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步下车的女郎一身时髦亮丽的打扮令人眼睛一亮,蕾丝花边上衣搭浅蓝色牛仔裤合身地裹住她高挑健美的身段,纤细的腰肢上系着珍珠腰炼,涂着朱红色蔻丹的修足蹬着花彩水晶款式的高跟凉鞋,浑身散发出清新、甜美的花果香味,让人不禁倾倒在此姝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魅力下。
宜萱边想边上了公车,风采各异的两人就这样错身而过,背对着背逐步拉远距离。
应该是不会有交集的。
宜萱脑海里仍存留着女郎晃在身前的紫花图案背包,那些色彩饱满的紫色花瓣不知是什么花,有着月兑俗的缤纷,吸引人的目光停驻。
心里浅浅荡着羡慕的情绪,但只一下子便过去。宜萱很清楚自己做不来那种装扮,不仅是因为经济上的无能力,同时天生上缺乏那种甜美、娇贵的气质。
她从来不属于天真浪漫的小鲍主典型,甜到不行的灿烂笑容,粉扑扑的颊肤,粉柔亮丽的唇色,都不属于自己呀。
扶着把手,朝车厢后段走去,正准备坐进空位时,宜萱发现椅垫上躺了一支时髦亮丽的手机,让她联想到方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
看了眼周遭,只有一名女子正好奇地看来,她无声地指了指手机,对方摇了摇头。
看来应该是前一位乘客遗留下来的,宜萱边猜测,边捡起手机,坐进空位里,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按重拨键最快了。
说不定手机的主人正朝着这组电话号码的主人处去,她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对方联络如何交还手机的事。
铃声响了好久,就在宜萱打算放弃,试试别个号码时,一把她未料到会听见的男性嗓音敲进耳里。
“喂?”
明明是大提琴低音弦声一般醇厚悦耳的轻响,却彷佛有岩浆一般的热力,柔柔声波瞬间融化了她耳深处的每块骨头,回响在她心中。
体内的水分好象也被蒸发了,嘴巴干得似要着火般,宜萱呼吸一窒,脑袋跟着晕沉。
“干嘛不说话?”声音略略提高,隐隐透出些许的不耐烦,却仍像情人的耳语般听得人浑身酥软。
“妳真当我很闲呀,欧阳咏!”没等到回答,线路一端的男人按捺不住火气,优美的大提琴弦声顿时如加农炮声一般的轰隆作响,“我警告妳,如果还是为了那件事,我可不管妳是不是我宇宙无敌、超级祸国殃民、绝世美丽、性感、可爱的表妹,也不管妳是奉谁的懿旨,我都不再接妳电话,不帮妳介绍帅哥男友,也不替妳买最新款的LV限量皮件了!我跟妳再说一次!我没空去妳三姑妈家的寿宴!就算妳表姊是天下最完美的女人也一样!”
随着他声音里的火气爆发,宜萱晕沉的大脑也恢复了运转能力,登时感到好气又好笑,并领悟到再不答腔,对方不但会挂断电话,还可能将他的威胁付诸实行。那岂不是要害惨这位“宇宙无敌、超级祸国殃民、绝世美丽、性感、可爱的”表妹吗?想到这里,她赶紧从干涩的喉头里挤出声音。
“我不是欧阳咏。”
意外的答案,陌生的语音,让线路一端的男人呆了一秒,嗓音疑问的扬起,“妳不是欧阳咏?”
“我在公车上捡到一支手机。”为了不让自己再度为对方迷人的嗓音失神,宜萱迅速解释打电话来的用意。“我按了重拨键,想联络手机主人的朋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
“欧阳咏搭公车?还掉了手机?”男人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法置信,“这家伙在搞什么呀!知道自己迷糊,就坐家里的车嘛,这已经是她今年掉的第七支了!”
“咳……”现在才三月中,欧阳小姐就掉了七支行动电话,不仅迷糊得可以,还有钱得可以。宜萱摇头。“请问我该如何归还她手机?”
“归还手机……”对方沉吟了起来。
“方便的话,请告诉我地址。我请快递送去……”宜萱替他拿主意。
“小姐贵姓?”他突兀地问。
宜萱呆了一下,“敝姓刘,你……”
“我叫罗象贤,刘小姐是否方便把手机送到我这里……”
当然不方便!
“我赶着去上课。请给我地址,我可以请快递……”她谨慎地回答。
“不要快递!”他打断她,“我是说……”像是发觉自己太过急躁,他放缓声音,“我可以下班去找妳拿回手机吗?”
吧嘛那么麻烦?宜萱蹙了蹙眉。可是他的声音真好听。她又放松了眉。
“我不是坏人。”他接着道。
宜萱莞尔,就算他是坏人,坏人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坏人吧!
但……反正可以约他在校门口见面,应该没关系,而且她……其实有那么一点好奇拥有这把好听嗓音的他是何模样。
“好吧,你到学校门口找我。”她很快说了地址,“五点半可以吗?”
“可以。”
“对了,我们要怎么相认?”说得好象是笔友、网友见面似的。宜萱脸颊发烫的想。
“妳看到我就知道了!”
好自信的男人!
什么叫她看到他就知道?
宜萱暗暗嘀咕。
“欧阳咏的手机里有我的电话号码,找不到人,call我就行了。”
这倒是。
宜萱点了点头,对方当然看不见。
“说定了。到时候见。”男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便挂断电话。
宜萱瞪了手机一会儿,心跳却始终无法恢复正常。
那把好听的声音为何坚持要她面对面交还手机?
可以不用的,不是吗?
隐约间意会到什么,颊肤上的烫热更甚,宜萱按住胸口,彷佛担心心脏会跳出来。
八成是她想太多了!
人家又没见过她,怎么可能……
可两成的可能,让她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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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校门口的一路上,春天的气息触目可及,不独是开得奼紫嫣红的杜鹃、遍布女敕叶的树木枝材,还有三三两两的蝴蝶,周遭两两成双的情侣,总难免让人看得心情浮动,好想谈恋爱。
宜萱的心情也受到影响。
今年就要毕业了,回首初进校园时的青涩,曾因学长的关怀而差点把持不住,险些成为第三者,尽避悬崖勒马,敏感、脆弱的少女情怀还是受伤了,造成日后对感情一事格外小心。
但或许是小心过头了,身边虽然不乏追求者,心底最悸动的那根弦却不曾再为谁拨动,而随着毕业在即,更无风花雪月的心情,宁愿一个人过,反正……毕业后,母亲会希望她回新加坡吧。
没有感情牵扯反而好,不然还不知该如何维系住一段远距离的爱情。
虽然这么想,看到人家成双时,寂寞仍不免浮上心头。宜萱暗暗感慨,旋即纳闷自己怎会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又没受什么刺激,何况校园里随时随处可见俪影双双,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呀!
自嘲的勾起嘴角,她下意识的举起手腕,发现圈在其上的女表指针快到五点半方位了,连忙加快脚步。
依照约定,那位有着迷人嗓音的罗先生应该会在门口跟她会合。
他还说--“妳看到我就知道了!”
就不知这番自信的承诺能兑现几成。
宜萱边想边定出校门口,节奏轻快的舞曲旋律恰在这时候响起,她立刻辨认出铃声来自手中的行动电话。
这不代表她听力好,任何人像她一样,在捡到这具行动电话的前半个小内一连接听五通电话,都能像她一样轻易分辨出它的响铃声。
来电中的其中四通是男性打来的,他们都对欧阳咏又掉手机的事见怪下怪,反倒好奇地打听起她,问她有没有空,要不要一块去喝咖啡、看电影、跳跳舞、唱唱KTV,令宜萱招架不住,只好先把手机给关上,直到准备到校门口赴约,才重新开机,没想到又有人打来了。
这会儿又是谁呢?
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宜萱将手机放在耳际,“喂”了一声。
“妳好……”
是那把好听的声音。
宜萱心跳急促了起来,呼吸跟着一窒。
“我是罗象贤,已经到你们校门口了。妳在哪里?”
“我……”勉强从发干的嘴巴里挤出声音,宜萱不自主的往前寻找,几乎是立刻发现目标,视线停在那道斜倚着白色轿车、正在讲电话的男人身上。
那是个长相极俊的年轻男子。
即使只是随意倚着车身,穿著长袖格子衬衫,搭配灰色长裤的顽瘦身材显得优雅自在,有一种不慌不忙、惯于发号施令的精英气势,令周遭的人们不自主地行注目礼。
宜萱无法移开眼光,对方彷佛感应到她的注视,刚毅的俊脸朝她抬起,一双宜萱见过最明艳的眼睛直勾勾地照来,看得她心头火热,一颗心在胸腔里卜通猛跳着。
她怔怔站在原处,看着他收起行动电话,大跨步走来。
他走路的姿势真是好看,充满自信和优雅,且无视于周遭人们对他行的注目礼,只将眼光锁住她,彷佛他眼里只有她一人……
这意念是如此不可思议,他们又不认识,他怎么可能用看到珍宝般的痴迷眼神注视她!
她一定是疯了!如果还有脑筋的话,她定然要厉声驳斥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叫自己醒醒吧!
然而,她的脑子好似融掉了,心甘情愿扮演一名花痴,数着他绵密的睫毛,渴望测量他深邃眼眸里的温度是不是足以将她完全融化,还有那双稍稍上扬、像在挑逗人的嘴唇……
“是妳吗?”沙哑的呢喃随着他嘴唇的蠕动吐向她。
宜萱心跳漏了一拍,染满桃晕的脸颊更加地烫热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正无礼地瞪着对方瞧,彼此相隔的距离不到一手臂的长度,她慌乱的低下头,发觉自己仍然握紧手机贴着耳朵--这模样实在有够拙!--令她羞得好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是罗象贤。”男性的嗓音温柔地安抚她受窘的芳心,宜萱晕陶陶地点着头,一颗心跳得好厉害,一定有很多人赞过他很英俊吧!
这么想的同时,她看着他把手伸来,有一瞬间,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在期待,但在理智回笼后,便失望的领悟到自己会错了意。
人家是跟她要手机啦。
宜萱脸红红地把手机递去,可出乎她意外的,罗象贤却直接握住她的手,登时,一股令人浑身酥软的电流随着男性体温穿透皮肤直射入她胸房,迷惑了她。
“有空吗?”
有空!对他当然是有空!
眼睛湿润的抬向他炽热的注视,宜萱脑中直冒着粉红色的泡泡,把期末报告和下午才从出版社拿回来翻译的稿子拋到九霄云外,一心想着他问她有空要干嘛。
“陪我吃晚餐。”
答案揭晓的同时,宜萱一颗心彷佛飘上云端,兴奋的轻颤窜遍全身,从身到心都被一种幸福的感动所充满,好象他请求的不仅是一顿晚餐,而是……
她还来不及想起是什么,软弱的娇躯便在他的挟持下走向那辆白色轿车,一双炽热的眼眸始终紧锁住她,像两团火球融化了她残余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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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车子发动,清凉的冷气吹送出来,倾靠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的男性身躯回到驾驶座,宜萱才回过神,惊恐地瞪着还捏在她手上的行动电话,那一幕幕像花痴般被他牵着鼻子定的情景,一古脑地回到脑中。
老天爷!
不但手机忘了还他,还……
她羞惭得不敢见人,可是……他就坐在旁边,能不见到吗?
偷偷瞄向驾驶座,那只先前扶过她、帮她系安全带的黝黑手掌正操纵着方向盘将车子驶入川流不息的车潮,感应到她的注视,手的主人抽空投来一瞥,彷佛在问她有什么事。
她感到喉咙发干,粉樱似的柔唇蠕了半天,却发不出声音。
罗象贤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一直偷瞄他的宜萱登时连耳根子都烫热起来。
“咳咳……”他在笑她吗?她尴尬地清着喉咙,假装对窗外的风景感兴趣,其实是在调整心情。
不能这样下去,万一他误会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而那样这样怎么办!
防备的表情挂上秀颜,她进一步蹙眉沉思。
虽然他是帅哥,但人帅不表示心肠一样美呀,贸然跟他上车是她一时鬼迷心窍,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最好快点跟他表明立场。
她正襟危坐地转向他,“罗先生……”
“象贤。”他纠正她,目光炽热而深沉地瞥她一眼。
“咳……”宜萱脑中警铃大作,逃避似地低下头,先前占领她身心的火热再度席卷而来。
两人又不熟,干嘛叫人家喊得那么亲热!
偷偷埋怨了一下下,她试图重整旗鼓,但一双美眸尽往车窗外缓慢移动的景致看去,就是不敢看他。
“我忘了把手机还给你。”她垂下眼睫喃喃道,想把手机递去给他,可人家在开车,哪有手来接呀,只好又把手机收回来。
“其实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请我吃饭。”她不好意思地说,“路不拾遗小学时就有教过,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我不是客气。”
不是客气?
那是……
宜萱不敢往下想,以眼角余光偷瞄那张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帅得让人心跳失速的刚毅俊脸,那线条分明的嘴唇不知为何而紧闭,好象在跟谁生闷气。
不会是生她的气吧?
宜萱感到委屈,她又没惹他!
算了,反正……她也不在乎!
俏脸跟着绷了起来,她语气冷淡的说:“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不麻烦的话,请您送我回校门口……”
“妳总得吃饭吧?”他跟着前方车辆煞住车子,等待绿灯通行,投向她的眼光却表明不准她临阵月兑逃。
宜萱皱超秀眉,吃饭是一定要的,原先便打算还他手机后去用餐,可是她不想跟他吃呀!
“美女是不该皱眉的。”他倾靠过来,无比亲昵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掌揉开她眉间的抑郁,带电的能量再度自他身上穿透她身心,拂乱了她的心。“日本料理好吗?”
“啊?”什么日本料理?她明明要拒绝他呀!
宜萱回过神,正打算申明立场,罗象贤已收回投向她的注意力,重新操控方向盘,边顺着忽然畅通起来的车潮前进,边分心对着车内的行动电话喊了声。
“竹里馆。”
这不是王维的诗吗?
随着线路被接通,宜萱恍然领悟到此“竹里馆”非彼“竹里馆”,而是餐厅的名字。
“我要订包厢,两个人……”
什么?
他怎么可以自作主张,她还没答应呢!
然而懊恼归懊恼,宜萱只是埋怨地瞪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对于自己软弱的反应,她感到困惑。
从来不是那种被帅哥一、两个眼神就勾得失魂落魄的人,为什么遇上他便失了魂?
以往可以轻易拒绝爱慕者的追求,为何拒绝不了他?
可他是在追求她吗?
阵阵窃喜气泡般自芳心深处往上冒,可惜理智筑成的天花板太低了,泡泡很快就破灭了。
她在想什么呀!
宜萱感到沮丧。
他只是要她陪他吃晚餐,她何必自抬身价,认为人家要追求她!
说不定……他只是……太有礼貌了……受人点水之恩就涌泉以报……
可他又不像那种人……
想了半天,仍想不出结果来,宜萱索性顺其自然,却不知道她脸上一会儿欢喜、一会儿烦恼、一会儿失落的表情,全都落进罗象贤时不时便看过来的黑眸里。
而他的表情同样阴晴不定,似乎也正为这顿饭而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