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够自由出门,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她的贴心侍女小兰啦!
自从进成亲王府的第三天,她偷溜出去见了小兰一面,近半个月来,她们都没再见过面。
所以,在尽情享乐之前,先到西子胡同找一下小兰吧!至於身后那只跟屁虫,在她的婬威之下,大概是不敢乱嚼什么舌根的。
“小、小、小姐——”西子胡同,一间普通的民宅内,覃莲舟一向以冷静著称的侍女小兰,口里叫著覃莲舟,所有的注意力,却放在覃莲舟身旁,正对著她柔柔微笑的洛澄碧身上。“她、她、她——”
“怎么了?没看过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吗?”虽然初始对两人极为相似的外貌也很惊讶,但时间一久,所有的亲切感早已随风而逝了。
“她是不是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颤抖了半晌,小兰终於爆出她最想说的话,但话一出口,却害得覃莲舟把喝入口的茶给喷了出来。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呛到了没有?”随侍在侧的洛澄碧迅速上前,掏出洁白的帕子,在覃莲舟脸上轻柔地东擦擦西抹抹,比真正的侍从还要尽职尽责。
“你也看清楚一点好不好!他是个男人耶,你要怀疑,也该怀疑他是不是老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啊!”
小兰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平常的精明都没了?是留在家忘了拿出来吗?不过老实说,她也曾如此怀疑,但想想凭老爹那样儿,人家成王妃还看不上。而且除了那张脸,他们并没有任何其他相似之处,所以她的怀疑应该是没道理的。
至於洛澄碧对她的小动作,仅仅几天的工夫,她就已经被这个家伙服侍得习惯了。毕竟习惯有人跟前跟后,少了个人还真不太适应。
“男、男、男的?”从这句话里,就可以听出小兰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而且有可能受到了更大的惊吓。
眼前这个人,除了打扮外,有哪里像个男人了?
天啊,这世道已经变了吗?还是京城的人比较奇怪?
敝不得娘常对她唠叨,外面的人有多坏,千万不要随便给人骗了去。她还当她娘是夸大其辞,原来她娘还真没骗她,
不行!京城这么乱,小姐一个姑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弱不禁风、愚蠢无知的深闺女子,但毕竟还是来自民风比较纯朴的地方。再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还是先把小姐劝回家比较保险!
“小姐!我们马上起程回去!”
“回去哪儿?”还未等覃莲舟回答,一面往覃莲舟嘴里塞瓜子的洛澄碧,突然缓缓地抬起头来。几个简单的字,轻柔而缓慢地自他的唇中吐出,但却让小兰直吞口水。
好、好可怕!想不到同一张脸,却有著不同的表情,而且,她从来就不知道,小姐那张脸,能够做出这种阴气森森的表情耶!
不过,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小兰对自己直接的反应也颇为不解,现在仔细看,那个奇怪的男人表情也很普通嘛!好像方才的阴森只是她一时的错觉而已。
嗯,一定是错觉!所以她才会对那个奇怪的人心生畏惧。对,一定是这样!
“当然是回家啦!难道你没有家吗?”
为了强调自己不怕对方,小兰摆出高高在上的斜眼姿态,可惜的是,矮了人家快两个头,再怎么仰起头,气势也不太够。
“小莲答应过我,不离开王府的!”听到覃莲舟要回家,洛澄碧立刻嘟起了嘴。
“什么王府?!”一听到敏感的字眼,小兰马上变得疑心重重。
“成亲王府啊,你不知道吗?”小莲是告诉他要来看她以前的侍女,说她们很久没见面,所以要叙叙旧,并且严禁他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她就连包袱都不收拾,直接住进她的侍女家里。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跟小莲讲的似乎有点出入,仅仅这个侍女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就颇值得考究。
“成、成亲王府?”小兰发现从见到这个男人以来,她就一直在结巴。“是那个成亲王府的成亲王府?”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对,就是那个成亲王府的成亲王府。”
“小姐!”小兰蓦地拔高声调。
“嗯?”正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的覃莲舟,一被点到名,有点反应不过来地回应道。
“你还吃!”小兰怒气冲冲地冲上去,抢下覃莲舟手上的糕点。
“喂,你做什么呀!”覃莲舟身后的守护灵,立刻怒颜相向,只是那发脾气的模样,还是没什么慑人的魄力,“你干嘛抢小莲的东西!”
“干嘛:小姐是绝对不能留在成亲王府的,你知不知道?”她本来就是来破坏跟成亲王世子的婚事的,现在却笞应一个娘娘腔留在龙潭虎穴,这叫她能不急吗?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洛澄碧睨著那个只到他胸膛的小女人,眼里的水分已经积蓄到随时可以落下的地步。
“呃——是你先吼的嘛!”看见对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小兰马上轻声细语起来,“你小声一点,我也就不会喊那么大声啦!”毕竟对方也没哪里招惹到她。
“那你为什么说小莲不能留在成亲王府!”
“因为——”
“别说!”终於把口中的食物咽下食道的覃莲舟,在紧急关头时,出声制止了小兰欲说出的话。
“唔!”小兰直觉地以双手搞上嘴巴,也同时想起这个怪男人,来自那个龙潭虎穴。
如果成亲王府的人都像他这样—嘶,那真是太恐怖了!小兰不禁打了个寒噤。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她们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大秘密耶,他最喜欢猜谜题了。
“该你知道的你当然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当然不会知道!”一句绕口令似的话,轻易地把那个好奇宝宝给打发掉。“小兰,至於离开的事,我们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生在商贾之家,从小到大,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做人做事要守承诺!所以,只要那个娘娘腔的小男人没犯到她的戒,她是不会随意离开的。
“那万一小姐你不小心,遇到那个什么小王爷的,怎么办?”由眼前这个怪男人,就可以推想得出那个小王爷的样子,如果小姐直一被那样的男人给缠上,她小兰也可以以死谢罪了。
“小王爷?你们是在说我吗?”乖乖在一旁吃零食当听众的洛澄碧,再也忍不住地插嘴道。
“不用理会这些,我们还是去外面逛逛吧!”未等小兰反应过来,覃莲舟很快地扯著洛澄碧就往外走。
“不用管她吗?她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是成亲王世子就那么奇怪吗?怎么她们主仆两个,乍听到这个消息都有很强烈的反应?
“不用!”
“啊——”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众人纷纷驻足抬头,听著不知何处传来的惨叫声。
“真的不用管她吗?”已被覃莲舟拖著走出两条街外的洛澄碧,在听到那声尖锐惨叫后,忍不住频频回头。
“罗嗦!”覃莲舟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以后不许怀疑我的话!同一个问题不许问第二遍!”
“哦,那能不能向你提个要求?”基本上,这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问题,所以他还是关心自己的福利比较重要。
“你说吧!”
“能不能走慢一点,我好累,脚又好痛!”他从来没一次走过这么多的路。
“你——”覃莲舟的牙齿磨磨磨,秀美的脸上爬满怒容,最后吐出一句:“真是没用极了!”
一个人在一天之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即使你是枯坐在家中,也有可能被冰雹砸到,因此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与人发生一点摩擦,也是难免的。
不过,这个摩擦却有一点人为因素在里面,而祸根就是洛澄碧那张雌雄难辨的脸。
“哟哟哟哟:看看本少爷发现了什么?一对水灵灵的姊妹花耶!看来兄弟们今天的艳福不浅啊!”随著一个油腻腻的男声响起,覃莲舟二人也被包围在一堆男人之中。
“怎么样,陪哥哥们去赏花吧!”八大胡同的俏娘儿们,都让他黄癫瞧遍了,还没见过如此出色的一对姊妹。
“啧,我还以为京城是什么好地方呢,原来这里的痞子也比我们家乡高级不到哪里去!”覃莲舟看著那个油头粉面,穿了一袭儒雅白衫想充文雅,却又摇著一把黄金缎面扇,破坏了一切和谐的恶心男人。
呵——没想到他的同伴,居然跟他的装扮相互辉映,还真是有比较才看得出高下啊!这一对比,她发现她居然宁愿面对洛澄碧那个小男人。
“啧啧啧,挺泼辣的嘛!耙说少爷是痞子?”泼辣女人有泼辣女人的味道,而她后面那个,虽然个头高了点,他都要抬头才看得到脸,但神情却是一派的娇柔。
嘿嘿,这两个女人,一强悍、一柔媚,他黄癫这个九门提督之子,是要定了!
“等你尝到滋味,还会嫌哥哥不够痞呢!”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他都玩过,月兑了衣服还不是一样浪!
“就是泼辣,我们黄少爷才特别喜欢啊!”一旁跟在黄癫身旁为非作歹惯的几个世家子弟,也跟著起哄。“黄大少,兄弟们挺你,上了她!”
“多谢各位兄弟的仗义!有什么好处,本少爷绝对不会少了各位弟兄的!”黄癫一边状似豪气地发话,一边双手抱拳,昂头挺胸地向四周作揖。
“这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吗?”对周身的乌烟瘴气,覃莲舟只是冷哼出声。
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几个不成材的败类她还不看在眼里!
“小心我到官府去告你们一状!”反正她身在京城,就算是要告御状也方便。而且以她家的财力和人脉,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堆垃圾!
“哈哈哈——她说她要上官府去告我耶!上官府去告我!炳哈——”黄癫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抓著黄金扇的手,还不断地猛挥。
“哈哈哈哈——”七八个大男人也随之附和,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一时间,整条街上都充满了火鸡叫声。
而来来往往的路人,都自动当这堆人是人偶,视而不见地绕道而行。
唉!京城的人,还真是缺点多多,坏痞子那么多不说,还人心冷漠!看来,她期望有人解围是不太可能,还是靠自己吧!
“别以为你们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姑娘就怕了你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以前在洛阳,遇到这种情况小兰都会处理,因为她是拜师学过艺的,再不成,只要抬出父兄的名号,她就可以横著走。
不过,现在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对方人多势众,不能硬拚,所以她决定采取最简单的方法,抬出成亲王府的头衔,直接把他们给压死。
虽然她认为人人都应该平等,但阶级的分化和差异,却不是她一己之力就能够抹灭的。而这太平王朝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可不是皇后或宰相,而是当今天子最倚重的亲弟弟,成亲王爷。这可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实!
覃莲舟一面向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痞子放话,一面伸出左手,想把一直躲在她身后的洛澄碧给拉出来。即使他只是一个没什么用的小男人,但他的身分,总可以把这些无赖给吓跑了吧!
她在身后模了半天,却模不到半个人。
“你在干什么?”覃莲舟乾脆回过头,却看见他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都说出门要带侍卫的嘛!看,这不是遇到麻烦了?”洛澄碧躲在覃莲舟身后,小小声地咕哝。
“你少给我在这儿放马后炮!”覃莲舟低声地加重语气。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吗?“你先出去给那些下三滥的人一个下马威!放心,没什么人敢跟成亲王府作对的。”在洛阳,她的名声或许还能吓阻一些登徒子,但在京城,那就要看他这个成亲王的世子了。
“可是人、人家好怕”那些人看起来都好凶哦!而且他们好像要对他们两个做坏事耶!他从没遇过这种状况,所以不知道如何应付。
平常他出门都会有侍卫跟著,但今天小莲不许他带侍卫,现在又遇见那么多坏人,害得他从一开始,就躲在小莲身后都不敢出来,怎么可能出去给他们下马威。
“怕?!”覃莲舟的脸变黑又变黑,“我们都要被欺负了,你还有心思怕?”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么比女人还没用。唉!不知道成亲王府到他手上,会不会从此一蹶不振。
“哟,哥哥们怎么会欺负你们呢?疼你们都来不及呢!”黄癫望著两个似乎已经束手无策的小美人婬笑,肥肥的双手一挥,“兄弟们,上!”
美色当前,一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败家子,纷纷围了上去。
看见逐渐缩小的范围,再看看身后那个死死拽住她、只能帮倒忙的洛澄碧,覃莲舟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要修理这小男人之前,她要先把那些更可怕的色男人给处理掉才是。
但是她没有功夫又吓不走那些人,所以看似平静的她,其实已经紧张得呼吸困难。但就在危机之时,覃莲舟只瞄见银光一闪,接著就听到——
“啊!有人放暗器!”其中一人尖叫。
“啊——我被射中啦!我被射中啦!”那个黄癫叫得更惨,而且从他跳动的姿势看来,受伤的地方还不只一处。
混乱中,覃莲舟只来得及拖著脚步不稳的洛澄碧,努力地往外移,看来他们是遇见贵人了。
“谁?是谁在放冷箭?是好汉就给本少爷出来!”几个没有中镖的人,声势浩大地大吼,但他们惊魂未定的眼神,早已泄漏了他们的恐惧。
“放冷箭又怎么比得上各位,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一个身著月白衣衫的男子翩然踱进是非圈。
那个男人长得很俊俏,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而不像是个练家子。
“兄弟们,别怕他!我们一起上!”想让大夥为自己报仇的黄癫,进行精神喊话,而那些人还真听话的一拥而上。
不过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瞬间,白衣男子就一脚踢倒一排人,而且一个旋身,又把罪魁祸首踢到墙角去吐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帮家伙打了个落花流水。
“本少、少爷是九门提督的大公子!你就等著进大牢吧!”被打得满地找牙的黄癫,张著满口是血的嘴大叫,殊不知对方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哦?原来九门提督就是这样当的?怪不得近来京城之地都不太平静,我还以为是那些四海为家的江湖人士太多了呢!原来是我们的提督大人,滥用职权又不务正业的结果啊!”这事他一说,就可以干掉一个为非作歹的大官,又可以立个大功,何乐而不为?
“胡、胡说!”黄癫原本硬装出来的气势,立刻像被针扎破的牛皮,里面的气消得是一点也不剩。
因为来人的言辞,正中他的要害,而且听对方的口气,说不定来头比他还大呢!毕竟天子脚下,官小的还真没有几个。他也怕自己无意中给老爹找来麻烦。
“哦,京城安危不关这九门提督的事?那你众目睽睽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大概也不关他的事吧!既然如此,我直接把你交给应天府衙门好了!”一个小小的九门提督之子,就横行至此,看来这京城还真是不得不整顿。来人作势上前,要把那个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黄癫给揪起来。
“不要!”黄癫捧著头大叫。他父亲对他的行为也稍有微辞,如果真被抓进官府,一向视官位如命的父亲,即使把他给保了出来,也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唯今之计,也只有低声下气地求饶。“这位侠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对啊对啊!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其他的公子哥,也纷纷成了求饶的落水狗。
一堆男人跪在地上求饶还真难看!来者不屑地啐道:“你们今天犯到的是那两位,你们要求饶,求错方向了!”他一向很尊重女人,特别是在这种可以做顺水人情的时候。
“姑娘、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求两位饶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女人通常心都比较软,看来他黄癫今天还是命不该绝啊!
“求求你们开开恩,饶过我们吧!”一帮七尺缩得只剩一尺的大男人,马上也跟著转了个方向,似乎他们也认为女人比较好哄。
“呃、呃——你们起来吧,这样跪著,好难看的。”躲在覃莲舟身后的洛澄碧,终於探出半颗头来,看著跪了一地的公子哥。
真是的,也不看看他们跪在地上的样子多难看,哪像他,即使一边哭一边跪,还是会注意自己的跪姿。
“那姑娘是饶过我们了?”一堆人又惊又喜,没想到事情那么简单就解决了。
“呃——”洛澄碧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谢谢!我们一定痛改前非、痛改前非!”
“对对对!我们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人!”跪在地上的人,开始相互搀扶著站起身来,动作快的已经抬脚准备落跑。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