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令追踪的工作更加困难。古振塘不过是略略耽搁了一些时间,风想柔便跑得不见人影。
他艰难地在树林裏搜索,每隔一段时间便停下脚步倾听,任在林梢嬉戏的夜风捉弄他的耳朵。
常常在他以为想柔就在左近,扑过去才发现是一场空。被戏弄许多次后,渐渐有了恼怒,心情更加烦乱。
然而越是焦灼烦躁,紊乱的思维越捉模不出一个主张来,也就越形一筹莫展。如此恶性循环许久,古振塘的耐性已然磨光,正想大声呼喊想柔的名字,忽然听见一阵喊救声隐微地随风传来。
不假思索地循声赶往,隐藏在黄檗与及人高的野草丛后的陡峭斜坡,似有断续呼叫
声。古振塘拨开草丛,在漆黑中藉著微光便能视物的眼睛,惊恐地捕捉到攀在两尺下方的陡坡处一块凸起石角的隐约身影。
“柔儿!”他焦虑地想确认。
风想柔听见他的呼唤,攀住石角的右手在风中抖颤。踏不到实地的身体下方三丈处,
有条声音如实剑低呜,随时等著吞噬掉她的湍急山溪。
那条溪流一路划开丛生的杂树与莽草向下奔窜,隐藏在大片浓密的黄檗树林后方,
加上满地蔓生的野草,让她在粗心大意下,一个踩空跌下去。幸好及时扳住陡坡的一块
凸起石角,无奈脚却扭伤了,无法使力爬上来,只好大声呼救。
“柔儿!”古振塘再度呼叫。
风想柔当然猜想得到夜深人静的空寂树林裏,如果有人能听见她的呼救声,十之八九是良心发现、追过来找她的古振塘。然而真的等到他来了,满心的委屈却弥漫了视线,反而软弱了求生的意志。
一声啜泣乘风盘旋而上,破碎地传进古振塘耳裏,看著悬荡在下方岌岌可危的身影,心裏有说不出来的著急。
“柔儿,撑著点。师兄马上来救你。”
将之前寻觅到足够撑住两人重量的树藤缠紧在黄檗树干上,古振塘修长挺拔的身影抓著树藤俐落的荡下,然而想柔像是负气似的,未撑到他靠近,手指无力地松开石角往下坠落。
“柔儿!”古振塘发出凄厉呼喊,猛地加快下坠身势,在余音仍回荡在空寂山谷之时,千钧一发地捉住风想柔的手腕,拉她往上使劲,准确无误地抱住她软弱无力的身躯,很快窜上安全的实地。
所有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却是他集毕生武功修为的结晶。饶是武艺不凡的他,也因刚才的险恶处境而吓出一身冷汗,壮硕的男性胸膛剧烈起伏不停,显然心有余悸。
风想柔被一双强壮的臂膀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饱受惊吓的魂灵尚未归位,更别提从被刮伤的手掌隐隐传来的刺痛有多难受,便被一道强烈刚猛的男性气息霸道地占满呼息,呛得她头晕目眩。
“你竟敢这样对我!”
一阵粗暴的摇晃把她仅剩的一点理智都摇散了,在她尖叫著要他放开她之前,古振塘饱含惊惧的瘩瘂声音再度在她头顶盘旋。
“再也不许、不许你这么做了!”
不许什么?她又不是故意掉下去!
她激烈地喘息著,由裏到外隐约生疼的每寸体肤,被他这么一再摇晃、压挤,骨头都快散了。
“你再这样对我一次,我就亲手掐死你!”
在她耳边咆哮个没完的粗嘎嗓音,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想柔奋力将被他箍在那具钢铁般坚硬胸膛和她身体之间的双臂挣扎出来,孩子气地掩住耳朵。
“吵死了!”她终於从乾涩的喉头挤出话来。
“你嫌我吵?”
奇异地,古振塘这会儿不再用打雷似的巨吼轰她,声调显得不愠不火,只是每个字都像是从咬紧的牙关进射出来,令人不自禁寒意袭身,想柔畏缩了一下。
“我不是故意掉下去。”她强自振作,晶莹的贝齿咬住没有血色的下唇,眼皮心虚地垂下,不敢看他。
“不是故意?明晓得在漆黑树林裏到处乱闯有多危险,还任性地街进去。你说你不是故意?”
尽避他的声音轻柔得似情人间的耳语,想柔却没忽略裏头隐含的指责和愠怒,暂时平静下来的心情再度兴起波澜,眼眶一阵灼热。
“你管我干嘛?根本不用理我死活的!”她掩住脸,伤心地道。
“你说什么浑话!”好不容易救回她,回应他的却是这么任性的话,无异是在古振塘凶猛的怒焰中火上加油。
“不是吗?为了海宁你可以凶我,那一幕我永远都会记得。怪不得每次问你对海宁的感觉时,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这么回事。”
“什么回事?”古振塘真想再剧烈摇晃她几下,看看能不能摇醒她顽固的小脑袋瓜子。“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柔儿,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不用说了!”她埋著头兀自伤心。“我明白自己在你心裏的地位了。就像海宁说的,你是看在爹娘的份上才对我虚情假意……”
“你……混帐!”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古振塘无法忍受风想柔一再误解他对她的感情。“我是那种人吗?柔儿,你太过分了!”
“我是过分!反正你只是可怜我……”
“天底下比你可怜的女人太多了,我干嘛可怜你?柔儿,我以为除了师父外,最了解我的人是你,今天才知道错得有多离谱。”他愤恨地道。
“我也以为我是了解你的……”想柔呜咽的声音有著浓浓的幽怨。“直到你护著海宁才发现自己错了。你说不会喜欢别的姑娘,结果……”
“柔儿,在你眼裏我古振塘不过是个见异思迁的小人吗?”他懊恼地蹙起浓眉,眼光充满失望。“海宁的事,我是对事不对人,是你太过任性……”
“到现在你还指责我?”满月复委屈没得诉,只好沿著鼻管往眼眸裏冲,酸酸涩涩地化做泪水。“我是打了她没错,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居然还护著她!”
“我知道你是护母心切,但若不是你先侮辱海师叔,海宁不会出言反讥。柔儿,相駡没好话,你大得该明了这点。大家都是同门,相煎何太急?”
“反正你就是护著海宁,心裏只有她!”
“如果我心裏的人是她,就不会来追你了。柔儿,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好累?”
“我让你累?那你晓不晓得我心裏的苦?海宁那么美丽,又有她师父和爹的前车之监,我会担心害怕是理所当然,偏偏你让我这么不放心。”
“我让你不放心?柔儿,你讲讲道理。我跟海宁一天不一定见得到一次面,见了面也不见得能说上一两句话,这样你还不放心?”
这些事她都明白,但嫉妒就像是只神出鬼没的毒虫,随时都会跑出来咬她一口。她也想相信古振塘啊,可是海宁总让她觉得芒刺在背,无法安心。
“想柔,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们这样下去算什么?好,我就如你所想的,去找海宁……”
“不,不准去!”她惊恐交加地抱紧他欲离去的身躯。“你不可以这样!”
“这不是你想要我做的吗?天天就想著我会背著你和海宁怎样,现在如你所愿了。”他冷酷无情地睥睨著她。
“不要,师兄。不要这样对我!”她涕泗纵横地苦苦哀求。
“不久前你转身离去,把我抛下来跟海宁独处时,有没有想过这点?柔儿,许多事如果不是自己先放弃,别人是没机会得到的。”
“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
看她哭得眼泪与鼻涕乱流,古振塘的怒气渐渐平息。他不是故意要吓想柔,只是太生气。
“下次你再这么任性,我要打你。”
“随便你……怎样都行,只要你不要走。”
拽著他前襟,将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拚命往他胸口上挤,还说这种话,根本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沿著她柔女敕的颊肤,一路拭去涟涟泪水,微带硬茧的拇指抚模著那两片因哭泣而肿胀嫣红的唇办,心中盈满怜惜。男性的嘴唇依照手指的路线吻过去,覆在她抖颤的樱唇上,逸出一声叹息。
“不可以再吓我了。”
“不,不会了……”她余悸犹存地紧紧搂住他,柔弱无助的身躯依偎在他怀裏。
迸振塘霎时气血汹涌,偏偏想柔担心他会撇下她离开,小手如吸盘般攀著他的肩,娇眸含情脉脉地瞅著他,花办般的柔唇吐著如兰气息拂搔著他的下颔。
“我有没有咬伤你?”她挪出一只手沿著他的肩胛骨往下移。
迸振塘暗暗咬牙。被咬伤的是他的虎口,想柔没理由模其他地方。
“没事。”他简短地道,脸色极其冷峻,眸光却热情如火。
“我看看。”顺著手臂找到他的手掌,上头有著清晰的咬痕,想柔一阵内疚,不假思索地俯下柔润的芳唇,“亲亲就不疼了喔,”
当他是三岁小孩啊?
忍受不住伤口上传来的酥麻,古振塘抽回他的手,在她猝不及防下吻住她惊愕的小嘴,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及几日来强自压抑的热情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他挑逗她抖颤不休的唇办,探索她如蜜、温暖的小嘴,积聚在体内的欲火不顾一切地倾泻,以己身为火种,燃烧她纯美的奉献。
像是拨弄上好的琴弦,指间的弹弄越激切,弦上的琴音也越凄美。随著乐音盘转高昂,两人之间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
双手似有自己的意志力般隔衣她婀娜的女性化曲线,直到更急切的主宰了他,寻著她的衣带为她解起罗裳。
夜间的寒意侵入想柔的肌肤,令她颤抖起来,振塘灼热的唇与呼吸,很快取代了寒意温暖她,在柔女敕紧致的肌肤上燃起簇簇火苗。
想柔只觉得胸口发紧,肌肤变得格外敏感。
振塘让她坐在腿上,褪下她的亵衣她胸前的凝脂玉肤,当男性嘴唇含住她粉红色的蓓蕾吸吮,一股足以令人疯狂的悸动从传导向下月复深处,想柔剧烈颤抖起来。
“师兄……”她急促、紧张地呼唤。
“柔儿……”古振塘将脸埋在她泛著少女幽香的胸房上,看著她的身体为他发红、发烫,这令他的男性自尊满溢起来。他爱不释手地抚模她尖挺的,惊异著它们在他手掌下的反应,嘴巴尝到她鲜美的肌肤,那种感觉几乎要把他最后的一丝理智也给消磨掉。
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如果顺从发展下去,他必定会剥光想柔,将她柔女敕的女体压在身下,贴近他胯下的炽热需要,毫不保留地把倾泻在她身上,啜饮她所有的美丽。
然而时地都不对。
不管他如何渴望,都不该在名分未确定之前,就这样幕天席地地要了想柔,对她太不尊重了。
在令他想望的女体上,印下流连难舍的深吻,古振塘边为想柔系好衣裳,边发挥超人的自制力调匀呼吸。
“金银双鞭事了,我们赶在师父百日之内成婚。”轻吮著她珍珠般的耳垂呢喃,顺手整理想柔散乱的发丝,古振塘的眼光顺著她优美的颈线往下移动,到她仍微微喘著的胸脯后,栘上她陀红的脸颊,看进那双仍未从激情中回复过来的醉人眼眸。
“这样你可以比较放心了吧。”
满心的狂喜被这句话给冲散,想柔敛紧秀眉,失望地道:“这么做只为了让我放心?”
“如果你自己不想开,我怎么做都不能让你放心。”古振塘意味深长地说,深炯的眼眸闪过一抹渴望。
“我想这么做的原因是我忍受不了你动不动就跑开、误会我。”很冠冕堂皇,他自忖,但还不够充分。
微扯嘴角绽出充满魅力的邪恶笑容,慵懒地凝视想柔悒郁的眼眸,声音低沉诱人。
“当然啦,主要是我不想再像刚才那样停下来,长久以往,会让男人性无能。”
一抹红晕重新占领颊面,想柔啐了一声,转开脸,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尽避不是很了解他的意思,但刚才几乎被剥光衣服,还让他的嘴和手那样抚爱她,总是令人难为情的。
她以为他们那样便是做了夫妻呢,难道还有别的?捂住羞红的小脸不敢再往下想了。
“柔儿,你怎么说?”他拥住她,轻柔无比地询问。
“嗯。”她害羞地将头脸埋进他宽厚健实的胸膛,算是默允了。
“我仍希望你好好想想。凭我们自幼长大的情谊,及你对我了解,你都应该信任我。柔儿,长白一派的掌门职责将使我没有余裕随时哄老婆,我需要你的支持和鼓励,而不是任性,知道吗?”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是……”她犹豫地抬起眼眸,黑瞳深处有抹阴霾。一或许是海宁太好了,又有海师叔和爹娘间的恩怨,所以每次见到你们在一起时,我总感到不安,莫名其妙地吃起醋来。我知道这样不对,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可以克服这种不安,但师兄我答应你,我会尽快想明白,不再让自己这样。”
“柔儿……”古振塘心疼地吻住她。
他对想柔太苛责了。她不过是个天真无忧的娇娇女,怎能指望她在经历一场钜变后立刻振作起来?他只知道要求她,却没体谅到她心裏的伤痛,太不该了。
“不要为难自己。你慢慢来就行。”古振塘决定等金银双鞭的事情了结,要多花时间陪伴她,让她不再害怕会失去他。
夜色在最深寂时,也逐渐接近黎明,古振塘抱著风想柔施展轻功回到长白派。替她擦伤不严重的皮肤上好伤药,按摩她扭伤的脚,哄她入睡才走出玲珑馆。这时,曙光从遥远的天涯处露出,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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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古振塘与金银双鞭决战只有两日,风想柔心裏不无忐忑。那日她亲眼目睹金银双鞭的厉害,除了海潮以外的几位师叔只能呆怔当场无计可施,师兄可以应付吗?
转瞬一想,师兄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充满自信的态度,应该有把握吧,再说有海师叔帮助。师兄名震关外,和关内年轻一辈第一高手关长风在泰山打成平手,这样的武功也不是易与的,金银双鞭再厉害,不见得能伤得了师兄。
有了这样的体悟,想柔心情轻松不少。
穿过月洞门,沿著回廊向前行,不意在母亲居住的苔枝缀玉楼前与海宁相遇。
两人面对面地怔住,待要回避已不能,开口打招呼又碍於几天前的嫌隙乾涩地卡在喉头挤不出话来,只能尴尬地对望。
这是两人自那夜后第一次碰面,想柔虽预想过千百次碰面时该当说什么,在乍然相遇时脑子还是呈现一片空白,一时哑口无言。
“风姑娘。”海宁身边的丫鬟阿丽打破岑寂,想柔回过神来,露出迟疑的一抹微笑。
“阿丽,你们怎会来这裏?”她亲切地道。
“小姐的师父来看风夫人。”难得见到风想柔没板著一张脸对她们主仆,阿丽心情大好。其实想柔长得很甜,尤其是笑起来时,像朵解语花,整个人从裏到外焕发著沁甜的笑意,就像她的小姐一样,宛如阳光灿烂。
咦,风想柔的眉眼怎么和小姐好像从同一个模子印出似的?
阿丽看得有点怔住了。
“海师叔在裏面?”
“嗯。她在替风夫人调弄琴弦。”
仿佛在回应阿丽的话,单调的拨弦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想柔猜想大概是海潮试弄琴弦发出的声音吧。
对於海潮,想柔有种恩怨难分的复杂心态。父亲因她而亡,母亲因她而疯;然而,她对父亲的情痴,对母亲的耐心照料,都不能不让她感动。
罢了,都到这地步,怨恨全然没有意义,倒不如坦然接受残酷的现实。
“阿丽,你可不可以进去找小玉一下,我想跟你家小姐单独谈会儿话。”
“这……”阿丽有些犹疑,担心想柔会对她的小姐不利。
“阿丽,进去找小玉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海宁清楚逃避不是办法
“那……我进去了。”
阿丽离开后,两人之间陷入不自在的沉默。想柔清了清喉咙,秋水似的眸光裏有抹戒备,尤其是注意到海宁即使一身素衣裳,脸上脂粉不施,也是一副倾城倾国的清丽绝俗,心情便有些不对劲。
海宁真好看。这样的美色师兄真的不著迷吗?
在巨浪般狂涌而来的嫉妒和醋意决堤前,想柔迅速用理智予以导引。师兄虽然说她可以慢慢想通,但有些事还是尽快想通的好。万一师兄在她慢慢想通前,受不了她老爱乱吃醋的毛病,去喜欢海宁怎么办?
现在要冷静下来,不能让一丝的嫉妒和醋意扰乱她。她要非常理智、冷静地和海宁说话。
“师兄要我为那晚的事向你道歉。”她很满意自己的语气像丝般平滑。
海宁挑挑眉,故意不作声。
想柔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不能生气,这是她自找的。既然决定道歉,就不应该在乎对方的态度。所以她继续道:“是我过度反应,不该打你。”
“是吗?”
从鼻孔哼出的冷淡声音令她微感恼怒,想柔赶紧做个深呼吸,稳住自己。
“总之,我向你道歉。”
“嗯。”
“可是你不觉得自己的话也很过分吗?”她忍不住提醒她。
海宁再度挑挑眉,嘴角优雅地向上扬起。想柔的脾气和她有几分相似,都不是那种会诿过的人,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到头上来。
突然间,她对想柔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并非有意侮辱风师伯母。”
“只有这样?”这回换想柔冷哼了。
“你跟古师兄的事,是我胡说八道。这样行了吧?”悻悻然的语气裏有抹莫名的创痛。虽然答应师父要放开古振塘,但感情的事不是说松手就可松手的。再云淡风清的情意,也不免在心裏留下擦伤,需要时间让它自然痊愈。
“我想,你是喜欢师兄的吧?”
想柔的话在她平静的心湖裏撩起一片涟漪。海宁看向她,从那双翦水秋瞳裏瞧不出任何恶意。她抿了抿唇,逦疑地看著她,不晓得该不该据实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想柔的眼裏有抹心知肚明的了然,傲然宣告道:“我不怪你喜欢他,因为他是个值得天下间所有有眼光的女子爱慕的顶天立地汉子!”
海宁惊讶地睁圆眼眸,眉眼、嘴角渗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真是太佩服她了,只有她这么率真的人,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夸跃起自己的情郎。但话说回来,她说有眼光的女子才会爱慕古振塘,等於是间接称赞自己和情敌有眼光嘛。这么说,她也是有眼光的人哦?
海宁莞尔。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好奇地问。
“第一眼看到你便知道了。”想柔的眼光再度戒备起来。
海宁模模自己的脸。“你从哪看出来的?是我泄漏出什么吗?”
“就说女人的直觉吧。”想柔道。“加上你从一开始就跟我争师兄的注意力,人又长得美,我对你有提防之心便不足为奇了。”
“女人的直觉?所以男人就不知道了,对吧?”她自嘲地咧了咧嘴角。
“不见得不知道。师兄那么聪明的人,或许可以感觉到一点点吧。”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海宁的语气显得怅然,眼光黯然。
“他能说什么?像他那样的男子,不可能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去接受另一份感情。”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还著急?”她忍不住出言讥讽。
“因为害怕吧。”想柔年轻的娇颜上露出一抹伤痛,勇敢地承认自己的弱点。“爹的死,娘的疯,对我造成很大的打击,更无法忍受可能会失去师兄的念头。这种占有欲,蒙蔽了我的理智,让我无法运用正确的判断力,才会患得患失。”
“我不知道你有判断力,而且还是正确的。”海宁逗她。
“你……”她懊恼地睨她一眼。“我知道自己表现得很愚蠢,不像你一副足智多谋的冰雪聪明样,可是我不是笨蛋。等我冷静下来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除非我放弃不然师兄不可能喜欢别人!”
“现在又这么有自信了?”海宁歪了歪粉女敕的柔唇,不予置评。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尤其是那晚师兄对我说的话……”
“该是他追上你时说的吧?”海宁多么希望他没追过去,不然今日的情势就有所不同了吧。然而,如果他是这种见异思迁的男子,也不值得她喜欢了。
“嗯。”像是想到什么私密的事,一抹红晕飞上想柔柔女敕的粉颊。她很快抖开那份亲密记忆。“他说,如果我想不开,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让我安心。所以我就一直想一直想。从爹、娘及海师叔,想到师兄、我及你。”
“是不是觉得你比你娘幸运很多?”
“嗄?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和古师兄相遇时,他心裏不是早有个你,情况或许不同。”
想柔不服气地蹙眉瞪她。“你是说我及不上你?”
“我没那么说,只是认为有那种可能。就拿令尊、令堂及家师的例子来说吧。家师进入长白时,令尊和令堂尚未发展出感情来,所以令尊才会爱上家师。如果当时令尊对令堂早有情愫,或许情况又不同了。”
想柔看她一眼,不得不承认海宁的话有理。“照你这么说,连老天都帮我了,我更不用担心。”她甜甜一笑。
海宁忍住心裏的苦涩,眼光复杂的看她一眼。“你刚才说你想通了?”
“嗯。从我爹娘的例子,我清楚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师兄喜欢你,就算我勉强他娶我,最后只怕会落得跟娘同样的下场,空白拥有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再者,喜欢一个人就该为这人著想,以他的快乐为快乐,幸福为幸福。师兄喜欢你,我虽然会很伤心,但还是会勉强自己祝福你们。当然,最重要的是,以我对师兄的了解,他不可能变心。”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仗著古师兄对你一往情深,你才可以说这些漂亮话。”海宁酸涩地道。
“或许吧。如果情况不同,我大概只能躲起来哭,见到你时,还会恨不得杀了你。我很庆幸自己不必经历这些,而有机会跟你和好。”
“跟我和好?”
“嗯。海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若不是怕你抢走师兄,我们应该可以处得很好。我从小就没姊妹,如果有你这样的姊妹,其实也不错。”
“你大概不是故意说这些好听话来笼络我的吧?”
“我没必要那么做。”想柔眼裏绽出活泼的愉悦。这是自父亲死后,她头一次心情这么开朗,愉快得就像万里无云的晴空。
“想柔……”海宁有种热泪盈眶的刺辣冲动,情不自禁地朝她伸出手,展开笑容。尽避笑容背后仍有一股妒意,却无法掩饰她心裏真正的感动。“谢谢你这么说。”
“不谢。”想柔调皮地朝她扮了个鬼脸,握住她的手。“遣样你更不可能跟我抢师兄,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
“你……”海宁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感染了她的愉悦,跟著娇笑起来。
一阵清风被她们的笑声吸引过来,摇落了枝伢间的梅蕊。花落美人身,小楼琴音悠扬,站在月洞门朝裏看的古振塘不禁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