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就是大师,居住的地方果真有股说不出的灵秀之气。
一座揉合着宁静与优雅的日式庭院,就位在一处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开了许久的车才抵达紫金上人神秘住所的沈水灿与陈宇真,驻足在那扇传统式木门的前方好一会儿后才相偕走进。
她们放慢脚步,徐徐通过宽敞的前院,在行经一片粉女敕色的樱花林道后,看到一名身着白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门口。
“喂,宇、宇真我、我突然间……怎么办?我好紧张喔。”越接近白色主屋,一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触便益加浓烈。沈水灿忍不住拉扯陈宇真,就连说起话来亦频频犯结巴。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陈宇真暗示她。
“拜托,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妳没听过一句话,所谓万事皆备只欠东风,我真的好希望紫金上人能够为我及莫言肴批算,这点对我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沈水灿再三强调此行的重要。
“可是,万一上人所算出来的结果是……”难道,她就不曾想过若上人最后的断言与她的愿望相违背,那该如何是好。
“宇真,妳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见莫言肴时,我心里就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我沈水灿一出生就注定要来当莫言肴的新娘,这点妳绝对不用怀疑。”这会儿,沈水灿反倒说得言之凿凿。
“水灿妳……”陈宇真差点想道出实情,可是……唉!就让沈水灿彻底死了这条心也好,免得她日后越陷越深。
“别担心,我除了对紫金上人的紫微排盘有信心外,更对自己的第六感充满自信。”沈水灿拍拍胸脯,信心满满。
“二位小姐,请进。”紫金大师的高徒侧过身,有礼说道。
“麻烦您了。”陈宇真颔首,与沈水灿一起走进去。
一入内,奉上茶水后,中年男子即对沈水灿说:“沈小姐请跟我来。”他站起身,示意沈水灿跟他去另一间和室。
“好。”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沈水灿不自觉抓紧装有她与莫言肴生辰八字的包包,赶忙起身。不过,在离去之前,她仍不忘对着一脸忧心的好友俏皮地比出OK的手势。
效!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当水灿再度走出来时,也能像现在这般地快乐。
不过,陈宇真怀疑,像紫金上人如此有风范的大师级人物,真会受制于莫言肴的威胁吗?
按杂的心情教陈宇真坐立难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来越沉重。
终于,她看见大师的高徒率先走出,她连忙站起,同时堆起礼貌性的笑容,这时候,她的笑忽然凝住,因为她看见随后走出的沈水灿。
一张像是听见世界末日来临的苍白容颜,以及那颓丧垮下的双肩,教人见了万般不忍。
“水灿,妳……”陈宇真急忙走向沈水灿,既难过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沈水灿望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二位请吧!”
“那我们告辞了。”急着想明了紫金上人到底跟沈水灿说了什么,陈宇真随意点头后,即带着失魂落魂的沈水灿匆匆离开。
想不到啊想不到,才相隔不到短短一个小时,她的心就如同那些随风飘落下的樱花瓣般,从最原始的美丽,到如今被她的双脚给践踏到成了尸骨不全的残瓣。
沈水灿茫然的看着前方,仅觉得身寒心更寒。
“水灿,上人到底跟妳说了什么,妳快告诉我呀!”一坐上车,再也忍不住心中焦躁的陈宇真干脆一把捧住沈水灿的脸蛋。
她涣散的双眸,在看了陈宇真许久后,依旧没有集中。
“水灿,妳快说啊!”陈宇真猛摇她。
水雾渐渐在沈水灿的眼眶中凝聚,几度欲言的话却在出口前又急缩回去。
“水灿,拜托妳别这样,我不是常跟妳说,妳要算命可以,但千万不要太沉迷,也不要太尽信。”
失焦的水眸忽然瞇起。
陈宇真见状,再度扬声:“我不晓得上人是怎么跟妳说,不过妳一向乐观,该不会被轻易打倒吧?”照理讲,她应该趁这时候要沈水灿放弃莫言肴才对,可是,她就是说不出口。
“上人说……”讲了三个字后,沈水灿的眼眶又泛红了。曾几何时,她竟也盼望紫金上人为她所排出来的命盘是假的。
“要不然我们再去找别的大师算算?”
沈水灿笑了,但陈宇真却宁愿她别笑。
“不用了。”沈水灿拿出写着莫言肴生辰的红纸,将之撕碎,“再也不用了。”若连紫金上人的话她都不相信,那么她还能听信谁。
“宇真,妳能不能载我去一个地方?”
“妳想去哪里?”
“莫氏集团,我想去找莫言肴。”
沈小姐,妳这一生当中,将会有二次姻缘……
老天吶!
紫金上人居然说她沈水灿将会结二次婚!
不管这二次婚姻中,是否有包括莫言肴,对她而言,都犹如青天霹雳般,令人难以接受。
假使,莫言肴是她第一次的姻缘,那就表示他们的婚姻迟早会走向破灭;反过来说,假使莫言肴是她第二次的姻缘,那就表示她会先带着洁白无瑕的身子去嫁给别的男人。
即便她最后能够跟莫言肴在一起,她心头那块疙瘩将会一辈子跟随着她。
当然,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就是这二次婚姻,莫言肴都不曾有份。
她后悔了,真的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铁齿,如果她能听陈宇真的话别去找紫金上人算命,那最起码,她还能追着莫言肴跑,可如今……
“水灿,妳还去找莫言肴做什么?”针对紫金上人对沈水灿的断言,她是抱持着半信半疑。说真格的,若莫言肴想彻底斩断沈水灿对他的迷恋,就应该叫紫金上人说得更严重才是,可为何……
是呀!她去找莫言肴干啥?
诉苦?
抑或是--
“老天!妳不会是想扭转乾坤,硬逼莫言肴娶妳吧?”幸亏车子已经停靠在莫氏大楼的入口处,否则陈宇真恐怕会将车开去撞安全岛。
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怎会没想到,假如她叫莫言肴赶紧娶她,且绝对、绝对、绝对不要离婚的话,那所谓的预言就不复存在了。
“宇真!我懂了,谢谢妳!”沈水灿整个人忽然振奋起,用力抹了抹脸,且深深吸足好几口气后,她开门下车。
“水灿!”奇怪,她到底说了什么,能让她在转眼间就变成一只活龙?
“宇真,不用等我了,拜!”弯身对着驾驶座上的陈宇真说完,沈水灿即兴匆匆地跑进莫氏大楼宏伟的招待大厅。
太好了、太好了,她未来的人生终于有机会从黑白变成彩色的了。
莫言肴,你不愧是我的救星、我的希望。拜托拜托,求你一定得帮帮我才行。
沈水灿嘴里不断默念着,仅差没双手合十跪地祈求。
大概连老天爷也垂怜她,平时极少现身在莫氏集团的莫言肴,这天居然也在,而且,还反常的没拒绝见她。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已经站在他办公室大门前的沈水灿,心脏突然跳得好急又好快,彷佛门一打开,里头就会蹦出恶毒的猛兽出来咬她;可这扇门里头,明明就只有--
喝!沈水灿瞪住骤然映入她眼帘的莫言肴,好半晌,她就只能呆呆的望着他。
“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进来!”等得有点不耐烦的莫言肴,干脆直接拉开门,半瞇起黑眸,瞪向呆愣住的沈水灿。
今天他可是为了等她才会来公司的。
“莫、莫、莫二哥,我、我……”沈水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进来!”他冲出口。
她一吓,赶忙跳进去。
莫言肴粗暴的关上门,转过身。
“莫二哥,你娶我好不好?”
莫言肴冷冷的瞪住她,嘴角因极度的盛怒而微微抽动着。
等等,等等……先别急着扭断她的脖子,也许是他听错她的意思也说不定。
“水灿,妳刚才说什么,嗯?”他问得好轻柔。
“莫二哥,你快点娶我好不好?”
孰料,同样的话却又在他耳边重复一遍。
这会儿的他,真想杀人!
他阴恻恻瞪住她那张布满希冀的害臊脸蛋,不可讳言的,他着实佩服她的勇气及傻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不忘跟他上演这段可笑至极的求婚戏码。
若不是确定紫金上人没有加油添醋,他不禁要想,沈水灿是不是受到太大的刺激而导致脑袋出毛病。
“水灿,妳要不要先喝口水再说。”思及此,他暂且收敛起所有的火气,态度难得亲切。
“呃,好哇!”咦?莫言肴没拒绝她也没骂她耶!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解释成莫言肴愿意跟她结婚?
沈水灿没来由的涨红脸,拼命缓下跳得异常急促的心口,笑容及动作皆显僵硬的移至沙发座前,双手捧住茶杯猛灌。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这是真的吗?是真的!沈水灿不断在心中自问自答,末了,还偷偷捏了大腿一把。
哎哟!会痛耶,这么说,她就不是在作梦喽!
“还要喝吗?”她脸上不寻常的红晕,更加深他心中疑窦。
“不、不用了,我一点都不渴。”怎么办?一想到莫言肴愿意娶她,她就兴奋得直发抖。
“能不能别再抖了。”他不是担心那只快被她抖掉的茶杯,而是这里毕竟是莫氏的地盘,万一她真出什么意外,那可麻烦。
“呃,我不抖、我不抖。”沈水灿连忙放下茶杯,表情窘迫得紧。
“好了,现在茶也喝,妳的心情应该比较稳定,说,妳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何事?”莫言肴尽量克制住怒气,可逸出的声音仍然没存什么好气。
“我、我不是说过了?”她愕然。
“妳有吗?”他嗤之以鼻。
“有呀,而且我还连续问了你二次呢!”她忽显害羞。
“妳那句不经大脑的话,我疯了才会相--”含讽的戏言顿止,莫言肴不可思议的瞪住她低垂下的小脑袋瓜,难以置信她方才说要他娶她的话并不是在她意识发昏下所吐出的。
她确确实实是在向他求婚!
冷静点,莫言肴。
“水灿,真抱歉,我最近的听力不太好,能不能麻烦妳再重新说一遍?”他扯出一抹教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甚有礼貌地问。
沈水灿忍住想去搓双臂的冲动,好不尴尬堆笑。“莫二哥,我知道我这个举动很唐突,可是我、我是真的无计可施,才会厚着脸皮要你……娶我。不过我敢向你发誓,只要你娶了我,我绝对会克尽做妻子的本分,绝不会跟你离婚,所以你千万别担心我会……”
“妳给我闭嘴!”莫言肴铁青着脸吼。
“莫、莫二……”一记可怖的眼神瞪来,她马上噤声外,还胆怯的直往沙发里缩去。
“沈、水、灿!”
“有有……有!”她吓到连双腿都自动拱起来往里缩。
怎么会这样?莫言肴居然气到连脸都黑了。原本雀跃的心情像是从云端给重重跌了下来,忽然间,沈水灿发觉自己错了,还错得相当离谱。
“妳究竟把我莫言肴当成什么人了?”他从齿缝间进出冷冽的问句,一双再犀利不过的黑眸,骇得沈水灿双唇紧闭,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莫言肴干嘛这么凶?如果他真的这么不愿意娶她,那他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回绝她?
“妳不是挺会鬼扯的,怎么这会儿竟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他必须承认,是他设计沈水灿去见紫金上人,想当然耳,紫金上人对她说过哪些话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所以,莫言肴刻意在这里等,就是想亲眼目睹她的惶恐、茫然;然而,他一切的算计,到最后却被她无厘头的求婚给打败。
她竟异想天开到以为只要马上跟他结婚,且不跟他离婚就可以打破自己的宿命。哼,别傻了,她以为她是谁!
第一,他不会跟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
第二,不管她会结几次婚或离几次婚,统统不干他莫言肴的事。
第三,如果她想随便找个男人嫁,他会看在与她的那点交情上,帮她安排个最适当的人选。
而且,他会如她所愿,找个她最“肖想”的双子座男人。
“莫二哥,你就这么狠心,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除了他,她压根儿不想嫁给任何人。
莫言肴冷笑。“小忙?亏妳说得出口。”他也不必感到意外,反正沈水灿一向脸皮厚。
沈水灿顿感不知所措,露出一排雪白贝齿,无意识地轻啮着粉色的下唇。
莫言看见状,忽感不悦,“别在我面前卖弄可怜,我不吃妳这一套。”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给别人呀!”她苦着小脸,嗫嚅地说。
“笑话!妳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是妳爸妈。”再说,依她家人疼爱她的程度,应该不会让她太早嫁人,所以,他真不晓得她在担心个什么劲。
“话是这样讲没错啦,可是莫二哥,如果我嫁给别的男人,你真的连一丝丝的遗憾都没有吗?”她望着他,眼波楚楚动人。
可相较于她的含情脉脉,莫言肴就显得自若且寡情。
“沈水灿,什么叫自作多情,妳应该懂吧!”从头到尾,他确信自己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如果硬要说遗憾,他最后悔自己居然认识了她。
“我懂,我怎么会不懂呢?”沈水灿沮丧,难掩悲戚。
看来,强求的结果只换得她的伤心及他的困扰,何苦呢?
“希望这一次,妳是真懂而不是假懂。”往后,他的耳根子应该会清静不少。
泪水突然倾泻而下,沈水灿忙不迭地抹泪,又哭又笑的说:“对不起啦!莫二哥,你能不能让我哭一下?”想到从此以后都不能再喜欢他,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直直落。
莫言肴不耐烦的看着沈水灿,她又怎么了?
“莫二哥,我以后还能不能再来找你?呃,你先别急着瞪人嘛,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把你……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哥哥来看待,这样总行了吧?”夫妻做不成,至少还能够……呜……
“妳做得到?”他非常怀疑。
“我要是做不到,你只怕再也不会见我了。”都到了这步田地,就算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哼,妳倒是学聪明了。”
是啊,她会将那颗爱他的心给紧紧埋藏在最深处,然后在夜深人静,或是需要慰藉之时,拿出来好好怀念一番。
“莫二哥我……再见。”沈水灿微启的双唇嗫嚅欲语,可惜最后,在他渐沉的面容下,化为一声最不愿意说出的道别。
别了,我最心爱的莫言肴。
懊流的泪或许已经流干,可囤积了许久的委屈及伤心,还是在她回到家中后,再也按捺不住的狂涌而出。
“怎么了,乖女儿?”坐在沙发上,神情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沈氏夫妻,见女儿愁着张脸回来,马上起身迎向她。
满怀哀戚的沈水灿,自然没注意父母亲的异常。她被动的任由父母将她拉往沙发上,半句话也不吭。
“女儿,是谁敢欺负妳,快告诉爹地。”沈寄祥心疼的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不舍地问道。
沈水灿摇摇头,沉默以对。
沈氏夫妇互视一眼,心中有底,脸上表情比刚才更凝重了。
“水灿,是不是言肴又惹妳伤心了?”沈夫人直问。
听到这个名字,沈水灿的眼眶又逐渐湿润。
“乖女儿,爹地去帮妳教训他。”沈寄祥当真站起来。
“不要,爹地!”沈水灿连忙拉住他。
原本就无立场也没这本事去教训莫言肴的沈寄祥,在叹了口气后很配合的又坐了回去。
这时候,沈夫人对丈夫猛使眼色,可沈寄祥却碍于某种原因而摇摇头,将问题丢回给妻子。
于是乎,沉夫人只好自己开口:“水灿,妈要很认真的问妳一句,妳跟言肴是不是没指望了?”
沈水灿猛一震,瞪向母亲。
这是头一遭,母亲用这种正经的口吻问她与莫言肴之间的事。
“妈,妳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她一直都晓得爸妈希望她能嫁入莫家,但却从未给过她压力,可是,就在这当头,他们却突然问及这档事。
“因为、因为……”沈夫人支吾起来。
“妈。”沈水灿一头雾水。
“女儿,事情是这样子的,爹地过几天想办个晚宴,所以想邀请言肴前来参加。”沈寄祥赶紧接说。
“原来……”沈水灿落寞一笑,“不用请他了,反正他也不会来。”
“女儿呀,妳的意思是说妳跟言肴已经……”沈寄祥表情有点扭曲。
“完了,那不就--”沈夫人的后话被沈寄祥一记紧张的眼神给逼回去。
“什么完了?妈,妳跟爹地今天都好奇怪喔。”
“呵,没事没事,妳妈咪是说,言肴不来,总是有点遗憾。”
“喔。”自身都难保的沈水灿,不疑有他。“李嫂!”见管事走下楼,她忽然扬声唤道。
“小姐,您回来了。”
“李嫂,麻烦妳去我的房间,将我房里所有占星、命理的书全都打包丢掉。”
她再也不想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