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入睡之前,闕汐时总会躺在床上耐心地等着江韻加的猫身体熟睡,灵魂出殼后再和她尽情聊天。
而他每天都期待这一刻的到来,所以他不介意她像只小猪一样,一吃完饭就早早去睡。
令晚他一如往常地等着,却没有察觉门縫外有一双眼在窥看。
陈妍妍根本无法人睡,于是跑来印证她的猜测。
由于得等到小猫入睡后,江韻加的灵魂才能月兑离猫身,因此闕汐时一直等到十一点多,江韻如的魂魄才缓缓出现在小猫的身旁。
“我等了你很久。”闕汐时忍不住这么说。
江韻如瞧见闕汐时以灼热的日光盯着她,整个灵魂就像是要燃起狂焰般燥热难安,语气自然差了点儿。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老是不睡觉,等什么等了我又不一定要你陪……”她咕浓了下,坐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由于江韻如坐的位置和猫盒子很近,就在闕汐时的床边不远处,看在陈妍妍的眼中,就变成了闕汐时在和熟睡的小猫说话。
“我的天哪!”陈妍妍掩住嘴小声的惊呼。
她正庆幸儿子的洁癖已经有所改善,却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如此,儿子又是什么时候中邪的呢?
思及此,她再也看不下去了,便奔回房,心里想的全是,她必须尽快处理掉那只小猫才行。
然而闕汐时和江韻如都没有发现陈妍妍来了又走,继续抬槓。
“但是我想陪你。”闕汐时深情款款地说。
为了掩饰心中受到的震撼,江韻如连忙反唇相稽,“你说话真是愈来愈恶心了!有洁癖就算了,连说话也变恶心,小心将来交不到女朋友,到时可别说是我害的。”
闕汐时经笑了几声,“你不爱听吗?”
“谁会喜欢听这种话呀?”
“哦?我以为女孩子都爱听。”
“哼!我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话是这么说,但江韻如其实有些吃味,不禁暗自猜疑,他到底向多少女人说过这种话?
见它的脸色微变,闕汐时轻易猜测出她的想法。
“我只有跟你一个人说过。”
江韻如不自觉缩缩脖子,暗忖,难这他会读心术吗?
“少说这种恶心的话了。”
她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闕汐时顿时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又为什么得罪她了。
“你在生气?”
“怎么了这个你就猜不出来了吗?”她微蹶红唇的模样,让闕汐时很想吻她。
奈何她现下只是魂魄,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好按捺下心中澎游的情涛,一切只待她回到身体里再说了。
“我的确是猜不出来。”对于自己不明白的事情,闕汐时绝对不会硬说自己知道。
江韻如这才偷偷瞄了他一眼,觉得他看她的样子,愈来愈像是要把她撕吞入月复,令她又骇却又喜悦,更无法抵挡他的轻喃耳语。
“还说你猜不出来?”
见他微扬着眉,表情像“由你说”的模样,江韻如就沉下了脸,半酗眼瞪着他说:“你不要以为我是只小猫的时候就可以任你欺负,闕汐时,我告诉你,我江韻如可不是好欺负的女人,你要是敢再虐待我的话,我一定会离家出走,反正现在爱猫的人很多闕汐时愈听眉头也蹙得愈紧,立刻举手打断她的话,“等一等,你说你要离家出走了”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虐待过她了。
可是江韻如还是说个不停,“有啊!像前一阵子,你发疯似地把我硬压进水里吃水,又用刷子狠狠地刷我的猫身体,还说我跟隔壁的小黑不清不白,说我们私奔,逼我吃猫食,最可恶的是,你居然还让那兽医帮我打预防针,这些我都还记得!”
这女人可真会记仇!
闕汐时苦笑,连忙解释,“一开始让你吃猫食,是因为我还不晓得你的灵魂在猫的身体里;至于让兽医帮你打预防针也是为你好,谁晓得什么时候会有传染病,我怕你的灵魂来不及回到身体里就得病。”
当然,跟一只黑猫吃醋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不过他这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为她好,她应该能明白。
但是江韻如才听不进去,摇摇头又反駁道:“那么令夭在子里的事,你怎么说?”
“什么?”闕汐时不解地问。
“闕督汎好不容易来了电话,你干嘛把我压……压在你的身上,不让我跟他说清楚我的状況?”
闕汐时间言,真的不晓得该气还是该笑,只伸手抚着床边皿子里睡得正安稳的小猫,这举动再度引起江韻如一阵轻顫,好似被抚模的是她,而不是那一只正沉睡的小猫。
“你那时候只是只猫,督汎虽然是个智商超高的天才,也无法跟一只小猫溝通吧?”
闕汐时沉静地对她说。
江韻如微蹶着嘴,虽不服气,但也知这是自己理亏。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晚上没吃饱,生闷气的原因竟然这么不值,她就愈不平。
“那时你可以跟我讲道理呀!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说……”
但此时,闕汐时却突然静默地看着她,害得她气弱地撇过头去。
都怪闕汐时看她的目光愈来愈奇怪、愈来愈热情,否则她才不会瞪输他哩!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靠在我身上的感觉,不是因为小猫,而是因为你的灵魂,我这样的说法……你能懂吗?你能懂我的心吗?”
他……他方才说什么来着?她的灵魂,而非小猫?她……她为什么要懂他的心?好奇怪的感觉。
呵!不过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他好像是在对她告白,但是,她可以相信吗?
相信在她的灵魂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时,他对她的感情依然不变?相信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真会看上她吗?
她没有答案,不过当她望进他清澈的瞳眸里时,却彷彿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未来。
唔……她快不行了!
江韻如觉得自己逐渐被他洗脑、迷惑……天哪!难怪她会出现幻觉,不然一向现实的她,什么时候作过白日梦啦?
甩甩头,江韻如对他扬起一个假笑,道:“我知道了,我知这了!是我无聊,很会生气!那么你现在可以睡了吗?我好累哦,不暗你聊天了,晚安。”
笔意结束了令她尴尬的话题,江韻如背对着他,曲着身体,好似真要休息了。
见她不肯再谈,闕汐时叹了口气,“韻如,别当駝鸟,你始终都明白我的心,不是吗?”
江韻如依然装作没听到。
闕汐时拿她没辙,将从小猫身上掉落的小毛毯拉好,才挪了个舒适的姿势入睡。
然而江韻如却睡不着了,她原本埋在双膝上的头悄然抬起,瞥了闕汐时一眼后,才又垂下头。
经过这一次既甜蜜又痛苦又罕见的体验,以后她能不能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说不定,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是喜欢他,也可能已爱上他,她也不敢轻易的给他承诺。
因为人生变化无常,又有谁能够预料下一秒钟发生的事呢?
她不能,闕汐时也不能,所以她不轻易给予承诺是正确的,或许这样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江韻如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难过、神伤了多久,只晓得她的灵魂再度回到小猫的体內时,天已矇矇亮。
“韻如,你乖乖待在家里陪我母亲,再过两天我的房子就会修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搬回去了。”闕汐时不顾那兇神恶煞似的眼神,拍了拍猫头,江韻则气得想咬它的手,却被他闪过。
于是她只好恶狠狠地喵喵叫,“是啊!到时候我就不用再被可怜,还得吃你的剩菜剩饭!”
闕汐时虽然听不懂她的猫语,却也知道她在生气。
他绕过发怒的她,走到床边拿起公事包,对她饥牙例嘴的模,露出意。
“别生气了,晚上我买麥当劳的快乐儿童餐回来给你吃。”
“我才不屑……”
虽然麥当劳的快乐儿童餐有送她喜欢的玩具,她很难以抵抗其魅惑力,不过她还是故作不屑状,仰高了猫头。
闕汐时见状,忍不住笑了笑,故意抓了下猫尾巴,就闪身出去,轻掩上房门,让她的爪印留在门上,而不是他的身上。
“可恶!要不是你有洁癖的超级坏习惯,说什么一定要重新装潢家襄,我也不必这么辛苦。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害的……”嘴上喵喵叫着,动作也没有停下,江韻如马上就吃掉了闕汐时偷渡进来的早餐,并且抹抹嘴,好不快乐。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虽说她没睡饱,可早餐也要吃。
但是今天早上闕汐时的母亲真的有些奇怪,一直拿看妖怪般的眼紳望着她,而她因为打瞌睡,不小心把装牛女乃的碗打翻了,不过这只是小事,这样就不让她继续吃早餐就是大事了。
江韻如不禁仔细思索,最近她有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吗?
但她最近很乖呀!没做过什么坏事……呢,前天打破的花瓶不算,大前天不小心弄坏桌角也不算,还有隔壁的狗太兇,所以抓了下他的狗鼻子也不算……她的确什么坏事也汶做呀:江韻如一一细想着,但是结论可就不怎么肯定了。
说实在的,坏事……还是做了不少吧。
例如前些天下雨,她将泥水带到家里而来,让一向自己做家事的陈妍妍忙了一个下午,才擦掉所有的猫脚印:还有因为她上完厕所后,会习惯性地在厕所门前的那块踏脚墊上踩一踩、清一清脚,结果没两天就把脚墊给抓毛、抓花了,因此几天便要换一块新的。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令她心里还是有些內疚。
当人跟当猫本来就不一样,她又不是猫,当然不知不觉会做出人的动作,有些行为由猫做出,自然就变成了破坏行动。
江韻如算了老半天,就算是扣除了想到的这几项,她的“失误”也多得让她不禁苦着脸了。
唉,与其在这里空想,还不如赶快下楼去撒个娇,看看陈妍妍晚上会不会再做大餐,让她也分一点吃吃。
恩及此,江韻如的心情好了些,用头顶开关汐时方才做微掩上的门,愉快下楼去了。
到了台北市区,陈妍妍将小猫放至地上。
这里是闹区,人多、脚更多,江韻如紧跟着陈妍妍,但实在是跟得十分辛苦,不过为了吃快乐儿童餐,这点辛苦算什么。
一直到她终于忍不住喵了几声,想藉此吸引陈妍妍的注意力,奈何人声槽杂,走在前面的陈妍妍根本就听不到,所以江韻如只能加把劲地在众人的大脚下钻动,才勉强跟上。
“等等我……等等我呀!”江韻如不断地叫着,心里愈来愈慌。
她该不会是想在这里把我丟掉吧了江韻如胆战心惊地想着,天晓得她现下是只猫,既不能打电话,也不能搭公车,她要向谁求援?
闕汐时吗?哈!那更不可能,所以她当然得紧紧跟着陈妍妍,否则要她走到闕汐时办公的地方,那她的猫腿定会走断。
迎面走来三个小孩子,年纪的七、八岁,其中一人见到小猫便大喊,“畏,你们看,好可爱的猫喲!”
江韻如白了他们一眼,思忖道:对呀!我也知这自己很可爱,你们需要叫得那么大声吗了有点自负,也有点高兴,江韻如抬头挺胸地走过他们的面前,继续追赶陈妍妍。
“畏!它要跑掉了……”其中的一个男孩叫着,另一个男孩很快地拦在小猫的身前。
“让开!不要挡我的路!”江韻如又开始刨牙例嘴,想藉此吓退他们。
想想方才他们说她很可爱,还让她高兴了番,怎么现在就全变了样,竟然挡她的路,她气得直想咬他们一顿。
不过,江韻如是一副很兇的样子没错,可是她没有料到,这番虚张声势对这些小朋友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威吓作用,三两下她就被其中一个小男孩抱起来了。
“小绿,小猫送给你当生日礼物。”他马上对后头的小女孩说,但是另一个小男孩立刻截断他的话。
“小绿,你别听他的,这只猫是我先看见的,所以应该说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才对:”
江韻如因他们的争吵声而头昏脑胀,猫身子也被他们抢来抢去的,她疼得快要哭出来了。
嗚……难这真是她流年不利吗?灵魂离开身体就罢了,现在连走在街上闲逛都会有事,她真的是欲哭无泪。
江韻如垂下猫耳朵,自怨自艾了起来。
条地,那名小小年纪就有着细致美丽五官、气质不俗的小女孩开口了,“你们不要再吵了,你们看,小猫都没有精神了。能让我抱吗?”
她一开口,两个男孩先是对看了下,才把小猫给她抱。
江韻如松了口气,否则光瞧他们方才吵闹的样于,她还真怕自己待会儿会被他们给分尸。
“小猫乖乖,跟我回家好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女孩温柔地哄着小猫。
“我是很想跟你回家啦!但是……但是还有人在等着我,所以恕不奉陪,拜拜:”
江韻如喵了一会儿,然后使劲挣扎了下,便月兑离小女孩的怀抱,开始往前直奔,因为被他们这一耽搁,说不定陈妍妍早走得老远,不过她仍是期盼能够追得上陈妍妍,否则事情就严重了。
未料,三个小表头也跟上了,一路在它的身后追赶,形成一副很有趣的画面,但是江韻如却非常无奈。
“想不到长得可爱也有罪,真没天理!”她小声咕儂着,跑得更快了。
另一方面,还不知道江韻如发生事情的关汐时,于中正机场见到了刚从美国返台的闕督汎。
回程的路上,他将江韻如所遭遇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诉闕督汎,并询问他该如何解決。
闕督汎却苦笑着说:“汐时,我只是学物理的,怎会知道有关灵魂学的事。”
“你不知这?”
闕督汎回答,“我怎么可能知道。”
虽然他的智商高,看过的书也多,但是科学一向是讲求事实,没有临床实验过、没有证据,他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江韻如“该死!那我等你回来干什么?”闕汐时大力拍了下方向盘,恼怒地说道。
闕督汎回以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
闕汐时瞭了他一眼,微根这:“不管了,总之你今天先到我母亲那裹住一夜,明天再送你回家。”
闕督汎点点头,他知这就算自己现下拒绝,也改变不了闕汐时的決定,还是乖乖地跟着他回家吧。
熟料,当他们到家后,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小猫居然走失了!
老天!闕汐时几乎气得想骂人,如果不是看见母亲已一脸的愧疚,他可能当真会骂出口。
他只好一再的深呼吸,很有耐性的问道:“妈,你还记得最后是在哪里看到韻加的?”
现下外头下着膀陀大雨,他实在无法放着江韻如不管,心里着急得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陈妍妍不敢面对儿子审视的目光,这是她第二次做出令儿子生气的事,那就是把江韻如带去去了,至于第一次,则是她希望儿子认租归宗,入籍闕家,当时儿了也是像现了在一样,拼命深呼吸,双手紧握成拳……难这那只小猫真有那么重要吗?
“妈,你想起来了吗?”
闕汐时终于坐不住了,要不是闕督汎挡着他,恐怕他老早就开着车子,四处盲目乱找了。
陈妍妍偷偷握紧叶书櫥支持她的大手,斜倪了闕汐时一眼,才缓缓答道:“我……我不晓得。”
“是你把她带出去的,你怎么可能不晓得?”
叶书櫥没有料到闕汐时会为了一只小猫而责怪母亲,因此也忍不住摆出了威严。
“汐时,别这样!难这你看不出,你母亲已经够自责了吗?”
闕汐时这才忍下激动坐下来,叮了口气后才说:“对不起,妈……我只是太心急了。”
他原本打算在江韻如的灵魂回到她的身体后,立刻带她回家见母亲,然后把她订下来,等地大学毕业后,再将她娶回家。
谁知却敌不过命运的摆布,好不容易等到督汎,以为他能帮上忙,但是督汎却摇头说无能为力;回到家后又听闻江韻如被母亲带到市区走失了,教他怎能不心痛呢?
现下他光是想像江韻如独自在街头流浪,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他使心痛如绞,教他如何冷静得下来?
況且,入夜的街头危险遽增,上一回她只是回医院看看家人,身体便弄得全身是伤,这一回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不行,愈往坏处想,他愈冷静不下来,他条然起身,抓了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等一等!汐时,你要去哪里?”陈妍妍不敢置信地喊这。
她不相信,一只小猫竟有这么重要,即使天已黑,雨下得如此大的时候,儿子仍执意去寻找那只小猫。
思及此,她便轻綴了起来。
叶书櫥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得不再度开口,“等一下,汐时,我要你解释,只不过是走失了一只宠物,为什么你竟急成这个样子?”
汐时的行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他立刻想起妻子最近向他提起的事,难不成汐时真的中邪了?
此时闕汐时已经走到门口,他突地回眸温柔地笑了笑,说道:“韻如并不光是一只猫、一只宠物,最重要的是……我已经爱上她了|.”
这个答案令叶书櫥夫妇皆倒抽了一口气,脑海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便是闕汐时果然中邪了。
一直旁观的关督汎却在苦笑。
他心想,闕汐时大概不会知道他这句话的震撼力有多大吧,尤其是叶氏夫妇根本不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脈,当然会以为他们的儿子疯了。
不过,在闕汐时出门之前,他还是给了他一个很有用的线索。
“去医院看看吧!汐时。”他冷静地建议,“也许江韻加会回到那里,等待灵魂回到身体里的时刻。”
闕汐时恍然大悟,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谢谢你了,督汎。”
“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的。”闕督汎摊了下手,笑道。
闕汐时对他领首,歉然地瞥了眼母亲及叶书櫥,便閤上门走入雨中。
“接下来的解释工作就交给我吧。”闕督汎目送他离去后,正经地对陈妍妍及叶书櫥说。
当他望见他们僵硬的神情时,叹了口气,立刻开始对他们解释,因为这个误会不能再扩大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