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车在街上乱逛,饶绎天最后还是选择回家,回到一个没有温暖的地方。
他很早以前就没和父母同住,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再雇一些佣人照顾他的生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需要独处的空间,因此在他念大学时,便一个人搬到台北市郊居住。
这里有一排高级住宅,位于半山腰上,空气不错,每户门前还有被墙围起的小草坪,以及停车位。
饶绎天将车停好,像是喝醉了跌跌撞撞进到屋内,一坐上客厅沙发就开始发呆,动也个动。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有什么残缺,否则为什么他老是为了过去,而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就像刚刚,他明明不想将心中疯狂的意念告诉雪芽的,然而她一逼,他就完全崩溃,一古脑地宣泄出来。
这么做的结果导致他和雪芽注定要分离!
饶绎天烦躁地爬着头发,然后在口袋里找出一包烟要抽,但是一看到烟和打火机,他又诅咒连连将它们丢在地上。
“该死!”
他会开始抽烟并不是像一般年轻人为了好奇,而是要学习克服厌恶感,因为一根烟蒂使他失去了太多,因此他痛恨香烟。
而以毒攻毒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所以他烟一抽便是十几年,只要觉得烦恼或烦躁,他就会想抽。
打火机则是使他再度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思及此,饶绎天无法自抑地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永远都学不会教训,不是吗?
说要保护雪芽,结果最想伤害她的人居然是他自己?这还不够讽刺吗?
外面的雨还下着。饶绎天躺在沙发上,仰看着火花板,觉得他失去了一切……
***
贝雪芽坐在池文矢的车内,后座坐着不放心的屈揭晨,三个人一同前往饶绎天的住处。
贝雪芽一心只想见到饶绎天,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池文矢的跑车焕然一新,连车里头的音响都换成最高级的。
屈揭晨打量车内一圈,盯着池文矢的后脑发出疑问。“你的车一定大修了吧?不然怎么连车的颜色都变了?”
车内装满换新就算了,连车身都变成黑色就太夸张了。
然而池文矢只是瞄了后照镜一眼答道:“我又换了一辆新车。”
屈揭晨立刻了然的说:“我知道了,是绎天‘赞助’的吧?”真好,下次他要换新车一定也要请绎天“帮个忙”。
“呃,你们说什么?”陷入沉思的贝雪芽恍饱问听到他们在说话,迷惑地问道。
两个大男人的目光在后照镜里对视,不约而同的道:“没什么。”
不久,车子即开到目的地,停在饶绎天的宅子前。
贝雪芽紧张地下车险些跌倒,要不是屈揭晨好心扶她一把,她肯定跌伤了腿。
“谢谢。”贝雪芽站稳后向屈揭晨道谢,他则是打开雨伞帮她遮雨。
“这雨怎么下个不停?”屈揭晨不禁抱怨道,再看问贝雪芽,才发现她根本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浑然未觉。
“等一下。”池文矢瞧见贝雪芽要向前按门铃,立刻阻止了她。“他要是打定主意不见你,你门铃按得再久他都不会出来开门。”
几年的好朋友了,池文矢怎会不了解他。
“让开一点,文失会帮你开门。”
屈揭晨将贝雪芽拉往一旁,池文夫从口袋里拿出一些形状怪异的器具放进钥匙孔里,不到几秒的时间,门应声打开。
一般人看到这样子的表演,肯定好奇得不得了,然而贝雪芽现在心里只有饶绎天,门一开便急忙进入。
屈揭晨拿着伞,本来也想跟进去,但是池文矢阻止了他。
“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文矢,难道你不想进去看热闹吗?”屈揭晨不解的看着他,他立刻笑弯了腰。
“也对,不过如果你现在就进去的话,搞不好立刻就会被他轰出来。”池文矢掏出烟来抽,躲进屈揭晨的伞下。
“嗯,那我们就等雪芽搞定了以后,再进去看完美大结局吧!”
池文矢举起一只手。“我完全赞成。”
***
贝雪芽走进屋内,怀着坚定的心情寻找饶绎天的身影。
当她看到他时,他正用手敲击酒柜上的玻璃,试图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拿到酒,来麻痹自己。
“住手!”
贝雪芽跑了过去,饶绎天一回首,还以为自己看到幻影了,直到一团软玉温香贴紧他,他才惊觉这不是梦。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饶绎天压下快乐的心情,挣月兑见雪芽的拥抱,反身背对着她。
两手顿失暖意,她没有退缩,勇敢直视着他,“我来这里,当然是有话跟你说。”
“哼,我们没什么话好说了。”
他故作轻蔑的说,然而贝雪芽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猛然转身面对她。
“我爱你,那你呢?”
没有咄咄逼人,贝雪芽眼中只有宛若童稚时的单纯、真诚,再度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这样的她他怎能不爱……
然而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雪芽在听了他说的那些话后,没有畏惧、没有害怕,反追着他来?
“回答我!”
被贝雪芽渴盼的目光一盯,饶绎天冉怎么铁五心肠也软化了。
“我也——啊!”
蓦地,雷声轰然大作,饶绎天跟前白光一闪,时光的错乱再度开始。
“绎天?怎么了?你脸色好苍白……”贝雪芬担心地走向前去,但是饶绎天却突然挥开她,大吼了一声往屋外奔去。
“绎天!”贝雪芽紧追过去,发觉饶绎天跪在草坪上,直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
好半晌,他才发出沙哑的声音道:“走吧!你不该再对我这个心理有缺陷的男人寄予希望。”
“绎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懂吗?我还以为揭晨早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淋着雨,他却感觉不到冷意,因为现在他的心比打在他身上的雨更冷。
贝雪芽闻言,默认无语。
饶绎天继续说:“他没有告诉你,我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就在我面前被轮暴,我没来得及呼救,有四个人在我面前活活被烧死……”
他闭上眼,方才的雷声又将加带回那天的情景。
他们被烧得全身散发焦味,乌黑的身体痛苦扭动,睁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痛责他的见死不救。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呢?
“不,不要再说了……”贝雪芽模模睑上的水渍,分不清她模到的究竟是雨还是泪。
她跑到饶绎天的身旁,再度环往他的腰不放。
“不,我要说。”饶绎天凝视远方,不再隐瞒。“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但是现在你知道了也好。”
也许她讨厌他,就会放弃爱他;而他则抱憾终生,不再爱人。
在雷声响起时,饶绎天仿佛看见了张玲香哭泣的脸。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放手去爱了……
“不……我不想听……”
贝雪芽捂住耳朵,但是饶绎大仍迳自说着。
“雪芽,我的感情是有缺陷的,你也看见的不是吗?只要是遇到像上次那种事,我的情绪就会失控,而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你不会伤害我!不会!不会的!”贝雪芽大声地驳斥他的话。
然而饶绎天太过沉浸在创伤中,望着自己的双手,竟错将雨水当红血,流满整个掌心。
“不,我会,雪芽,不管你再怎么否认,我都是这样一个男人。”饶绎天自嘲地笑着,淡而无奈。
他一向将自己视为强者,要承认自己有缺陷的确是件困难的事,然而这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不!”贝雪芽大声嘶吼,坚决的道:“你没有缺陷!你只是害怕失去,你应该要对自己更有自信才对!我爱你,只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你懂不懂?”
饶绎天全身一震,自事件发生的那一天起便发誓不再流下的液体,竟和着冷冷的雨由他的脸颊流下。
“雪芽,不要这样子……”
“我没有说错!”贝雪芽将他的身板正,强逼他的目光看向她。“你为什么要害怕失去?我不会走,我就在这里,在这里!”
“雪芽,你不懂,我……”
贝雪芽抱着他,让他的脸靠进怀里。“我懂!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死去的人知道你如此折磨自己,他们会高兴吗?如果你再这么自责下去,我会心疼!”
死去的人?!
饶绎天重新忆起管家、娟儿、张妈还有张珍香的笑脸,不禁失了神。
是了,他记著的永远是他们死前那一刻发生的事,却忘了以往的快乐时光,并将它们永远封闭。
你们会希望我快乐吗?
饶绎天仰望天空,寻找答案。
贝雪芽见他的态度软化,柔声抚慰,“你是善良的,否则你会在那天就点打火机、但是你没有。”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有良知,这证明了你并不是全然冷血的人,你希望自己看起来就是你希望的样子。”
饶绎天讶然凝视着她,似乎她料中了一些事。
贝雪芽庆幸她果真没看错。
平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饶绎天是很冷漠的,但是他贴心的创作以及细密的思维都在在说明了,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也许他以前不是如此,只是因为某些事情而改变,而他的自信心看在她眼里,也全成了他武装自己的方式。
思及此,贝雪芽将自己略嫌冰冷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用火毁我的容吗?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做,因为我不是说了好几次吗?我爱你,那就表示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
闻言,饶绎天的内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原本筑在心中牢不可摧的城墙,也在短短几分钟内慢慢崩解。
“但是我如果又发狂该怎么办?”他忍不往回抱着她,只想好好的抱紧,再也不放手。
他爱她,绝对比她爱他还深……
贝雪芽听见这个问题竟笑了几声。
饶绎无微温的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哦,对不起,对不起……”一面道歉,贝雪芽一面依靠在他的身上。呼!真好,还是他的怀抱今她感到舒适安心。
“你还没有回答问题!
“答案很简单呀!我会阻止你。”
饶绎天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是如果你阻止不了我呢?”
她再度亲亲他的嘴道:“嘿!你又开始悲观了,如果我们之间连这种基础的信任都没有,岂不是要整天都活在失去对方的恐惧里?所以你应该要学着信任我,就像我永远都信任你一样。”
不错、不错,她果然喜欢亲他。
饶绎天模模唇,俊朗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赧意,令贝雪芽喜欢极了。
“怎么?你不愿意信任我吗?”她佯装失望的问道。
他立刻反驳,“不,我当然信任你,我爱你,贝雪芽。”
他终于说出口了。
其实说爱,说简单,但并不简单;说难,也并不怎么困难,只是在该说的时候,好像自然就会说了。
见饶绎天脸上的表情柔和,再也不像过去一样冷漠,贝雪芽的心染上狂喜,再度捧住他那百看不厌的俊脸。
“来,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我爱你,饶绎天。我不会背叛你,也不会弃你而去,一辈子……”
“雪芽……”
饶绎天终于释怀,即刻给贝雪芽一个火热的长吻。
幸好有她,才让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目标,感谢老天将她送到他的眼前!
待两人一吻分开,贝雪芽仰望着天空发觉天已放晴。
“看!是彩虹耶!”
顺着贝雪芽的纤指看过去,他宛若瞧见张玲香那张原本哭泣的脸露出笑意,让他张大了眼。
“是吗?我可以……可以过幸福的日子了吗?”他自言自话道。“所有的痛苦也可以解除了吗?”
贝雪芽听不清楚地的话,瞥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日子?除什么?”
饶绎天低头望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什么也没有,我爱你。”他再度吻上她的唇,吻上了痛。
不远处,两个偷窥的人头转回草丛里。
两个男人相邻而坐,一个手上拿着打开的雨伞,另一个则是任手上的烟烧尽。
“唉,好羡慕。”
“我也是。”
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然后同时动作。
一个人收伞,一个人将烟丢掉,接着两人丢下那时热恋中的爱惜,突然像对兄弟勾肩措背地走出门,嘀嘀咕咕的怒——
“喂,你有没有妹妹呀?介绍一下。”
“去!我才正要问你。”
“不如去问贝雪芽比较快一点。”
“别傻了,她只有一个哥哥。”
“唉,那不就没戏唱了?”
“嗯,也许她有表妹、表姐之类的亲戚。”
“真的吗?”
***
若要说有什么事情,令刚刚环游世界回来的饶家夫妇吃惊的,那非属这件事不可。
他们的儿子居然有女朋友了!
哦,老天!他们居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真是教人扼腕,直呼后悔出国了。
当然,饶绎天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多,也是他们颇感欣慰的事。
而方若雨和贝雪芽相见甚欢,直嚷着:“绎天,你在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女孩子呀?”
贝雪芬只是羞红了脸,与饶绎天相视一眼,赧颜一笑。
方若雨催婚催得凶,巴不得立刻就把他们抓去公证结婚,婚宴再择日补请就行了。
然而饶绎天的改变不止如此,也许是因为过去的种种恩怨皆被贝雪芽化解,他没有再坚持要那三名歹徒的命了。
“找到他们出狱这些日子犯下的罪行,让他们吃该吃的牢饭就好了。”饶绎天在池文矢来询问时这么说道,让两名老友大吃一惊。
“你确定吗?绎天,我这回可以少收点钱,甚至打五折给你都没问题。”池文矢看了屈揭晨那似笑非笑的脸一眼,准备来次年终大回馈。
但是饶绎天的表情不但冷静,而且少了过去的阴骛,“不用了,谢谢你,要是你的回馈可以用在其他方面,我倒不介意。”
池文矢的嘴张大,险些合不上,不过他的“服务”果然是让大家都满意。
三名才被放出来不到几个月的歹徒又以多项罪名被捕入狱,并且被判无期徒刑,终其一生都得在狱中度过。
几天后,饶绎天和贝雪芽陪同饶家夫妇,到美国出席朋友女儿的婚礼。
那是一个很棒的婚礼,在一座教堂的前面摆上筵席招待客人,而教堂旁是一片树林,后头还有一个小湖,显得十分诗意。
饶绎天和贝雪芽才一到场,夫妇俩居然逢人就说,不久他们也要替儿子办婚礼,请朋友们阖家光临,弄得这一对情侣不得不暂时找一处地方避避风头。
“好了,雪芽,就待在这里吧!”饶绎天拉着急喘着气的贝雪芽,两人就躲在僻静的树下。
“在这里可以看到新娘子吗?”贝雪芽拉长了脖子,就怕她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却连新娘子都没看到。
“可以的,只要我们不被我爸妈发现的话。”饶绎天苦笑道。
最近他们催婚的程度简直是“走火入魔”,连他也怕得不知该怎么应付才好,虽然他也想和雪芽结婚,但是雪芽才刚回学校念书,而他最近也才刚拓展美国这边的业务。
大概是他父母怕他人不在台湾的时候,当芽会跟其他男人跑掉吧?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
“啊!看到了!是新娘和新郎!”
贝雪芽兴奋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攫回,果然,新郎、新娘完成了仪式,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步出礼堂。
“雪芽,你不是想去接捧花吗?”他忆及贝雪芽先前说的话,留意看这一对新人的动态。
“对哦,”贝雪芽说完跑了几步,回头看看他,又望望远处的新人,奔回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
“怎么又跑回来了?”饶绎天笑着,轻拂她的发丝问道。
贝雪芽似乎是恋上他的唇,又偷了一个吻。“我看了一下,觉得还是在你的身边好,花嘛!你再送我一束就好了。”
饶绎天闻言,朗笑出声,随即在她耳侧低语。“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完全治疗我的心,那么只有你,而且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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