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次的阵痛来临,唐盼爱开始陷进这辈子的第二次噩梦中!
她从来不知道,要生一个孩子,得经历这种撕心裂骨般的巨大痛楚。
她夜半的申吟惊醒了冷珣,很快的,她被送进一家医疗技术、设备皆一流的私人医院,病房四周一贯惨白的冷色调,让她仿佛无止境的痛楚似乎更加剧烈了。
"?妇叫什?名字?"护士拿著病历表简洁利落的问道。
"爱娜!"他的语气里有少见的焦急。
"姓什??"
姓什??他只要她替他生继承人,从不曾过关心她到底姓什?。
"就姓王吧!"他漫不经心的随口搪塞了个姓。现下他所有心思,全在即将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不叫爱娜!那是她在酒店的花名。但她实在太痛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妇生日呢?"
"过去有没有什?病史?"
"是否对任何药物过敏?"
心焦的冷珣面对护士似乎多得问不完的问题,始终答不上几个,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她所知少得可怜。
好不容易,护士用像是责怪他太忽略妻子的眼神瞅他一眼后,便拿著填了不到几格的病历表走出病房。
冷珣才不在乎她的眼神,他只开心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他深怕孩子会像冷恕的一样,生下来才发现,性别与当初所检查的完全不同。
目前他最担心的是,她是否能顺利生下他的继承人?
她不过是个跟少女差不了多少的年轻女孩,再说,她太纤细也太娇小,如何撑得过生?的煎熬?
出乎冷珣意料之外的,她很勇敢!
整个生?过程中,她咬著牙连一声痛也不曾喊,苍白似雪的美丽脸蛋上,只有一股即将身?人母的坚毅神情。
生孩子真的不痛吗?事实上唐盼爱痛死了!
宛若将她撕裂的痛楚,持续在她腿间蔓延,这比第一次破身时的痛更甚十倍。
但一想到肚子里,跟她紧紧连结十个月的宝宝,她硬是咬紧牙关反复深呼吸、再用力的想将孩子?出。
?了亲眼确认孩子的性别,冷珣也要求进入?房在一旁陪?。
在场的医护人员,对于高大英挺的冷珣,自愿进入?房陪?,纷纷投以赞许、羡慕的眼神,还以?他是难得一见的新好男人。
惟有痛得死去活来的唐盼爱,知道他的用心。
经过几个钟头的努力,眼看孩子的头已经隐约可见,他的冷眸一眯。
"等孩子一落地,立刻替她打麻醉剂。"冷珣断然的下命道。
"冷先生,这是自然?,用不著施打麻醉剂。"负责接生的医师委婉解释道。
"我不要她看到孩子。"
他语气淡漠得宛如一个局外人,而不像一个即将成?父亲的男人。
冷珣知道一旦让她看到孩子,这段牵连更是难割舍了,他不想替自己惹来无谓的麻烦。
一旁的医护人员,再一次瞠目结舌,以?自己听错了。
"我说替她打麻醉剂。"他咬牙低吼道。
他天生的冷厉与王者气势,让医师不由得骇住了,只能勉强点头。
若是以减轻子宫收缩痛楚的观点来看,施打微量的麻醉剂,也还算是合法的治疗程式,不会让他背负上什?医疗过失的责任。
"是!"医师点点头,转头指示一旁的助?士准备麻醉针剂。
冷珣再度转头盯著已微微冒出头的胎儿,几乎是立即的,孩子滑出产道顺利落地。
看著眼前孩子从她体内滑出,这一幕让他震慑得几乎无法动弹。
他说不出那是什?样的感觉,只觉亲眼目睹一个女人,生下自己的骨肉,那种撼进心坎底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颤。
在孩子月兑离身体的那一刻,唐盼爱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随即意识就陷入了恍惚。
不,她不能睡!她要看宝宝一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惊人的意志力,在施打麻醉剂后竟能强撑著睁开眼。
从恍惚的视线中,她看到护士手上一个扭动身躯、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小身影。
她看到了!
孩子好小,红通通的皱成一团,却依然看得出遗传自冷珣俊逸好看的五官,就连孩子挣扎放声大哭的模样,都跟愤怒失控的冷珣好像——
一?那间,身?母亲的喜悦涨满她的胸口,她终于安心的缓缓垂下眼皮,唇边含笑的任由沉沉的黑暗将她包围。
看著她昏睡的疲惫脸庞,冷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直到冷恕嘲讽的脸孔闪过脑海,他的眸光再度冷了下来。
"把孩子带走!"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是!"请来的保母早已在一旁等候,迅速接过已经清理完毕的婴儿,快步走出门。
直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听著她均匀的呼吸,她纯真的脸庞看来如此无邪,丝毫不觉她的骨肉已经被带走。
投下最后一瞥,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房。
三十年了!他带著整整背负了三十年的屈辱回来了。
他今天要正式向所有轻视他的人宣示,他——冷珣,是名正言顺,身份不容怀疑的冷氏企业继承人,他能掌握所有人的生死。
孩子生下的第二天,他在孩子血统的确认无误,以及律师的见证下,正式签署继承权的文件,如愿继承了庞大的冷氏企业。
心里涨满著这分迟来胜利的兴奋与快感,冷珣不急著回到冷氏企业总部接收一切,反而驱车来到了冷恕的别墅里。
令他得意的是,冷恕的别墅是一片异常的死寂,在管家的引领下步入屋内,里头萧索阴暗,布满了失败者的颓靡气息,这让他心底充满报复的快感。
终于,他发现了在角落一隅的消沉身影。
"我赢了!"
他以胜利者的骄傲姿态,缓缓在冷恕面前站定,勾起一抹傲然的笑宣布道。
好半晌,冷恕终于开口,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
"恭喜了!"
出乎冷珣意料的,他竟没有露出预期中失败者愤恨不甘的表情,反而恭喜他?
甚至连表情看起来都是该死的——平静!
他不要冷恕这样心平气和的服输,他要他愤怒、要他叫嚣怒吼著不甘,就像过去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得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你在玩什?把戏?"冷珣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这不是他!他比谁都清楚,以冷恕对他的仇视、愤恨,绝对说不出这一句"恭喜"!
"没什?,只是想通了,多年来的仇视对我而言,足够了!"冷恕淡淡一笑,眼中似有疲惫。
就是这样?
两人处心积虑算计了多年的继承人位置,冷恕这?一句"想通了",就甘心让给了他?
冷珣神色一冷,钜细靡遗的审视著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丝毫细微的情绪也没有漏过,却始终找不出半点破绽。
"你在玩什?花样?"他警戒的眯起冷眸。
他不相信冷恕!
他若不是戏演得太好了,就是别有用心!
"没什?,只是突然想通了,自己真正该追求的是什?罢了!"
冷恕淡淡的一笑,云淡风清的眉宇间,有著放下一切的释然。
冷珣狐疑的蹙起眉峰,看著他脸上那股怅然若失的遗憾。
"过去我们都太执著跟彼此竞争,反而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现在发现了,才知道自己过去执拗得有多可笑!"
"这是弱者博取同情的手段吗?"冷珣冷冷的讥讽道。
冷恕没有开口,只是平静的一笑,再度将自己隐入黑暗中。
看著他半隐在黑暗中的侧脸,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让人几乎看不真切!
这让冷珣没有一丝胜利的感觉,反倒失落得像是,他才是那个该俯首称臣的失败者。
?什??
直到现在,他对冷恕的感情也始终是又爱又恨,从小,他是如此渴望亲近这个哥哥,但却又恨极他的轻蔑仇视。
但,他也经回不了头了,就如同断裂的玉,再也拼不回一块完璧。
他宁愿选择继续站在对立的一端,相信冷恕的谦顺平和,只是失败者用来博取同情的手段——
他只愿这?相信!
若问一个刚生下孩子的母亲,却足足一个月,不曾看过自己的孩子一眼,是什?样的感觉,唐盼爱只能说——思念欲狂!
自从?下孩子三天后,她就被冷珣无情的退离,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家的,只能暂时找了个靠近山下的旅馆暂住,希望能随时上山探望宝宝。
只是,她已经好几次上山想看孩子,却被保母以孩子还小、若接触人容易生病?由,硬是把她挡在门外。
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就近在咫尺,却无法见面,她难以形容那种痛苦。
虽然冷珣实践当初的约定,替她开了个账户,在她名下多了一笔将近五千万的钱,短短几天,她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变成了有钱的女人。
但她不在乎自己获得多少酬金,她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想念孩子欲狂的母亲。
一个月来,她无法入睡也吃不下,脑中想的尽是孩子的模样。
她记得他!
那小小的身子、俊俏可爱的脸蛋,身?母亲的她怎?也不会忘。
如今她彷徨无助的身处旅馆,一个人孤伶伶的,连半个熟悉的人也没有,她每天了心思念自己的孩子,浑然忘了自己产后的身体有多虚弱。
她只想去看她的孩子!
想著,唐盼爱摇摇晃晃的自床上起身,模索著来到衣柜边,以虚弱得直颤抖的手换上衣服,而后步出旅馆,搭计程车往别墅直奔而去。
令她惊讶的是,对讲机里传来的是冷珣毫无感情的声音。
唐盼爱以虚弱的声音说明来意,他沉默几秒丢下一句"别走"后,便遽然切断了对讲机。
几分钟后,冷珣来到了大门口,然而手上却没有她朝思暮想的孩子。
"你来做什??"冷珣隔著气派的镂空雕花大门,冷冷望著她。
她的模样十分骇人,看起来异常苍白而虚弱,弱不禁风的模样,像是随时会倒下,冷珣一股怒气陡然而生。
他的眸光森冷得让人起寒颤,但她不能害怕更不能退缩,她想念她的孩子啊!
"我……我来看宝宝。"她强挺起肩膀,迎视他慑人的目光。
"从孩子生下的那一刻起,你跟孩子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记得吗?"他冷冷的提醒她。
"可是你曾经答应过,会让我固定来看孩子的。"唐盼爱急忙提醒他。
闲言,冷珣挑了下眉,缓缓勾起一抹诡然的笑容。
"你真是天真,这种话你也相信?"他冷沈的眼底,闪著对她的嘲笑。
唐盼爱狠狠倒抽了一口气。
"你骗我?"她不敢相信这?久以来,惟一支援她的希望只是一个谎言。
"?了能让你安全生下我的继承人,我会不择一切手段做任何事。"他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
唐盼爱看著他一脸从容,霎时慌了。
"不,你不能阻止我看我的孩子——"
"注意你的措辞!"他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他现在是我的孩子,他姓冷,在血缘上、法律上都是合法属于我的。"
冷珣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再度说道:
"再说,他或许"曾经"是你的,但我已经用五千万,买下了你的所有权,记得吗?"他不怀好意的冷睨著她。
"这——"她愣了下,随即激动的嚷了起来。"但——你说过会让我看孩子,你答应过的!"
"你怎能相信一个冷血动物所许下的承诺?"他的眼底闪著嘲笑。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的泪水疯狂涌现,愤怒而不甘的拍著铁栏悲嚷道。
"我当然可以。"他无动于衷的以冷眼瞅她。
"求你!让我看看宝宝,只要一下下就好,我不会打扰他,真的!"她紧抓著铁栏,哀切的恳求道。那是一个?人母亲的心情。
懊死!他失策了!
当初他早该想到,像这种年轻不经世事的女孩,一旦生下孩子会有多放不开,绝不是一般风尘女子银货两讫这?干脆简单。
"回去!"他冷著声吐出一句。
"不!我想看宝宝,求你让我看他一下,我保证绝不会待太久——"几天来,想念孩子的情绪,已经快将她逼得发狂。
但冷珣似乎铁了心,无论她苦苦哀求或愤怒哭嚷,都始终冷著张俊脸,无动于衷的望著她。
"你怎能说话不算话?"唐盼爱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似的,缓缓瘫坐在地。
"想看孩子,等你养好身子,比较像个人样再说吧!"冷珣一脸厌恶的说道。
丢下一句话,冷珣强迫自己背过身,不去看她怜弱而美丽的脸庞。
他告诉自己,如今他已夺下了冷氏企业的继承权,他什?也不会在乎。
是的,他不会容许自己后悔——
而他像是著魔似的,竟还是忍不住回头了。
她逐渐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孤单而失落,绝望得像是失去了全世界,让他的胸口紧绷得发痛。
"爱娜!"冷珣不由自主的开口叫住了她。
闻声,唐盼爱停住了脚步,好半晌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我不叫爱娜——"她唇边有抹淡得近乎无心的笑容。"唐盼爱——才是我的名字。"
"你——"她脸上那股不经心的神情,竟让他莫名心惊。
他听酒店的大班莉莉这?叫她,这?久以来,他一直以?这就是她的名字。
他从来就不知道什?叫爱,而她,竟然就叫盼爱?!
不再看他一眼,唐盼爱径自转身朝山下缓缓走去。
她要看孩子!唐盼爱模著自己削瘦苍白的脸庞,绝望的眼底燃起一线曙光。
宝宝!等妈妈,一定要等妈妈喔!
妈妈会变得坚强来看你,一定要耐心等妈妈——
唐盼爱坐在旅馆的地毯上,在心里边念著,边将食物送进嘴里,虽然她的嘴里已塞满了食物,却仍不断将食物拼命往嘴里面塞,两道眼泪也跟著不停往下掉。
她太急切著要让自己的身子复原了,甚至连一嘴的食物都来不及嚼,就硬将食物囫囵吞下肚。她要吃胖一点,让孩子看到漂漂亮亮的她!
然而想念孩子的急切,让她根本毫无食欲,好不容易吞进喉咙里的食物,马上又全数呕了出来。
看著一地的狼藉跟狼狈的自己,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痛哭失声。
她根本无法吃东西!
她想念孩子——想得几乎快发狂——
无情的冷珣,硬是不肯让她见孩子一面,她怀疑再这?下去,她一定很快就会疯掉了!
尤其是一个多星期来,她拼命的吃东西,却始终没有增加半点体重,反而因太过紧张,越来越瘦弱。
不管了!她一定要去看孩子!推开食物,她吃力的起身就往门外跑。
半个钟头后,唐盼爱已经在冷珣私人别墅外,心急的徘徊著,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糖姐姐!"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个喜出望外的童稚叫唤。
她一转头,只见小睿惊喜的挥著手朝她跑来。
"小睿?"她惊讶的看著他热情不减的笑脸。
"糖姐姐,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去哪里了?冷先生说你搬走了,可是你不是还要替冷先生生宝宝吗?若你走了,冷先生的宝宝怎?办?"
一见到她,小睿就是劈哩啪啦一串,问题多得令人无法招架。
"我的确是搬出来了,而且也已经生下孩子,但是——"她看著小睿,眼中难掩黯然。"但是我见不到我的宝宝。"
"?什??"
"冷先生不准我见他。"
小睿偏著小脑袋思索半晌,用一种了然的语气道:"你跟冷先生吵架了,对不对?"
有时候他跟薇薇吵架,也会故意把她的东西藏起来,让她心急得团团转。
"算是吧!"大人的世界远比孩子所能想象的复杂得多了!她在心底叹息道。
"我帮你!"小睿一脸热心说道:"来!"他拉著唐盼爱往围墙另一边跑去。
"这里的地势最高,你可以从这里爬进去。"小睿指指围墙边的小土坡。"可是,你是女生,可能不敢跳。"就像胆小表薇薇一样。
"不,我可以!"?了看孩子,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会毫不考虑的往下跳。
她手忙脚乱的爬过围墙,感激的朝小睿挥挥手,心急的就往大屋奔去。
"唐小姐?你怎?进来了?"
正走出房门准备替孩子泡女乃的保母,一看到唐盼爱不禁大惊失色。
"我来看孩子!"唐盼爱急著就想往她出来的方向走。
"唐小姐,拜托你别害我!冷先生知道了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马上请她走路。保母急忙挡住她。
"求求你,让我看宝宝一眼就好,那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伤害他的,看完我立刻就走,拜托你!"
"这……可是冷先生交代过,不能随便让人接触孩子……"保母一脸?难的说道。
"我是孩子的母亲,不是别人哪!"唐盼爱激愤的说道。
"这……"保母?难了。
"拜托你!让我看一眼就好,我看完马上离开,不会让你?难,我保证——"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看孩子!"
背后传来的冰冷声音,让唐盼爱整个人僵住了,而保母也惊慌失措的跑进婴儿房去。
唐盼爱缓缓回过头,眼神对上他的。
"我不走!除非见到我的孩子。"
她以前所未有的坚定眼神望著地。那是一个母亲的坚毅眼神。
冷珣眼底闪著怒火。
"你大概是低估了我的警告,竟敢擅自进来看孩子?!"他恶狠狠的瞪著她。
从小苞冷恕竞争养成的习性,让他早已习惯用愤怒来表达在乎。
"我不怕你!"她毫不退怯。?了孩子,她得坚强。
"喔?你不怕我把你关起来?"他紧扣著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里隐含威胁。
"或许你曾用钱买了我,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永远掌控我。"她抹去泪水,悲愤的低嚷道。
"喔?不能吗?"他冷沉沉的勾起一抹笑。
唐盼爱有些惊慌的看著他,但随即,她再度镇定了下来。
"今天若见不到孩子,我绝不离开!"
"既然你这?想留下来,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或许,能听听他的哭声,应该也能稍稍慰借一下你思子之苦吧?!"但,他绝不会让她见到孩子。他几近残忍的说道。
他要把她留下来?
她不怕!就算只能听听孩子的声音、感觉他就在身边,她就满足了。
那怕是要将她囚入牢笼,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