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苍书行行弱冠礼的时间越来越近,苍炎就更加焦躁不安,明明所有情况俱在掌握中,可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事情顺利得超乎他的想象,这未免大不寻常了。
“冷亦,你确定张氏和老头没有起疑吗?”
“回苍爷,苍府正如火如荼准备二少爷弱冠礼的庆典,目前状况一切安好。”
“庆典?看来这小于不简单嘛。”苍炎冷嗤一声,同样姓苍,他根本什么也没有,难道就因为他的娘亲不过是名小妾,他就该受到这等对待吗?
长年遭受忽略的不平,让苍炎的个性极为冷沉,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轻易展露他真实的情绪,他更相信所有人,都是带着轻邓的眼光看他,就因为他的娘亲是个下贱的歌妓。
懊死的,他一定会要让当年轻视他们母子的家伙,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苍爷,那我们要回苍府吗?”
“如果不回去,那我的大计岂不是没戏唱了?”
“对了,苍爷,属下还有一事相禀,不知该不谈说。”冷亦踌躇着,担心话一出口,会惹来苍炎大怒。
“说吧。”
此时,有好几天没见到苍炎的苦儿,终究熬不住担忧,她知道他这几天是刻意回避她,可她已经撑不下去了,她不希望她的私心,反而破坏夫妻间的情谊,决定亲自跟苍炎坦白一切,向他说明她真的不是有心瞒他,若他开口要她教授风勾绣,她也不会有第二句话。
只要他开口,她就一定会做,只希望他不要躲她,不要让她见不到他。
问了别庄里的管家,苦儿才知道苍炎和冷亦正在书房里,她赶了过来,才刚要举起手敲门,却不经意听到屋内两入的对话。
“属下这几天回到苍府,听闻老爷有意让苍爷迎娶骆家小姐为妻,大夫人也邀了骆家小姐,参加二少爷的弱冠礼庆典。”
“哦,骆家?骆家跟张氏好像有些私交,看样子张氏那个贱女人,不摆个人在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她会坐立不安,是吗?”
娶妻?他要娶妻?
苦儿吓白了脸,小手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惊叫出声。
她不是已经是他的妻了吗?他为何还要娶妻?
他不要她了吗?
“苍爷,要不要告知老爷乐姑娘的存在?那或许苍爷就不必被迫迎娶骆家姑娘。”
苍炎忽然仰头犬笑。“你以为我娶乐苦儿,是真要娶她为妻吗?只要绣坊开设了,我就用不着她了,又何必娶她为妻?”
苍炎一字一句如刀,狠狠刨出苦儿的心,她的心正鲜血淋淋地淌着血。
苦儿扶住一旁的柱子,这才稍稍撑住她发软的身子,她真的无法相信她亲耳听见的。
这真的是他的真心话吗?娶她只为夺得绣法,所以他要她教人刺绣,目的也是在此?
“那苍爷该如何处置乐姑娘?”冷亦心一凉,为苍炎残忍的手段而颤栗着。
“改明儿,把事情都说开后,再打赏她一包银两,若她有脸回南方乐家,那就随她去,至于她想去哪,这就不是我该关心的范围,冷亦,你先去准备准备,十天后启程回苍府。”
“是!属下明白了,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冷亦恭敬地行个礼,旋即转身离去,不料一打开门,立即发现呆愣在门边的苦儿。
只见她一脸苍白,眼眶蓄满惊惶的泪水,原本该是盈满笑意的水眸,此刻只剩下惶惶不安,与无法置信。
冷亦愧疚地望了苦儿一眼,叹一口气,迅速离开,而她则是继续站在门边,凝泪的眼眸望着屋里那幽深的影子。
那人不是苍炎吗?
为何会从他口中,听到对她如此残忍的话?他不是已经答应爹娘,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为何不到半年的时间又变卦了?
低头沉思的苍炎,隐约感觉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下意识以为是尚未离开的冷亦。“冷亦,还有事吗?为什么还不走?”
一听到苍炎惯有的沉郁嗓音,苦儿的泪落得更凶了。
她没认错,那人就是苍炎,是苍炎啊……
咬了咬唇,苦儿挟着浓浓的鼻音开口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苦儿?”没意料到来人是苦儿,苍炎惊讶地站起身,阴冷的眸光在瞥见她脸上闪烁的泪光后,蓦地放柔了,但复仇的强烈意志,警告他不该再心软了。
“夫君,请告诉苦儿,我哪里做错了,苦儿一定改,绝对不会让夫君失望。”
苍炎拧起眉,硬是用冷漠如霜的脸色,取代不该对她展现的温柔,纵使过去他对她呵护备至,但他相信那绝对不是出于真心,他只是想从她身上,攫取他所要的利益罢了。
“你很好,人温柔,识大体,懂得为人设想,我想不出来你有什么不好。”苍炎口气冷淡如冰,连同情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听到这句话,苦儿蕴积许久的眼泪,终究溃堤了。
难道就因为她很好,所以他不要她?若她学坏,他肯要她,她愿意!
“不,苦儿一点都不好,所以夫君才不要苦儿。”
“苦儿,听清楚,你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包括你那善良的爹娘,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苍炎是何许人?岂会让一个个残缺的女人,跟在我身边。”
明知道她的缺陷,是她最大的致命伤,但为了逼她清醒,面对他不能要她的事实,他只好选择这种激烈的方式伤害她。
她懂了,原来她的缺陷,就是苍炎不要她的原因。
呵,她早就明白了,她根本不该奢望,有人可以无条件接纳这样残缺不全的她。
“苦儿明白了。”
苦儿低垂着头,任凭斗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在长廊上,亲眼目睹泪珠渗进木板中,他们之间的爱,是否也像这颗泪般,就这么无端消失在她的眼前,不留一点痕迹?
“你明白就好,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用再隐瞒什么,我承认我要的不过是你的绣技,若你没有这一手精湛绣技,想入我的眼,还早得很。”
明明他可以尽情羞辱她,可那些刺人的话出口后,他的心却甘觉到一阵紧窒,仿佛有人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似的。
“我……’苦儿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听清楚了没,你可以选择离开这里,回到南方乐家,但是你必须背负休妻的罪名,至于你选择不回南方,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止,我也会给你一笔银两,让你的生活不至于陷入困境。”
这对苍炎而言,已经算相当宽待,跟过去的他相比,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他是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原本他预期不会这么早就揭露真相;打算先将她安置在楠狩别庄,只要冷亦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娶了妻,只是现在她知道了一切,他不能放她回南方,因那会为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他也相信她不会回南方,自取其辱。
“给你几天思考,过几天,再把答案告诉我就行了。”
正当苍炎预备寓去前,沉默许久的苦儿总算开口了。
“夫君;请容苦儿多嘴,苦儿想道,过去你对苦儿的好,都不是真的吗?”
她真的无法相信,一个人连感情都可以作假,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她不相信那曾亲昵拥着她的人,对她付出的关心,都是虚伪的。
苍炎沉下脸来,望了一脸期盼的苦儿,咬紧牙根,决定将她对他不该存在的期盼,都彻底销毁。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我曾对你说过,我会永远守护你,那都不过是屁话,我想你也听到了,我还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正等着我,我是不可能为了你,而放弃她。”
“跟着我,只会让你有如置身地狱。”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的话,苍炎便从容走过苦儿身旁,迈开脚步寓去,而她终究支撑不了虚软的身子,瘫坐在长廊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的身影,在她心中已成一道永难磨灭的疤痕。
苞在他身边,有如置身地狱,可他现在却已经亲手将她推往地狱深渊了啊!
泪,再次溃堤而出……
她好累,好累……
那一天回来之后,她病了好些天,因为那天她放任自己站在大雪里,任凭雪花覆盖在她身上,只有当她冷得失去知觉时,她才不会觉得疼、觉得痛,甚至连死这样的念头她都曾有过。
她冻昏了,清醒后,她的丫环小红告诉她,是苍炎抱她回房的,也帮她请了大夫,还吩咐小红要好好照料她,他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又何必在乎她的死活?
“唔……”苦儿眨眨眼,眼睛有些难以适应光线。
“夫人,你醒了吗?小红马上端药来。”
小红急忙忙将搁在小炉上温热的药碗给端来,来到榻前,再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场匙的药汤。“夫人,喝药吧。”
“小红,别喊我夫人了,喊我乐姑娘便可。”她在他心中,从来就不是他的夫人,再顶着这样的称号,只会让她更痛苦。
“是!”
“小红,我睡几天了,爷还在这里吗?”
她记得,他说过十天后,他就要回苍府了,她希望能赶在他离开前,将她的答案告诉他。
“乐姑娘昏睡三四天了,爷还在庄里,不过听庄里总管说,过几天,爷就要回苍府了。”
“是吗?”苦儿苦笑着。
她究竟是该走还是留下呢,她心底隐约有了答案,不管她要不要,她的命运都只有一种。
她还想再去问问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就当她不肯面对现实也罢,不知廉耻也罢,她真的只想再听一次,他亲口说他不要她。
心思稍定,顾不得尚未复原的身子,苦儿挣扎离开床榻,虚弱地一步步走向门边,小红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乐姑娘,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要下床呢?”
“小红,不要管我,我有一些话必须当田同爷说才行。”即使虚弱到下一刻就有可能昏倒,她依然坚持再去见苍炎一面。
“乐姑娘,若你真要去,也先披上一件暖裘再说,小红随后扶你到厅上去。”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就成了,你千万别跟来。”
苦儿苍白着脸,穿上小红递来的暖裘,蹒珊地往门外走去。
她缩着身子,在刺骨的寒风中走着,听说苍炎人在大厅里,她还没走到那,远远地便听见几名女子嬉笑的声音,还有他爽朗的笑声。
离大厅越近,调笑的声音就越清晰,连女子发娇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苦儿停住了步伐,迟迟不敢望向厅内,生怕会看见一幕幕令她椎心刺骨的残忍画面。
虽然她已经约略猜到,大厅里有些什么景况,她依然有着一丝盼望,那不过是她的幻听,实际上并没有那些婬狎的场面。
“谁杵在外头?”
猛地,一道深厚的嗓音袭进苦儿的耳里,她身子一震,强迫自己迈开步伐,走进厅里。
“是苦儿求见。”她朝他福一福身。
“抬起头来,告诉我你的答察。”他霸气地喝令着。
苦儿认命地抬抬头,她看见苍炎身边围绕着三四名衣着暴露的妙龄女子,眼一眨,她努力让悬在眼眶边的泪水,不要滑落。
她方才听到的笑声,并不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着。
“答案!”他冷漠无温的语调,再次响起。
她颤抖了一下,怯怯地开口;“我……真的不行吗?”她抬眸凝望着他,眼里有着坚决。
“看来你还不死心,是吗?”他哼了哼,伸出长指对空弹了一下,几名下人随即搬来一箱箱的物品,搁在苦儿跟前。
“这是?”她讶异地睁大眸。
“一箱是珠钗、首饰,一箱是最新款的衣衫,我要你将最美丽的一面,打扮给我看。”
他嘴角勾起冷笑,冷眸里的漠然,让人心惊。
“啊……”
苦儿惊讶地退了一步,慌张的水眸对上他阴鸷的黑眸,她看到的只有轻鄙与厌恶。
刹那间,她明白他的用意了,他要她彻底明白她的缺陷,那正是他不要她的原因啊,她怎么忘了。
“苍爷,绿儿对你这么好,你要打赏人家什么啊?”
“是啊,紫儿不需要一箱,只要苍爷打赏几件珠钗,紫儿就心满意足了。”。
“苍爷,你都不疼人家,我珠儿可不会像她那么贪心,一次要一箱,人家只要有几件新衣,就高兴极了。
几名花娘围绕着苍炎,忙着献殷勤,就怕苍炎一个闪神,忘了她们的存在,眼前的苦儿,大过清丽,美得让她们自惭形秽,众人无不卯足了劲诋毁她。
“怎么?连我对你这小小的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他言词讥讽着,看到她泫然欲泣的脸庞,只会不停提醒,他是如何残忍对待一名对他真心付出的女人,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唯有继续往前走,他才能存活下来,夺回他所失去的一切。
“是!”她领命。
眼前的这场戏,就如同他精心为她设计的,他似乎早巳算好,她还会来找他,因此惟有用这个残忍的手段,才能断去她对他的奢望吧!
苦儿含泪打开装满衣衫的铁箱,只见几名花娘一见到色彩斑澜的衣衫,无不羡慕出声,更有人以怨毒的眼光瞪着她,忌妒她能受到苍炎如此恩宠。
苦儿默然望着装满衣衫的铁箱,她猜里头的衣衫该是五颜六色,可对她而肓,却只有灰色、白色及黑色,就她过去的印象,较深的颜色,她看起来比较暗沉,而光亮的色泽,她看起来则是偏白色。
她知道众人正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包括苍炎,她咬了咬唇,硬是挑了一件颜色偏白,质料似丝的窄袖缦衫,另一件则是色深的绸裙。
她再打开另一箱摆满首饰、珠衩的铁箱,各式各样的珠钗、金步播,琳琅满目放满一整箱,她犹豫着,只好随手播了朵水仙图样的玉钗。
“我选好了。”
“来人带她下去换上。”苍炎下了令。
苦儿才刚离开厅堂一步,随即听见厅上爆出讥笑声,她捏紧手中的衣裙,冷汗涔涔。
饼了半响,苦儿在丫环的带领下,又回到大厅上,这次,按捺许久的花娘们,再也顾不得矜持,纷纷大笑出声。
“哈哈哈,笑死奴家了,快瞧瞧,她穿那什么颜色。”
“苍爷,这位姑媳眼睛到底有没有问题?竟然会选那种颜色,笑死人了。”
那些讪笑声像一把把毒刀,狠狠刺进苦儿的心窝,她低头整整衣衫,还是不知道她到底选了什么颜色,不然为何她们会这样嘲笑她。
她无助地抬眸,寻求苍炎的协助。他该知道她的缺陷,为何还要这样对她?
她和苍炎的眼神一相对,他旋即挪开视线,连一点眼神的同情都吝于施舍。
“苦儿,你可知道,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吗?”
“苦儿不知道。”她痛苦地轻摇蠊首,咬紧唇瓣,默默忍受众人对她异样的眼光。
“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连自己穿什么颜色的衣衫都弄不清楚,更别说装扮自己了,我说你啊,怎么还有脸赖在爷身边不走。”
发现苍炎对苦儿只有轻蔑,珠儿胆子也大了起来,发起狠劲教训人。
“姑娘,要不让绿儿我采帮帮你,好吗?”
“我说绿儿啊,你哪有这么好心,你瞧她,穿了件莹黄色窄袖缦衫,配上深紫绸裙,头上还插了支绿色玉钗,只要是有眼睛的女人,哪有可能这样穿,我看哪,那八成是脑袋烧坏,没得救了,你再鸡婆,恐怕也救不了没脑袋的人啊。”
紫儿话一说完,众花娘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原以为苦儿是来跟她们争宠的女人之一,不过现在出了这等纰漏,怕是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穿了件莹黄色、窄袖缦衫,深紫绸裙,头上还插了支绿色玉钗……
原来她挑的是这种颜色,难怪她们会笑成这样,这无法辨别颜色的缺陷,怕是得一辈子跟着她了。
苦儿无助地站在原地,任凭他人对她无情地讪笑着,她只能默然地承受这一切,这一次她没有落泪,却反倒让苍炎的心头,猛地升起一股罪恶感。
“咳!”苍炎低咳几声,止住花娘过分的讥笑声。
“苦儿,你该死心了吧?”
他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怕会看见她眸中对他残忍行径的控诉,他以为她会哭着离开,可她没有,一径挺直了身子,让人笑她,难道她不觉得难堪吗?
“苦儿明白自己的缺陷,也知道这样的自己,待在爷身边,只会让爷丢脸,这次,苦儿真的明白了,不打扰爷了,苦儿告退。”
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她颤抖地转过身,踩着蹒跚的步伐,短短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她却走得异常漫长,每一步都极艰辛,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疼上一些,直到门边,她的心已经痛到没感觉了。
临走前,她回眸,对着他笑了……
他心一惊,眸光倏地放亮。
没有恨、没有怨、更没有怒……她只是笑了?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苦儿的身影慢慢从苍炎的视线中消失,而花娘出声唤了他,他才收回滞留过久的眸光,脑袋则是塞满对她的困惑。
“苍爷,别管她,我们继续喝我们的。”绿儿殷勤地替他注满一杯酒。
“是呀!爷,我们继续。”紫儿拉过苍炎的臂膀,用她傲人的丰盈摩挲着。
苍炎眸光一黯,满脑子都是苦儿方才离去前,挂着浅笑的脸庞,像极了诀别前的从容笑容。
诀别?难道她会寻死?要她死,从来就不是他所愿,他不过要她离开,没要她的命。
他心一凛。蓦然想起之前,苦儿放任自己冻死在大雪中的情景,要不是他及早发现,她一条小命早丢了。
懊死的她敢在他的别庄里寻死,他绝不饶她。苍炎大惊,推开缠人的龙娘,猛地一喝:“滚!”
下一刻,他奔至门边,看着几乎要被纷飞细雪遮盖住的浅浅脚印,从脚印可以窥知她走得有些颠簸,甚至有好几个踉跄,因此脚印有些凌乱,顺着脚印望去,直往她的居所兰心苑走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计谋成功了,在他狠狠伤了她以后,她该不会再来缠着他了。
明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何他没有一丝欣喜?反倒像压了块大石,让他沉重的无法呼吸?
“苍爷,天寒,请披上外衫。”冷亦拿件外衫,从前庭走过来。
苍炎接过那件轻软的外衫,似觉一阵熟悉。“这是……”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一抹娇影——
她眉眼笑眯着,白皙如藕的小手,细心地为他系上她亲手绣成的外衫,她说它质料轻软,又能保暖,所以穿起来不碍事……
苍炎眼一眨,如花俪影陡然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雪花飘散在他眼前。
他这般伤她,那就让她恨他吧,反正他的生命里,不差多一个人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