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桥的嘴唇很热,她只有这个感觉,呼吸并不很讨厌,推开织桥她一把擦掉他吻的地方,好像她赢了一样地嘲笑他:“没胆!”
织桥“嗯哼”地不置可否,转过身去看楼下的一对,自言自语:“对着白痴果然就是没感觉。”
“很无聊啊——”M市春天空气潮湿郁闷的街道,一个穿着校服裙子的女生背着书包提着一大叠复习材料慢腾腾地在大马路上晃荡,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阴天,没下雨,但是看起来心情很差。
“孝榆啊,下星期高考了,你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和她一路的女生也背着同样重的书包和提着同样杂乱的材料,“我打的回去比较节省时间,再见了。”说着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句“南里”,出租车扬起一阵尾气飞驰而去。
“喂!”叫做“孝榆”的女生追之莫及对着出租车的影子大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耸耸肩:“嗳,事到临头抛弃朋友,势利的女人……”
她叫方孝榆,M市第二中学三年六班的学生,一个星期后高考,从今天下午开始放读书假,下课放学途中由于她晃荡得实在太厉害,一段五分钟的路走了十五分钟,与她同行的同桌终于忍无可忍,拦了出租车飞驰回家。
本来高考在即,人人都如临大敌,即使是身边的朋友也偶尔会萌生敌意,毕竟都是竞争对手……高考之前就算有多几分钟复习也是好的,又不知道多少人租了学校外面的房子住,只为了节省来回的时间,哪里有像孝榆这样晃荡的?
“郁闷啊——很郁闷啊——”今天下午没有自习课,结果是上完两节讲评考卷就放学了,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时逢星期五,马路上没什么人空空荡荡,她对着大马路大叫,叫完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着长长马路尽头高楼林立的地方,心情无限差。
背后有人走过来一手圈住她脖子,细细地笑道:“喊这么大声会被警察叔叔说你污染环境的。”
那声音很自恋,圈住孝榆脖子的手臂肤质细腻白皙犹如瓷器,孝榆身后是个高了她一个头的男生,背着一边的书包带子,深深地在她颈项边吸了一口气:“你还是喜欢花王……薄荷的味道,好廉价。”
“啪”的一声,是孝榆踹了他一脚,把他踢开两步回头瞪着他:“我喜欢!你管我廉价不廉价,有艾滋病狂犬病疯牛病的手不要碰我,变态牛郎!”
被她一顿乱骂狂踩的男生不以为忤,阴天的光线下他眉目分明有一股“我是帅哥我怕谁”的自信,也不知这自信从哪里来,轻轻捋了捋额前微微卷曲的头发:“心情不好?”
这个男生姓吕,叫做吕织桥,是方孝榆青梅竹马十八年的邻居和同学。因为家境优越,本人长得纤细近乎淡白的妩媚之感——织桥被学校女生私底下公推为“美人”,他本人也相当随便,女友成群,因而孝榆从小就看不起这风骚放荡的男生——女人风骚放荡还有道理可以说,男人风骚放荡只能用一个“恶”字形容!
“不是心情不好,是心情很差。”孝榆踹了他一脚之后对他的恶习习以为常,“你不知道我们班今天考试……唉!总而言之就是郁闷、很郁闷!”
“我知道你考得不怎么样,政治一百一十而已。”织桥“嗯哼”地低笑,“排全班第十五,以前不是说是强项的吗?”
“喂,你不知道……我郁闷的不是排名十五啦,我本来就没有认真读书,排多少都是活该,”孝榆不知不觉跟着织桥回家的步伐小步跑着,“有一道大题,我撞彩答得出奇的好,十三分我得了十分,大概是全班最高吧?燕黛不是平时和我很好吗?虽然不是死党也是经常一起吃中饭的朋友,她竟然和我翻脸吵架啊!”
她拉住织桥,拖住他一步一步散漫回家的脚步,“你听我说,她竟然和我吵架!那道题我比她高了一分!拜托,她整张卷子一百二十八全班最高,竟然和我吵这种事……亏我一直觉得她很温柔啊……郁闷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嗯哼……”织桥的手臂压在她的头顶,他没看她,看着长长马路尽头的高楼大厦,灰蒙蒙的天,“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从来没有输给你吧……Sa……所以她找你吵架很正常。”
“很正常?”孝榆捏了他一把,“我不喜欢这种好像谁都是敌人的气氛,有什么必要,不过就是高考吗……弄得人人神经错乱紧张兮兮,谁看谁的眼光都怪的。”
“算了吧,会过去的。”织桥用力往她头顶一压,“回家了,你想晃荡到哪里去?”
“我想去吃冰淇淋。”孝榆挣月兑他乱压的手,“你要直接回家?慢走不送。”
“吃冰淇淋?”织桥挥了挥手,“果然是懒女加肥女,心情不好只会踩马路吃冰淇淋,我走了。”他往回家的方向走,阴天空旷的街道,像走了几步距离就很遥远,但始终走不出视线的范围,又像很近。
孝榆耸耸肩,看着织桥走开一段路,与路边某惊喜的女生会合,两个人卿卿我我,慢慢地转入并非回家路途的某个转弯处了。风吹着她的头发和校服裙子,她再次耸耸肩,无良失节的男人!黯淡的阴天外加发生的一些不好的小事,偶然想一个人独处,或者还需要一些冰冷的味道——她提着沉重的材料袋子,慢慢地晃进街边的一家冰淇淋店里去。
天色渐渐地灰暗又灰暗,可以想象老妈在家里要如何暴跳如雷说女儿大了,这么晚不回来,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也不打电话回来说明。她想过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妈,她在冰淇淋店吃了三个不同种类的冰淇淋,但是考虑到说实话的后果更加可怕,因此懒懒地总不想打。
今天放假,她就是不想见人也不想回家,最好就是有一家租书店让她坐在里面暗藏几个小时,嗅嗅那种陈旧和散发霉味的萎靡的味道,把自己埋在漫画和小说的无限美男中——可惜附近没有租书店,学校门口没有租书店是她人生的一大遗憾。
门口进来出去的都是学生情侣,她不得不佩服年级越低的男生女生们的交往更加率性,从某种程度上说那是比什么都简单的纯恋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情侣,听着背后年轻稚气的声音爽快地数落某个同学如何如何不好,会淡淡地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像自己化成了幽灵,已经消失在这个人世上了。她也很想骂骂燕黛有什么必要把她当做劲敌——她哪里是了?也很想骂骂某些面笑而笑不到家的同学,但最终什么都没骂出来——没人听,而且似乎很多能说的语言都给周围低了她好几级的女生们快嘴快舌地说完了。
郁闷啊郁闷,无聊啊无聊——她吃第四个冰淇淋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没啥创意的这两句,心情却已经渐渐开朗起来,听着身周女人的诅咒,想到许许多多也许更无聊的但是高兴的事,莫名其妙地又自己开心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七点了,吃冰淇淋吃到饱,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不敢再吃这个东西,付钱走人,慢腾腾地踱回家——回家要怎么给老妈交待迟回家的理由?这个理由直到她走到家门口都还没想出来。
“喂!”她家渺小的公寓隔壁是一处气势宏伟金壁辉煌的私家别院——织桥他们家。她一直怀疑他们做的是不是非法生意,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有钱?但听说他爷爷是海外归侨,既然是海龟那么有钱勉强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人站在吕家门口,似乎已经站了挺久了,似笑非笑地道:“懒女,马路压完了?”
她懒洋洋地歪着头看他,末了眼珠子灵活灵活地转:“织桥啊……”她凑过去谄媚地对他眨眼,“我今晚已经在你家吃过饭了是不是?呵呵呵……”
织桥敲了她一记响头:“笑得跟僵尸一样,你妈打电话过来找人,我爸说你和我出去吃饭了。”
“喂,明明和你去吃饭的不是我。”孝榆背着书包和织桥先走进吕家大门,“和你去吃饭的是你们班那个很有名的‘四大美女’之一的李灵嘛……啊!我知道了,你这家伙,根本不是知道我有难要救我——是你一开始就骗你爸说你和我去吃饭,其实你和美女去吃饭!我说你哪有那么好心在外面等我,原来是为了自己不穿帮……”
“嘘——”织桥细细地笑了,“心情好了?”
孝榆月兑鞋进入屋里:“好了,你呢?美女怎么样?温柔可爱吗?”
“还行。”织桥先对屋里说,“爸,我和孝榆回来了。”
“吕伯伯好。”孝榆笑得“甜甜”的,对着织桥的家人,“我们去吃放假大餐庆祝了,织桥送我回来的,不要紧,妈妈在家里等我,我坐一下就要回去了。”她在“老人”面前总是表现得乖巧玲珑。
“孝榆啊,最近读书很少过来嘛,随便坐不要客气,我们家织桥常常受你照顾,过来让阿姨看看最近怎么样,高三读书都很辛苦啊……”
“嘿嘿、呵呵、哈哈……”
一阵礼貌和家常侃完之后,孝榆打了电话给老妈说自己在织桥家,因为织桥他妈太过热情一时回不去,要她过来救人。而后就和织桥躲在织桥房间的阳台上。外面已经是一片幽深,星星满天,风吹来凉凉的,静静的。
“喂,织桥,你考完以后要报哪里?”孝榆拿着织桥妈妈泡的咖啡,边喝边问。
“Sa……可能M大吧。”织桥软软地靠着落地玻璃的窗户。
“啊?你成绩很好嘛,为什么不去名和?”孝榆奇怪,“名和比M大好嘛,而且你是理科生,你学化学的嘛。”
“懒得去。”织桥“嗯哼”地呼出鼻息,“我喜欢本市。”
“真奇怪,我也会报M大,倒不是我一定要在本市读大学,只不过我老妈不喜欢我离她很远。”孝榆耸耸肩,“不过M大也不错了,蛮难考的,不知道考不考得上。”
“这种事……没考谁知道呢……等考完了再说吧。”织桥是绝对的事后考虑派,从来不在事前发愁,“以后还是同一个学校。”
“嗯,”孝榆闷头喝着最后一口咖啡,“不是很好吗?永远都不用分开。”
“嗯哼……”织桥抬头看着淡淡的星空,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两个星期之后。
斑考结束,考后报名,孝榆和织桥都报了M大,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之前,毕业晚会已经开了。
“丁东”,班里钢琴十级的女生正在弹奏一曲很动听,但是孝榆听不懂的优美的钢琴曲,她只觉得那曲调很熟悉,同学很厉害——同时东张西望觉得很郁闷。死党因为高考考砸了,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她打电话说错了话,被她挂了,让她歉疚了好久。毕业晚会死党没来,虽然都是同学,但人人早已自有自己的一群,她完全是个异类,除了坐在那里发呆喝水之外,不知道能干什么。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西……”钢琴曲结束之后,男生们上去合唱远古的校园歌谣,不少人忘词唱错,本是有点忧伤的歌被唱成搞笑歌曲,晚会一片喧哗笑声。
“呵呵……”她很无聊地坐在下面听着忘词胡扯的那群男生笑,她们班果然没有人才啊。正当她无聊得要死的时候,班里一个男生坐到她身边。
“孝榆。”
“嗯?”她正在喝椰子汁,斜眼一瞄突然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是历史课代表,吓得她差点把椰子汁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安杨,有事吗?”她和这个鼎鼎有名的古文化才子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啊,传说中安杨连什么《资治通鉴》都会背,这种才子她一贯敬而远之,如见神明。
安杨那张很有古典文化沉淀的脸上映着昏暗的KTV灯光显得有些局促:“孝榆,我想以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啊?”孝榆愕然地睁大眼睛,果然是古典才子,一开口就这么“悲观伤感”,“不会啊,以后每学期放假都可以聚会啊。”
安杨被她说得满脸尴尬,孝榆连忙放下饮料罐:“对不起,你想说什么?”
“我想……今天不说的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安杨低声说,“如果有一个东西,你很想要,别人也很想要,你和别人都有权利得到,你会怎么样?”
孝榆听到这问题的时候满面黑线,满心都是“……”,却不好再剥安杨的面子,忍住没有翻白眼,乱咳嗽了一声:“我会让给别人。”
她虽然没看见安杨的表情,却知道他很高兴,只听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孝榆说,“因为很麻烦啊,就算本来可以是你的,但是别人也有一份,你占住以后不会觉得很郁闷吗?与其良心不安,不如不要了,就是这样而已啊,你不要以为我很伟大,这和孔融让梨那种精神不一样。”
“孝榆……”安杨抬起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啊?”孝榆的脑筋乍停三拍,三秒钟后她突然领悟安杨坐到她身边是想和她说什么——“我们本来不就是同学吗?当然是朋友。”她开始觉得大事不妙开始打混。
“你知道我的意思。”安杨说,“毕业以后也可以常联系吧……”
“啊……”孝榆开始不知道答什么了,在毕业晚会上被人追当然是很惊喜的事,但是她真的对这个才子没感觉啊。
“孝榆你有男朋友吗?”安杨继续问。
“我?”孝榆仍然在发呆,没想好是不是要骗他,骗他好像很残忍,对不起真心告白的安杨,会很打击他吧?“我……”
“嗯哼……”她耳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吐息,有人似笑非笑地一手圈住她的颈项,呵出来的气息在她耳际发边,“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织桥变态的出现让她大喜过望,从沙发椅上一跃而起,对安杨挥挥手:“对不起,我先出去,有什么事你发短信给我,先这样。”
座位上的安杨黯然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跟着织桥出去,过了一会儿,他离开孝榆坐的那张沙发,也没有发短信。
织桥一个字没提安杨的事,他们班的晚会就在隔壁房间,知道孝榆跟在身后,他走到了“兰”这家KTV的三楼,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平台,楼下都在唱歌,谁也没发现这里。
“干什么?”她逃月兑大难,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问。
“听说你最近心情又不好?”织桥站在平台外眺的栏杆边,倚着栏杆吹着风,他是个“近乎淡白的妩媚之感”的男生,站在栏杆边吹风的样子是很“美人”的。
“嗯,小陶考砸了。”她一听就郁闷起来,“她绝对可以考上名和,却无端端砸了。”她走到织桥身边,慢慢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以为一定不会这样,还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嗯哼哼……”织桥举起手肘压住她的头顶,和她一起在楼顶看楼下,楼下车水马龙,夜景的霓虹闪闪烁烁,天上的星星也闪闪烁烁,分明是闹景,却泠泠地透着一股静谧的清冷,“很少看见你郁闷超过三天。”
“小陶是我很好很好的死党啊,而且我不知道她考砸了,打电话过去还说错话,她摔了我的电话。”孝榆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地说,“不是故意嘲笑她什么……她肯定误会了,以后我打电话过去她都不接。”
“Sa……有很多事,搞不清楚的。”织桥纤纤细细地说,妖娆地吐出一口气,“等这一阵子过去了再说吧。”
孝榆望着对面的屋顶,过了一阵子还是摇了摇头:“她是很要强的人……”
“你郁闷也不会怎么样的。”织桥说,突然“嗯”了一声,“呀呀呀,那里。”
孝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楼下两个人正搂在一起拥吻,看背影——“哇!”她吓了一跳,“是我们班的同学!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
织桥笑了:“现在也不算光天化日,有什么呢……”他举起手指慢慢地卷着他自己的头发,“你吻过人吗?”
“我?”孝榆正在好奇地看着楼下两个人,努力地想分辨究竟是谁,那背影她绝对很熟!随口应道,“没有啊,你女朋友那么多,是什么感觉?”
“嗯哼……”织桥轻轻地说,“要不要试试看?”
“哈?”她不信地回过头来,看着自信满满“风情万种”的织桥,突然不服地哼了一声,“我怕了你吗?试就试,谁怕谁啊!”她学着楼下某热情男女的姿势双手搂住织桥的腰,抬起头作“待吻状”,“我就当给狗咬了一口。”
星月之下,眼前的女生骄稚柔软,天真得一无所知,微微的紧张借由双手传递到他身上——其实,他也没有接吻的经验,只是看见别人拥吻突然之间很好奇而已,吕织桥虽然很花心,与所谓女朋友之交不过是吃吃饭聊聊天,限制级的举动他从没想过。微微伏下脸去接近那张单纯得什么都没有的脸,孝榆紧张的气息通过发丝和微风传递到他身上,竟然让他不自觉也跟着紧张起来了,心跳加速,眉头微蹙,吻一下眼前这个熟悉得快要和他本人重合的人会怎么样?不就和吻一下自己差不多么?为什么要紧张……
她等了半天没觉得什么,睁开眼睛正要瞪一眼说他没胆,正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织桥轻轻一笑,淡淡的一吻吻在她脸颊上。
织桥的嘴唇很热,她只有这个感觉,呼吸并不很讨厌,推开织桥她一把擦掉他吻的地方,好像她赢了一样地嘲笑他:“没胆!”
织桥“嗯哼”地不置可否,转过身去看楼下的一对,自言自语:“对着白痴果然就是没感觉。”
“啪”的一声,孝榆一脚往他身上踹去,大怒:“你说谁是白痴?变态牛郎!”
织桥眼睛看天上,轻轻地说:“被人追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白痴……”
“吕织桥!”刹那间清静的平台被河东狮吼震得无边落木萧萧下,连楼下拥吻的两个人都吓得分开,愕然看着楼上,面面相觑,无限惊疑。
毕业晚会结束后,孝榆和织桥同天收到了M大的录取通知书,那年九月双双成了M市名牌大学M大的学生。
织桥学医,孝榆学新闻。
新生入学仪式。
“我们学校是历史悠久、享誉海内外的名牌大学,在这个金色的九月,热烈欢迎来自全国各地的新生……”学校的党委书记拿着演讲稿,激情飞扬感情澎湃地面对着台下成千上万新生抒发他的欢迎之情,慷慨激昂得连拿稿纸的手都频频颤抖。
台下数千新生之中的方孝榆的目光只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队伍里一个身材挺拔,穿着校服都比别人笔挺高贵的男生——好帅啊!她花痴地盯着别人的背影,拉拉身边刚刚认识半天的女生,“他是谁?”
“国际金融的尤雅啊。”身边的女生悄悄地说,“很帅吧?听师姐说今年的新生帅哥不多,西医的织桥啊,国际金融的尤雅啊,高分子化学的毕毕啊,都是经典中的经典,我们今年贵精不贵多嘛。”
“毕毕?”孝榆对精英型的男生最没抵抗力——和某变态完全不同,闻言东张西望,“在哪里?”
“那里。”身边的女生对帅哥的情况了如指掌,指指后面。
孝榆回头,只见长长的新生队伍最后一排,站着一个没有穿校服的男生,不太高也绝不矮,浅黄色的球衣,正在和身边一位看校服是师姐的女生说话,说着说着弯眉微笑——那微笑立刻征服她的心,好温柔无害、呆呆的微笑啊!像一只狗狗!她的双眼化为心心,花痴地盯着后面的男生看,一不小心目光一斜,望了那师姐一眼——立刻双眼心心的程度不断高升——美女啊!精英美女!温柔美少年和气质犀利的精英美女站在一起说话,要多养眼有多养眼:“喂,那师姐是谁啊?”她花痴了好一会儿,继续拉拉身边的八卦女问。
“西医的周姗周师姐,校花啊!”身边的女生悄悄地说,“学校乐队的主唱,我觉得她可能和毕毕谈要他加入乐队的事,我们学校组合乐队出去比赛经常得奖,很强的。”
“不得了了,这么漂亮的美少年居然会唱歌……”她已经陷入自己粉红色的幻想里,不知道台上慷慨激昂的书记一声令下:“大家请坐。”人人都坐下了她还站着,幸好身边的八卦女拉了她一把。
“M大今年真是热闹啊,”不少顺着孝榆的目光往毕毕身上望去的女生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好可爱的同学啊……”
对于孝榆来说,新生入学仪式是帅哥的找寻大会,此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意义,她始料未及的是变态织桥的魅力在这里居然也无人能挡,三个月之后,他被选为一年级学生会主席,也可称为会长——而她自然而然不可抗拒地变成了会长亲点的会长助理——帮助会长处理一切事务的:打杂员工。
大学的第一年是很忙碌的,她秉承全校学生会的意志,奔波于争取学生会相对于学校内勤独立运作的事务。事实上大学的课程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一个星期的课排下来居然只有星期三下午两节是空档,每天匆匆于各个课室与饭堂宿舍之间,和同学们诅咒来大学上比高三还忙的高四,忙忙碌碌之间,大学的第一学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按习、复习,考试、考试……
偶然一日午后,蓦然回首,才发觉自己已是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