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玟洗完澡走出浴室,手里拿着大毛巾擦着头发。
最近的她很空闲,下了班之后都不晓得要做什么。
手机哔的一声,提醒她有未读的简讯,她拿起手机点开简讯——中场休息时间,无聊的会议,无聊的人,但是超想你!爱你。
简讯是灿军利用会议的空档发的,这么晚还在开会,显然他仍然忙得天昏地暗。
他常常忙到深夜,而她却是再标准下过的上班族,工作及作息时间上的差异很大,虽然上次他说等他忙完这个案子就会有比较多的时间在一起,可是他已经忙很久了,而且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比较缓和的迹象,只怕他不会有空闲的一天,再这样下去,她都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能继续走下去。
加油!——立刻回覆他。
她躺在床上,仰头对着天花板用力吐气。她最近常常感到恐慌,觉得好像突然丧失生活能力,变得什么都不会,连独自出去倒垃圾都觉得特别孤单,在路上看到别人双双对对、甜甜蜜蜜,对照自己的形影孤单,鼻尖就会立刻泛酸。
她和灿军也曾经双双对对、甜甜蜜蜜啊!
和他一路走来,她一直都很理性,不想当个不懂事的女人,所以总是尽量配合他。
知道他忙,她绝对不会打电话吵他;遇到他有事,她可以笑着让他理直气壮的取消约会,然后去赴什么鬼大佬的约;了解他不喜欢外人到家里所以没请人打扫,她会主动到他家帮他整理家务。
饼去一个人也活得很好,以前可以一个人独力完成的事,现在做起来却万分困难……不是事情困难,是心情上的困难。
她本以为她和灿军会因为不能常见面而渐行渐远,偏偏,不管多晚,他每天一定至少会给她一封简讯,虽然通常只是报个平安,没有什么露骨噁心的甜言蜜语,但是这不就表示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已经纯熟到把对方视为当然的另一半了吗?
他每天一通的简讯,变成维持他们感情仅存的一条小丝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危机。
简讯已经不能满足她了,没有人谈恋爱像她这么窝囊的,就算是银发族都还会希望能一起牵手散步,而他们却连面都见不到,算什么恋人!
打电话给他也都是赵邦昱代接比较多,他发简讯时又都是在深夜甚至是凌晨,不是她已经睡了,就是考虑到他已经很累不好再烦他而没回拨。
靶情的不顺遂连带的影响到工作,熟练到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工作,竟然频频突槌,让长官特别过来关心好几回。
她很不好!
生活、工作、家庭一团混乱,没有重心,妈妈关心的电话没停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编理由的功力已经是“普罗”级的了。
以前她觉得遇见灿军,一定是要好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能为他付出是一件很幸福美好的事,现在细想起来,除了刚开始勉强算是他主动追求外,交往后好像一直都是她在配合他,反倒像是欠了他好几辈子的孽缘。
现在她有点恨起自己的理性。
她当然希望能和灿军开花结果,但是,看起来灿军的忙碌将会是长期性的,绝不可能这次忙完了下次就不忙,也就是说要当他的另一半就要有心理准备,不能常常见到他,也别想他可以常常陪伴在身边,更遑论陪着回娘家。
想到这里,羽玟无奈的将身体往后抛躺下,独自对着天花板无声叹气。
唉~~如果是这样,可能当他的员工还比较好一点。
突来的倦意让她打了个呵欠,眼皮也跟着沈重起来。
最近她特别容易疲倦,常常不到九点就阵亡,让她觉得困扰的是,她最近工作量并不多,不需加班且晚上也没有约会,但是却总有睡不饱的感觉,就算睡了十二个小时,上班时间还是会想找地方偷偷打个盹……
一定是最近太过养尊处优了,整个人松散下来的结果,就是这样萎靡不振,即使没做什么粗重的工作还是觉得很疲倦,只想找个地方躺平,难道这是相思病的另一种表现?!
她掩着嘴再打一个呵欠,今晚她本来打算撑着等韩灿军报平安的简讯的,但是沈重的眼皮让她眨眼的速度逐渐变得缓慢,然后渐渐完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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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线!为什么有两条线?”羽玟对着手中的验孕棒呆愣的喃喃自语。
因为她的月事迟了,所以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买支验孕棒回来“玩玩”,她真的只是买回来试试的,并下想要“肯定”的结果。
不准、不准!
便宜无好货,两支一百五的验孕棒怎么会准?
她现在就去医院证明不准,然后向这家公司索赔——精神赔偿。
那两条刺眼的红线让她吓出一身冷汗不说,还严重心悸,所以她一定要素赔。
像丢炸弹一样的把验孕棒丢到桌上,然后穿上外套,出门找医生证明去!
饼了一个小时后,沈羽玟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从店面橱窗倒映的身影看来,她活月兑月兑就像是一个遭受巨大打击的人,全身上下毫无光彩可言,一点也看不见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没错,经过医生证明,她真的怀孕了。
她现在的生活已经够乱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而且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以她和灿军见面的次数这么少,还可以中头奖,只能给他的虫虫部队掌声鼓励鼓励,真是够争气,懂得力争上游啊!
明明她才因为聚少离多而开始认真审视和韩灿军这段感情,考虑着到底有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现在却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只好无助的在街上乱走。
走累了,就在人行道上的街椅坐下休息,她双眼茫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面对父母、同事、朋友?
如果灿军知道她怀孕了,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不承认?还是丢把钞票过来,要她立刻消失在他面前?或是连钞票都省了,直接叫她滚?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
她和灿军还没谈清楚,爸妈对灿军的误会也还没解开,如果再让他们知道她怀孕了,不只韩灿军别想翻盘,连她都可能小命不保。
她双手抱头不想再想了,因为她的头好痛,像是有原子弹在里头引爆般令她头痛欲裂。
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韩灿军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是我,你在哪里?”
“街上。”很久没接到他的电话了,她的心因此加速狂跳不已。
“现在有空吗?”
“嗯,有事?”她坐直身体,声音都抖擞起来,难道他是要约她见面?!
“嗯……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听到他不是要约见面,她瞬间无力的垮下肩膀。“你说。”
“我和邦昱现在还在高雄,一时恐怕没办法赶回台北,有一份重要文件我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可以麻烦你帮我送到『广庆银行』给一位庄襄理吗?”
“今天是假日,银行有开吗?”她显得有气无力。
他难得打电话来,却不是关心她,而是要她帮忙跑腿,有没有这么悲情啊?
电话那端的他显然没发现她的异样。“已经和庄襄理联络好了,他会在办公室等你,这份文件很重要,可以麻烦你现在就去办吗?”因为文件是放在家里,所以他只能拜托她帮忙了。
“知道了,文件长什么样子?”她显得意兴阑跚。
本来接到电话的喜悦早已消失殆尽,狂跳的心也几乎静止,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无力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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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玟神情木然的走出妇产科,日子一天天过,到现在她还没决定留或不留肚子里的孩子?
她也不喜欢自己这么犹豫不决。
她曾试着打电话给韩灿军,希望他能抽出一点点时间和她见面,但仍然是赵邦昱代接电话,可笑的是,她连他三天前飞到美国去了都还是透过赵邦昱才知道。
就算后来灿军从美国打了几次电话来,她也没提起怀孕的事,这种事不但不该在电话中草率说出,更不适合在两人分隔好几万公里的时候提出,所以就这样一天拖过一天。
她拖得够久了,对工作、对父母、对孩子、对灿军,所有的一切,她都在拖延,她像只鸵鸟一样只想把头埋入沙里。
心底有个声音要她把孩子拿掉,因为不想让灿军以为她是要拿小孩子当筹码,来胁迫他及韩家接纳她。
韩家是豪门世家,不一定会承认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不见得会接受她这个乡下出生的平凡人,而韩灿军都可以和她分开这么久不见面了,真要舍弃她时,恐怕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吧?
可是她不想当刽子手,她连蚂蚁都很少捏死了,又如何去杀死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尤其是在她肚子里和她心连着心的小小心肝……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想到要和小心肝分离,她的心就紧揪成一团,难过得亘掉泪。
只是用想像的就受不住,真要跨上冷冰冰的手术台,恐怕她会彻底崩溃,直接要求医生给她一针让她安乐死算了。
思及此,她终于有了决定——她要留下这个孩于。
不管韩灿军承不承认、韩家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她绝对可以靠自己将孩子扶养长大,不能因为大人的过错而剥夺孩子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既然决定留下孩子,那接下来她将会非常忙碌,她得重新安排以后的生活,第一步就是先结束这里的一切,然后回云林跟爸妈坦白。
就算知道爸妈一定会因为生气而处罚她,但他们是孩子的外公外婆,本来就有权利知道一切,就像韩灿军是孩子的爸爸一样,她不会对他刻意隐瞒孩子的事,也不会强迫他接受孩子及她,但一定会让他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样做对孩子也才公平。
做出明确的决定后,她整个人轻松起来:心里也踏实多了。唉,早知道做了决定后心情会这么轻松的话,这些日子她又何必让自己郁卒到差点闹自杀呢?
这时她想起了郝思嘉的名言:“Afterall,tomorrowisanotherday·”实在很符合她现在的心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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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玟提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云林,沈连助和妻子以为她只是放假回来几天,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直到羽玟直接告诉他们回来的目的后,沈连助才立刻发飙。
“你说什么?辞掉工作?有囡仔?”沈连助面红耳赤的瞪视着跪在眼前的女儿。
“嗯,我想把孩子生下来。”羽玟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腰杆挺得笔直、语气坚定。
“那你回来干么?想气死我是吗?还是想让我在乡里间抬不起头?”沈连助气到连掏菸的手都在颤抖。
看到爸爸要点菸,羽玟还不怕死的开口:“不要抽菸,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你——”沈连助瞠大眼睛瞪着她,随即叹口气,将已经叼在嘴里的菸拿下放到茶几上。
“先让她起来再说,她可以这样跪,肚子里的小孩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沈王芳忙着替女儿求情。
沈连助不发一语,沈王芳就当他同意了,赶紧将羽玟扶起,让她坐在离沈连助有一段安全距离的藤椅上。
“他人咧?”沈连助往外探一眼,想看看还有没有人会接着她进来。
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谁搞大女儿的肚子。
“没来,他在忙。”她想轻描淡写带过。
“忙?!上次我们去也忙,到现在还在忙?他还真厉害,都忙成这样了,还可以搞大你的肚子!是真的工作忙,还是忙着到处播种?”沈连助气得肠子都要断了。
沈王芳拍拍丈夫的肩膀。“小声点啦!你是想讲给大家听是不是?”她知道丈夫爱面子,绝对不可能让街坊邻居知道这件事。
“他怎么说?什么时候要谈亲事?”沈连助虽然压低音量,但是语气仍然带着强烈怒气。
羽玟沈默不语,因为她也不知道灿军会怎么说?
看见她的表情,沈连肋气得重拍一下桌子。“他不想负责是不是?这个畜生!”
“他还不知道,我还没跟他说。”羽玟缓缓地道。
“虾米?!他还不知道你肚子里面有他的种?!”沈连助霍地起身,沈王芳以为他要对女儿出手,赶紧挡在他面前。
“嗯,我们还没机会见到面,所以还没跟他说。”与其以后再说一百个谎来圆谎,不如现在就照实说。
沈连助眯着眼,咧着嘴缓缓点头。“很好,他很忙是不是?我们就来看看他到底有多忙!看他是不是等到小孩都上幼稚园了,还忙得没时间和你见面。”
沈连助已经打定主意,只要韩灿军敢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让韩灿军好看!
“好了啦,反正抱外孙是迟早的事,现在只是提早发生而已,而且那个韩先生看起来条件不错,阿玟也长得不错,生出来的小孩子一定会很『水』啦!”沈王芳比丈夫乐观多了。
沈连助用力瞪老婆一眼,以眼神要她闭嘴,沈王芳立刻抿嘴不语。
“我告诉你喔!回来可以,但是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到处趴趴走,要是给我看到你踏出家门一步,就看我怎么修理你!”沈连助恶狠狠的警告女儿。
“是。”对于父亲的任何惩罚,羽玟一律概括承受。
其实,她和妈妈都知道,这是爸爸另类保护她的方法,故意将她禁足在家里,除了保护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外,也可以避免让邻居们指指点点。
她眼眶泛着盈盈的泪光,她好爱爸妈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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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灿军总算搞定史上最大造镇计划,并且顺利的将过去在美国一起工作的夥伴全部挖来公司,然后将造镇计划交由工作团队接手,并另外由公司内部拔擢一名表现优异的资深协理来担任副总裁,放心的将公司暂时交给他及赵邦昱管理。
他放下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羽玟联络。
不发简讯、不靠电话,他要立刻和她见面,然后什么都不管,只要时时刻刻和她腻在一起!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特地提早步行到她公司楼下等她,他已经厌倦了名叫电话的机器,他要和她见面,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一个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拥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大楼走出来的人很多,但却都不是他心爱的那个女人,他从原本的满心期待演变成焦虑不安。
韩灿军紧盯着大门,深怕随便一个闪神都可能让他错过羽玟,但他的耐性随着时间的流逝及出入的人愈来愈少而逐渐消失,所以当他看到上次和羽玟一起外出买午餐的那个女同事时,立刻上前拦下她,他想确认羽玟是不是还在办公室里面?
当对方告诉他羽玟已经辞职时,他先是呆立原地,紧接着拔足狂奔回公司停车场开车,脑中一片混乱!
唯一清楚的意识就是要立刻赶到羽玟的住处,他在开车的同时,不断拨打羽玟的手机号码,但是回应他的都是“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的机械音。
他愤恨的将电话摔到乘客座上,一路狂飙至羽玟的住处。他疯狂的按着电铃,期待羽玟会来开门,然后微笑的站在门口欢迎他。
门是开了,但是只被开了一小条缝,一个陌生的女孩仅露出一双眼睛,警戒的看着他。“找谁?”
“羽玟,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她去哪?”他急着想知道羽玟的下落。
“我不知道,我才刚搬进来不久,你可能要问房东。”对方仍紧紧抵抓着门板,以防他冲撞进来。
“要怎么和房东联络?”他焦躁的抬手扒了一下头发。
“我有电话,你等等。”女孩被韩灿军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到,只想赶快打发他,于是她先把门关上落锁,进去找电话。
饼了一会儿,门被重新打开,但仍然只有一条缝,一张写有房东连络方式的纸条从里头递出来。
“这是电话和住址,有什么问题找房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