它居然变得这么漂亮!”
冷皓顺著她的眼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玫瑰早已种好了,甚至有些也已经开花了。虽然,现在还称不上一片花海;但是,眼前的这分景致,仍能让人感到震撼,相信在秋天,他记得若晔曾说过,春、秋两季,花会开得最茂盛,到那时,景象一定会更加扣人心弦。
他努力地想把若晔辛苦、孤单地一个人种玫瑰的景象抛开,再转头面对利心玮时,他冷冷地道:“小玮,你该进去了!”
“喔!”小玮应道,才转头跟若晔说:“那我先进去了!”
看著利心玮愉快地走进屋里找何妈。冷皓才又看向若晔:“你终于把它种好了,辛苦你了!”
若晔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你也进去吧!我把车子开进车库。”冷皓说完后,转头走向车子。
“你好吗?”若晔的声音再度传了来,他猛然地转头,不解地看著她。“我是说,你在日本一切都好吗?”她再度问道。
“很好,谢谢。”他简明地答完后,再度转身,坐进车后,把车开向车库。
若晔呆站在那里,看著他的车开走了,才惊觉自己的眼眶湿了,不禁苦笑地想:是啊!当然很好,我应该看得出来的,不是吗?一个貌美、开朗的女孩,一段
客套的问答。哈——天啊!我不恨她,甚至还喜欢她。这就是我两个星期以来,痛心等待的结果?
她努力抑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才踏入屋内。
***
若晔抱了个抱枕,窝在沙发的一角,看著眼前传来阵阵笑声的综艺节目;然而,她的心思早已不在电视上了,她在意的是客厅的另一个角落,正在“厮杀”的两个人。
“我又赢了!”利心玮高兴道。
“我就不信赢不了你,再来一盘!”冷皓道。
“皓哥,你知道吗?这次跟你玩,真的很没意思耶!你啊,棋艺其实没退步,而是你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棋盘上,所以才会连输一整个晚上!”利心玮接著说道:“喂!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啊?哪有什么?”冷皓敷衍道。
“还说没有:”利心玮说道,而后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向若晔说道:“美女姊姊,你也下来玩嘛!”
“象棋只能两个人玩,难不成你想把我给换掉?”冷皓紧张地说。他连若晔坐在旁边都会心不在焉了,他怕她一旦坐到他身边,他更难掩住对她的关心。
可是,利心玮却不接受冷皓的理由。忙道:“我们可以改玩跳棋啊!跳棋可以三个人玩。”
“可是……”冷皓想再找理由,却听到若晔已抢先提议了。
“不了。”她说,而后关掉了电视,站了起来。“我想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你们慢慢玩吧!”
她身心疲累地走过他们,道了声“晚安”之后,离开了客厅。
冷皓见她的身影离开客厅之后,也无心专注在面前的棋盘了。
他想著自从他从日本回来后,这两天每每看到的若晔那一双伤心、受创的眼神,轨一如他离去时的眼神一般痛楚无奈。
难道,她也爱我?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他立刻又否认了。怎么可能?
美丽如若晔这样的女孩,她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冷漠得连男人都为之退避三舍的他呢?
***
若晔一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了。她虚月兑地沿著房门坐了下来。
你还想等待些什么呢?该醒了吧!她擦掉了眼泪,冷漠地对自己说。
但是,一想起客厅的那一幕,泪水又再度落了下来,她心想道:心玮也只不过邀请我加入你们,你就那么无法忍受,想尽理由阻止!是怕我破坏了你们独处的时光吗?
不会的!我不会的!她在心中吼著:还是,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
这句话说出来后,若晔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心碎了。
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看到我,那么喜欢心玮,那么,我成全你,我会走的!若晔的心意如此坚定,然而此刻,她早已将头埋入枕头中,尽情地宣泄哭泣起来了。
***
若晔看著镜中那双红肿的双眼,无论她怎么努力用冷水泼拭,它们还是不为所动,依然红肿。
最后,若晔放弃了,她转身背对了镜子,离开了浴室,走进她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卧室。
虽然现在才早上八点多,但是,她已经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她缓缓地走到阳台上,看著那陪伴了她一个月的清晨的游泳池,一股离别地不舍席卷过她。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想:舍不得又如何呢?我还是得走啊!
要是冷皓知道我要走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呢?若晔心酸地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她打定了主意,转身,走进了卧房,再打开了房门后,她走了出去。
若晔快步走下了楼梯,穿过了二楼的走廊,来到冷皓的门前。
他会不会还在睡呢?!她想道。但念头一转,她马上又告诉自己,不能有任何借口,这件事迟早都要说的。
凭著这股乍现的勇气,她毫不迟疑地提起右手,敲了门。
若晔在敲了两下房门之后,等待著冷皓喊“请进”的声音,但过了两秒后,冷皓就自己开门了。
房门打开的声音,令若晔猛然地抬头,直接接触到冷皓的眼眸。
“若晔!”冷皓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门外的若晔,感到非常惊讶。
是那声“若晔”再度把她唤了回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连忙说:“我知道你赶著九点到公司处理一些公事!”她记得昨天,他是这么跟利心玮说的。
“但是,我有事想跟你说!”带著祈求的眼光,她又道:“只要几分钟就好。”
“进来吧!”他道。
若晔走进了冷皓的卧室,她还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问卧室的模样——快乐地端著冷皓的午餐……她甚至还可以看到将那盘食物放在桌上的情景,听到冷皓的赞美……都过去了——她悲哀地想道:想不到这是我第三次走进这个房间,也是最后一次……“你的眼睛怎么了?”关好门。冷皓走向她,问道。
“啊?”若晔这才想到红肿的双眼,下意识地举起手拂过它们。
“为什么会这么红肿?”冷皓又问道。
你还会关心吗?若晔痛心地想,却心虚地答说:“可能是……昨天看书,太晚睡了,所以才会红肿。”
“喔!”他道,表示自己明白了。随即又问:“你……有事吗?”
经他这么一问,若晔才想到自己站在这里的目的,连忙转头回道:“是的,我是想告诉你……”
在这一刻,她竟说不出口了,一咬牙,她又道:“打扰了你这么久,我也该走了。”
“走?”冷皓不能相信地看著她,问:“去哪里?”
“也许……回家吧!”她答。
是的,回家!她始终要回家的。她并不属于这里;更何况,我这么努力,不就是想把她赶出我的世界吗?是的,她是该回家了。但是,为何在这一刻,我会如此地不舍,如此地痛恨自己,如此地希望她能留下?不,不能,她不能留下,她是该离开了、离开我的世界。他的内心在交战著。
他转过了头,顶著墙壁,不敢面对她,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话才从他的口缝中钻了出来:“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天!”
“为什么决定得这么仓卒?”
“其实,也不算仓卒了。毕竟,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有这么久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呢?
“什么时候走?”他艰难地问。
“这几天吧!”她回道。
“那么……你要多保重。”他还是没有回头。
“谢谢你这一个多月来的照顾。”她说道。
窒闷的空气在这个房间凝结了,两个人都不移动、也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晔才说道:“那么……再见了。”
若晔移动了脚步,正准备走过他的身边,走出房门,却听到冷皓说:“不要那么早说再见,你不是还要几天才走吗?”
“早说或晚说又如何呢?毕竟。这句话迟早都要说的,不是吗?”若晔说完,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冷皓在房门再度关上后,意志力便崩溃了,右手捶著墙,怒著:是你逼走她的,你高兴了吧!你终于赶走她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眼睛的红肿是因为她哭了,她是难过地离开的,她走得并不快乐……忽然,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对,现在还来得及,如果我现在去找她,并当面告诉她……他像被自己的话惊醒了,喃喃地对自己说:告诉她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没错,她要走了,这原本就是既定的结局——她离开我的世界,回到属于她自己的空间;我还是一如以往地冷漠,生活在自己的监狱里!
但是,为什么她的走,竟让他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呢?
***
若晔并没有下楼和他们一起吃早餐。但是,她知道冷皓还是出门到公司去了,只不过比以往慢了一点。
当她为了不让何妈担心而下楼吃早点时,利心玮早已回到房里。听何妈说,利心玮以为自己还在睡,所以不敢吵醒便回房去了。
一想起她,若晔就觉得自己的心开朗了不少。虽然,她羡慕她能让冷皓这么心疼她、宝贝她,有时甚至气冷皓为了她而冷漠了自己;但是,她还是打从心坎喜欢她。
若晔又默默地步回自己的房间,想著自己目前面临的问题——要去哪里呢?
虽然她已决定要走;但是,她仍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香港是绝对不能回去了。怎么办呢?她思索著。我还有一些现金,爷爷也替我汇了一笔款子。如果再租个房子在台湾躲一阵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嗯!好吧!
就这么决定了。
到了中午——餐桌上,只剩下若晔和利心玮。然而,若晔还没有和她谈几句话,她一下子就吃完了,说了声:“我要去准备了!”
不过一溜烟的时间,她愉快地跑走了。
她一定是要去准备钓鱼的用具了。若晔记起了利心玮和冷皓昨天的约定——早上,冷皓去公司把事情交代清楚;下午,他们要去钓鱼。
她苦涩地想道:他们快乐地去钓鱼;而我……也该走了!
***
下午一点,利心玮急促地敲著若晔的房门,高兴地喊道:“美女姊姊,你好了没有?”
若瞱开了门。
一见到站在房内仍穿著家居服的若晔,利心玮急著说:“你还没换衣服啊?要快一点喔!”
若晔满含歉意地说:“我想,我不去了!”
“为什么?”利心玮吓了一跳,又忙著说:“如果你是怕换衣服的时间不够,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
若晔听了她的话后,感动莫名,但也只能说:“不,我想还是不能。”
“为什么?”
“因为……”若晔马上把自己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早上的理由给说了出来。“我爷爷刚刚打电话来,说有急事。因为刚才他时间不够,没有把话说完,所以……他要我下午在家等他电话。”
“有这么重要吗?”利心玮又问道,仍试图劝若晔去。
若晔点了点头,又强调地说道:“是的,非常重要!”
“那——好吧!”利心玮总算屈服了。
“你知道吗?小玮,你真的是个很棒的女孩子。”若晔衷心地说:“我真的很幸运能认识你这个朋友。”
我早就应该回去看看爷爷了。”若晔道。
“你不要这么说啦!其实,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利心玮不好意思地说,而后又开心地说道:“不过,我会多钓几只虾子请你吃的。”
若晔也笑了。“谢谢。祝你们玩得愉快。”
“我们今天一定会大丰收的。”利心玮保证道,才又跑下楼。
***
若晔知道他们已经走了!才著手换衣服。
“我也该走了。”她喃喃地说道。提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走出了卧室。
当若瞱出现在客厅,何妈惊讶地问道:“若晔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若晔看著眼前这个,从自己一踏入“冷苑”,就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个不停直到现在的何妈。
她知道,阿妈是很心疼自己的。她心里也明白,她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了,尤其,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所以,也就更珍惜这分得来不易的感情。
为了怕何妈担心,她只是冷静地回道:“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何妈惊讶地问。
“回家吧!”
“回家?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何妈,我出来的这段时间不算短。我早就应该回去看看爷爷了。”若晔道。
“一定要这么急吗?”何妈满是不舍,又问道:“少爷知道吗?”
“冷皓知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了!”若晔回答,,而后才又难以启齿地说:“何妈,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尽避说,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
“是这样的,我想,我爷爷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再打电话来了;但是,如果他打了,请你告诉他,我到新加坡去看朋友,很快就会回去了,请他不要担心。”
“你不直接回香港吗?”何妈问道。
若瞱不敢看何妈那询问的眼神,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心虚地道:“我是说,也许,我怕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就先到新加坡了。”
“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他呢?”
“因为台湾有何妈、老何和冷皓,所以爷爷比较放心。至于新加坡的朋友,因为爷爷不太认识,所以比较不放心。反正,这都只是也许,说不定我改变心意,就直接飞回香港了。”若瞱背著自己早已编好的谎言。
“好吧!”何妈应道。
“那我走了!”
“若瞱小姐,你以后可要记得常来台湾看何妈啊!千万不要把我忘了。”面对离别,何妈竟想哭了。
“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若晔一看何妈欲落泪的样子,也伤感了起来。
“我叫老何送你到机场吧!”何妈在跟著若晔走到门外时说。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计程车去就好了。至于老何,你就帮我说一声吧!”
若晔说道。
“我会的。”
“还有……冷皓。你也得多花点精神!”若晔交代道。
“我会的,你放心。”
“那——何妈,你不要送我了,我自己走出去就好了。”若晔说道,留下了何妈。
“再见,若晔小姐。”
“再见,何妈。”
若瞱提著行李,笔直地走过了玫瑰大道,走出了大门——再见了,玫瑰园!
再见了,冷皓!
再见了,我的爱!
***
若晔提著行李,漫无目的地走在台北市街头。
自从她离开“冷苑”,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半钟头了。在离开“冷苑”之后,她便来到台北火车站;然而,面对火车时刻表,面对那一大堆她看都没看过的地名,她慌乱了。
是啊!她怎么能天真地以为,她可以在这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呢?虽然,她也曾住饼台湾,但那毕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在她父母车祸双亡的情况下,她就飞到香港和爷爷生活了。那一年,她才刚上国一吧!而在那之前,她生活的领域,不过是家和学校之间,以及附近的几条街道而已。
面对台湾,这对她仍是个谜样的小岛啊!印象中,她只记得台北、台中、高雄……至于这些城市有些什么特色,她就毫无所知了。
她在火车站呆坐了一个小时之后,挫败地又走了出去,接著,便在台北市街头游荡了一个半小时。
原本她是想找房子的;但是,她又不知如何找起,就这样在街头四处晃荡。她也想找人问的,但是在台北,她又没有亲人,而来往形色匆匆的人们,似乎对每个人都带著戒备似的,这幅陌生的景象让她也却步了。
怎么办呢?面对这个高楼林立、人口密度极高的城市,她竟悲哀到没有一个藏身之处。
“哇!美女耶!”两个女学生在走过她身旁时低声说道,还不时地回头再看她一眼。
若晔知道街道上的人,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多瞄她一眼,她倒也不以为意,倒是女学生的那句话——“美女耶!”,像是一线生机般,让她猛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了,找亘准。他一定肯帮我的!
她记得初见面时,他曾开玩笑地拿出了一张名片给她,装模作样地介绍了自己一番。她记得她把那张名片收了起来……对了,我随手把它放在皮包里了!她著手在皮包里翻了翻,找出了那张名片,挥了挥手,招了辆计程车。
坐进计程车后,她拿了名片递给司机边说道:“麻烦你照名片上的地址,到利氏企业。”
“是利氏集团,台北总公司吗?”司机问道。
“是的。”
“那不用看名片了,我知道在哪里。”司机说完后,便把车子开走了。
***
若晔站在利氏集团的大楼前,才知道司机先生所言不虚——只要是台北人,都一定知道冷氏集团和利氏二十一层楼高的大厦。
是啊!台北人应该知道它的,因为它立在处处高楼林立的台北,竟还是显得如此特殊。
虽然她学的是国际贸易,爷爷旗下的事业也极为不凡;但是,她却对这方面丝毫提不起一点兴趣。所以,她从不知道台湾堪称商业界的两大巨头——冷氏和利氏,以及其负责企业经营的三个最有身价的黄金贵族——冷皓,利亘允和利亘准。
尤其是利氏的两兄弟!她记得司机先生是这么说的——“虽然名义上的总裁是利兴华,他们只是他们父亲旗下的两名大将。但是,大家都知道利兴华已经呈退休状态了,公司实际上的营运措施,都靠利氏这两个年轻、英俊,又有才干的兄弟……”司机滔滔不绝地说。
一想到利亘准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和外界所传闻的一点也搭不起来,她忍住笑意后,问道:“真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人吗?我是说,他们年轻、有才干,居然还很英俊!”
“是啊!”司机先生又说了:“我记得前一阵子,有一家商业杂志很难得访问到他们,并且还以他们的照片当封面。结果,那一家杂志社当月的业绩暴涨。一调查之下才知道,有很多是一些国中、高中的小女生买走的。小女生怎么会喜欢买商业方面的杂志呢?再追问才知道,原来她们只是为了那张封面,所以才买杂志的。”
“有这么帅啊?有机会我得好好看看他们!”若晔的心里早就笑翻了,但表面上仍平静地说道。
“你一看到他们,绝对会对他们印象深刻的,他们和你一样,长得都像是明星。”司机先生真挚地说,却又补充道:“不像冷氏的总裁!”
“冷氏的总裁?”若晔知道他指的是冷皓,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他也不算丑吧!只是,他太冷漠了!”司机先生回答:“可是,听说他和利氏约两个兄弟很要好,而且情同手足。这我就真的想不通了,那样两种类型的三个人,感情怎么会好呢?”
听后座的若瞱没有答腔,他又继续道:“小姐,你不知道那个冷氏的总裁有多恐怖。听说,只要他眼睛一看,就算对方是个高壮的大男人,也会被他冷冽的眼光给吓得腿软!”
“你看过他本人吗?”若晔问道。
“也是从杂志上看到的。”司机先生回道:“虽然他不接受访问,但是,在一次各大企业家的例行聚会中,他曾经短暂出现过,当时也被记者拍了下来。你不知道,那张照片,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酒,表情也是冷冷的,怪让人害怕的。”
若晔努力地思索著冷皓身上,有否司机先生所形容的特质。她承认冷皓确实是冷漠了点;但是,他也有热情的一面,像那一天他帮她种玫瑰,他不是也开怀得畅笑了吗……“虽然他们都年轻、有钱,但是,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们!”
司机先生说的话,把若瞱拉回了现实,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利氏的两兄弟都太英俊,那种人到最后一定会见异思迁的;像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们,婚前到处拈花惹草,婚后就搞什么婚外情,这种情形是屡见不鲜。嫁给那种人才不好呢!至于冷氏的总裁,那就更不用说了,一副冷漠、冰冷的样子,眼光都能杀人了,说不定日后就是个会打老婆的人!”司机先生滔滔不绝地说道。
反正,不管司机先生最后想把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她也管不了了!因为,她已走出了计程车,站在利氏大楼前。
然而,面对她的目的地已经到达,她竟踌躇了起来。
我该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提著行李进去找他吗?会不会造成他的不便呢?她思索著。
好不容易,她才下定了决心,却看见有个熟悉的人影从大门匆匆地走了出来。
“亘准!”若瞱唤道。
“若晔,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利亘准鷘讶地看著眼前的若晔。
“因为,我……”
若晔还没解释清楚,利亘准便拉著她的手说道:“没有时间了,我的车在那边,我们先上车吧!”
他说完便拉著若晔走,若晔才慌道:“我的行李。”
利亘准这才发现她脚边的行李,疑惑道:“为什么会有行李?”
“我搬出来了!”
“为什么要搬出来?”利亘准带她上了车,边开著车边问。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
看著若晔愁绪满面的样子,他决定暂时作罢,转而问道:“冷皓知道吗?”
“他知道!”她答。
听到她的回答,利亘准倒显得很惊讶,又问道:“那你现在预备怎么办呢?”
“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个房子?我想在台湾再住一阵子!”
“你不回香港?”他又问。
“现在还不能!爷爷上次说,大卫已经到香港了,我不能冒这个险!”她记得她曾告诉过他,有关大卫的事。
利亘准正思考著,若晔又开口问道:“对了,你刚刚在赶什么啊?瞧你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喔……我在躲人!”
“躲人?”
“是啊!躲一个世伯的女儿!”
见若瞱仍一副迷糊样,他又解释道:“在上次的聚餐中认识的。之后,每隔三两天,我就可以看到她。实在是看在世伯的面子上,我不好意思对她下逐客令,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
“你就开始躲著她!”若晔帮他说完,突然想起刚才司机先生说的话。她心想,如果他看到他口中的“花花大少”正在逃命,不知会有什么表情?!想著想著,她不觉她笑了。
专心开车的利亘准,像在想著什么似的,并没有注意到若晔的改变。思索了一阵子之后,他说道:“我现在要回去打包些行李,躲她一阵子,然后再到新竹。可是,我又不放心你,我看这样子吧!你就和找一起去新竹,就当是度假,好不好?”
若晔一听自己的问题解决了,早已应允地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