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冯浣儿趁著大人都在忙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偷偷溜进“夜静轩”的客房找“药玲珑”。
她怯生生地站在门外轻喊“阿姨。”
不久,门房被推了开来。
“浣儿,进来吧!”浦香绮冷冷地瞟了一下守在客房外的两名“狱卒”,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又吓到冯浣儿了。
“阿姨,对不起,浣儿迟到了。”冯浣儿垮著一张可爱的小脸蛋,难过得快抬不起头来。
“发生什么事了?”浦香绮不但没有展露笑颜,反而皱起柳叶眉来。“你的脸色不太对劲。”
这小丫头虽然羞涩,但是哪一次来不是蹦蹦跳跳、笑容满面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呢?
“噢!”冯浣儿模了模自己的脸,露出异常严肃的表情。“阿姨,什么是狐狸精啊?”
浦香绮讶异地眨了眨美眸,然后牵著她的小手走到躺椅旁坐下,冷静地问:“浣儿,你从哪里听到“狐狸精”这三个字?”
她年纪还小,不应该知道这个名词才对。
“是娘说的。”冯浣儿信任地依偎在她温暖的怀中。“娘说阿姨是狐狸精、是坏女人。”
不过,不管娘怎么说,她都好喜欢阿姨,因为她不会绷著脸、不会骂人,而且她的怀抱好温暖、好柔软喔!
“原来如此。”其实,浦香绮并不觉得意外。
“狐狸精是不是骂人的话啊?”冯浣儿不由得睁大明亮的瞳眸。
只见浦香绮突然面无表情起来。“嗯!”
冯浣儿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但是仍然小心翼翼地问下去。“阿姨,娘为什么要骂你狐狸精?”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望著她那天真无邪的眼神,浦香绮发觉自已竟然无法隐瞒她真相。“因为我曾经与你父亲相恋,使你母亲非常不快乐。”
“噢!”冯浣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懂了。”
浦香绮忍不住紧紧拥她入怀。“浣儿——”
“啊!”冯浣儿低呼一声,小脸充满了痛楚。
“你怎么了?”浦香绮疑惑地松开她那娇小的身体,拉起她的衣袖,赫然发现她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浣儿,你这此瘀伤是怎么来的?!”
老天!她受到的是什度样的凌虐啊?!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一个这么甜美的小丫头呢?
“我……我……”冯浣儿慌张地把衣袖拉下来盖住瘀青。
“浣儿,别怕!版诉阿姨是谁打你的?”浦香绮向她绽放一抹美丽温柔的笑容,想拐冯浣儿说出答案。
虽然她笑起来有此生疏,不过,效果却是无与伦比,立即赢得了冯浣儿的心”。
“浣儿……不乖,常常惹娘生气。”冯浣儿小巧秀气的嘴唇开始颤抖。
“都是浣儿……的错。”
“浣儿做错了什么?”一道炽烈的怒焰倏地飘上浦香绮的心头,浣儿的年纪那么小,就算做错了事,也用不著毒打她啊!
冯浣儿的泪珠儿扑簌簌地滑了下来。
“呜……因为浣儿不是男生,所以爹……呜……才会不要我跟娘,都是浣儿的错……”她抽抽噎噎地埋入浦香绮的胸前,把锁不住的涕泪全沾在她的衣服上。
“浣儿……”浦香绮心疼地低叹一声,那女人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都打得下手。
突然————
“浣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雄壮威武的声音打断了这个感性的时刻。
“叔叔!”冯浣儿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两行流到一半的泪水也猛然打住。“我、我……”
这惹人厌的家伙怎么又来啦?他有事没事就晃到这里来,他不嫌累,她都快烦死了,浦香绮厌恶地忖道。
“你怎么哭了?浣儿。”冯君衡皱起眉头,快步地走上前,将她瘦小的身体抱了起来。
冯浣儿慌张地抹去泪痕,拚命摇头否认。“没、没有,浣儿没哭。”
“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冯君衡板起俊脸。
冯浣儿从未见过他那么不悦的神色,吓得嚎啕大哭。“呜……浣儿不是故意要说谎……”
这男人真是个呆子!
浦香绮摇摇蛲首,从几日前冯君芯交还给她的药箱内拿出一罐药膏,将它放在冯浣儿的手心上。“浣儿,你先回去吧!”
“好。”冯浣儿泪眼汪汪地从冯君衡的身上滑下来。
“要记得擦药。”
“噢!”冯浣儿垂头丧气地走出房间。呜……她不要叔叔开始讨厌她。
冯款儿离开后,冯君衡把质疑的目光望向浦香绮。
“浣儿在哭什么?”
“问你啊!”浦香绮的态度整个冰冷下来,这该死的家伙害浣儿受苦,他竟然还有脸问她哭什么?
他身为冯浣儿的叔叔,却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职责,他简直是罪不可赦。
“问我什么?”冯君衡已被她的话弄糊涂了,不禁失去耐性地低吼。“可恶!你们到底瞒著我什么事啊?”
“浣儿受到她母亲的凌虐。”浦香绮鄙夷的语调像厉冰般寒冷。告诉他答案不难,但是,他会展开行动吗?
“不可能!”冯君衡听了只觉得荒谬,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大嫂的脾气那么好,人又温柔!她怎么可能虐待浣儿呢?一定是浣儿不乖,被大嫂说了几句,所以她跑来跟你哭诉,咦!倒是浣儿怎么会跟你那么亲近呢?”
这个盲目的呆子!
浦香绮不屑地冷哼一声。“哼!不关你的事。”不信就算了,她自已会想办法帮助浣儿。
“我不准你接近浣儿!”冯君衡的声音变得粗哑而森严。她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无缘无故那么关心浣儿呢?
“凭什么?”浦香绮给他一个极为不爽的眼神。
“就凭你是她的杀父仇人,我不放心你们在一起。”冯君衡怏怏然地横眉竖目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伤害——”浦香绮忽然止住声音,那双有如秋月明净的眸子充斥著懊恼之色。
冯君衡刚毅的俊脸上写满了讽刺。“难道不会吗?你跟浣儿之间隔著一层血海深仇,照理说,你应该避开她才对,你为什么还要向浣儿示好呢?光是这点,就值得我怀疑你了。”
“你想太多了。”浦香绮幽幽地回嘴,一抹寒霜罩在她的俏脸上。“我不会伤害浣儿的。”
“为什么?”冯君衡绷紧下颚,没啥好气地试探她。“是不是你对我大哥还馀情未了,所以,才说不会伤害浣儿?”
“你到底想暗示什么?”浦香绮一向冰雪聪明,哪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冯君衡眯起黑眸,问出心中最深层的疑惑。“既然你那么爱大哥,又为什么要毒死他呢?”
如果这样还逼不出真相来,那他就无计可施了。
纵使浦香绮再怎么擅长掩饰心里的情绪,但是这回,却掩盖不了眼中的椎心之痛,一张清丽的脸蛋慢慢失去了光彩。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善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辩解呢?
浦香绮咽下咽喉处那抹灼热的酸涩。“你要我……说什么?”
“说大哥不是你毒死的。”见到她那呆滞无神的目光,冯君衡更加肯定这其中必有问题。
因为她没有气急败坏的否认,也没有悔不当初的忏悔,有的只是逾恒的哀恸,不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有任何罪恶感。
“说了又怎么样?”浦香绮黯然神伤地长叹一声。“你们会相信吗?”多说无益,况且,冯家早已认定她是杀人真凶。
“至少我会相信。”冯君衡不著痕迹地拥她入怀,不再认为两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只要她不是毒死他大哥的真凶,那么他就有把握解决眼前的重重阻碍。
“把你的毛手拿开!”浦香绮娇颜带煞地竖起身上冰冷的尖剌,显然没有被他的话给感动。
“你可真是无情啊!”冯君衡低笑出声,趁著她抬头瞪人的时候,低首吻住她的红唇,同时,他的大手也肆无忌惮地在她背后游移,暖昧地暗示著他那火热的需求。
浦香绮的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直到他放肆的手已经按住她的,才急急的扭头反抗。“放开我!”
这杀千刀的小人!
“等一会儿。”冯君衡重新覆上她的唇瓣,贪婪的舌头长驱直入,将所有的技巧全运用在这一个吻上。
浦香绮的娇躯僵了一僵,接著,被他那狂风暴雨般的舌缠绕住了,并且夺去了思考能力。
冯君衡大乐,没有想到第一次尝试,就碰到她感情最脆弱的时候,看来他的运气真不错。
他霸道的双唇一再辗过她的红菱,吸吮、轻咬、扯弄著,他利用她意乱情迷之际,急切地探索她的敏感地带。
被他的热力包里住靶官的浦香绮,隐隐感觉到一股危险与不悦,所以她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放开我!”她那冰若寒梅的俏容上带著一丝狼狈。这男人不但得寸进尺,而且欺人太甚!
“好吧!等我查出真凶后,我们再继续。”冯君衡一脸遗憾地舌忝掉嘴唇上的鲜血,一副不满意,但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模样。
浦香绮不可思议地斜睨了他一眼。“你还在作梦啊!”
这男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耶!
冯君衡英气勃勃的俊脸流露出轻松的笑意。“对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长了爪子的她多了一份娇媚,比起先前的死气沉沉好多了。
“不知道。”浦香绮的嗓音中刻意带著事不关己的淡漠。这男人太可怕了!像是抓到了自己的弱点般,他总是有办法激起她潜藏的脾气。
“不可能!你的个性不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你一定查出了凶手是谁!对不对?”冯君衡信心满满地推测。
至於她为什么不肯说,他就不得而知了。
“不对!”浦香绮噙在嘴角的弧度充满乖戾。这男人是什么东西?他竟敢用那种自以为了解她的口气跟她说话?
“我不相信。”冯君衡话一出口,突然觉得口气太冲,於是放柔了嗓音。“香绮,告诉我好不好?”
“香绮”是他可以叫的吗?
“有本事自己去查。”听到自己的闺名从那个无赖的嘴中吐出,浦香绮恼怒地转冷了瞳光。
四年前,当她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她都不肯指出那名凶手为自己月兑罪,他今天凭什么认为她会改变初衷?
“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可以慢慢调查,倒是得委屈你在“无极山庄”多待一些时日了。”冯君衡高高兴兴地利用这个可以拘禁她的藉口。
浦香绮冷眼一瞪,再也受不了地走到门边,替他把房门推开。
“不送了。”她已经懒得跟他罗唆。
面临生平第二次的逐客令,冯君衡这回表现得自在多了。
*****
半夜————
“不好了!”高越的大嗓门几乎吵醒了一半“无极山庄”的人。“庄主,不好了……”
“吵死人了。”冯君衡抿著双唇坐在床沿穿靴,早在高越第一次放声大喊时,他已经起床更衣了。
“庄主……”高越抱著腰拚命喘气。“大事……不妙了。”
“哦!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明知道高越这小子可能小题大作,冯君衡还是无奈地问出口。
“那个女人毒死了庄里的兄弟,从后门逃跑了。”
冯君衡怒白了一张俊脸,震怒的低吼如石破天惊地冒了出来。“这该死的“药玲珑”!”
他额角债起的青筋刻划出的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之情。
“庄主,你骂“药玲珑”做什么?”高越困惑地搔著头。
“那女人杀死我们的人,我恨不得宰了她。”冯君衡吓人地怒瞠他,把气全都出在高越的身上。
“可是,杀人的是“玉蝎”那娘们,根本不关“药玲珑”的事啊!”
“你干嘛不早说啊?”冯君衡闻言,老羞成怒地敲了他一记响头,然后穿越内厅。“走吧!”
幸好不是“药玲珑”出状况,不然,他真的会抓狂。
“噢!”高越赶紧拔腿跟在他的身后,嘴里喃喃的抱怨。
一进地牢,就闻到牢里弥漫著一股奇特的腐臭味。
“庄主来了。”有人眼尖地大喊。
“让开点、让开点,别挡住庄主的视线。”高越像熊一样粗鲁地拨开人群,为冯君衡开路。
冯君衡不满意地扫视这些塞在地牢里的人。“怎么人全挤在这里?”
都怪高越的嗓门太大了,一件逃狱竟然吵得全庄不得安宁。
这时,樊燕从人群中冲出来,激动地跪在冯君衡的面前。“庄主,求你救救豫儿吧!”
“燕姨,你先起来说话吧!”冯君衡见到她那湟乱的神情,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高越,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好。”高越听话地要扶起他母亲,突然,他双眼发直地瞪视前方。“娘,阿豫怎么躺在地上?”
樊燕坚持不肯起来。“不!豫儿他————”
“阿燕,起来吧!别妨碍庄主救人。”高阗脸色沉重地扶起妻子,儿子命在旦夕,他的担忧并不比她少啊?
樊燕哭倒在丈夫的怀中。“呜……豫儿不能有事啊?”
另一边,冯君衡在听过属下的报告后,已经迅速明白今晚发生的事。
原来徐琦倩不知从哪里弄来毒粉,趁著今晚守卫交班、失去戒心的时候,奋力撒向他们,然后逃逸无踪。
“禀告庄主,只有高豫还剩一口气,其他三人都毒发身亡,属下已经让高豫服下解毒散了。”
“嗯!做得不错。”冯君衡揉了揉坚毅的下颚。“高豫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中的毒被解开了吗?”
那名大汉摇摇头。“没有,高豫中的剧毒非常棘手,大概凶多吉少了。”
“庄主,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阿豫啊!”高越心急地握紧拳头,深怕胞弟会一命呜呼。
冯君衡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把他送到“药玲珑”那里。”
恐怕他得“牺牲男色”,好好安抚一下“药玲珑”,她才会答应救人了。
唉!
“谢谢庄主。”高阗夫妇对他的决定感激不尽。
“快!快抬起高豫。”
几名热心的大汉七手八脚地抬著高豫那壮硕的身体,浩浩荡荡地朝“夜静轩”的客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