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漆黑的仓库隐约出现在河边的夜色里使她紧张了片刻。从进行这个计划以来,她第一次体验到真正的恐惧。冷冷刺刺的感觉自她的掌心开始,延伸到手臂,再扩散到胸膛。突然之间,她感到呼吸困难。
她是怎么了?大功即将告成。她付出了太多心血,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失去勇气。
她深吸口气,心神不宁的感觉消失,她恢复了自制。灿烂的未来就在眼前,她只需完成今晚的工作,就可以迈向上流社会华丽的舞厅和典雅的客厅。
举起提灯,她走向仓库大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生锈的铰链嘎吱作响。
进门后,她停在门槛上打量幽深的仓库内部。提灯摇曳的灯光把鲜明的阴影泼洒在一堆空板条箱和货运桶上,在恐怖的刹那间,它们看来就像散布在荒凉墓园里的许多墓碑和墓碣。她打个哆嗦。
从当初那间寒伧的小店到今日的局面,你付出了太多心血,眼看著就要跻身上流社会的社交界了,现在回头,岂不前功尽弃?
一阵奔窜声从两个大板条箱之间的角落传来,令她瑟缩了一下。
老鼠,她心想,只是惊惶逃离灯光的老鼠。
她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另一波冰冷的恐惧涌上心头。没事,她向自己保证。他收到她的信,按照指示前来与她会面,他们将进行交易,事情就此结束,然后她就可以踏上她的锦绣前程。
“亲爱的瑟蕾,”凶手似爱人般轻声细语。“我一直在等你。”
这时她心知大事不妙,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惧席卷她。她开始转身,慌乱地模索她的小扇子。她张开嘴巴,准备藉讨价还价来保命。这就是她没有把手镯带来的原因。她的计划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所以她把“蓝色梅杜莎”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作为谈判新价钱时,自身性命的保障。
但来不及讨价还价了,他已经用领巾缠住她的脖子,令她发不出声音,无法用她的专长救自己一命。在红色的黑暗使她意识不清的最后片刻里,她惊骇却清楚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早就知道他有时会冷酷无情,早就晓得他走火入魔。但直到此刻,她才认出他的疯狂。
大功告成,他满意地俯视自己的杰作。那个女人再也无法耍手段欺骗他或别的男人了。
他拾起她的手提袋,打开来倒出里面的东西。袋子里只有一些常见的随身物品,一条手绢和几枚用来搭乘出租马车的硬币,但他找寻的东西不在里面。
心中开始忐忑,他回到尸体旁,跪下来检查大衣的褶层和口袋。
也不在那里。
类似惊慌的感觉席卷了他,他努力压抑,迅速拍打检查她的衣服。
还是没有。
他掀起她的裙子,察看她有没有把它藏在两腿之问。
仍然没有它的踪影。
这下子真的慌了,他站起身来,举高提灯,检查附近的地板。也许她在垂死挣扎时把它掉落了。
但是几分钟后,他不得不面对可怕的事实——“蓝色梅杜莎”不见了,而他刚刚杀死了唯一能够告诉他手镯藏在哪里的人。
“邱太太,咖哩蛋还有吗?”拓斌翻著他带来的早报。“真好吃。”
“我再盛些出来。”邱太太低声轻笑地走向通往厨房的门。
“再来一块醋栗饼配咖哩蛋会很不错。”他补充。“你对醋栗料理真的很拿手,邱太太。”
“我多做了许多。”她向他保证。“有预感你今天早上会来。”
房门在她背后关上。
“是啊!”薇妮从她的报纸里抬起头,从桌子对面望向他。“这是你这个星期第三次在早餐时出现,你的作息越来越好预测。我发誓,我们快要可以靠你的到达来调整时钟了。”
“我到了必须注重养生之道的年纪,规律的生活作息和烹调合宜的早餐据说对健康非常有益。”
“所以你决定结合那两项养生之道,每天早上到这里用餐,是吗?”
“那个习惯还让我有机会每天走走路,另一项非常有益健康的活动。”
“你今天可不是走路来的,你是搭出租马车来的,我看到了。”
“在等我,是吗?”他放下报纸,看来很高兴。“我搭出租马车是因为昨夜下过雨,这会儿的空气还很潮湿。”
“哎呀!”她轻咬嘴唇,关心暂时取代了恼怒。“你的腿痛得很厉害吗?”
“好好吃顿早餐就没事了。”他喝口咖啡,一副准备尽情享用早餐的模样。“对了,我有没有提到,晨光洒在秀发上的你看来就像南海戏浪的仙女?”
她冷冰冰地瞪他一眼。“大清早的,没人有心情听这种差劲的笑话。”
早餐室的门打开,邱太太端来一盘咖哩蛋和两块醋栗饼。“东西来了,先生。吃吧!”
“邱太太,你的早餐使人精神大振。”
前门传来敲门声。
薇妮皱起眉头。“可能是敏玲的朋友。邱太太,麻烦你告诉来访的人,她和辛先生出去散步了。”
邱太太前去应门。但在片刻后,当前门开启时,薇妮听到的不是敏玲友人的声音,从前厅传来的是贺浩华低沈、浑厚的嗓音。
“贺浩华。”拓斌一脸不悦地说。“他大清早的到这里来做什么?”
“别忘了,你到的比他还要早。”薇妮迅速放下餐巾,从椅子里站起来。“失陪了,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我陪你去。”
“不用。”
拓斌充耳不闻地站起来。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会乖乖地待在早餐室里让她独自接待浩华。
“如果我错了,请你纠正。”她带头走出早餐室。“但我得到的印象是,你不大喜欢贺浩华。”
“那家伙是催眠师,我不相信从事他那一行的人。”
“我也是催眠师。”
“以前是。”他跟著她穿过走廊。“如果你没忘记,你改行了。”
“没错,但我记得你好像也不大赞成我的新职业。”
“那是两码子事。”
她在这时抵达客厅门口而不必回应他的评论。
浩华弓著肩膀在窗前走来走去。他的衣服绉巴巴,领巾没有打成时髦的领结,靴子也没有擦得光可鉴人。
虽然他偏著脸,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立刻知道出了大事。
“浩华?”她快步上前,感觉得到拓斌紧跟在后。“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浩华猛转身,用深不可测的眼眸凝视她。她突然心神恍惚起来,周遭的气氛变得好寂静,街上的车马声变得好遥远。
凭著一点坚定的努力,她摆月兑那种奇怪的感觉。车马声恢复正常,令人不安的感觉消失,浩华的眼神又变得毫无异状。
她瞥向拓斌,看到他在仔细端详浩华。但除此之外,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短暂却怪异的气氛改变。也许是她的想像力作祟吧,她心想。
“瑟蕾死了,”浩华沈重地说。“前天晚上被拦路抢劫的强盗杀死,至少他们是那样告诉我的。”他伸手按住太阳穴。“我仍然无法置信。要不是昨天上午警方来通知我时,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发誓我绝不……”
“天啊!”薇妮急忙上前。“快坐下,浩华。我叫邱太太沏茶来。”
“不。”他坐到沙发边缘,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不用麻烦了,我喝不下。”
薇妮在他身旁坐下。“我有些雪利酒,用来压惊很有效。”
“不用了,谢谢。”他低声说。“你一定要帮我,薇妮,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拓斌走到窗前,背光而立。薇妮很熟悉他的这个习惯。她知道他选择那个位置,是因为那样可以令别人看不清他的脸,他却可以清楚地观察别人。
“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拓斌不带感情地说。“从头开始。”
“好的。”浩华用手指按摩太阳穴,好像想厘清混乱的思绪。恐惧和绝望使他的眼神黯淡。“整件事仍然有点混乱,令人震惊的消息接连传来,我到现在还觉得头昏眼花。先是她的死讯,现在又是这个坏消息。”
薇妮碰触他的衣袖。“冷静一点,浩华。照拓斌的话做,从头开始说起。”
“从头开始——”浩华放下手,茫然地凝视地毯。“那得说到两个星期前,我头一次发觉瑟蕾有外遇。”
“哦,浩华。”薇妮轻声说。
她瞥向拓斌,看到他专心而超然地注视著浩华,知道他正在冷眼评估情况和衡量讯息。他那种保持客观和理性的本领令她既著迷又生气。
“她——她是那么年轻貌美。”浩华在片刻后说。“她在巴斯同意嫁给我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我想我在内心深处始终知道她将来很可能会移情别恋,我猜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我坠入了情网,别无选择。”
“你确定她有外遇?”拓斌问。
浩华凄凉地点头。“我无法确定她有外遇多久了,但一旦恍然大悟,我就没有办法否认。相信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有没有质问她?”拓斌问。
拓斌咄咄逼人的态度令薇妮皱眉,她使眼色要他婉转、温和些,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
浩华摇头。“我不忍那样做。我告诉自己,她还年轻,只是一时贪玩。我希望她终究会厌倦那个第三者。”
拓斌密切地观察他。“你知道第三者的身分吗?”
“不知道。”
“你一定非常好奇,至少可以这样说。”
他的直言不讳令薇妮紧张。他的语气或许平静,但凛冽的眼神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拓斌发现自己戴了绿帽,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查出第三者的身分。她不敢想像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怀疑她前天晚上去和他见面,”浩华低声说。“我模清了她的习惯和癖性。她计划溜出去和他幽会时,我感觉得出她的兴奋和期待。我们原本要去看柯谷夫示范催眠治疗的神效,但她在最后一刻假装身体不适,说要留在家里休息。她坚持我独自前去,她很清楚我很期待目睹柯谷夫的技法。”
“所以你决定独自前去?”薇妮问,试图以温柔抚慰的语气来缓和拓斌的严厉盘问。
“是的。结果那个人根本是江湖术士,令人大失所望。我回到家,发现瑟蕾不在,心知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整夜没睡等她回家。但她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早晨,警方通知我,她的尸体被人在河边的一座仓库里发现。昨天一整天我都在精神恍惚中处理她的后事。”
“她是被砍死的?”拓斌用近乎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还是被枪杀的?”
“警方说她是被勒毙的。”浩华阴郁地凝视著墙壁。“她被发现时,脖子上还缠著凶手作案的领巾。”
“天啊!”薇妮不自觉地伸手捂著喉咙,用力吞咽一下。
“有没有目击者?”拓斌问。
“据我所知,没有。”浩华低声说。“没有人出面,我也不指望有。我说过,警方认为她是遭到拦路强盗的毒手。”
“很少强盗会以领巾作为凶器。”拓斌平静地说。“一般说来,他们根本不打领巾。根据我的经验,强盗对流行时尚没有多大兴趣。”
“警方怀疑领巾是强盗当晚稍早时,从某个绅士身上抢来的。”浩华解释。
“有点牵强。”拓斌咕哝。
“够了。”薇媳说,觉得他的说法过于麻木不仁。
短暂的寂静。
浩华和拓斌的目光在那一刻交会。薇妮最讨厌那种把女人排除在外的男性无声对话。
“发现尸体的是谁?”拓斌问。
浩华摇头。“要紧吗?”
“不一定。”拓斌说。
浩华再度按摩太阳穴集中精神。“前来通知我瑟蕾遇害的人提到,报警的是一个睡在河边空屋的街头流浪儿。但事情不只是这样,发生了一件我非告诉你不可的事,薇妮。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她碰触他的肩膀。“什么事?”
“昨晚有人来找我。”浩华从张开的手指问阴郁地看她一眼。“事实上,他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我把管家打发走了,因为我受不了别人在旁边看到我的哀恸。那个陌生人不停敲门,直到我醒来、下楼开门。”
“他是谁?”薇妮问。
“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瘦小男子,他不肯站到光线中,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浩华缓缓地把手垂放到大腿上。“他自称叶英,说他专门替人安排特定种类的交易。”
“哪种交易?”拓斌问。
“他说他以他所谓极机密的方式,替想要买卖骨董的人当中问人,保证不会泄漏买卖双方的身分。”
“换言之,交易未必合法。”拓斌说。
“我得到的印象也是如此。”浩华长叹一声。“这位叶英先生告诉我,他听到风声说有一件非常宝贵的骨董在不久前失窃,而且瑟蕾与这起窃案有关。”
薇妮大吃一惊。“瑟蕾偷窃古物?”
“我压根儿不信,”浩华不耐烦地摇摇修长的食指。“我的瑟蕾绝不会偷东西。但叶英说黑社会谣传她就是因那件骨董而送命。”
“什么样的骨董?”拓斌问,在这件事情里首次流露出真正的兴趣。
浩华皱起眉头。“叶英说是一条罗马图案的骨董金手镯。最初在英国这里被发现,是英国隶属於罗马帝国时的遗物。手镯上镶著奇特的蓝色宝石,宝石上浮雕著梅杜莎的头像。”
“叶英找你有什么事?”薇妮问。
“那条手镯显然非常罕见,在某类收藏家眼中可说是价值连城。”
“而叶英靠偏爱奇异古玩的特殊收藏家过日子。”斌载推断。
“他是那样说的。”浩华没有看他,注意力全放在薇妮身上。“叶英以为我知道手镯的下落。表明有办法把它高价月兑手,表示愿意付我一笔钱,只要我肯把手镯交给他。”
“你怎么跟他说?”拓斌问。
“我能说什么?”浩华摊开双手。“我告诉他我对手镯的事一无所知,我想他并不相信。但他警告我说,无论有没有跟他说实话,我都有极大的危险。”
“你为什么会有危险?”薇妮问。
“叶英说手镯流入黑社会的风声已经传开,许多收藏家都会找寻它。他说其中一些人非常危险,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他把他们比喻成绕著沈船打转的鲨鱼,他说我就像抱著沈船残骸的唯一生还者。”
“他想要吓你。”薇妮说。
“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吓坏了。”浩华说。“叶英说唯有立刻把骨董宁给他,我才有可能月兑离险境。他保证会给我酬劳。但我无法那样做,因为东西不在我手上。”
他们全都沈默不语地思索著那个消息。
拓斌变换姿势,把肩膀靠在窗台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对於这件骨董,你还知道些什么?”
浩华没有看他,他继续凝视著薇妮,她努力表现出鼓励和同情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个该死的东西,”浩华说。“我只能把叶英告诉我的告诉你们。他把它称为『蓝色梅杜莎』,名字无疑来自宝石的奇特颜色。”
“梅杜莎,”拓斌若有所思地重复。“一个有著美丽秀发的美女,不知怎地触怒了雅典娜,因而被变成面目狰狞的怪物,成为蛇发魔女三姊妹之一。”
“她的凝视能使人变成石头。”薇妮说。
“没有人能杀死梅杜莎,因为看到她的眼睛就会死,她最后被柏修斯所杀。聪明的柏修斯趁她睡著时倒退接近她,用盾牌作为镜子来照出她的影像。如此一来,他在砍下她的首级时,就不必正面直视她。”
“没有人会认为她是适合作为时尚首饰的迷人图像。”浩华咕哝。
“事实上,梅杜莎是古代首饰常见的主题。”薇妮说。“我在义大利时看过许多古老的戒指和链坠,就镶有梅杜莎头像的浮雕宝石。她的肖像据信可以避邪。”
“把敌人或威胁来源变成石头,是吗?”拓斌耸耸肩。“想来不无道理。”
浩华清清喉咙。“叶英告诉我,这条手镯的梅杜莎肖像是独一无二的,据说它是曾经在英国盛极一时的某个古代秘密邪教的标志。除了常见的魔女头、凝视的眼睛和无数毒蛇的头发以外,断裂的喉咙下面还有一根小摈子。”
“叶英有没有告诉你,这件古物的其他资料?”薇妮问。
浩华蹙起眉头。“他好像说过手镯是纯金打造,许多地方雕刻出孔眼,形成毒蛇缠结的特殊图案。”
“镂空金饰。”薇妮轻声说。
拓斌瞥向她。“你见过那样的骨董?”
“是的。我在义大利见过一副镶有各色宝石的镂空金镯子,它们和几枚第四世纪的硬币在一座陵墓里同时被发现。它们美得不可思议。叶片缠绕的镂空图案极其精巧细致,看来就像黄金的蕾丝一样。”
浩华继续注视她,好像她是唯一的希望来源。“关於『蓝色梅杜莎』,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叶英说瑟蕾因它而死,但我不相信,至少不完全相信。”
“你认为出了什么事?”拓斌问。
“瑟蕾遇害的原委,我左思右想了几个小时。”浩华悲伤地承认。“我勉强得到的结论是,瑟蕾虽然不是天生的窃贼,但她年轻冲动,很有可能被她的情夫引入歧途。”
薇妮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认为她的情夫说服她替他偷手镯,事成后又下手杀害她?”
“在我看来,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浩华单手握拳放在大腿上。“我认为那个混蛋约瑟蕾前天晚上见面,他一定是叫她把手镯带去赴会。少不更事的瑟蕾在半夜前去跟他见面,那个混蛋用领巾勒死她,然后抢走手镯。”
薇妮瞥向拓斌,看他对那个推测有何反应。他似乎陷入沈思之中,或者她在他脸上看到的是厌烦。他的那两种表情向来不易分辨,她心想。
她转向浩华。“请节哀顺变。”
“薇妮,你一定要帮我,”浩华突然握住她的双手。“我不知道还能向谁求助。你说你现在从事秘密调查这一行,我想要雇用你找出杀害瑟蕾的凶手。”
“浩姜——”
“拜托,亲爱的朋友。叶英警告我有危险,但在这件事情里,我不在乎自身的安危。我只想替爱妻伸张正义。你不能拒绝我,求求你帮我找出杀害她的人。”
“好的,没问题,我们会帮你,朋友。”
拓斌的表情突然锐利起来。他垂下手臂,站直身子。“薇妮,我们在接受委托前,必须先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她说。“我已经决定接受了。你可以当我的夥伴,和我一起调查,也可以拒绝。如何选择当然是看你自己。”
“可恶!”拓斌说。
“谢谢你,薇妮。”浩华拉起她的手亲吻。“言语无法表达我的感激。”
拓斌像老鹰注视老鼠似地注视他。“谈到表达感激,贺浩华,关於我们的收费。”
“钱不是问题。”浩华向他保证。
“那就好。”拓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