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冷芳第四谱》照常开谱。
开谱之日,“金钱坊”前排队的人数骤然比三个月前多了十倍。
人多的原因,一则因为这《冷芳第四谱》居然是冰清玉洁的江湖第一冷淡美人萧守红亲笔所写;二则是因为萧守红今日正式下嫁公孙朝夕。_等一下,公孙朝夕早已死于西门杀的剑下,何来新郎?
但见“金钱坊”号称喜事,却是白纱白绫白绸缎装饰得像个灵堂——萧守红下嫁公孙朝夕灵牌,今日是冥婚。
马无皮横咬一支毛笔坐在“金钱坊”门前打算盘,要进去看萧大美人冥婚的,务必手持《冷芳第四谱》一本。如今三千册《冷芳谱》销售一空,旁边刻板墨汁成堆正在加印,他左手算盘右手收钱,忙得满头大汗。
外面的武男美女们心思各异,有的大为诧异,有的十分惋惜,浑然不解这等千古难遇的绝代佳人为什么要下嫁公孙朝夕这种奸商——连死了都要赚钱的奸商?有的幸灾乐祸——这位姑婆终于要嫁出去了,一嫁以后奴家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吧?
不管是什么心思,为何萧守红要下嫁公孙朝夕,《冷芳第四谱》里萧大美人写得清清楚楚,因此想知道因由的——去买书;不想知道因由只想进去看戏的——去买书。如此“金钱坊”的生意怎么会不好?马无度收钱收得手都麻了连笑都不会了。
“金钱坊”里头。
丝竹声声好生凄凉,灵堂萧瑟白烛成双。萧大美人一身白衣——还是白衣——粉黛不施,乌发素素,一步一凄然地看着公孙朝夕的灵牌,走过去一拜,再怀抱灵牌共拜两人在天之灵的父母,再拜天地……
那冰雕玉琢的清雅佳人,水佩风裳月神玉骨,满面伤心眉目凄凉,那无言的气氛已经让无数心痛佳人的武男痛定思痛:不管萧守红嫁不嫁,依然支持她!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改嫁,那就嫁给我吧!
萧守红就在这万众蠢蠢欲动、都写着“你改嫁给我吧,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的目光中,与公孙朝夕礼成,默然回灵堂后去了。
灵堂外的众人意犹未尽,仍在下面纷纷议论,翻开《冷芳第四谱》查看为何萧守红要嫁给公孙朝夕。
只见第四谱里娟秀清雅的笔迹细细地写道:
第一回妾本多愁多病身。
捧书的武男美女们精神一振,细细看来,只见萧守红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地在里面写道:她和君霜桐青梅竹马,自小私定终身后花园,原本约定君霜桐闯荡江湖五年之后就将她花轿抬过门,谁知平地沧海起风云……大家顿时醒悟:原来冰美人和佳公子早有一腿,怎么从前没看出来?的确萧守红和君霜桐气质容貌都相当,好一对如花美眷——果然是公孙朝夕这恶徒棒打鸳鸯!定睛再看,萧守红说平地沧海起风云,君霜桐和家里表妹师妹两朵花日久生情,闯荡江湖三年之后有个云朗风清的夜晚,君霜桐对她弃之如屣。看到这时,武男们捶胸顿足,对君霜桐无比切齿痛恨:如此美人,你怎生忍心?如何舍得?女人们却是大喜:果然君大公子就是情深似海,宁要家里两个恶婆丑妇都不要没有感情的绝代佳人,如此说来我这等容貌气质和君大公子家里那两朵花差不多,岂不是也有机会?于是再看。萧守红又写道:自被君霜桐遗弃之后,她多少寂寞多少凄凉无人知,幸亏刀二公子对她照顾有加,她十分感激。但是刀二公子家世显赫,她一个弱女无门无派,只怕耽误刀二公子人才,因此不得不忍痛谢绝月二公子的痴情……看到此处,武男们潸然泪下:果然萧大姑娘就是淡泊名利体贴入微,果然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同,连刀二公子这样的人才都能忍心拒绝只为他好,如此看来我也无门无派无家无势,不知萧大姑娘是否会同情理解我,改嫁给我呢?美女们也跟着频频点头,果然识趣,神悟刀家这种江湖名门也是你进得去的?我都进不去,你当然更进不去了。话说回来我也进不去,你也进不,那岂不是证明我的层次其实和你一样?哇哈哈哈……
正当美女们狂笑之际,武男们已经聚精会神地继续看下去,萧守红用凄凉哀婉的笔调写着错过刀二公子以后,她遇上了传说中的“满楼明月梨花白”……看到这一句,“轰隆”一声武男们目闪金星五雷轰顶——没希望了没希望了,连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都看上了萧大姑娘;美女们疯狂嫉妒之余也有窃喜:原来“满楼明月梨花白”的确存在,那岂不是也许有一天我也可能在哪里遇上?急迫再看,萧守红写道:遇上“满楼明月梨花白”,那是她十六岁那年的梦,可惜那位传说中的公子性格怪癖行踪不定、虽然没有红颜相伴,但已膝下有子,她少年梦碎,凄凉与之分手……武男们顿时大喜,美女们看到此处扑通倒下不少:传说中的公子居然已经膝下有子……还是君大公子和刀二公子好,至今孤身一人。萧守红凄凄凉凉地从“妾本多愁多病身”写到第四章“君终寡恩寡义人”,终于写到她遇到公孙朝夕,公孙朝夕对她惊为天人……正当看到精彩之时,正要揭晓为何萧守红会青睐公孙朝夕?《冷芳第四谱》却完了,萧守红娟秀清雅的小字写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一阵风吹来,满院萧瑟,拿着书看到最后一页却没看到结果的众人目泛异光手指发抖地抬起头来,马无皮却笑得奸诈愉快——简直有三分像公孙朝夕的笑——“欲知后事如何,三个月后请早。”
“乒乓”“哐啷”之声不绝,马无皮以最快的速度逃入院中大厅之内,及时关起大门,无数《冷芳第四谱》砸在门上,门外众人纷纷咆哮怒吼:“我们要看第五谱!要下文!下文!下文!”
“三个月后请早!现在没有,坚决没有,死也没有……”马无皮对着外面喊。
“奸商骗钱啊——我们冲进去看洞房——”门外起了轩然大波,马无皮笑眯眯地扛过两根碗口粗细的精钢铁棍,横在精钢所造的门板上,享受地听门外踢馆砸门的声音。
后房。
鲍孙朝夕托腮看着被套了一个项圈拴在摇篮旁边的萧公孙——萧守红要去和他的灵牌成亲,他却要在这里看着这只祖宗。这只祖宗还鼓着翅膀飞啊飞地企图从摇篮里逃走,幸好给三尺长的绳索拉住,只能徒劳无功地在摇篮三尺范围内转来转去,哀怨地看着公孙朝夕。
哀怨无效。
鲍孙朝夕对这只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小东西最没感觉,这是让他痛了好多次差点儿剖月复自杀的罪魁祸首,到现在他左看右看就是大惑不解这一团肉嘟嘟的东西在他肚子里,怎么会那么痛?他到底是身上哪里有角了?
听着前院传来凄凉哀婉的丝竹声,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知道那只野乌鸦要怎么做戏,手里翻着看了一半的《冷芳第四谱》,他委实觉得那只野乌鸦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样样精通,骂起人来只比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洪亮,外边那群人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真是太可惜了。再翻翻那本冷芳谱,打个哈欠,如果不是君大公子在天山等死,刀二公子不知所踪,那朵桃花又天生惟恐天下不乱,小守红儿怎么敢这么制造八卦骗钱?这本《冷芳谱》一出去,最噱头的不是萧守红下嫁公孙朝夕。只怕是萧君配、萧刀配、萧梨花配三配对之间的大战,他打赌萧君配的拥护者最多,大家毕竟千百年还是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
“咿晤……叽布……”萧公孙在公孙朝夕头上好奇地看着他歪着头打着哈欠想事情,缓缓地拍着翅膀钻进公孙朝夕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甜甜地睡去。
鲍孙朝夕无奈地捏捏他的小翅膀,叹了口气,继续想这祖宗长大后不知道怎么办?首先这种“婴儿”究竟是会不会说话?要是养到三五岁他都只会“咿晤咿晤”怎么办?其次是要怎么教他用“脚”走路?或者可以试着把他的翅膀绑起来。他用腰带把萧公孙的翅膀绑起来,萧公孙在公孙朝夕面前很温顺,被他绑起翅膀,眼泪汪汪地躺在摇篮里要哭不哭地看着公孙朝夕,柔女敕的四肢在空中踢啊踢的。
“叫爹,叫爹就放开。”他威胁地用手指戳着萧公孙身上肉嘟嘟的地方。
萧公孙嘴巴一扁就要哭,公孙朝夕戳戳他肥嘟嘟的肚子,“哭我就捏你的脸。”
萧公孙忍住不哭,嘴巴嘟嘟的,眼睛转啊转的乌黑明亮,无辜地看着他爹。
“叫爹,否则我休了你娘!”他继续威胁,“剪掉你的翅膀”
萧公孙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萧守红刚刚在前面扮演完凄然心碎的女人,三步赶作两步直冲进来,破口就骂:“你在这里干什么?又在欺负孩子?儿子再怎么样也是你自己生的,每次我一不在你就要把他弄哭,万一哭坏了嗓子怎么办?”她边骂边抱起萧公孙闪得远远的,模模他的头,安慰道:“你爹欺负你,你娘疼你,乖,不要紧……”
“你到底是嫁给我还是只想给我儿子当娘?”公孙朝夕苦笑着,“自从他生出来以后我好像在你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萧守红白了他一眼,“你不重要?”她跺了跺脚,“你就是不重要,我只要儿子好了,儿子不像你,儿子没了我就不能活!”说着她抱着萧公孙就走,刚才拖着灵牌心碎片片的女人不知道是谁。
“喂……”公孙朝夕膛目结舌地站起身来,她真走了,径直走回她和他的“洞房”,看也不看他。
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似乎两个人总在吵架。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总怪他对儿子不够好,对她不够好,他怪她只重视儿子不重视他,三天一吵,五天一吵,开始还只是开玩笑,渐渐地便成了认真,像这一次,她就真的在生气。
是感情太久了淡了,还是模糊了变了?
没了当初相恋的激情了了!
他揉了揉鼻子,有时候他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觉得没有什么的小事她也能当做天大的事来生气,像他刚才不过是想听儿子叫声爹嘛,何必这么生气?何况今天是……他和她成婚啊……他叹了口气,虽然是灵牌代位,可是从刚才开始,她也是公孙朝夕明媒正娶的妻了,今日成婚,难道只有吵闹而已?
望着“金钱坊”里头其实喜气洋洋红绸高悬的洞房,他慢慢地走进去,倚门看着萧守红。
她解开了萧公孙翅膀上的腰带,整理整齐放在床上,想了想又拿起来轻轻吻了吻,这让他心头一颤。呆呆地看了萧公孙半晌,她把他抱上床,猛地回头看见公孙朝夕倚门站着,怔了怔,突然之间,他看见她眼里掠过一丝依稀朦胧的光亮。
“娘子。”他笑着唤她。
萧守红微微一颤,没回头。她乌黑的长发方才在外面拜堂显得有点儿乱,几缕乌发掠过雪白的颈项落在身前,他慢慢走进房来,从后面揽住她,捋着她微乱的长发,轻轻地蹭她的面颊,轻声说,“今天辛苦你了。”
她默然,低下头来,额头抵着他的手背,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又乱发脾气。”
“没事。”他搂着她不动,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最近在生气什么?不太开心?”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儿凉薄。”说完她把头转到一边。
凉薄?他微笑了,轻声说:“你不知道公孙朝夕天生凉薄吗?”
她怔了一怔,说:“儿子是你生的,我觉得你却……不太重视他。”她看了眼萧公孙,“那是你的血,我最近常常觉得很心谈,如果你连你自己的血都不能爱,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喜欢,可是我又已经很喜欢了……”她慢慢地说、轻轻地说,“我在想我该不该嫁……可是我又已经嫁了……我很矛盾……”
“红。”公孙朝夕轻轻厮磨着她的面颊,低声说,“你不知道有时候男人对爱与不爱,不太愿意说吗!”他从背后慢慢握住萧守红的手,“哪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爱个爱儿子,爱不爱你……你说呢?”
她默然了,爱不爱儿子,爱不爱她?过了会儿她深深地叹了日气,突然咬了公孙朝夕的耳朵一口,“有时候女人太在乎,难免胡思乱想,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忍受她不安。”
鲍孙朝夕微微一笑,“可是他觉得她对儿子比对他好,正在吃醋。”
萧守红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人家为你写了几万字的《冷芳谱》。如果对你不好,谁耐烦拿自己的清白给你赚钱?”
鲍孙朝夕喃喃地说:“这个女人写的《冷芳谱》分明是自吹自擂,把自己吹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所有的好男人一看见你就被你迷上……而你孤苦凄凉到最后谁也不要。你写这东西是为我?”他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你像在召唤有哪里的英雄侠土路见不平觉得你嫁得委屈,来这里英雄救美?”
萧守红咬着嘴唇窃笑,“如果有这种人,我也不介意改嫁。”
鲍孙朝夕奸滑地一笑,“如果三个月后还有人要你,我也不介意你嫁。”
萧守红没看见他在背后狡猾地奸笑,轻轻动了一下,“现在还是白天,你进来洞房干什么?儿子要睡觉了,别吵”
“我进来看娘子。”公孙朝夕笑吟吟地说,“顺便想什么时候轮到她做娘。
萧守红骤然脸红,“儿子!烧他!
萧公孙只躺在床上咿唔咿唔,四肢踢动,突然那张小小嫣红润泽的嘴里含含糊糊地喊出一个字:“钱……钱……”
鲍孙朝夕和萧守红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公孙——他们刚才只说了一句话里面有钱的,萧守红说了句“谁耐烦拿自己的清白给你赚钱?”这小祖宗什么都不会,不会喊爹不会喊娘,平生喊出来的第一个字却是“钱”。
呆了半晌,萧守红戳了公孙朝夕一下,“不愧是你生的儿子。
鲍孙朝夕被她一戳一下惊醒,“我正在想如果是你生的,说不定开口第一句话喊‘翩翩浊世佳公子’……”说着“啪”的一声,萧守红用桌上的一本书敲了他的头,“我有那么庸俗吗?”
“你不是庸俗。”公孙朝夕硬接一下,喃喃地说。“称是烂俗……”
“公孙朝夕!”萧守红大怒,“儿子!上去咬他!”
萧公孙从床上睡眼惺忪地飞起来,公孙朝夕吓了一跳,急忙指着萧守红,“你娘欺负我,烧掉她的头发!”
萧公孙茫然地在空中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要听谁的,嘴巴一扁,“哇”的又大哭起来。“呼”的一声洞房里火焰四起,萧守红和公孙朝夕逃上床去,一迭声解释加保证:“爹和娘绝对不是在吵架!以后永远不吵架!儿子乖,不要放火啊——”
数年之后。
金钱坊。
鲍孙朝夕的账房里。
一个四岁大的小男童穿着真丝绸缎的衣服,摇摇晃晃地走近公孙朝夕的桌边,爬上椅子充满兴趣地看着他打算盘。
鲍孙朝夕把他拨走,头也不抬地指指门外,“和你娘‘琴棋书画’去,不要吵。”
小男童嘴巴一扁,眼泪汪汪地就要哭出来。
鲍孙朝夕沾了墨的毛笔正在写账,顺手用笔杆敲敲小男孩的头,“用脚走去,不许把翅膀弄出来,弄出来一次打一次,放一次火罚和娘‘琴棋书画’七天。你不要忘了现在不能和爹一起算钱就是因为你上个月放火。”
小男孩长得眉目娇憨,有一股无比纯真的味道,无限哀怨地看着他爹。
他爹目中无他,只有钱。
“儿子!儿子你在哪里?”门外传来萧守红的呼唤,小男孩越发哀怨地看了他爹一眼,摇摇摆摆地从椅子上爬下去,摇摇晃晃地走出门,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中萧守红白衣劲装佩剑,终于找到失踪多时的儿子,大眼睛怒瞪,“又跑到你爹那里去了?先给我把唐诗三百首背出来,背完唐诗练完一套剑法,练完剑法画图,画完图和我下完棋,我就让你去你爹那里算钱。”她捉住儿子的后颈,把小男孩提到自己面前,“床前明月光,快背!”
小男孩以哀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终于女乃声女乃气地开口:“咬咬不会背。”
萧守红大怒,打了他一下,“不许跟着你爹胡说!不许管自己叫咬咬!”
“爹爹说咬咬爱咬人,所以叫咬咬。”小男孩坚持,爹说的就是圣谕。
“娘说咬咬……不,娘说你叫‘萧公孙’,就是以后要当公孙王侯的意思,千万不能学你爹,你爹满身铜臭,眼里除了钱还是钱,那种男人早就完蛋了,儿子你要争气……”她心疼地看着萧公孙可爱的眉目,“这张漂亮脸蛋,让娘教二十年不愁变不成翩翩浊世佳公子……”
“爹说,翩翩浊世佳公子是傻瓜。”萧公孙坚持,底气十足,毫不让步。
“你爹除了钱什么都不会,不要理他!”
“咬咬爱爹爹。”
“你爹只爱钱。”萧守红都要给这父子弄疯了。
“咬咬也爱钱。”萧公孙既坚持又认真地说。
萧守红无力地看着这个儿子,突然叹了口气,“虽然你娘也爱你和你爹,但是该死的你娘想了一辈子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就这么给一个钱字毁了。”
“娘,爹说骂粗话是不对的。”萧公孙说。
“你爹说什么都是圣旨,你娘说什么都是狗屁。”萧守红翻了个白眼,拉着萧公孙的手,“算了,娘和你都去你爹那里算账去,翩翩浊世佳公子,等你娘下辈子投胎再去想吧。”
萧公孙立刻笑了,笑眯眯地拉着他娘的手,“娘,爹说刀叔叔家新生的弟弟很乖,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
萧守红的眼睛立刻发亮,“你刀叔叔生了?马上去看、马上去看!”说着她以比马还快的速度拉着孩子冲进公孙朝夕的账房,媚眼如丝,“老公,出门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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