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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万事足 第八章

在慕容宁平安生下孩子后二十三天,离家半年又十五天的嵇仲轺回来了。

一进门,风尘仆仆的他都还来不及喘口气,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就这么传进耳中。

“她生了?”他愕然一怔。

他要当爹了?

亲自到府门来迎接他的母亲,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宣布这个好消息。“是啊,比预期提早半个月,宁儿足足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可算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啊。”嵇夫人想起那三天,简直像跟阎罗王搏命。

嵇仲轺沉默不语,但那个刻意被他搁在脑海外的人儿,此刻却又在他心里隐隐掀起了波澜。

话锋一转,嵇夫人提起宝贝孙女,眉眼全是掩不住的笑。“不过这小盼儿虽然小了些,但健康活泼得很,胃口更是特别大,跟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样。”

“盼儿?”他狐疑地蹙眉。

“喔,瞧娘一时高兴都忘了,宁儿替咱们嵇家生了个漂亮的女娃儿,一张脸蛋跟她娘简直一个样,精致漂亮得活像玉石雕琢出来似的,笑起来简直教人甜进心坎里。”

看着母亲说得眉飞色舞,嵇仲轺却只是怔然望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唉呀,你瞧我这话真多,忘了该让你赶紧去看看妻女,她们要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嵇夫人迫不及待把儿子往院里头推。

但嵇仲轺的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似的,怎么也无法移动半步。

“轺儿,你怎么了?”意识到不对劲,嵇夫人停了步、脸上的笑也慢慢敛起,正色望着儿子。

“轺儿,娘把话先说在前头,宁儿是咱们嵇家的媳妇儿,孩子也生下来了,不管你情不情愿,你都是宁儿的丈夫、盼儿的爹,我绝不允许你三心二意,你可听清楚了?”

随后嵇夫人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宁儿为了给咱们嵇家生这孩子几乎赔上一条命,这份情,咱们嵇家怕是一辈子也偿不清,我绝不会允许你辜负她,该怎么做,你自己可得好好想清楚。”

“我先进去换身衣服。”嵇仲轺没有正面回复,选择逃避,匆匆转身而去。怀着复杂纷乱的情绪,他举步跨过院落,脚步不自觉地在通往书斋跟云苑之间踌躇。

突然间,一抹粉藕色的身影蓦然闯进他眼里。一抬头,慕容宁就站在不远处的拱桥上,一身粉藕色的衣裳衬托出她娇柔的气息,美丽的脸蛋透着两团粉晕,轻咬着红唇欲言又止,一双盈盈翦瞳,璀璨得几乎映亮阴灰的天际。

就算生过孩子,她看起来依然清灵动人、优雅纤细,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只除了明显比以往更加丰盈的胸脯。

两人远远相望,感觉如此接近却又那样遥远,几步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河,是谁也无法跨越的界线。

慕容宁看着远处那抹英俊挺拔不减,却显得更加成熟稳练的男人,心口不听使唤怦怦直跳、双腿颤得快要跌下桥去。

睽违了半年之久,再次相见,慕容宁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我……我听说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轻不可闻,缠在手绢里的柔荑紧绞得像是快滴出水来似的。

她比谁都明白嵇仲轺见到她不会高兴,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他,因为──她是那么思念他。

“嗯。”他轻哼了声,在冷淡的情绪中却多了一种莫名的矛盾情愫。

他该是厌恶她的,但经过半年,好似那些怨与憎的情绪都沉淀了下来,再也激不起仇恨的波澜。

见他沉默不语,仍一如过去的生疏冷淡,慕容宁盯着自己的鞋尖,反复深呼吸后,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毅然抬起头。

“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恨妳,更恨妳肚子里的孩子!

跌进他幽暗深沉的冷眸里,他曾说过的话蓦然在脑中响起,叫她硬生生将女儿两个字吞回肚里去。

她眼里原本闪耀的雀跃光采,陡然像是被无情寒风吹熄的烛火黯淡下来。她怎会天真的以为经过这半年,他对她与孩子的恨会有所改变?怎会以为他们之间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看着她伫立在桥上孤单的身影,寒凉的风扫过她的裙襬、牵起她颊边的发丝,纤弱得惹人怜惜,教人几乎想将她牢牢收进袖中好生呵护。

他那千斤般沉重的脚,突然间竟冲动的想跨出那一步,但桥上那个娇柔人儿,却蓦地转身快步而去。

望着她落寞的身影,他的心口竟有些微紧抽?!他不禁怀疑起自己,这些日子来对她的种种想法,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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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场安心的好觉,嵇仲轺像是摆月兑了过去丰年多来的疲惫,待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桌上摆着一份已凉的丰盛午膳,但他没有胃口,神清气爽换了身衣裳,便出房外在府中四处走走。

但一双腿不知是怎么的,竟然不知不觉将他带到云苑,一个他住了多年、此刻却令他觉得有些陌生的地方。

在门外犹豫了半晌,他转身举步欲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不听使唤的重新回身,跨进云苑的院落里。

云苑一片静悄悄,他小心翼翼开了房门,只见房里半个人都没有,只有位于床边的柳木摇篮里躺着一个“物体”。

他左右张望了下,好奇蹑步上前往摇篮里探了探,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这就是盼儿──他的女儿?她好小,小小的脸蛋、小小的手、小小的身体,几乎手可盈握,简直像个布女圭女圭似的!

他愕然瞪着摇篮里的小东西,活像是看稀世怪物。

这就是他娘口中那个“精致漂亮”、“活像玉雕琢出来似的”娃儿?他努力左右端详,却怎么也无法从这个红通通又皱巴巴的小东西身上,看出半点端倪来。

沉睡的小东西紧握着小拳头,双眼紧闭,睡得酣甜,连他凑近她小脸前,对她喷着温热鼻息都浑然未觉,像是什么也惊扰不了她的好眠。

他实在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便伸手戳了下小娃儿的额头,突然间,小娃儿竟突然微微张开眼,看见矗立在眼前的“巨人”,两眼突然瞪得老大,随即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似的,小嘴一扁,张嘴放声大哭。

这下,轮到他惊吓的倒退三步,他活像是打家劫舍的贼一样,紧张的左右张望深怕被人发现。

看来小得不可思议的娃儿,哭声却是惊天动地,大概连府邸外都能听到这惨烈的哭声,但早该被吓跑的他,双脚像是被钉住般站在摇篮前,怎么也拔不开。

他弯来细细研究,很难想象这小东西那么小的一张嘴,合起时像是连一个花生都塞不进去,哭起来却成了张血盆大口,起码可以塞进两个小拳头。

那娃儿,笑起来简直会教人甜进心坎里──

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娘亲说过的话。但他怀疑这小东西会笑,现在看来,她除了睡就只会哭个不停,好像有用不完的眼泪似的,简直跟她的亲娘一个样──

“小盼儿,别哭别哭,娘来了!”

突地,他听到门外远远传来慌张的脚步声。他不希望被她发现他出现在这里,仓皇四下张望退路,现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逼近门口──

在最后一刻,他竟很窝囊的,仓皇转身一跃,从窗户落荒而逃。

“盼儿不哭,娘来了!”

在高大身影迅速闪出窗外的同时,房门也同时被急忙推开。

慕容宁快步跑到摇篮边,心疼地抱起哭得声嘶力竭的娃儿,熟练地搁进怀里轻柔拍抚着。

听到母亲的声音,小盼儿很快就止住了哭,悬着眼睫上的泪,再度沉沉睡去。

慕容宁专注地端详着女儿酣甜的睡颜,她的唇畔不由自主浮现慈爱的微笑,好像百看不厌似的。

好不容易瞧够了,她才依依不舍将盼儿放回摇篮里,细心盖好被,一起身,却发现一旁的窗户竟然大开着,凉风自外阵阵灌人。

“瞧我大意的,不但把盼儿一个人留在房里,连窗户都忘了关。”她摇头轻斥自己的粗心,赶紧探身将窗户关起。

拿了张椅子在摇篮边坐下,伴着女儿,慕容宁手里捻着针线,开始专心缝起衣裳,嘴里边柔声说道:“盼儿,娘要做件衣裳给妳爹,虽然妳爹大概不会喜欢娘做的衣裳,但娘真希望妳爹知道,我真的好高兴他终于回来了──”

房里的人静静的缝着衣裳、轻声对着摇篮里的娃儿说话。

而窗外悄悄伫立的人,却将这些番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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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真希望妳爹知道,我真的好高兴他终于回来了──

连续几天晚上,嵇仲轺失眠了。

这句话深刻得像是烙进他的脑子里回荡着,久久挥之不去。嵇仲轺不得不承认他的女儿震撼了他,而他的妻子也迷惑了他……

打从她进门后,他就极力排拒她,将她视为骄纵任性、自私自利的千金小姐,但女儿的出生,却彷佛唤醒了他天性中温和柔软的那一面,让他开始理性看待慕容宁,不再把她当成憎恨的敌人。

他发现,慕容宁几乎取代了他这个正主的地位,深受府中下人的爱戴不说,甚至为往日有些死气沉沉的府院带来了融洽和乐的气氛。

有几回见她抱着孩子在花园里散步,他明明渴望过去跟她说说话,看看那奇妙的小东西,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打破那道竖立在彼此间许久的藩篱。

甚至也可以说,看似对生意运筹帷幄、雄才大略的他,此刻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女子,怎么跟她们母子俩建立关系。

沈蓉儿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早已派丫鬟送来书信好几回,满纸绵密的情意、深切的思念足以教人动容,但不知怎么的,他的脚步竟然离不开云苑半步,每天总会找借口在附近绕着,就为了找机会偷瞧孩子一眼。

他甚至发现,沈蓉儿的脸蛋已模糊得让他几乎想不起来。

带着辗转难眠一整夜的闷气绕过回廊,双腿不知不觉又来到云苑,才刚步入院落,就见一名妇人局促不安的立在门外。

嵇仲轺认得她,她是请来照顾以及女乃小盼儿的女乃娘。

“孟大娘,妳怎么站在这儿?”他不悦地揪高眉头。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喂孩子喝女乃岂不要饿着了?他请她来可是要女乃他的孩子,怎她却站在门外纳凉?

才回家几天,他不知不觉中已将女儿喝女乃的时辰记得一清二楚。

“少爷,少夫人她、她不让我进去。”孟大婶泄气的说道。

“为什么?”他看了眼紧闭的门扉,眼里满是狐疑。

“少夫人说,她坚持自己女乃小小姐。”孟大娘娓娓说起满月复委屈。“打从进府的第一天,每回女乃小小姐、洗澡、穿衣,换尿褥,少夫人全坚持自己来,不许我动手,今天甚至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要我出府去另找人家──”当女乃娘这么多年,远近知名的孟大娘可是第一回被遣退,面子自然挂不住。

“她要自己喂女乃?”脸色大变,他不假思索立刻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见慕容宁抱着孩子靠坐在床榻上,胸前的衣服解开一大半,露出大半边雪白的肌肤,以及一只丰盈的。

他亟欲问个究竟,完全忽略自己突然的闯入会让衣衫不整的慕容宁有多羞窘,让还女乃着孩子的她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尴尬得脸庞几乎快烧起来。

“妳……怎么不让女乃妈女乃孩子?”他跨着大步来到她面前,蹙着眉头问道。

他突然闯进来,为了就是问这个?“这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自己喂女乃。”极力压下羞窘,她坚定的望进他眼里。

“简直不成体统。”他可从没听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亲自女乃孩子的?“嵇家又不是请不起乳娘。”出身名门大户的男人,自有顽固的一面。

“不是请不请得起的问题。”她不赞同的摇摇头。

“那是什么问题?”这女人,为何总有令他火冒三丈的本事?

“这是身为母亲的责任。”她柔声说道,温柔低头俯视着急切吸吮的女儿。

“身为母亲的责任?”嵇仲轺微瞇起眼,逐渐发现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看似简单,心思却复杂难懂的女人。

“除了母亲,谁还能跟孩子最亲近?让孩子随时随地亲近母亲、让孩子安心,就是我的责任。”

她仰起头,脸上那抹温柔却坚定的神情,是他从未看过的,一时之间,竟令他几乎看痴了。

他怔愣半晌,终于在她身上察觉到另一种微妙的改变。

以往那个总是闪躲他的目光,不敢直视他的女人,如今眼神竟变得如此坚毅,简直换了个人。

他想,他或许有些明白了,这个看似柔弱易碎的瓷女圭女圭,骨子里藏着一个多么倔强而又坚毅的灵魂。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抽走一根弦的琴,完全乱了音调。他的目光不自觉定在她胸前的小东西,只见孩子在她臂弯中早已睡得安详,小小红红的脸蛋、紧闭的眼睛,嘴巴还满足的紧紧衔着那个曾令他血脉贲张的──

他遽然转身,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骚动再度苏醒,在四肢百骸四处流窜。“妳要喂就喂吧!”他粗着嗓子开口,喉咙像是被塞进一斤棉花。

望着他傲然的背影,慕容宁不敢置信的瞠大眸──他竟然向她妥协了?

“那孟大娘……”她还是担心,嵇仲轺会要她留下来帮忙。孟大娘是个热心的好人,可她却完全不许她这个当娘的沾手小盼儿的任何一件事,简直是把她当成一个无用的废人。

她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自己是头一回当娘,懂得、会的根本不多,但她还是想亲手照顾女儿,就算这样的举动对世人而言有多么惊世骇俗。

“我会多给她五十两银子让她离开。”他平静说道。

“谢谢相──不,谢谢你!”深怕相公两字会惹起他的怒气,她急忙改口。

“没想到我离开半年,妳连称我一声相公都省了。”嵇仲轺紧绷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悦。

“不、不是的,我是怕──”她心慌想解释,但瞥及他活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表情,她突然间有点领悟了。

“谢相公!”她带着几分羞怯的轻唤一声。

“嗯。”瞬间,他的脸色像是雨过天青的晴空,总算出现一抹阳光。

这个看似深奥难懂的男人,有时候心思却简单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慕容宁望着他脸上那抹轻不可闻的笑容,感觉心正被一点一滴的融化中。

“盼儿喝够了吧?”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在慕容宁胸前探头探脑,一点也不顾她的羞窘。

“够、够了。”再不够,怕是她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她轻轻抽开孩子眷恋的小嘴,她小心翼翼将孩子放进摇篮里,一起身,才发现两道灼热的视线牢牢盯住她,顺着他的视线,才发现自己大半个雪白胸脯几乎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眼前──

她仓皇地想将敞开的前襟拢紧,但越是慌手就颤得越是厉害,明明是一个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在他面前,却怎么也收拾不来自己的狼狈。

“让我来。”一个异常低沉粗嗄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还来不及反应,一双大手已经取代了她的笨拙,俐落地替她拢合衣襟、理齐衫裙。

盯着他干净却充满男人力量的大手,突然间她觉得呼吸好困难,像是快窒息似的,心口更是不听使唤的怦怦直跳,那股热度像是透过薄薄的衣衫,一路烙进她的身体里去。

“行、行了,我、我可以自己……来……”她结结巴巴的往后退了一步,深怕再不跟他拉开一点距离,自己恐怕就会不争气的瘫倒在他怀里。

“妳怕我?为什么?”但嵇仲轺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

“我没、没有!”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出她的惊慌。

“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妳全身每一寸肌肤,我全都看过了……”瘖哑的声音彷佛是他那双略带粗糙的大掌,缓缓摩挲过她的肌肤,撩起她浑身颤栗。

“够了,别、别说了。”这句带有宣示所有权的话,再度惹得她心跳加速。

“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妳脸红的样子好美。”他的长指轻轻划过她发烫的脸蛋,滚烫的气息缭绕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阵热辣却又酥麻的奇妙感觉。

眼前,这个伸着虎爪戏耍逗弄着她玩的男人,不是他所认识那个冷淡生疏的嵇仲轺,而是一个亟欲将她这只小兔儿吞进嘴里的饥饿老虎。

但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实在很不对劲,她不能一味的闪躲,让他得寸进尺的节节逼近,她得──

“我──”她一抬起头,立刻被一张滚烫的唇给牢牢捕捉,像是老虎早已设好的陷阱,迫不及待将可口的猎物吞进嘴里。

他的吻来势汹汹,像是要将她全部给掏尽似的,饥渴地汲取她口中的甜蜜,纠缠着她的唇舌,像是第一次尝甜的三岁娃儿,不知餍足的一次又一次不肯罢口。

慕容宁毫不怀疑,自己若不是被眼前这只饥饿的猛虎吞下肚,就是在他的霸道需索中窒息而死,偏偏就在她几乎已经放弃抵抗任由他摆布之际,他却又突然松手让她一不留神差点跌到地上去。

“当心!”一只大掌俐落捞起她软绵绵的身子,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叫她羞窘得恨不得挖个洞躲进去。

“你、你怎么可以──”她结结巴巴半天,却仍挤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他莫测高深的勾着笑。

夫妻?她有些茫然的眨着大眼盯着他看,他那彷佛透出些许温柔的眼神,竟让她心口微微一悸。

为什么,她总觉得嵇仲轺有些地方不一样了?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还是他那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他们两人关系的不寻常举动?

眼前这个离家半年之久,回来后却全然不同的男人,她能再度心存奢想吗?

但嵇仲轺没有任何解释,只用一记讳莫如深的笑容做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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