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梁欢欢出嫁的车队,已经行了大半个月。
今夜,没有遇着可以投宿的地方,众人设了营帐,围在火堆旁边。
魏闵忠煮了热汤,亲自端送到梁欢欢的火堆前。“公主请用。”
“谢谢。”梁欢欢微哂。“一起坐下来用吧。”
魏闵忠喜形于色。“好,一会儿属下就过来。”起身离开。
“魏将军。”梁欢欢叫住他。“也请龙将军一起过来吧。”提到龙阎,她嘴角的笑容逸酿一股甜味。
魏闵忠蹙紧了眉峰。“有一句话,属下想要提醒公王,还请公主恕罪。”
梁欢欢和颜悦色。“魏将军,但说无妨。”
魏闵忠清清喉咙。“属下记得龙将军才来第一天时,公主就和他在房间之内长谈。虽说我等尽知公主谨守礼分,不过瓜田李下,难免……”
见梁欢欢眉心蹙敛,他也就噤口不语。
梁欢欢沉默了半晌。她本来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想把魏闵忠拉来一起用汤,没想到魏闵忠会这样劝她。
也许她和龙阎之间,已经有些流言传开了吧。
“公王。”魏闵忠小心翼翼地唤她。
“嗯。”梁欢欢回神,微扯一抹笑。“魏将军多虑了,我只是体恤龙将军辛劳,邀他喝汤而已。要不——”她把手上的汤端给魏闵忠。“你帮我把汤端给龙将军喝吧。”
“是。”魏闵忠虽是不愿成为龙阎的跑腿,不过见自己的话让梁欢欢采纳,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梁欢欢看着他走到龙阎身边。龙阎端起汤后,转对向她,一展笑颜。
她灿放春花娇笑,两窝甜甜地漩开,以眼神示意他趁热喝下。
龙阎将冒烟的汤,一口一口地暍人。
他喝得有味,她心窝好象也暖热起来,笑容更见俏美。
魏闵忠在旁见两人眉来眼去,不悦地模模鼻子,黯然转到一旁倒了一碗汤无滋无味地喝着。
“将军。”一个小护卫挨到他身边。“你说公王和这个龙将军是不是有这么一点古怪。”
魏闵忠斜眼瞪他。“你吃饱撑着没事干,是吗?”
话甫出口,他突然心生一念,站了起来,大声叱喝。“告诉你们多少次了,竟然还敢在背后嚼公王的舌根。走,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小护卫一时吓到了。平时他们在下面嘀嘀咕咕,也不见魏闵忠发怒,今天魏闵忠不知道是怎么了。
魏闵忠一把拉起了愣呆的小护卫。“要是我不杀鸡儆猴,你们一定学不了乖,跟我见公主去。”
梁欢欢听他一言一语地诃斥,脸色益发难看。
她听得出来,魏闵忠是说给她和龙阎听的。
她眼角余光求救似地扫向龙阎。
龙阎绷着脸,大步定向魏闵忠,从他手上拽拉走小护卫。“你喜欢胡乱说话是吗?”龙阎目光一冽,二话不说,抽出贴身短刃,扯住他的舌头。
小护卫愣傻了,两腿虚软,眼看他刀锋一寒。
“等等。”魏闵忠发现他想先下手为强,赶紧喊住他。
“等等!”梁欢欢几乎是惊呼出声。
听到梁欢欢的声音,龙阎刀锋一偏,收了回去。
他的手-松,小护卫软瘫在地。
魏闵忠见机说道:“龙将军,这人指称龙将军和公主眉目传情,损污公主清誉,又辱及将军,我看还是请公主定夺吧。”
龙阎俊容霜寒,目光锐利射向魏闵忠。
靶受到他目光的杀意,魏闵忠避开,转看着梁欢欢。
梁欢欢咬紧下唇。她明白,魏闵忠是在逼她,想要让她知道流言传成怎样,要她收敛行径,要她亲口辟谣,要她知晓不能再与龙阎……眉目传情。
好笑哪,她与龙闾本是恋人,彼此对看,有何过错?
她只是这样看着他,她也只能这样看着他,而今,他们竟要逼她,逼她再不要这样看他。
梁欢欢不说话,四下岑静得近乎死寂。
她失神的眸光中,有一种悲哀,让魏闵忠没能再开口。
阒静中,突然传出奔腾的马蹄声,马蹄声并不杂乱,而是朝这里奔来。
“护驾!”龙阎第一个反应,拔剑护在梁欢欢身前。
“护驾!”魏闵忠下令,指挥其它人抽出武器,列队护卫。
一匹骏马疾驰而至,马上一名蒙面黑衣客旋飞而出,第一剑并不是直朝梁欢欢而是径向魏闵忠削去。
来人速度疾如闪电,魏闵忠险些闪躲不及,虽是勉力挡下,脚下却踉跄了下,他心里猛地一跳,汗自额际渗出。
幸好龙阎一剑横出,剑走霹雳之势,雷霆之钧卸开蒙面客的剑锋,他才得以安然逃月兑。
魏闵忠愣了晌,他对龙阎一直存有敌意,龙阎原是可以袖手旁观的。
龙阎剑锋扫开,带走蒙面客的攻势,将战场带离。
其它的人,顿时无用武之地,只能睁眼看着龙阎与人缠斗。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交闪,蒙面客身形幻走,步伐迷离,有如灵蛇腻出,而龙阎剑气横肆,密无空隙,直如飞龙压境。
众人看傻了眼,这下才晓得龙阎的本事竟是如此高强。
他们一直是由魏闵忠训练而出,对于龙阎其实不曾服气过,这下见他显露本领才知道他的厉害。
魏闵忠见他身手了得,一时对他生出敬佩之意,可是又觉得他的剑法身形,好似在哪里见过。
“啊!”他突然惊呼出口,猛然想起,他就是当时劫走梁欢欢的蒙面客。所有的事情,霎时之间,他都做了联想——梁欢欢和龙阎本是旧识,说不定还是恋人。
几乎同时,龙阎掠下蒙面客的剑,挑开蒙面。
“……”梁欢欢一看到她的脸,差点呼出,她赶紧摀住嘴,以免喊出那人的名字。
龙阎皱眉。“师妹。”黑衣客不是别人,而是云霓。
之前对剑的时候,他就怀疑蒙面客是她乔扮,没想到竟真的是她。
云霓嫣然一笑,软软喊道:“师兄。”款款拾起飞月兑而出的剑,收回剑鞘。
这一场变化教人吃惊,旁人又惊又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胡闹!”龙阎怒斥一声,鲜少对云霓以这样严厉的口吻说话。
云霓倒也不怕他,径自走向愕然的魏闵忠。“这位应该是魏将军吧。魏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姑娘是……”魏闵忠警戒地打量她。
眼前这女人武功太高,长得太美,行事太奇,他不得不防。
“云霓。”云霓释出明妍倩笑,自报姓名,自诉来意。“身受皇命,为保护公主而来。”
她自怀中拿出一只和龙阎一样的令牌。“见令牌如亲见皇上。”她黛眉一扬,睥睨众人。
龙阎虽是惊愕,却得同众人一样,屈膝跪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阎轩眉,不悦地对上云霓,她若再胡闹下去,他一定要将她万碎万万碎。
其余人等,口呼万岁,实则面色俱黯,皇帝既然连番派了龙阎和云霓前来,这摆明了不信任他们,叫他们士气大受打击。
云霓见状,软言安抚。“刚刚那一剑,云霓并无伤害魏将军之意,只是为了让诸位了解,云霓本事何在,好让诸位明白,皇上为何将重任托付于我,望魏将军切勿挂怀。至于皇上命我前来,也绝对不是不信任各位。各位皆是万中选一的好手,才能担当护守之职,皇上若不信任,绝不会派遣各位远随公主出嫁。不过,云霓毕竟是女子,出入才能紧随公主,才能护守周全,这一点,望各位体谅皇上用意。”
她语气之间,极力维护众人面子,众人心下这才舒坦一些。
云霓收了令牌,拉起梁欢欢,反身一跪。“拜见公主。”
梁欢欢忖量情况,说道:“云姑娘请起。”佯装与她未曾谋面。
云霓一笑,款款起身,其它人也站了起来。
龙阎一站起,也不管旁人目光,便把云霓往旁边拖去。
梁欢欢见他们俩亲昵地相靠在一起,心中难掩失落。
龙阎急切地追问云霓。“你为什么会和那个皇帝扯上关系?”
“师兄。”云霓松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说。“当年我能助你月兑逃,自然会有我的方法,我的本事喽。”
龙阎皱眉。“我知道你的本事,可是那家伙不是好人,你和他扯在一起,会让我担心。”他们共赴过几次死生,那情谊不是一般师兄妹可言。
云霓逸笑。“我还以为师兄只会担心别人,不会担心我了。”
“你说到哪去?”龙阎以问题带开心虚。“你来作什么?”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呢。”云霓无辜地眨看着他,惹来他一记白眼。
“师兄,你和她在一起之后脾气真的变坏了。”云霓笑说,黝深的眼瞳有不易察觉的伤感。
她敛去笑,直勾勾地看着龙阎。“我来保护她,也来保护师兄。”她压低声音。“我以为你们两个会在一起,没想到却横出她要去和亲的事情。我知道你重情重义,舍不下她;偏偏我也放不下你,所以才会千方百计跟过来。她是要去和亲的人了,我不希望你铸下大错。”
“这世上什么是对错呢?”他勾笑,语带讥诮。
“也是。”她不反驳,把手搭上他的肩膀。
梁欢欢静转了身子,寂寥地没人马车之内。
魏闵忠眼底转看这所有的一切,有些事情,他似乎可以更确定了。
他等着,等到云霓离开龙阎的时候,他才步到龙阎身边。
“龙将军。”他叫住龙阎。
龙阎回头。“有事吗?”
魏闵忠定眼看了看他。“第一件事情,是要谢谢你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这没有什么。”魏闵忠既然坦承以对,龙阎也实言相告。“你是我的手下,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都要听我的命令;我是你的上司,不管我喜不喜欢你,我都要保护你。”
“好。龙将军说话既然爽直,我也不拐弯了。”魏闵忠说道。“龙将军相助之情,我会记得。不过,龙将军曾经做过的事情,我也不能放过。”
龙阎与他对看一眼,勾了一抹笑。想来,魏闵忠是认出他的剑法了。
魏闵忠误以为龙阎的笑里,是对他的嘲弄,剑眉一轩,说道:“我知道我手边没有证据,拿你莫可奈何,不过,我会盯着你的。不管你与公王是否曾经如何,如今,公王已经要嫁到『西狄国』,若是你意图对公王不轨,我也会不留情的。”
听他说得义正辞严,龙阎突然冒出一声笑。
荒谬啊!她本来将是他的妻子,如今,他对她的情,竟叫做“意图不轨”?!
龙阎禁不住纵声笑出,笑里有种狂悲,引人侧目。
*-*-*连着几日,梁欢欢几乎无法与龙阎坦然相对。
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都在监视,这种紧盯的目光,快让她无法喘息。
好不容易,今天所住的驿站,附近有天然温泉冒出,浴室之中引了一池温泉,沉浸在温热的水中,她才能稍稍舒缓。
门板嘎地打开,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一看,云霓正倩笑盈盈,款步过来。她慌地抓了条毛巾,埋入池中,围裹住身体。“云姑娘,这里不用麻烦你照顾了。”见云霓一步步走来,她急着说道。
云霓一笑。“我没有要照顾你啊。”
她在池边蹲下,伸手探查水温。“刚好。”她展颜拈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梁欢欢紧张地打量她。“云姑娘,你想洗澡,是吗?”
“是啊。”云霓含笑望她。
梁欢欢挤出生硬的笑。“麻烦你背一子,我穿好衣服,就让给你洗。”她第一次见到云霓时,云霓就不曾正眼瞧过她,与云霓在一起,总让她绷紧。如今云霓既然要洗,她也不想跟她相争。
云霓抿出一弯笑。“妹子,你别害怕,这池子这么大,两个人洗,也是无妨。况且,难得有机会,我们可以『坦承相见』,你不想与我说说关于我师兄的话吗?”
听到龙阎,梁欢欢待在水池中,不出来了。
云霓自顾自地解开衣服,梁欢欢赶紧别过目光,却听到云霓笑道:“等一会儿,你也是会看到我的身体,不用多此一举转头了。”
“啊。”梁欢欢愣了晌,没想到云霓还真是“坦承相见”。
云霓一丝不挂地溜滑进水池之中,梁欢欢一眼瞧见,烧烫了脸颊,咽了口口水,赶紧低头。
云霓款栘到她身边。“洗澡月兑衣,这是本来又自然的事情,有什么好羞于见人的。”她贴近过来,轻扯梁欢欢的毛巾。
梁欢欢紧抓着毛巾。“对不起,我不习惯。”
“好吧。”云霓拨撩着水,轻拂过身子,见梁欢欢始终紧低着头,她一笑。“我不怕人看的,你可以抬头。”
“我这样就好。”梁欢欢身子紧绷,连带地喉咙的声音,也无法展开。
云霓嫣然一笑,凑到她耳边。“你不好奇,我师兄有没有碰过我这身子吗?”
梁欢欢倏地抬头,云霓一甩头,翻坐在池边,氤氲的水气烘托之下,她丰润白皙的体态,媚展无遗。
梁欢欢虽是女子,也是看到脸红心跳。“他……他碰过你吗?”她很难想象,男人能对这样软媚的女人视而不见。
云霓巧笑。“当然没了。”修长的腿泼打着水面,媚眼斜睐。“你都看过我的身子了,也知道这并不可怕,难道还不敢解下这条毛巾吗?”
“不用了。”梁欢欢比较能看着她说话了,不过还是无法自在地果裎。
云霓脚趾轻抵着她。“你就这么害怕别人的目光吗?”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是说……”梁欢欢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误解她的意思。
“打我跟着你开始,就没看过你敢坦白地面对谁的眼光,你在躲避什么?”她问得犀利,让梁欢欢有些哑口无言。
云霓见她不回答,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我师兄绝对是为了保护你而来。那你呢?你现在是否还喜欢我师兄?”
“当然。”梁欢欢并不瞒她。
“那你在怕什么?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他?”云霓黛眉一挑。
梁欢欢解释。“我不是不敢看他,只是人言可畏,我不想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把我们两个传坏了。”
“传坏了,又当如何?”云霓耸肩。“再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的话,直打入梁欢欢的心里。
是啊,她只是喜欢他,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云霓扑通地跳到她身边。“你是笨蛋哪,竟然为了世人的眼光,而放弃我师兄这样好的男人。”
“我不是为了世人的眼光而放弃他的。”梁欢欢辩称。“我是为了和亲而放弃他的。”
“是这样吗?”云霓偏头,又拈逸了一抹笑。“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她翻身而起,只留下这句话,人便穿上衣服,消匿无踪。
水雾缭绕的浴室,只剩梁欢欢呆思。
骏马上,紫色的妙影勒马止步。“等等。”身着紫衣的云霓阻了众人的路。
“有什么事吗?”龙阎和魏闵忠驱马靠向她。
云霓一笑。“别紧张,这里已经到了『西狄国』和我们交界的地方,再两日,车马就要入到『西狄国』的国土。就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人称『云间幽谷』,谷内有种白花,每隔三年于夏秋之交开花,为期约莫十天而已。这花叫做『雪影』,其美无比,其芬无比,传是天神所赐,能见此花的人,可得天神庇佑。我打算策马前去『云间幽谷』,看看能否取得此花,为公主祈福,你们在这里等待三个时辰。”
“这……”魏闵忠略有迟疑。
云霓一笑。“我们这些日子的脚程,算是快了,就是等个三个时辰,也不会误了两天之后和『西狄国』所遣将士会面的事情。”
龙阎道:“你去吧。”祈福,是他惟一能再为梁欢欢做的事情。因此,他并不反对。
“嗯。”云霓驾马离开。
她离开后,众人在原地休息,由于停留时间较长,众人生起火,准备点热食来吃。刚吃完午饭后,天色愀变,一时之间,突然下起了磅礡大雨。
风狂雨急,雨打到身上都会发疼,众人走避不及,急急寻着遮雨斗篷穿著。“该死,这雨怎么这么大。”他们埋怨着。
梁欢欢本来在车内休息,一听到浙沥雨声,赶紧拉开帘子。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龙阎。风吹来又湿又冷,她放声喊他。“龙阎。”
龙阎回头,他一件件地派发遮雨斗篷给众人,自己却淋了一身的湿。
“快进来躲雨。”梁欢欢叫他。
旁人还在淋雨,梁欢欢竟然独叫龙阎一人躲雨,众人哗然。
轰隆隆雨声中,低语漫流,流言四窜,阴暗中,众人的眸子睁亮——瞧啊,他们两个之间有古怪啊。
“别管我了。”龙阎喊着。“关好帘子。”众人的流言比骤狂的风雨还可怕,风雨停歇后,身上一晒就干,流言不止,最后往往要人遍体鳞伤。
他要她关上帘子躲避。
梁欢欢咬牙,却撑了一把伞出来,不畏风雨,到他身边,为他撑起雨伞。
轰隆地,一道雷劈闪而不,梁欢欢吓了一跳,本能地挨到龙阎身边。
“回去吧。”龙阎低说。
“不要。”梁欢欢回答,拿起遮雨的斗篷给等在龙阎前面的护卫。“快穿上啊。”她可以感受到别人刺探的目光让她不自在,但她还是挺起脊梁,面对旁人的目光。
见她这样,龙阎不再叫她回去,照着方纔的进度,一件件发派斗篷。
众人离去,目光还在窥看他们。
他们两个还在风雨之中,一枝伞,遮不了两人,谁都湿了。
“你何苦啊?”龙阎怜惜地说。
“我不想看你淋雨。”答案单纯而简单,一如她对他的情意。“若不能一起躲雨,那就一起淋雨吧。”她一笑,笑里有着满足。
龙阎道:“你该知道站在这里,不只会淋到雨。”他心疼她啊。
“随便他们说了。”梁欢欢凝瞅着他。“我不是不曾想瞒,只是终究是瞒不住的。其实,仔细想想,喜欢一个人的心意,那是瞒不住的,也没什么好瞒的,毕竟我们没有去伤害别人。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我会认命地嫁出去,然后不认命地把你记在我的心里。”
“你真是傻。”他伸出手,把她揽靠进来。
就这样吧,就这样为她遮风挡雨吧。多的,他也不顾了。
雨声恁大,遮盖了人们窃窃的私语,遮盖了他们两人的低语。
云霓疾驰回来的马蹄声,被雨声淹没,没有人注意到她骑马回来。
远远的,她就看到在雨中,他们两人相依的身躯。
“真是的。”云霓勾了一抹笑。“恶心哪。”
之前,她对梁欢欢说那些话,就是想看看梁欢欢有没有勇气,面对她自己的心意。不够勇敢的女人,配不上她师兄,她一直这么认为。
云霓自怀中取出两朵雪白的花。
她放开,风一吹,白花被风雨卷搅飘荡而后翩然飞舞。
梁欢欢和龙阎被白花吸引了目光,目光一栘,望着马上的云霓。
云霓一笑。白花叫做“雪影”,传说看到的人会受天神庇佑,而这是她对他们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