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软女敕的小手贴上靳天璇还带着些许红肿的脸蛋儿,几天不见娘的瓦儿终于在皇甫傲凡的允许下进了房,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几声,可是却得不到向来疼他的娘的回应。
年记小小的瓦儿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忽视,备感委屈的他小嘴儿一扁,小手小脚更忙不迭地想要爬上榻去。
瞧着不停在榻旁挣扎的瓦儿,皇甫傲凡原本刚硬的脸上蓦地染上几许笑意。
他好心地几个大步上前,单手托住瓦儿的小,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成功上了榻。
小小的手揉弄着娘的双颊,就像以前每回他想叫醒娘时那样做。
但见还泛着红印的脸颊被孩子不知轻重地揉弄,皇甫傲凡的剑眉一皱,想也没想就伸手握住瓦儿的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瓦儿,接连着几日的不安,再加上没有娘亲的安慰,故作坚强的孩子终于隐忍不住,眼泪蓦地扑簌簌直落,小嘴儿一张,便放声大哭起来。
“你……别哭啊!”堂堂一个大男人,上阵杀敌无数,有时城门叫阵,就能让那些虎背熊腰的塞外将军吓出一身冷汗,可是一对上这个小小的女乃娃儿,他竟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他伸出手,想要抱起瓦儿安慰,但瓦儿却完全不领情,一个迳地往娘的怀里钻去,想要讨娘疼。
“瓦儿,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只是怕你不小心又伤着你娘……”
见状,尴尬不已的皇甫傲凡讨好的哄着瓦儿,但瓦儿也很有个性,就是倔强的不让他抱。
“你瞧,娘的脸不是被打肿了吗?你方才这么揉她,娘会痛痛的。”要他一个大男人童言童语的跟个女乃娃儿说话,实在别扭,幸好旁边没有其他人。
瓦儿本来就是个聪慧的孩子,听了皇甫傲凡的话,倒是有几分似懂非懂。
眼角还挂了几颗晶亮的泪珠儿,瓦儿稍稍拉开了和娘的距离,一双水亮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皇甫傲凡,问道:“那如果我乖乖的,娘就会起来陪瓦儿玩吗?”
“那是自然!”
“好,那我不吵娘,让娘好好的睡。”瓦儿体贴懂事的点了点头,然后自动地朝皇甫傲凡伸出手。
他立刻伸手抱住那个小东西,瓦儿小小的身子,竟莫名让皇甫傲凡那颗刚硬的心顿时变得柔软。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彷佛打从遇见靳天璇母子俩之后,就不时来造访了。
睁眼!
眨了眨睡得有些酸涩的眸子,靳天璇舒服地伸展着四肢,这可是离开骆家后,她头一回睡得那么舒服了。
转了转有些僵硬的颈项,然后愣住。
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影像,望着望着,一阵酸涩蓦地充塞她的眼眶——
瓦儿小小的身躯安稳地趴在皇甫傲凡伟岸坚实的胸膛上,睡得又香又甜,像极了一对父子……
靳天璇甩甩头,甩去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
起身,她不自觉地又呆望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到两人窝着的椅子旁,有点粗鲁地伸手摇了摇皇甫傲凡的肩,冷着一张脸小声说道:“是谁让你这么抱着瓦儿的?”
她的口气带有浓浓的质问与不悦,手一伸,就要抢过孩子。
瓦儿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抱瓦儿。”这娃儿虽然看起来小小一个,可是其实挺实的。
“这不用你管。”语气依然不善,靳天璇拒绝因为他的和善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她今天会变成这样,不都是他害的吗?
如果老天爷愿意让她许个愿,她绝对会希望这辈子都没见过他。
“你很不开心,睡得不舒服吗?”望着她冷凝的脸色,皇甫傲凡明知自己的关心绝对会碰了个大钉子,可他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连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却不见一丝丝的满足,不知怎的,她这样的坏情绪就是扯动了他的心思。
“不用你管!”
靳天璇没好气地回道,依然坚持要抱回儿子,可是皇甫傲凡却不让他抱,迳自将孩子抱上了榻,还细心地替孩子盖好被褥。
“你在我皇甫家做客,我自然应该关心。”回过身,即使靳天璇的表情依旧不悦,但他却没有动怒,反而迳自从怀里掏出一个细致的瓷瓶,便朝着双手环胸而立的靳天璇走过去,在她身前站定。
“你想干么?”瞠眼,瞪着像座山横在她面前的男人,靳天璇警戒地质问。
皇甫傲凡望进她的双眸,她总是用那种像是看到坏人的眼神瞪着他,看来她似乎对他没有多大好感呵!
即使他其实真的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语地打开瓷瓶的盖子,挑勾起瓶中充满药草香的膏药,就在她那戒慎恐惧的目光中,他的手轻揉地抚上她的脸颊,那上头有个铜钱般大小的烧伤,还交错着青青紫紫的巴掌印。
“你……”
他的举动似乎太过亲密,靳天璇直觉想要往后退,可是皇甫傲凡却用另一只手攒住她的手臂,怎么也不肯让她逃开。
“你的伤口得上药!”不让她抗拒,他言简意赅的说道,彷佛这样便足以解释他的行为。
他的动作极为熟练,彷佛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弥漫开来的药草香,掺和着他的气息,随着她的呼息逐渐窜入她的心肺。
原该挣扎的靳天璇一时间怔忡了起来。
这药香,挺熟悉的,她似乎在哪儿闻过,不过……是在哪儿呢?
好像、好像她用睡觉发泄她的不悦时,似乎也曾隐隐约约闻过这样的味道。
是错觉吗?还是……其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她上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疑、不安倏地充斥心间,回过神来的靳天璇,不再是个乖乖任人摆布的愣女圭女圭,她一伸手,挥去他替她细心上药的手,再次恢复成原本戒备心十足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皇甫傲凡顿觉不悦,他的浓眉高高的挑起,深邃的眸中更是翻腾起几许怒意。
他本就不是那种软趴趴任人揉捏的性子,本是心中对她有愧,所以总是让她三分,可却没想到她这般拗的性子,简直能让佛也光火。
咬着牙,他隐忍着怒气,说道:“你非得这样拒他人的好意于千里之外吗?”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对于他的退让,靳天璇哪里会领情,毕竟她始终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灾星。
要不是他的出现,她的屋子不会被烧,那一烧,甚至还差点烧掉了她们几个人的小命。
待在他家养伤,还得为他顾着意中人,承受皇甫老夫人那种苛刻的羞辱。
不,他的好意她一丁点儿也不想接受!
“你可以留着你的好意,等我的伤一好,我就会立刻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继续当你心上人的挡箭牌了。”
如果皇甫老夫人没来搅局,她或许还会乖乖待在这儿养伤,可偏偏那日皇甫老夫人的谩骂和责打,已经勾起她当年最不堪的记忆。
因为不愿再想起,所以只好逃离,就算被指责不识好歹或言而无信也无妨。
“我不准!”想也没想的,皇甫傲凡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每回,当她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有他在的地方,他的心不知为何,就是会马上产生极大的抗拒。
“皇甫大将军,我与你非亲又非故,就算真的承了你的情,住进这儿,但应该算不上是你的犯人,我要离开,谁能挡我。”
脚长在她身上,要走便走,与他何干。
可别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别人兴许会对他唯唯诺诺,但她不会。
当年死了不过数面之缘的丈夫,才刚从姑娘变成女人,转眼之间又成了寡妇。
夫婿死后,她本已认份的要在骆家守寡一辈子,可骆家在两个月之中给她的折磨,早已让她忘了女人该有的柔弱。
后来,她又有了瓦儿,为母自然得强,她再也不容任何人将她搓圆捏扁。
“你……”皇甫傲凡总会被她的固执惹得气恼烦躁,但只能怒眼瞪着,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怎么可能呢?
他能面对杀声震天的千军万马,就连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见了他,都得让他三分,但怎么偏偏一遇上这个女人,他总是屈居下风。
不想再和他搅和下去,靳天璇索性往房门走了几步,手一伸搭上了门闩,毫不犹豫地开门,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瞧着他,送客的意味明显。
瞪着她那张写满了固执的脸庞,明明就是个娇女敕水滴的女人,可总是倔得让人忍不住发火。
这女人……
皇甫傲凡在心中咕哝了几句,就在踏着愤怒的步伐,与她错身之际,她的一句话彻底地摧毁了他的自制力——
“康姑娘是个美丽却柔弱的姑娘,禁不起老夫人三番两次的折腾,有时候你得像个男人。”
因为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缠,却也不能对他所做的事视而不见,所以靳天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给了他这句忠告。
她相信,如果皇甫傲凡继续这么闷不吭声,康绮莲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原本不过是好心好意的一句劝言,谁知道却勾起他那莫名其妙的滔天怒火。
听到她的话,皇甫傲凡的脚步蓦地一顿,深邃的瞳眸散发出熊熊的怒焰。
她不允许旁人干扰她的人生,却又自以为是的想要干涉他的人生。
皇甫傲凡瞪着她,眸中的烈焰就像随时都会灼上她的肌肤那样真实。
“你不要自以为是,康绮莲她……”
本要解释的话到了舌尖,蓦地顿住,他竟然因为一时冲动,差点把和赫连秘密进行的计划说出口。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一碰到她,就总是乱了平静和分寸?
难道……一抹臆测闪过,一种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可能性,突然跃升于脑海。
不可能吧!
“怎么了?”瞧他像是要把人给吃了的目光,靳天璇蓦地住了嘴,似乎也发现自己管太多了,菱唇往上勾了勾,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好吧,我道歉,是我多管闲事了。”双手一摊,她连挣扎都没有,就非常干脆地说道。
道完了歉,她金莲儿毫不犹豫的一旋,认定已经成功送客的她,毫无眷恋的走回屋内。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她得好好盘算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