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日升月落。
自从那日的染血事件之后,程黎雁就任由自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管白天晚上,她总是才睁开眼又立时闭上,好像打算这么永无止境的睡下去。
像是在逃避着自己无法报仇的懦弱似的。
在她那混混沌沌的意识中,仍不忘责备着自己怯懦,明明恨着,却又无法狠下心来让他用生命来偿还对她的亏欠,偏偏又不甘心就这么原谅他的背叛。
就在这样很着和不舍的情绪中,她陷入极度的矛盾,解不开、理还乱,索性以沉睡来逃避一切的纠缠。
三天来第N次出现在这间卧室的门口,又连星端着托盘站在门口,手背上的咬痕仍然清晰,他脸上的怒气显示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的逃避。
将手中的托盘重重的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他大跨步的来到床上,大力的将她自床上拉起。
虽然明知道有人正以极为粗鲁的动作,阻止她继续冬眠,可是程黎雁依然选择不理不睬,紧闭着双眼。
“该死的,你给我醒来,你别以为我会继续容忍你这种自残的行为。”完全跳月兑前些日子在面对她时的歉疚心情,文连星对她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有着无比的怒气。
他发了狂似的在她耳际大吼,双手不停的摇晃着她。
“你若是再不醒来,我发誓我会让你一辈子见不到错儿,你该知道我一向说到做到。”
见她依然紧闭着双眼,气极的文连星再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俯身便在她耳际忿忿的威胁着,他就不信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离弃。
文连星屏息等待了好一会,但却怎么也得不到程黎雁的回应,就在他即将放弃之际,被卷翘睫毛所遮盖的眼突然的颤动,一双迷蒙的双眼睁了开来。
她怔怔的望着他,却一句话也没说,但那无神的双眸却硬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
“告诉我,你究竟要我怎样做,才可以让你不再逃避?”他终究无法看到她这般无神的模样。
不管是初见时,她的生气勃勃,或是再相见时她的恨意盎然,怎样都好,就别是这样了无生趣的她。
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文连星敛下怒气,软声问道:“你究竟要我怎么做?”
涣散的眼神渐渐凝聚焦距,这是三天来的第一次,程黎雁将眼光摆在文连星的身上。
耐心的等待她开口,但是他左等右等,却见她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就在他几乎放弃的同时,程黎雁用她干涩而略显粗哑的声音说道:“我要回家。”
“好!我们回家。”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她的要求,但也附上了条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振作起来,不要再整天躺在床上,就把这几天当成是度假吧!”
“可以。”她倒也干脆,撑着虚弱的身体点了点头。
“那……走吧!”他弯下腰轻而易举的将虚弱的身子置于怀中。
“你要干什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长期的疏离让程黎雁难免惊惶失措,也让她不安的挣扎着。
“你得先去泡个热水澡,然后再吃饭。”理所当然的,文连星为她决定了作息,而且不容她反抗。
“我可以自己来。”鼻端沁人他那熟悉的味道,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苍白的脸颊浮现两朵红晕,心伤加上腿残让她不习惯和人这样的亲密,何况对象是他。
虽然说了不恨,但是心底总是不由自主的抗拒,就连置身于他的怀抱都让她显得有些不安。
“别和我争执。”食指轻抵着她的唇,文连星柔软却又强硬的不容许她拒绝。“就这么几日,让我们忘记以前的不愉快,好吗?”
“我……”程黎雁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强悍且霸道的说道:“这是回家的条件之二。”
“那还会有第三吗?”她不笨,当然晓得这形同一种敲诈,可她也得知道底限在哪里。
“会,但仅仅只剩一件事。”不瞒她的点了点头,文连星经过这几日的深思,已然冷静的思索出一个让他们可以离开这里的方法。
“哪一件?”承受自他身躯内一点一滴传来的热度,程黎雁的精神明显比方才刚醒时来得好,思绪也更清明些。
“以后再告诉你。”知道自己一旦说出这个条件,这难得的和平便会立时消失无踪,文连星索性卖起关于。
“你别以为我会任由你予取予求。”板起脸,她在他怀中抬头,警告似的说道。“说到底,我会陷入这样的情况,罪魁祸首还不是你?”
“嘘!”文连星安抚的扬起一抹魅人的笑,无视于她眉眼中的怨怼。“该去洗澡了。”
“你……”程黎雁不甘心的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他的警告却随之而来。
“你要再不让我抱你去洗澡的话,我就要吻你了。”
闻言,她立时用手挡在唇,仿佛这样便能抵御他的侵略似的。
看着她孩子似的稚气模样,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看到她渐渐自对他的恨中走出,对文连星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颀长的身影面对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象一览无遗。
文连星整个人斜倚在窗边,双眸凝住盈浸在阳光与海风之下的程黎雁,心中忍不住地沉醉在一股满足之中。
现在的她虽然不似十八岁时那样的活泼开朗,但至少较之前的死寂好了很多。
对他而言,这样的她已经很好。
但他知道他欠她的还没有还上一点一滴,而现在他决心要还给她一个完整无缺的自己,包括一双能跑能跳的腿,所以有一件事,他们一定得做。
即使明知他作这样的决定,可能会让这两日他们之间难得的和平破灭,但他不在乎。
心中的主意既定,文连星回身来到巨大的会议桌前,微微地弯下腰正要按下启动键,屏幕上突然出现有些气急败坏的瞿陷月。
“喂,你到底搞定了没?”没头没尾的,他一看见文连星,劈头质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感受到瞿焰月语气中异于平常的紧绷,文连星连忙关心的问道。
“程风起和程云涌两人找上了‘焰集团’来要人,要不到人便在商场上到处狙击我们,自己经快被他们搞得火冒三丈了。”
自从被好友们连同黎儿一起架来岛上,文连星就知道这种事一定会发生,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月,我不希望你伤害他们。”沉下语凋,他话语中的警告明显可见。
毕竟他们是黎儿最亲近的家人,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希望“焰集团”与之为敌。
“我也知道你不希望我伤害他们,可是日的耐性少你一向是知道的,他已经快被程氏的到处点火给气疯了,偏偏你又不在,害他三天两头就得到公司去和他们周旋,要是你那边再不搞定,我还真怕他会耐性尽失的大开杀戒。”
瞿焰月的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毕竟以火耀日暴躁的性子,面对旁人的挑衅能够隐忍这么久而不发火,已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看来没有犹豫的时间了,该做的事终究还是逃避不了,本来他还以为他们可以有多几日的和平。
眼见文连星脸上的情绪几经流转,瞿焰月忍不住的问道:“你和她……”
“很好。”文连星回答的速度快得教人忍不住猜疑。
“真的吗?”他是不怎么相信,毕竟以文连星固执的性子,和心底根深蒂固的歉疚,才过了短短一个礼拜不到,真的一切就能雨过天青了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能骗得了人吗?”又连星神色自若的说道。
“那……我可以将这个解释成你们已经有了好结果吗?”
俊逸的脸庞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文连星朗朗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在我的结婚证书上签名。”意即让他当结婚证人。
“喂,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你真的那么快就搞走了?”事情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压根不能置信。
“怎么?你不相信?”微挑着眉,文连星带笑问道。
“是不怎么相信。”瞿焰月也没有和他客气,大刺刺的说出自己的怀疑。
本来他打算关他们半年一年的,相信纵是相看两相厌的死敌,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相对,也难免会产生一些火花,更何况他们两人本来就有情。
今天的催促,其实只不过是希望能让文连星认真点,别老让过往的歉疚掩盖住他真正的心意,但他没有料到会得到“一切搞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介意在这儿和她多度几天假。”文连星耸了耸肩,给了瞿焰月一个“你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的神情。
“你该不会是为了要带她离开火焰岛,而且想要我为她开刀,才这么骗我的吧!”
“你说呢?”文连星再次以问带答,脸上湿是扑朔迷离的难解笑容。
他心知瞿焰月的心思一向缜密,骗不过他是自然,他会怀疑那更是必然,所以他将信不信的决定权交给他。
“你该不会是在心底作了什么愚蠢的决定吧?”瞿焰月再问,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味。
面对他的问题,文连星敛起脸上不甚真心的笑,正经八百的问道:“你认为我会作什么愚蠢的决定?”
“譬如说,先来个假结婚,然后等我治好她的腿之后,就来个什么‘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之类的啊!”
显然月真的是他的好朋友,对他的思考逻辑情了个十成十,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被人猜中心思也能不动声色,再次以四两拨千金之势,轻松的应道:“就算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毕竟治好了她的腿之后,我心中的愧疚也不会这么深了。”文连星似真似假的说道。
“你真打算这样做?”瞿焰月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直瞪着他。
看来他这个好友真是爱惨了人家,这种真情简直到了“入神共愤”的地步。
“月,够了,你们能为我做到这样已经够了。”突然间,文连星语重心长的这么说道。“更何况我已经同意结婚了,再多未免苛求。”
身为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瞿陷月自然知道星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这已经是他能被干涉的极限了,这段感情的结局得由他自己来写。
可问题是,要他们这些好朋友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感情的领域中自掘坟墓,他们又怎能做到?
瞿焰月不语的直视着他,眸中明显的写满了不赞同,方才那句话等于间接的证实了他的猜测。“你这个要求等于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就算我同意,火和辰也不见得会同意。”
“这世间的事,本就没几件事会圆满,知道她还活在世上,我于愿已足。”
“那么,你又凭什么替她作决定呢?”
“她恨我,记得吗?我是带给她一辈子痛苦记忆的男人,或许她可以看在错儿的分上不恨,但能不怨吗?”
“或许所有的恨和怨都只因为情不能成圆,若是情能成圆,或许爱情的力量会大过你所能想象。”
听到瞿焰月的理论,纵是心情沉重,文连星也忍不住的噗哧一笑。“月,你什么时候变成十七八岁的梦幻小女生了。”
“看看日吧!以前他险险为了和涛洛的误会而放弃怜怜,但现在一切还不是雨过天晴,幸福得跟什么似的,连儿子都生了一个。”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童话,七年前负了她是事实,我不会天真的认为可以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若是她认为可以,你又凭什么替她作决定。”
瞿焰月气愤的低吼,若是人在星的身边,他搞不好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拿把榔头往他装满水泥的脑袋敲去。
“月,明天我要见到来接我们的人。”不想再继续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文连星索性坚定的命令道。
“我……还得问问日放不放行呢?”面对这种情况,瞿焰啁得好好想想,免得到时两人虽然回到台湾,可是却依然各走各的路。
“月!”忍不住低喝一声,从那压抑的声音中可以察觉文连星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平常他可以任由好友们胡搞瞎搞,可是只要事关黎儿就不行!
“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次他为了你这么大费周章,你以为他可以接受一事无成的结果吗?”聪明的将所有的责任全往火耀日的身上推去,毕竟“火焰门”里的人都知道,火耀日的暴烈脾性少有人能够抵挡。
这是个威胁,但文连星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要逼我放弃这分友谊,你该知道只要我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是没有做不到的。”
“这……”瞿焰月还在犹豫,但他的背后已经响起另一人的声音。“让他回来吧!”
此时此刻站在瞿焰月身后的是他们另外两位好友火耀日和东方慕辰。
“星说的也有道理,这是他向自己的事,我们插手的已经太多了,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好吧!可是我得先声明,你就算真的要走,至少也得等手术的结果出来之后再走,否则这个刀我不开。”
瞿焰月表面上是同意,可是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可响亮,从手术前的检查评估到确定愈后的成效,少说也要半年的时间,他就不相信不够时间替星洗脑。
反正这个媒他是做定了,非得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他们送人洞房才行。
“还有你的婚还是得结,这是我的最后底限,还是一句老话,我不帮和我无关的人动刀,至少在开刀前你们得是夫妻。”
“行!”不知瞿焰月心思的流转,但见好友们不再强逼,于是文连星也退了一步,接受了这两个条件。
向好友们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夕阳红,浪涛汹涌,像是一片翻腾的血海似的,带着一些诡谲的艳丽。
如此的美景,让程黎雁看得几乎着迷,脸上的表情不再冰冷,甚至还因为海浪极致的美丽舞动而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的时间,没有这么接近和欣赏大自然的风光了。
她贪恋着这样的平静,就像以往贪恋着待在星身边时,那种……
天啊!她在想什么呵!
摇了摇头,企图摇去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虽然不恨但却不能忘却死心,虽然她其实可以体谅当年他这么做的苦衷。
只是了解是一回事,那残忍的背叛……终究难忘呵!
“在想什么?,,轻巧的靠近她的身边,为她添上一件厚衣裳,然后将一个公文封摆在她面前的圆桌上,这才在她的面前落坐。
靶受到背上的温暖,程黎雁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怕坏了彼此的心情,只好作罢。
“想不想下水玩一玩?”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文连星径自提出诱人的提议。
“真的吗?”细致的脸庞仿佛罩上一层教人炫目的光釆,可不一会却又黯淡。“我想我的腿不适合吧!”
“你信不信我?”直起颀长劲瘦的身躯,文连星步至程黎雁身旁,朝她伸出手,静静的等待。
“我……”
他这是在索取她的信任吗!他凭什么,而自己又怎么能够!
尽避他的提议是这样动人,即使这几日来他的温柔几乎让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忘怀那伤人的前尘往事,可是他的要求还是太过了。
紧咬着下唇,程黎雁葱白的五指紧握成拳。
像是明白她的犹豫,文连星也没有多说什么,任由苦涩泛至心间,但尽避感受得到她的抗拒,可他仍希望满足她眸中的渴望。
突然间他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坚定的一步步地朝着海面走去。
她紧紧的扯着文连星的衣领,口中不住的嚷着,“我不要玩水了,我要回去!”望着那片宽阔的海洋,程黎雁突然间害怕了起来。
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惊慌,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广阔的海洋,直到被他稳稳抱在胸前的程黎雁双手能轻易的掬起海水,他才停止前进。
“试试看!”带着鼓励,文连星漾起一抹魔魅的笑容。
止住害怕小心翼翼的抬手滑过那一道清凉,程黎雁脸上乍然浮现一丝惊喜。
能这样靠近大自然,真好!
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少了方才的小心翼翼,她高兴的一次又一次地拨弄着咸涩的海水。
当眼角瞥见直凝着她的文连星时,隐匿已久的顽皮心性顿起,双手掬水往他那俊逸的脸上一拨,他顿时成了落汤鸡。
“可恶的丫头!”被泼得一身湿,文连星佯装生气的低吼了一声,作势便要将她的身子抛出。
吓得她尖叫连连,双手紧紧的揽着他的颈项怎么也不肯放手。“喂,你别胡来,我可是个残废,禁不起你这样的折腾。”
“残废”两字一出,原本静谧愉悦的气氛刹那间全都消失无踪。
文连星脸上的笑顿时凝结。“别将这样残忍的字眼用在自己的身上,我……”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说的。”不知是想要伤谁,程黎雁固执的说出这个事实。“我本来就是少了一双腿的人,这不是残废是什么?”
“你……别再说了!”丝丝缕缕的心疼转变成无限的愤怒,文连星铁青着一张脸低吼着,炯炯的双眼则狠狠地瞪视着她。“你不是什么残废,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被他莫名地这么一凶,程黎雁也恼火了,她气愤的大吼回去,顾不得方才的害怕,双手用力的捶打着他宽阔的胸膛,现在的她宁愿落水,也不想再继续待在他的怀抱中。
“不准!我不准你再这么说自己。”又是一句震天的低吼,气极的文连星为了堵住她那自残的话语,想都没想的俯首吻住她的唇。
无比熟悉的感觉在两唇交缠的那一刻震撼住彼此,他那温润的气息让她着迷沉醉。
闭上眼,任由他的唇恣意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缠绵,就在她几乎因为这个吻而忘了一切的时候,那股熟悉的气息却突然的抽离,透着迷蒙的双眼,她看到脸上再无激狂愤怒的文连星正面无表情的抱着她往回走。
将她安稳的放置在走廊上的桌子旁,他只淡淡的交代道:“我去准备晚餐。”
望着他略显孤独的背影,程黎雁的心房蓦地紧紧揪起,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伤痛似的。
有那么一刻,她竟想就这么抛下往昔的恩怨情仇,与他一起隐居在这座遗世的小岛上,只有两人相偎,而没有凡事的烦恼。
为了摆月兑这种莫名的感觉,她将自己的视线移至刚刚文连星放置在桌上的公文袋,并且抽出里头的东西。
不经意的一瞥,那里头的东西便吸引她的目光,也让她渐渐解冻的心又冰封起来。
香喷喷的菜肴几乎摆满整张桌子,而且全都是程黎雁爱吃的,端看那桌上的菜色,就知道他正试图以这些美食收买她的心。
有糖醋排骨、银杏烩丝瓜、酱子肉、焖苦瓜、番茄炒蛋……
都是以前她爱缠着文连星做给她吃的莱,别看他俊俊挺挺一副大男人的模样,他的厨艺却出奇的好,可以将一道道看起来简单的菜肴做成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但如今身处在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面前,程黎雁却失去食欲。
她漠然的拨弄着菜肴,不管文连星举着夹了多少菜到她碗里,她就是不吃。
“怎么不吃?”她的反常终于引起文连星的注意,他放下端在手中的碗筷,温柔的问道:“怎么啦?菜不合你胃口吗?”
在面对他的温柔,程黎雁只觉得恶心。如果她有一双完好的脚,她一定会立即飞奔离去,但此刻的她做不到,只能紧抿着唇将眼神偏向廊柱外的黑暗,就算逃不了,她也不要看到他的虚伪,因为那会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愚蠢。
什么爱她?,什么赎罪?只怕那都不过是他想要达成目的的一个手段吧!
终于察觉到黎儿心情的异常,他移了个座位半是强制的将她的脸转向他,不让她逃避。
本来他还以为,他们能够静静的度过这岛上的最后一夜,伴着海涛声吃着他亲手为她烹调的晚餐,或许不能说是浪漫,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他一辈子的回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过去煮了顿饭回来,黎儿却又恢复成那个不说不笑,将自己禁锢的样子。
“别碰我!”程黎雁冷然又嫌恶的说道。“你的碰触让我觉得恶心。”
“你……”她的话宛若一支支冷然的箭,笔直的命中文连星那早巳伤痕柔柔的心,但即使心痛,他却依然执着的问道:“你究竟怎么了?就算觉得我恶心,也该给我个原因吧!”
这几天,因为月的恶作剧,在别墅内寸步难行的黎儿多半由他抱着,才能在别墅内移动。
虽然初时的她难免抗拒,可在扭不过他的坚持后也总是顺服,这样的亲近她都没有将“恶心”两字说出口过,为什么她今天会这么说?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原来你设计这一切,都是别有目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她不再闪避的直视着文连星,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虚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相信这话会自黎儿的口中说出,他还以为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他们之间就算不能回到往昔,但至少能够和平以对。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若不是她早巳洞悉他的诡计,还真会被他这几天来精湛的演技给骗过。
“既然我如此被你嫌恶,那么我想我总该有权利知道原因吧?”文连星直视着她,执意要求一个理由。
冷冷一笑,程黎雁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身后拿出他方才遗忘在桌上的公文封。
终于知道黎儿的态度为什么会在转瞬之间变得冷凝,显然她已经看过那个公文封里的结婚证书了,那张他本来打算在明晨离去前才要她签名的结婚证书。
“我已经知晓你所有的诡计了,你真的觉得你还有继续作戏的价值吗?”嘲讽的笑挂在嘴角,她的眸光满是增厌。“你太不小心了!”
“这是……”文连星试着想要解释,但她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这是结婚证书!”程黎雁接了口,然后以森冷的语气继续问道:“你让我离开这座岛的最后一个条件,就是要我签了这张结婚证书,然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让错儿变成你的儿子,是吗?”
所有的温柔终究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掠夺,她的心再次因为这样的发现而痛着、很着。
“事情不是这样的……”面对她眸眼中的愤怒,文连星试着想要解释,但却依然没有这个机会。
“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那这张结婚证书上,为什么有你和我的名字,别告诉我你是真心想娶我这个残废做妻子,我不相信这是你会做的事情,更何况我也不会答应,因为就算我答应不恨你了,但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是口不择言吗?程黎雁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被伤害了,所以她要反击。
“你……”文连星张口欲言,但转念一向,就让她很吧!
有时候恨也是一种生存的原动力。
就算月对她的手术有七成的把握,可剩下三成亦属天意,或许让她恨着,能够让她有活下去的坚持,那也就够了。
在这样的想法下,他快速的收起眸中因为被误解而受的伤,冷硬的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便该知道要想离开这里的惟一方法,就是签了这张结婚证书。”
“我不会签的!你以为我会因为这样而屈服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想要一辈子与我在这里厮守吗?我是不介意,但你真的能面对我而不感到恶心吗?”文连星耸了耸肩,不在乎的反问。
“你……无耻!”看着文连星轻佻的态度,程黎雁气愤至极的咒着,猛地一挥手,将满桌的佳肴扫落地上。
“自己考虑看看吧!”投给她的目光中有着太多浓重而复杂的情绪,但沉浸在怒气中的程黎雁却没有发现,只是径自的恨着、怨着。“这是你要离开惟一的条件。”
再次投给她深情的一瞥,文连星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的起身,体贴地往屋内走去,将所有的空间留给她。
他想她会女吧!因为她不会愿意再和他这个让她感到恶心的男人共处一室,不是吗?
既然他深信签了名会让她重拾往日生活的欢笑,那么即使被她恨着,他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