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无敌幸运星 擂台无敌

春绣

绿窗时有时唾茸黏,银甲频将彩线掳,

绣到凤凰民自嫌。

按春织,一半儿端叮一半儿掩。

——一半儿八首·查德卿

宣德门

平常不得人马行往的中心御道,今天却搭起一座擂台,擂台之下,植了桃李梨杏各色美丽花树的行道两边,围满了人潮观看擂台上比武……

“打呀!”

“拳头挥过去,别让契丹蛮子赢了……”

群众热烈地替同胞加油,却依旧没改变同胞始终处於挨打的颓势!

不消片刻,大夥听见“砰!”一声,那被契丹人一拳打得飞出擂台的可怜家伙,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到砖石地上。

众人哗然,纷纷掩面抚胸,直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鼻青脸肿、躺平在地上的人。

“哈哈哈!二对零。”端坐在阙楼上的耶律鹰拍手叫好,他偏过头看著旁边的宋朝皇帝。“再比一局,我们就赢啦!”

真宗俯视擂台,面如土灰,他瞪向邵通,“你和你儿子挑出的人这么禁不起打?”

邵通紧张得冒汗,真想把儿子叫回来,父子俩一块亲自上阵!可无奈这不合比武规矩,现下,他也只好安抚主子。“皇上别急,还有一局呢!谁胜谁负仍未分晓。”

坐在真宗身旁的柳贵妃白了邵通一眼,她真希望这场打打杀杀的野蛮比武赶快结束,因为她不想在城楼上继续吹冷风。

擂台周围,人声鼎沸。

邵武阳环顾各自守在岗位上的侍卫,趁著下一局恍武前的空档,他带了几个随从拨开群众,瞟一眼躺在地上仅存一息的伤者,他对随从们喝令,“把他抬出去。”

“是!”随从们听令行事,把人抬走。

抬人的几个人里,有让邵武阳提出牢房的郝无敌!

“痛……哎哟……痛呀……”

郝无敌跟著随从们把急喘呼痛的人抬到车边,他忍不住出声安慰伤者,“你撑著,很快就能看大夫了!”说著,他看见邵武阳走过来。

邵武阳目光注视著伤患,“吐黑色的血……肯定是肝脏破了,他不行啦!把他抬到那一车上。”

郝无敌愣愣地听著邵武阳果断的决定。他不忍看随从们立刻无情地掉头,把伤重快要不行的人放到另一车上,任他们自生自灭。

邵武阳让完成工作的随从再回到擂台边待命,独留下郝无敌,“你很同情这个人被契丹蛮子打到没救吧?我也同情他,可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你听著,这马车就交给你驾驶到城外,通行牌子拿好……我想,你过关是不会有问题的,因为没人会接近送死人到坟地的马车。等你过了城门,那里有我的属下接应你,你把车交给他,衣服换掉,就可以走了。”

他将通行牌给郝无敌,顺便把腰上系的小囊袋解下,一并交出。“这一袋是星儿托我给你的。好啦!懊做的我都做了,你自己放机灵点,我不招呼你了。”

郝无敌见邵武阳转身朝擂台走去,忍不住出声,“邵大人!”

邵武阳回头。

“你放我走了……会不会连累你,连累到星儿?”郝无敌忐忑地问著。

邵武阳凝望了他一会儿,撇了撤嘴才说:“你甭管这些,快走吧!”

郝无敌望著那挺拔的背影离去,心里犹是牵挂。

他倾听周遭震天的喧闹声,两手紧握通行牌与囊袋,整个人有股不其实感……

昨天他人还在牢房里,今天他就要自由了?战战兢兢地走回车边,他把牌子放在怀中,打开了邵如星给他的囊袋。

袋子里放了沉甸甸的银两,以及一张画著笑脸,而笑脸的额头中央有颗小星星的信纸。

见图,郝无敌情绪波动,立刻了解纸上的笑脸代表邵如星,而袋中的钱,则是给他送回潭州的!“星儿……”他将笑脸压在胸怀。

“咿……呀……谁来……”

马车里突然传来垂死挣扎的呼声,郝无敌听到连忙收好囊袋,靠近声音源头。

是那个他们刚才抬进来的重伤者。

他两眼涣散地望向郝无敌,“是你……你也……被挑出来……比武?”

郝无敌摇头,握住抖动著想抬起的手!他不忍直视蓄了胡须的脸……

这吐血将死之人,正是先前同他在一个大牢里,彼此曾经有过短暂交谈的胡子大汉!

汉子握紧郝无敌的手,拚了命地出声,“没想到那个字……这么快……也临到我身上……早知道还会碰上耶律鹰……我就不逃兵了……皇上说……谁打赢契丹蛮子就……赦他无罪……”他话说到一半!两只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我不想死……我要无罪……活著!”

郝无敌惊恐地发现掌中握住的手松月兑了,“喂!你动一动,喂!”他不停地低唤毫无动静的汉子,甚至摇晃了汉子许久,最后才不得不接受对方死亡的事实。他颤抖著伸手将不瞑目的两眼阖上,不忍卒睹地转身逃开,然后还跑去牵拉马匹藉以稳定心情。

郝无敌带领载著亡者的马车前进,经过喧闹的人们,内心澎湃冲击……

皇上说……谁打赢契丹蛮子就……赦他无罪……我不想死……我要无罪……活著!

无敌,我一定救你。

你驾驶马车出了城门,会有我的属下接应你……

他的脑中掠过了胡须大汉,还有帮忙他的邵如星、邵武阳讲过的话……

“不,我不要连累别人,我不要有罪,我要光明正大的活著,绝不能就这样走掉!”他手抓著腰上囊袋,不自觉地停止脚步。

同一时刻,又一个宋人被契丹人打到伤重殉身,引起擂台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不满之情溢於言表。

耶律鹰蔑视宣德门下的情况,“怎么这么久还没找人上来开打?你们是不是怯场啦?”他偏头瞟一眼宋朝皇帝,迳自朝阙楼下的宋朝将领喊话,“喂!邵武阳,别拖拖拉拉的,快点叫你的人上擂台。”

契丹蛮子一副嚣张得逞的样子,令真宗觉得颜面丢尽,国威尽丧!抓住太师椅扶手的一双手已是关节发白,他把无处发泄的怒气转往邵通,“朕的脸都被你们选来的人丢光了!这一次再输,朕就治你和你儿子的罪。”

“微臣……失职了!”邵通嗫嚅应答,但愿儿子在第三局比武挑选的人能争气点。

宣德门下,宋朝百姓见识了契丹族的勇猛善战,既是羡慕又是替自己的国家感到悲哀……

不仅优秀的禁军打不过人家,就连死囚诱之以利也是敌不过,邵武阳很难过,可难过归难过,这第三局的比武还是要进行。他转身打量著让侍卫监看的三名死囚,从中选出相貌最凶、身形最魁伟、肌肉最结实的汉子,“你,上去。”

不料,被选中的汉子突然颜面抽动,哭出声!“邵大人饶命啊!前……前面两个人都被……被蛮子打死了……我不要也被打死……”

汉子的反应教邵武阳与侍卫们傻眼,难道这第三局比武就要不战而败?

“怕什么?你不久之后也是要斩头啊!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上擂台比试,如果打赢了蛮子,皇上将赦你无罪喔!”

“不要!”汉子哭得像小孩,任邵武阳怎么劝说都不肯答应。

无奈之下,邵武阳只能挑选别的囚犯,却见另外两个也不停摇头。

“孬种!”他大骂,一面气得要侍卫押三人回刑部大牢,一面对他的随从下令,“你赶快去步军御龙班直,要那里的领头调三个能打的士兵过来。”

随从领命,牵来马匹就跃上……

“邵大人!”

忽地一声叫唤,让邵武阳及在场的所有人皆望去。

“你……”邵武阳张口结舌地瞪著来人,跑到他面前的人竟然是……郝无敌?!

郝无敌看著邵武阳,心跳得急快,他下定决心地说:“邵大人,请你让我上擂台和蛮子打!”

邵武阳蓦地抓住郝无敌,扯他到角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让我上擂台和蛮子打。”郝无敌同邵武阳一样的悄声讲话。

闻言,邵武阳嘴巴张得老大,“你这是找死!”他低吼,两眼注意著左右有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你想让皇上看见你?快点走吧!”

但无论邵武阳怎么硬推他走,郝无敌还是又回头走来。“我不走了。我不想因为自己逃月兑而连累了你、星儿跟其他人……我想星儿,也想见她,即使这样得罪了皇帝万岁,还是不改初衷。我不想做一个带罪逃跑的懦夫!”

郝无敌的言语教邵武阳怔住,和刚才那三个虚有其表的囚犯相比之下,他原本认定平庸无用的憨小子倒表现得像个男子汉!

“刚刚抬上马车的那位大哥……先走一步了。他临终时对我说,上擂台和契丹蛮子打,能赢的话,皇上会特赦无罪。是真的?”

“是真的。”邵武阳回答他,没想过这个憨小子会这样问。

得到更确实的答覆!郝无敌已经没有犹豫。“我要上擂台!”

“你以为上擂台好玩呀?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定很快就会被蛮子打死!我不可能让你上台。”邵武阳虽是佩服他的勇气,但就仅止於此了,他不能放他去自杀。

“我一定要上擂台,我宁可死在台上也不逃跑。”郝无敌不想就此过著躲躲藏藏的生活。

“你上擂台就会被打死在台上喔!我说真的,没开玩笑,难道你还要去找死?”邵武阳惊讶郝无敌仍不改变决定,不禁月兑口而出,“你傻呆啦!你真要……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

愚蠢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小到大,爹娘就教他要诚实的面对自己、诚实的对待别人,现下,他只想做无愧於心的事情,他不要当一个带罪逃跑的懦夫……“邵大人,让我上去。”

“郝无敌,你真要上擂台?”

“真的,我要上擂台。”

就在邵武阳与郝无敌僵持不下的当儿!群众迟迟不见擂台比武而渐显不耐……

“上台打呀!”

“别输给契丹蛮子!”

邵武阳倾听喧嚷,再看了郝无敌一眼,随即要他换回他原来的衣物!之后!便带他到擂台边。

马上的随从见情况有异!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

“下来,你不用去步军那儿调人了。这第三局的人选已经找到啦!就是他。”

“嗄?”跳下坐骑的人同侍卫们都好奇地盯著邵武阳身旁的男孩。

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郝无敌一下子脸红了,差点忘记跟上邵武阳。振作精神,他赶紧随后踏上梯子,来到擂台上。

“小子,你真敢上来?”

“邵大人,我是上来了。”

邵武阳瞥一眼跟到他身边的男孩,不禁出手按了按他的肩头!“我开始喜欢你啦!”终於,他有些明白他那古灵精怪的小妹妹为何会看上郝无敌了。

围观群众好不容易等到自己人上台,却因为不是他们预期的雄壮模样而忍不住哗然!

“哈!”耶律鹰也因为邵武阳旁边那个面红耳赤的男孩儿而笑出声。

心不在焉的柳贵妃奇怪大家的反应,不由得往擂台瞧去,赫然发现竟是胭脂小子,“皇上您看,那个不是郝无敌?”

“郝无敌?!”真宗和站在他身旁的邵通皆是惊呼。

邵武阳仰望站起身的真宗,他双手抱拳朝阙楼行礼,朗声道:“皇上,这第三局参加比武的是自愿者,他的名字叫做郝无敌,请您批准。”

“皇帝圣上万岁!”郝无敌对著真宗的方向跪地叩首。

“他能打吗?”

“邵大人,您换个人上擂台嘛!”

大夥观望郝无敌,疑虑不绝於耳。

“真是那贱民……”真宗瞧清楚了郝无敌,疑惑地瞪视邵通,“这是怎么回事?郝无敌该在牢里面啊!他怎么会来这里?”

邵通也不知道儿子在搞什么,只能说:“微臣……微臣想,武儿要郝无敌带罪上阵,自有他的道理,请皇上批准。”

“喂!你们嘀嘀咕咕的在讲啥呀?”耶律鹰不耐烦地出声。

必楼之下,邵武阳不管群众的反对声,再次向主子请旨,“请皇上批准郝无敌上阵。”

真宗俯视跪地低头的男孩,忽然间!想起了邵如星和他曾惹起他的不痛快……

这邵武阳也太大胆,什么人不挑,偏偏挑中他恼恨的人到他面前!真宗怒道:“你儿子胆大包天!连朕的囚犯都敢提出牢?”

“皇上息怒!”邵通吓得跪下。

“朕不准郝无敌上阵,他擅离牢房,朕要判他死罪,立即斩首!邵武阳的刑责之后再说,现在叫他再选其他士兵上擂台!”真宗气冲冲地坐回椅上。

“皇上别急著砍郝无敌的头。”一直默默地站在邵通旁边,观察一切的寇准终於开口帮朋友,“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您亲赴澶渊督战的前夕,曾获高人卜筮?请容臣禀明,现下这郝无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比武二对零的时候来了,而且他的名字里有『无敌』二字,这不是挺巧合?或许,邵大人冒著违逆皇上旨意把囚犯提出牢,要他上阵是出奇招,说不准,郝无敌就真像他的名字般,无人能敌呀!”

邵通感激寇准的相助,他惶然看向皇上,但见皇上犹豫了,当真开始考虑起来。

“喂!你们聊完没呀?这般婆婆妈妈。”耶律鹰老早等得不耐烦。

若不是惧於辽国强势,真宗一定要人把耶律鹰一干人赶出京城!可现在,他不得不为著省下大笔银两而忍气吞声。“无人能敌,无人能敌……难道这大宋底下,没有能抵挡蛮子的士兵?非要郝无敌这贱民?”他看向寇准和仍跪著的邵通,心知肚明若是有其他能打败契丹蛮子的人,此刻他也不会坐在这儿受气了。

“罢了,就依寇爱卿说的,郝无敌的脑袋就暂时搁著,朕准他上阵。邵通,你起来。”他长叹,靠回椅背。

擂台上,邵武阳得了皇上准许,立刻让郝无敌站起来,面对契丹人。“郡王,这第三局的人选挑好了,开打吧!”

耶律鹰总算听见想要的,他睥睨著邵武阳,“哈!你旁边那个人能打吗?郝无敌……你们的宰相说那是无人能敌的无敌,哈哈哈!我不这么认为,我看,郝无敌应该改名叫做郝必败。别说我大辽以强欺弱,邵武阳,我给你时间再换人过来。”

邵武阳不用看,猜也晓得皇上、宰相、父亲和台下所有的人脸色必定难看。

“不用换了,第三局比武的人选就是郝无敌。”他大声宣布,决定赌一赌自个儿的运气。

邵武阳的态度引起了耶律鹰的兴致,“有趣,***,真有趣!”他笑开了,忽地对他旁边的随从说:“你下楼去告诉阿多,叫他上擂台。”

邵武阳瞧著耶律鹰的人下了阙楼到擂台边,和一名身材中等的契丹人讲几句,便让他替换原本站在台上的高壮勇士……

蛮子换上和郝无敌差不多身材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有意侮辱!

即使如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认为郝无敌会因为对手换成较弱的而占上风。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邵武阳直视有些颤抖的郝无敌。

“我不后悔!”郝无敌深深的吸口气。邵武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选错人,不过,他愿意赌上郝无敌不怕死的精神。“听好,你的实力差他太多,只能尽量躲开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一定要记得,弱者只有一次机会反击,你得设法找到那个机会,找到了,就攻他最脆弱的地方,比如眼睛、膝盖、胯下……”他凑近即将上阵的郝无敌,对他耳提面命。

郝无敌点头,听著建议。

擂台上,监看比武的人在双方参赛者都检查过身子就位了之后,随即大声喊道:“两个人都没带武器!辨则是只能比斗手脚,先跌下擂台的就是输家。”

台下人潮如织,大夥儿争看天子,以及正要开始的比武。群众里,也有些在逛街添购首饰衣裳的女人,因好奇而来到擂台附近……

“品香姊你快看,那不是郝无敌吗?”

贴身丫环告诉品香时,她还怀疑地瞟向擂台,“无敌?!他不是在牢里,怎么会来这儿?”当她离开布料摊位!双目确定站在擂台上的真是郝无敌时,立刻领著丫环挤入群众里。

现场所有的人均屏息以待……

比武终於宣布开始,宋人都替郝无敌加油!

郝无敌整个人颤抖,没经验过这般阵仗,他不自觉想著邵如星,“呀——”地他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量吼出!带著同胞加油打气的呐喊声替自己壮势。可契丹人阿多不吃先声夺人这一套,他迈步冲向郝无敌,“砰”一拳就把郝无敌打个正著。

☆★☆★☆★

“无敌离开京城了吧!”邵如星喃喃自语,手指轻抚盛了亮红胭脂的精巧盒子。

蓦地,她听到急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立刻将盒子收到怀里,从凳上弹起,前去打开门。

“三小姐……”站在门外的是气喘吁吁的小莲。

邵如星瞪了眼守在走廊上的卫士,拉著小莲进入,重新把门关好。“妳可来啦!我等妳好久了。妳见到武哥哥了?他说什么?无敌是不是已经离开京城?”

小莲摇头,上气不接下气,“郝无敌他……他没离开京城……”“没离开?”邵如星傻住,“那现在他人呢?在什么地方?”她两手急得摇晃来不及回答的小莲。

小莲喘几口大气,说话才顺了。“他让二少爷挑选……上了宣德门外的擂台,现下郝无敌正和契丹蛮子打架呢!三小姐?”她见主子撇下她,冲到门边。

邵如星一拉开门想跨出,卫士们马上伸手阻挡,“如星小姐请止步。”

“让开!”

小莲见卫士没理主子的话,依旧直挺挺地守在原地,她困惑地瞧著主子一下子冲回屋里,从桌上抄起东西又来到门口。

邵如星拿了一柄利剪指著自个儿的脖子,登时吓坏了在场一干人等!“三小姐不可以啊!”

“如星小姐别冲动,妳快把剪刀放下,有话好说……”

“走开!我对你们没啥好说的。现在,我一定要去宣德门,你们可以选择跟我去,要不,我就死在你们面前,要你们没办法对皇上交差!”

邵如星执意握紧剪刀,逼得卫士们不得不让出一条路……

★☆★☆★☆

“郝无敌加油!”

“郝无敌打他,打回去……”

宣德门下,人声震动,围观比武的人们各个很是进入状况,除了加油声不绝於耳,也跟著台上比斗的人摇头晃脑,非常感同身受……

“砰”一声,郝无敌被对方一拳打上左脸,“噢喔!”群众惊呼,跟著被打到左脸的郝无敌倾向左。又“砰”一声,郝无敌被击中右脸,“唔……”他们也跟著被打到右脸的郝无敌倾向右。

当邵如星赶到人潮聚集地,她望见的郝无敌已是处於被契丹蛮子穷追猛打的窘态。

“武哥哥!”她急著找到在擂台下方紧盯战况的邵武阳。

听到喊声,邵武阳回头,“小妹?”他惊讶八名卫士和小莲追著邵如星一同来到他面前。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要让无敌出城?他为什么在擂台上?”邵如星抓住扮哥,连珠炮似地悄声质问,她的目光没离开过被打惨的郝无敌。邵武阳不必问!便知道妹妹是硬闯过宫中卫士的监看来到这里。“郝无敌那小子是为了妳,才上擂台的。”他伸手把妹妹揽过来,和宫中的卫士们保留距离。

“为了我?”邵如星不禁望向哥哥。

“对,他是为了妳……”邵武阳把她离开刑部牢狱以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大略讲出。

无敌不想做逃跑的懦夫!他甘愿留下来,企求皇上赦免他的罪,只为了能光明正大的见到她?邵如星张著嘴巴,视线回到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男孩身上。“无敌……他真的这么说?”

邵武阳点头,依循妹妹的目光看去,“没想到他能撑到现在!这很不容易呢!好多受过训练的士兵都没办法有他这样的意志力。郝无敌是条汉子,我喜欢他。”此刻,全场都是为郝无敌加油的声音!

身处人潮中的品香极不忍心去看朋友被打。

她撇开视线!忽地,竟瞧见相识的人。“邵如星!”她立刻拚命地挤往最靠近擂台的地方。

“品香?”邵如星诧异眼前让哥哥随从挡下的女人,连忙过去替她解围。

品香立刻紧抓来到她面前的女孩儿,禁不住哽咽,“妳快让他们停下来,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无敌……无敌他会被蛮子活活打死……啊!”她没说完,陡地撞见郝无敌又被蛮子重击一拳倒在她面前。天空……怎的变成红色?郝无敌仰躺在擂台边缘,感到额头有温温热热的液体流过两眼。

“你不行了吧?”

阿多背光睨他,踹他几脚。

“哟!好漂亮的手帕,是娘儿们给你的?哎哟!真香啊……”

阿多乱搜他身上,夺走手绢拿来玩弄一番,又把手绢按到他脸上乱抹,旋即丢在他身上,这引起郝无敌愤怒,却无力站起来回击。

“生气啦?来呀!站起来打大爷呀!你要躺多久?还是根本爬不起来了?你就自己乖乖下台!大爷我可以饶你不死。”阿多戏弄被他打到浑身瘀肿冒血、无处不是伤的郝无敌。

“契丹蛮子别欺人太甚!”“郝无敌振作点……你站起来!”

群众不满阿多朝郝无敌吐唾沫,还在擂台上游走炫耀,向阙楼上的耶律鹰邀功。

仰躺著想动却动不了的郝无敌听到自个儿的心脏狂跳,和周围的人声喧嚷,到现在,他才发觉眼前一片的红色天空是让血染的……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让人打到这般疼痛,头一次流出这么多血,而且浑身还痛到一阵阵的发烫、发麻,有时他搞不清楚,他的身体是热烫麻痹多些,还是痛的感觉多些?

身体明明又伤又痛到每寸皮肤及筋脉都在求救了,可他的心仍然很平静……他想著邵如星,想著皇帝万岁赦免他的罪,让他和她在一块。就是邵如星可爱的笑脸!让他感到心无波澜!

忽地,他在红色的天空里瞥见挚爱的容颜,他不由得偏转昏沉的脑袋,撑大瘀肿的双眼,想把也染上红色的娇俏脸蛋瞧仔细。

当他确定在他面前的不是幻觉,他兴奋的自喉咙拚命挤出声,“星……星儿……”

“是我,星儿啊!”邵如星鼻酸著凝视被蛮子打得不成人样的郝无敌,“无敌,振作点!”她来到擂台边,紧握他的手。

“星儿……”郝无敌想握住邵如星的手,可浑身麻痹,怎样都使不出力。

“无敌……嘤……”站在邵如星旁边的品香见蛮子又回头来踹郝无敌一脚,忍不住哭出来。“停下来!不要再打了,你们没看见无敌伤得这么重?”最不希望继续比武的是邵如星!她感到手中的大手颤抖著试图握紧,也看到他凝视她的眼神还不肯认输……她不由得紧握他的手问他;“无敌,你伤得很严重,还想打?”

“想……”我的伤不严重,我还能打。郝无敌张著嘴,却无力讲完话。

“你想打,那就站起来,去打败蛮子给我看。”

邵如星的话让邵武阳惊讶。

品香则不敢相信地吼,“妳怎么能讲这种话?妳没看见无敌被打得连命都快没了?”

“我看见了!”邵如星直视品香泪流不止,自己却忍住不哭。“只要无敌还想打,我就支持他。”她取出胭脂盒,让它代替她的手放到郝无敌的掌心上。“这还给你。你站起来,去打败契丹蛮子,我要你再把这胭脂盒子亲手送给我。”许多人听见邵如星的话,都开始鼓噪——

“小泵娘说郝无敌还想打呢!”

“郝无敌站起来!”

“振作点,站起来……”

“郝无敌!郝无敌!”

位於阙楼上的真宗感受到群众的喧闹,他两只手不自觉扭绞在一块,紧张著郝无敌是否能再站起来?

片刻,一名卫士急急忙忙地上来阙楼!朝真宗跪拜。

“陛下,如星小姐她……她拿剪刀说要自杀,我们被逼的不得不跟她来这里,现在她就在擂台下面,和邵大人一起……”“嘘!你待会儿再说,别妨碍朕看比赛。”真宗斥退卫士。其实,他已经看到邵如星了,可眼下第三局的比武结果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另一方面,耶律鹰万万没料到一个毫不起眼,老处於挨打情势的瘦弱小子竟然可以撑到现在不认输?

郝无敌绝对不认输!

你站起来,去打败契丹蛮子,我要你再把这胭脂盒子亲手送给我。

他记著邵如星的话,拚命地想握住胭脂盒、想动一动身体、想站起来……

当群众因为那瘫倒的男孩挣扎著握拳!缓缓、慢慢的动了身躯,然后摇晃、颤抖的站起身而爆出欢呼时,耶律鹰忍不住离开椅子,张大嘴巴。“不会吧!”

不会吧?阿多瞪视重伤的郝无敌,“你还能站起来?”

“阿多,别浪费时间了,快把郝无敌扔到台下!”

“是!”阿多慌张地回应耶律鹰,随即面对郝无敌。

郝无敌一手紧握胭脂盒,另一只手捏著染满鲜血与被蛮子咬过几口唾液的手绢。“我要赢……我一定要赢……”他急喘,整个人痛到好似五脏六腑全移了位。

当他从瘀肿得只剩一丝的视线里瞥到阿多向他冲过来时,便“呀——”地大吼一声,先前挨了许多拳头的经验教他矮身回避攻击,逃到阿多的背后,一把抱住他!“郝无敌加油!”全场的人们紧张地观看郝无敌像是藤蔓般紧紧缠住阿多。

“放手!狈娘养的……放手呀!”阿多挥舞双拳,却仍旧打不到贴在他背后的敌人。

“我不放!”郝无敌强忍两条胳膊快被阿多捏碎了,紧急之下,他张口就咬住阿多的颈子。

“哎哟!”阿多痛呼,想甩开背上的箝制,却怎么也甩不掉,“狗娘养的!”他再度咆哮,身体往后一倒,把郝无敌重重地压在他的背底下。

快被挤扁的郝无敌痛得直喘。

就在郝无敌松口松手的当儿,阿多迅速地月兑离他的纠缠,转身朝他猛力挥出一拳,“去死吧!”“无敌快躲开!”邵如星胆战心惊地盯著他就要遭击。

千钧一发之际,郝无敌下意识躲开,“咚!”的一声巨响,他心跳激烈地庆幸阿多的一拳落在自个儿的腰旁,却也警觉到自己已经在擂台边缘。

阿多一次击不中郝无敌,便“嘿嘿嘿!”地冷笑起来,出手想抓郝无敌把他抛到台下!

郝无敌察觉到阿多的行动,在阿多逼近他面前时,急中生智,将捏著的手绢儿甩开按到阿多的脸上!

瞬间,让血染湿的手绢儿黏住阿多的脸,“狗娘养的!”他狂骂,紧张著突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急忙缩回两手扯掉脸上之物。邵武阳见机不可失,立刻大喊,“郝无敌你反击的机会来啦!趁现在,踢他的胯下!”

郝无敌照邵武阳的话用力抬起腿!往阿多最脆弱的两股之间踢去!

阿多是扯掉手绢重见天日了,却没有躲过郝无敌全力的一击,“哇啊……”他双手捧住剧痛的地方。

“无敌,推蛮子下台!”

郝无敌挤尽最后一丝力量撑起身,以自己当武器撞向阿多的肚子!

“不……”阿多被强大冲力撞得站不稳脚,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两条腿已然悬空离开擂台

“砰咚!”

刹那间,全场的人都看见阿多重重地仰倒在地上,而郝无敌仍剩下半身勉强吊挂在擂台上!所有人都张嘴结舌地望著这不可思议的景象。

群众开始鼓动,很快的,就成了一波接一波浪花儿似的喧闹……

“郝无敌打赢蛮子啦!郝无敌打赢蛮子啦……”

“不可能!”杵在阙楼之上的耶律鹰拍击栏杆,不能接受弱者竟可以反败为胜。

阿多忍著胯下疼痛,羞愤地从地上弹起,“他作弊!他拿手帕当武器。”他向裁判检举郝无敌!一面驱赶周围笑他的宋朝百姓。

裁判捡起脏污的手帕,为免两国的人抗议,他同双方派出的几个代表会谈,一阵讨论之后,终於对在场所有的人宣布,“这手帕是拿来擦汗用的,不能当作是武器。所以,这第三局比武,宋国得胜。”“好咧!郝无敌赢啦!”

“郝无敌打赢蛮子了,他果真是无人能敌……”

“无人能敌,郝无敌!无人能敌,郝无敌!”

比武结果更确定了,连番吃败仗的宋人情绪亢奋到最高点,他们纷纷伸出手,把郝无敌推回擂台上,让他接受大夥儿的欢呼。

“无敌!”邵如星忍不住冲上台,拥著筋疲力竭的他入怀。

郝无敌将泪汪汪的人儿稍稍推离,“别碰……我很脏……十多天没换衣……很臭的……”

“我不在乎,我就爱你这味道。”邵如星语调抽噎,仍是搂紧他,她悬提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星儿……”郝无敌嗅著女孩身上的花香!靶到她用衣袖为他抹去脸上的血渍,他冲著她笑。“我嬴了!”

邵如星被他肿得认不出五官的笑脸逗得破涕为笑。“是啊!罢才吓死我了!你打赢蛮干了,你好棒、好了不起!”

郝无敌一笑浑身就痛。“我给妳的……要收好。”他竭力摊开手掌。

邵如星抚著郝无敌手中沾满血迹的胭脂盒子,心底又是疼惜又是甜蜜。“我会收好它,时时刻刻都带著它。”她拿回盒子,直接放到身上。

品香、小莲和才刚赶到的章惠卿都见证了两个有情人终於能在一起。也来到擂台上的邵武阳,笑看妹妹和一个浑身瘀肿血伤的小子含情脉脉对望著。“无敌,你真的做到了,你行!我没看错你。”他蹲下检查郝无敌的伤势,要人找大夫过来。

擂台四周,欢庆郝无敌得胜的声音许久不散……

“各位安静……安静!宋国与辽国的比数,现在是一对二,第四场的比武还要继续。”裁判大声宣告,可仍然盖不过群众的喧闹声。

阙楼上,真宗总算是尝到了胜利而乐陶陶。“哈哈哈!幸亏寇爱卿提醒了朕,这郝无敌果真无人能敌,邵爱卿,你们父子是出奇招啊!郡王,这一回你败给朕罗!”“阿多是被郝无敌打败,可接著还有第四场比武呢!”耶律鹰瞥真宗一眼。

他坦然接受失败,可也立刻同随从们商量下一场的比武人选,这教真宗扫兴地靠回椅背。

邵通赶紧问主子,“郝无敌打赢阿多,是不是就能赦他无罪?”

闻言,真宗一愣。他只顾著擂台比数,压根儿没想免去郝无敌的罪责,但是……“君无戏言,郝无敌此番胜了辽国勇士,朕便实践朕说过的话,不砍郝无敌的脑袋,朕,赦郝无敌无罪。”为了王者风范,真宗不得不这么宣布。

邵通心喜,搞定了宝贝女儿的牵挂,趁主子的心情好,他更进一步为小女儿请命。“那,星儿擅自离家,请问皇上该怎么办她?”“皇上……”柳贵妃担心著她的男人的回答。

真宗微微皱起眉,俯视擂台,“邵爱卿,你说朕应该怎么办你的女儿?”

“微臣……不敢臆断。”天威难测呀!

真宗瞟视邵通,“这样吧!如果这后面两场比武朕的人赢了,朕就放星丫头自由,既往不咎,如果两场比武朕都输了,星丫头就准备领受加倍的罪罚。”

只要不是宣邵如星进宫,柳贵妃就放心了。“皇上,您这不是要我表妹碰一碰她自个儿的运气?”

“朕是这个意思,就看邵爱卿的小女儿是不是个幸运福星罗!”真宗希望能打败耶律鹰这嚣张的蛮夷。“谢皇上开恩。”邵通听著圣上的话,虽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办法不服从。他即刻要卫士把圣上的旨意传达给女儿与郝无敌。

在此同时,群众犹对著躺在担架上让人抬起的郝无敌欢呼,由邵武阳领著,就要下擂台……

陪在郝无敌身边的邵如星,看到侍卫朝著他们而来。

“圣上有旨,郝无敌自即刻起,无罪释放。”

所有人听见传来的真宗旨意,大夥全都乐成一团。

“无敌不用被关在牢房啦!”

“太好了!无敌!今儿个你走运了。”

郝无敌笑著,浑身的伤也痛著,可这痛是快乐的痛呵!因为,他终於为自己打赢一场仗,为自己洗刷掉罪名!“如星小姐的罪罚与否,得视后面两场比武的输赢而定。如果两场比武我们赢了,如星小姐就能自由,一切既往不咎,如果两场比武输了,如星小姐就得领受加倍的责罚。”侍卫继续说。

最末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忧虑。

“皇帝怎么能这样?太不讲理了!”

“是啊!和蛮子比武的事情又不关三小姐的事。”

“多说也没用,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邵武阳对抱怨的品香与小莲说,接著向正紧张地握紧郝无敌手的妹妹,“你们两个,快谢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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