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浅上班的第二天,“事务所来了一个大帅哥”这样的消息,就传遍了整栋大楼,袁浅立即成了未婚女性心中所向往的对象。不过仍有一个人完全处于状况外,那个人当然就是──余晴莘。
晴莘一手翻阅著资料,一手习惯性的伸手取杯,这才发现杯子早见底了。
坐了一上午的办公室,晴莘扭动僵硬的脖子站了起来,拿起马克杯走向茶水间。她一向不喜欢麻烦助理,助理的事情己经够多了,像这种小事她通常都是自己来。
进了茶水间,熟练地替自己弄了杯黑咖啡,杯子才刚就口,一具高大的身影就闪了进来。
“你进来干什么?”晴莘只看了来人一眼,就继续喝著自己的咖啡,翻著手边杂志。
“余律师,中午想吃什么?”袁浅笑嘻嘻的问。
“便当呀!”难不成吃海陆大餐?晴莘头也没抬地答。
“便当呀……我们到外面吃好不好?附近不是刚好有一家王品台塑牛排吗?我们去吃牛排,我请客。”
晴莘的视线自杂志上移开,歪著头看他。“你请客?”
“对,我请客。”还是那一脸憨笑。
“好呀!”有人请客有什么不好?
这时,晴莘突然瞥见茶水间外,有两个助理在那里探头探脑,于是她很快的把咖啡喝完,冲水,然后用手挥了挥,示意袁浅让出路来让她走出去。
“要喝咖啡动作快点,外面的人挤不进来。”在经过他身边时,她这么交代。
但当晴莘走出茶水间,两个助理立即飞也似地逃回坐位,她愣了下,立即感受到办公室所有人的注视,但当她看向他们时,他们又装作一副很认真工作的模样。
晴莘纳闷地歪著头想了一下,最后当什么也没发现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茶水间的袁浅探了探头。奇怪,没人呀!
中午休息时间。
晴莘一走出办公室,就看见一群女人包围著袁浅,起初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脚步走近便听见──
“真的哟,袁律师你真幽默!”接著是一串女人的笑声。
晴莘皱了皱眉头。真是死性不改,走到哪里都那么风骚!
“你人长得这么帅,一定有女朋友了ㄛ?”
晴莘脚步定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急跳了起来。
袁浅笑而不语。
“真的吗?天呀!”一阵尖叫声此起彼落。
“那个幸运儿到底是谁?快嘛,快点告诉人家嘛!”一群女孩拖著他的手臂撒娇地问。
晴莘蹙眉。
袁浅傻憨地笑了笑。“其实那个……”
“袁律师,你不是要吃饭吗?”晴莘急喊了一声,快步走向袁浅。
她心慌,却又不是很清楚因何事而心慌。
这一喊,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全移转到晴莘身上来,大伙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又回头去看袁浅。
“袁律师你不在办公室用餐啊?”
“我已经帮你订了饭了,你还要出去吗?”
“余律师你和袁律师一起吃饭吗?”
“袁律师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嘛!”
晴莘耳里听著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目光则嘲讽地看向袁浅,心里有些发酸地骂著:真是个花心大萝卜,专骗这些小女生,简直可耻!
“对不起,我们早就约好了。”袁浅笑著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走吧,余律师。”
女孩们失望的表情明写在脸上,晴莘突然有种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
“袁律师,你已经和余律师约好了一起吃饭吗?”向来有司法界美女之称的欧律师,由晴莘后面走了过来。
欧律师妩媚地甩了一头丝般光亮柔顺的长发,娇声对袁浅嗔道:“我本来还想与你一道午餐哩,没想到余律师已经先约了!”
“没关系,一起去好了,反正他请客。”晴莘立即接口,以免不小心被口水淹死。
“下回吧!”袁浅将晴莘拉到他身边,“我今天刚巧有点事要请教余律师,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说著,也不管晴莘的反应,就拖著晴莘快步离开办公室,不理会后头连连的抱怨声。
电梯门一关,晴莘用询问并带著责备的眼光盯著袁浅。
“你干什么走得那么急?”
“你又为什么要约欧律师一道去?”袁浅也不甚开心地。
“有什么问题吗?”她无所谓地。“一起吃个午餐有什么关系?况且欧律师不是说正想与你一道午餐吗?说不定她有事情要问你。”
袁浅用含义颇深的眼神看著她,半晌后才吐了一句:“王品牛排很贵耶!”
晴莘反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喂,不会吧,那么小气!”
她看著他一脸臭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故意调侃。“你当心,我等一下要点最贵的。”
袁浅颇无奈地注视著晴莘那脸灿烂的笑容,一句话也不说。
电梯门开了又关,进来了二位其他公司的女孩,女孩们一发现与袁浅同乘电梯,即红了脸颊一脸羞怯的模样。
这回晴莘注意到了,那两个女孩偷瞄著袁浅,并不时低头耳语,咯咯轻笑。
晴莘抬眼偷瞄了袁浅的侧影。
挺拔的身材再加上一身笔挺的西装,油亮帅气的发型搭著似混血儿般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星眸,以及眩惑迷人的憨笑……袁浅确实有著女人杀手的本钱,莫怪不管他走到哪儿都要引起一阵骚动。晴莘有些吃味地想。
“你怎么啦?”袁浅突然收到晴莘审视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她。
“没事。”她仓促的收回目光,瞪著电梯上方的数字变动。
真是有病,他那张脸她都看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会盯著他发呆?真是笑死人了!
袁浅发现晴莘的脸颊漾著红晕,他有些著迷地看著。
一向不施脂粉的她,天生拥有著一身的好肤质,整个人看起来粉粉女敕女敕的,像极了小Baby,再加上一张清秀的脸庞、明亮的大眼,入社会都二年了,仍不减学生气息。但也就是这样的晴莘,才能锁住他十几年的视线。
电梯门开了,发窘的晴莘也不管涌进来的人潮,人一下子就挤了出去,急步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袁浅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袁浅又在电梯口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
她愣了下后,勾唇微笑,接收到袁浅投过来的无奈笑容,她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袁浅,果真是女人杀手!
不一会儿袁浅就朝她跑了过来,盯著她傻笑的模样,敲了她的头一下:“走那么快做什么,也不等我。”
晴莘睨了他一眼,用调侃的口吻说:“还是这么受欢迎,我好像有必要躲你远一点,否则哪天又莫名其妙的成为女人攻击的对象,喔,我好怕。”
“干嘛躲远,你把我占为己有不就成了?”袁浅接得很快,像早背好的台词般接口。
晴莘突然顿住了脚步,瞠目结舌地瞪著他。
“怎么啦?”袁浅回头,看著她骨碌碌的大眼,脸上惊吓的表情,不用说就知道她是被他刚刚那句话给吓呆了。
他掩起些微受伤的心情,用一贯诙谐的口吻说:“我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巴?
晴莘提吊在半空中的心,噗通一声瞬落。
“谁理你!”她冷冷瞪著他,小心地收拾好失速的心跳。
不行,这样子太危险了,她要再把距离拉远才行!
袁浅刚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一脚踩了进去又退了出来,伸手捉住身旁一位路过的助理,问:
“那个人是谁?”指著前面捧了一大束红玫瑰,走进晴莘办公室里的男人。
“哦,那个是余律师的老客户,”说话的助理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他追余律师很久了,大伙都在猜什么时候可以喝到他们的喜酒。”
袁浅的手放开,表情在一瞬间严肃了起来,转眼瞥见助理捧在手中的资料。
“这个借一下。”他突然说,接著就取走资料,直往晴莘的办公室走去。
那位助理莫名其妙的搔搔头,喃著:“看不出来袁大律师也是这么好奇的人。”
叩叩!
敲了二下门,袁浅就迳自走进晴莘的办公室,一入门、目光先在那束刺眼的红玫瑰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向晴莘。
正不胜其扰的晴莘,看著袁浅就这么大剌剌地走进来,脸庞蓦地染上一片红热,像被人逮著小辫子似的,心脏怦怦地跳。
坐在晴莘办公桌前的大老板,也回头皱著眉看向袁浅。
“袁律师,有事?”晴莘清了清喉咙问。她……她到底在紧张什么,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事,你忙你的,我找一下资料。”他气定神闲地说,然后转身动手翻阅书柜上的档案,好像真有那么回事般。
晴莘皱皱眉,不解袁浅要找什么资料,竟然找到她的办公室里来?心里头总觉得有鬼!
“余小姐,刚刚我说的时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大老板不甘被冷落,立即拉回晴莘的注意力。
“喔……喔,时间呀!”晴莘有一种袁浅正在瞪她的错觉,目光又朝他的方向扫去。
“怎么样,星期六不好吗?”大老板急了。
“呃……星期六,我想星期六应该可……”
“余律师,星期六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开会的吗?”袁浅突然插话进来,一脸的憨笑以示无辜。
开会?有这回事吗?她怎么不清楚?晴莘努力的给他想……
“那就星期天吧,星期天我到府上接你。”大老板立刻改变计画。
“呃……”
“累了一个礼拜,到了星期天应该是充分休息的日子,余律师不再考虑一下吗?”袁浅状似无意的说,还是那脸憨笑。
大老板恼了,站起身来走向袁浅,可惜个子矮了一截,气势上略逊一筹。“这位先生,麻烦先出去好吗?我在和晴ㄒ一ㄣ小姐说话,不希望被人干扰。”
袁浅点点头,走向晴莘的办公桌。
“麻烦借一下纸笔。”他对晴莘说。
晴莘不解的将纸笔递给他,只见袁浅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交给大老板,再行一个礼。
“抱歉,打扰了!”说著,就走了出去。
“他写了些什么?”晴莘忍不住好奇,站了起来。
大老板也觉得奇怪,低下头去看字条,只见字条上写著。
晴莘(ㄕㄣ)非晴(ㄒ一ㄣ)也。
大老板脸红了红,好尴尬的问:“这……这个字不念ㄒ一ㄣ吗?莘莘(ㄒ一ㄣㄒ一ㄣ)学子不是这么念的吗?”
晴莘翻了翻白眼,再懊恼地吐了一口气,咬了咬唇,勉强地回道:
“莘莘(ㄕㄣㄕㄣ)学子,莘,众多貌,但是这个字也可以念ㄒ一ㄣ,位在山东省的莘县就念ㄒ一ㄣ。”
袁浅是故意的,真想招死他!
“那叫晴ㄒ一ㄣ和晴ㄕㄣ又有什么差别?”大老板还是不懂,不过学习态度可佳。
差别在于,他该死的就叫“袁浅”!
晴莘恼火地瞪住大老板,活像他问了一个全世界最烂的问题。
约会的心情没了,泡汤了,他的诡计得逞了!
大老板离开后,晴莘立即火冒三丈的冲进袁浅的办公室,但推门进去就只看见一位助理,不见袁浅的踪影。
“袁律师人呢?”晴莘问。
“袁律师去搜集案件的资料,今天可能不会再进来了,余律师找袁律师有事吗?要不要我跟他联络?”助理停下手边的工作说。
“不用了,谢谢。”
退出了袁浅的办公室,她一肚子的火还是没发泄到,取出行动电话按了几个键,随即又挂断,咬了咬唇,气得蜇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不能公私不分而影响袁浅办案,但是好恼啊!懊死的臭袁浅,回去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算帐!
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晴莘甫坐进车内,才发动引擎,驾驶座旁的玻璃就出现袁浅那张憨憨的笑容。
她先是吓了一跳,尔后瞪住他。
他笑嘻嘻的敲著她的玻璃门。“晴莘,开门啊!”
虽然气恼,不过她还是开了车门。
他很快的坐进来。
“车坏了!”他憨笑。“幸好你还没回去!”
又是个烂借口!
车坏了?难道他是专程坐计程车回公司,赶来搭她的车子回家的吗?哦,真受不了这种笨蛋!
她睨著他,气得没办法开口说话,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静默中,车子直往回家的途中行驶。
袁浅偷偷瞄著一脸臭臭的晴莘,唇角依然漾著憨憨的笑。
晴莘侧过头去看他。“袁浅,我要和你谈一谈今天上午的事情……”
“哦,对了,上午许律师跟我谈一些司法改革问题,我正想与你讨论……”
晴莘狠狠的瞪著他。又来了,他又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袁浅,我是指……”
“这个问题向来被忽略,不过上次开会时,我记得你好像特别提过、有关抗告程序第四百八十二条,受命推事或受事之裁定……”
“四百八十五条!”晴莘无法忍受的打岔。
“呃?”他愣了下,“是第四百八十五条,不是四百八十二条吗?”好无辜的表情哦!装得好像。
晴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睨著他又是气又是笑的。
狡猾的家伙!
“哎哟,终于笑了!”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堆了一脸的笑。“你绷著脸的样子好吓人!”
她瞪著他。“吓得著你吗?”
他耸肩,不表示看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似地,打开公事包翻找著,神情显得非常紧张。
“怎么啦?”晴莘好奇的问,微侧过身去瞧他的公事包。
“一份重要的证物留在证人那儿,忘了带回来了!”他好伤脑筋地皱眉。
晴莘翻著白眼,忍不住叨念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严重疏失?”
“是啊,那现在怎么办?”袁浅望向她,求救地。
“还能怎么办?赶快过去拿啊!快点,地点在哪?”晴莘非常紧张的。
“哦,好,地址是……”
又被骗了!
什么证人?什么重要证物?
晴莘斜睨著他,心想当她一路焦急的把车子直往山上开时,袁浅一定抱著肚子在心里头窃笑不已。
“来,吃吃看这道菜,这里的野味最好吃了!”把一道菜夹入她的碗内,胖胱著:“快啊,吃吃看,这可是老板的招牌菜!”
“你的证人呢?你的重要证物呢?”她抱起胸来瞪著他。
袁浅撕咬著土鸡肉,手朝后头比了比。“我的证人就是老板啊,证物他等一下就会拿出来了,不用紧张,来,赶快吃,别浪费了一桌美食。”
晴莘心想,好,就看看他待会还能掰出什么名堂来,现在先喂饱肚子再说,闻到这一桌的香味,肚子还真饿了。
一桌的野菜再加上几瓶啤酒,又面对著山下美丽的夜景,真的会让人有一种晕陶陶的感觉,胸口涨涨的,有些酦酵的。
“袁浅,这里的夜景真美耶!”不知道何时,她人已斜靠在他的身上。
“是啊!”他傻笑,好满足的注视著她的发顶,一只手在她背后伸了又放,放了又伸,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屏住气息的圈上她纤细的肩膀。
晴莘浑然不觉,仍迳自说著话。
“可是面对这么美的景色,我的心好像更空虚了,袁浅,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她肯定有些醉了,否则怎么会说出心里话来。
他沉默了很久,都不说话。
“袁浅,你睡著了吗?”听起来很困的声音是她。
“没有啊!”
“那你干嘛不说话?”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咯咯地笑著。“你这个人很闷骚耶!”
他举高手,向老板招了招,不一会老板就从里头捧出了好大一束的海芋。
“余小姐。”老板唤。
晴莘抬起头,望见了头顶一片的白,她愣了下,坐直身子。
“老板,这是什么?”晴莘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老板笑嘻嘻的对晴莘说:“这是你男朋友送你的海芋啊!下午现采的唷,一共九十九朵,我老婆说这叫作‘爱你久久’!”
“男朋友?”晴莘莫名,心脏怦怦地跳。
老板笑咪咪地看向袁浅。“对啊,余小沮你眼光真好,这种男朋友又体面又温柔,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金童玉女,很令人羡慕咧!”
晴莘猛地瞪向袁浅。
袁浅耸耸肩,又点点下巴,脸上仍是眩惑人的傻笑。
“证物。”他说。
咻──酦酵的酒精猛然褪去,意识突醒的晴莘这才发现她与袁浅的距离,她霍地站了起来,连退了好几步。
“不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搞错了!”她对著老板大声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