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回报曲若水昏倒的事情,凛冽不知为何心中一惊,连忙赶到佣人房去。
当他看到一脸惨白躺在床上的曲若水,不由得怒从中来。“大夫呢?怎么没人去请大夫过来?”
“因为……没有您的命令,小的不敢自作主张啊!”可不是吗?现在大家都知道曲若水是凛冽的眼中钉,怎么还敢擅自帮她找大夫,即使是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情。
“该死的。”凛冽沉下脸。他打横抱起曲若水,小心翼翼地走出佣人房。“快去请杨大夫到『吊月楼』。”
杨大夫把过脉,凛冽急问:“怎样?”
看见杨大夫一脸为难,凛冽心中一慌。“她怎么了?”
“这……”杨大夫还在想该不该说。
凛冽皱起眉,“有话您请直说无妨。”
“这位姑娘身孕已有三个多月,差一点就流产了。不如凛爷您请个人到小的那儿抓点药材回来给这位小泵娘补补身体,顺便安安她月复中的胎儿。”
“身孕?”凛冽像是被人打了一举似地看着杨大夫:“你没骗我?”
“小的跟这位小姐非亲非故,又何必骗凛爷您呢?”
随便叫个人跟杨大夫回药铺后,凛冽坐在床沿看着曲若水发呆。
看着她无血色的容颜,凛冽一时之间依然无法相信杨大夫刚说的话。
三个月多的身孕……凛冽不需要思考,便知道她月复中的孩子一定是自己的。
一阵莫名的喜悦和骄傲袭上凛冽的心头。
但一想到曲若水和自己敌对的身分,那份欣喜却又马上降温不少。但是……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会是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曲若水悠悠醒转,没有开口唤凛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床边一会欢喜、一会又皱眉的凛冽。少了戾气,凛冽看起来更是俊俏了。
靶觉到注目的视线,凛冽对上那双清澈、又显疲惫的眼,他不禁有些尴尬。
“看着我又不叫我作什么?”转身倒杯水,凛冽扶起曲若水啜下。
“很久没看见你了,所以想趁此多看一些。”明知凛冽会对她这番话作出什么样残忍的回应,但是曲若水还是照着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凛冽为她突然的笑靥而闪神,一丝不忍之情悄然涌上。他轻咳一声,好化解他自己的不自在。“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曲若水抚着肚子,焦急地看着凛冽。“我是不是真的失掉这个孩子了?”
凛冽抿着嘴,没有答腔。
“孩子……我的孩子……”曲若水难过地曲起脚,靠着自己的肚子轻语:“没想到,我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孩子,你跟错人了,对不起……我……”
凛冽感到莫名的一阵心绞。他恶着声音问:“谁说你孩子流掉了?”
睁着大眼,曲若水愕然。
“你有孩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凛冽忍不住越说越大声:“你差点就让我差点见不到这孩子,你知道吗?”
“你是说……孩子还在?”
凛冽故意曲解她的话。“怎么?你不开心吗?难道你希望……”
“别再说!”曲若水一急,捂住他的嘴。当她发现自己作出踰矩的动作,她连忙要缩回手。
凛冽快一步地握住。两个人同时愣住,凛冽像是突然清醒般又猛然放开曲若水的柔荑。
正当曲若水对他的反应感到失落,凛冽仓皇起身,丢下一句:“你在这好好休息。”转身离去。
曲若水这才感觉到肚子还有些疼痛。她将膝盖曲起,尽量靠近自己的月复部。“孩儿,你有听见娘在叫你吗?”她露出一个美丽的笑。“谢谢你没有遗弃娘。娘没有能力帮你留住爹,娘很抱歉……但是娘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成长下去,然后陪着娘,好吗?”
窗外一翦寒梅悄悄地绽放,阵阵香味悄悄地四溢。
别急,春的脚步,已经来了……
***
孟春时节,慢慢回暖的天空少降大雪。细雨纷纷,轻柔地飘落在结了薄冰的河面,在暖暖的阳光下,剔透动人。
曲晸扬和司徒冀两人坐在位於小桥上的小亭子,摆满一桌的珍贵佳肴,但曲晸扬却吃得食不知味。美景当前,但曲晸扬却无法静下心好好一观。
虽然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但司徒冀却假装不明白,净闲谈些山明水秀,完全不顾曲晸扬越来越焦急的神情。
“不行,我决定还是去趟凛府。”
“不成。目前情况还不稳定,曲兄贸然前往,并非明智之举。”司徒冀挡下他。
“那你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叫做情况稳定?”夜夜担忧曲若水的曲晸扬,这些日子憔悴许多。
“至少得等……”
“还等什么?再等下去,我怕水儿的命就要给那家伙给玩死了!”曲晸扬沉下脸孔。“我很感谢这段时间小王爷的帮忙,但是非常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再待在这里风花雪月,和外界完全断绝。更何况水儿的情况很让我担心。璃儿怕是凶多吉少,在这世上我只剩下这宝贝妹子,若没有亲眼见上一面,我是无法安下心的!”
“但是……”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很谢谢小王爷的招待,收拾好东蚊瘁,我立即离开。”
“说这什么话?”司徒冀拍拍他的肩。看来,他也没办法再对曲晸扬隐瞒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总算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不如这趟就让我跟你……”
他话未完,一名总管走向他俩,打断司徒冀的话。“小王爷,王爷有请。”
“不烦劳小王爷,先走一步。”曲晸扬拱手作揖后,便飞快地赶往凛府。
“爹怎么会这个时候找我?”司徒冀摆手让人退下,原本不霁的心情更蒙上一层黑。
“莫非爹又要做什么了……”他无奈地叹口气,也不多逗留地离开小桥。
***
凛冽最近陷入极度痛恶自己的境界当中。
自己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帮她找来大夫呢?她不是自己报仇的对象吗?为什么曲若水差点流产的事情都过一段日子了,他还是会天天嘱咐小六子为她请杨大夫来看看?甚至,他得努力地克制自己,才忍得下不要去探望她的冲动。
他大可说是要去看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无恙否,但是他发觉他没办法说出这样的谎言。他不是个懂得手下留情的人啊!但现在的他是怎么搞的?
凛冽发觉自己常回想起前些日子被自己一脚踹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还有她在床上昏迷的那抹孱弱。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开始因为曲若水而有了起伏。
越是不愿想那张不出色、却温柔可人的小脸,他的心越是牵挂着她。曾几何时,他凛冽居然会为个女子而烦心,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绊住似的不再自由自在。
他觉得他已渐渐不再是自己,不再是那个成天只想着要复仇的凛冽。
澳变的原因他不想去仔细思考,因为他怕面对那个最真实的感情。身负复仇大任的他不容许自己在最后关头软化自己的意志,否则这不是太对不起在天之灵的双亲?
“凛,你怎么了?”卫子尘随意晃晃,没想到在“惊鸿桥”看见沉思中的凛冽。
没料到卫子尘会突然过来,凛冽抹把脸。“想想事情罢了,没什么。”他又望向半融的湖面,迳自发呆着。
“干嘛一脸沮丧?”卫子尘非常不以为然。“现在你的复仇也成功泰半,你不但没有很开心,怎么反倒变的这么奇怪呢?”
“我也不知道……”凛冽模着下巴,依然没有仔细听卫子尘说话。
不过凛冽的不专心并没有维持太久。当他听见卫子尘说到“狠狠地踹曲若水”时,他像是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把抓住卫子尘的衣领,“你刚说什么?”
卫子尘有些愣住。“我说,前阵子我在后山,看见小六子在帮曲若水劈柴,然后……”
“说重点!”凛冽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卫子尘。“你居然……你居然踹她?”
“你何必这么紧张?”卫子尘愤愤地拍下凛冽的手。“你忘了你之前千辛万苦拐她的心过来是为什么吗?不就是为了报仇?你千万他妈的不要像上回一样倒戈了你!”
凛冽震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会不懂?”卫子尘冷哼。“你忘了吗?当时你明明让我负责她的事,为什么最后不但破坏我的『好事』,还自己上了她?怎么?难道你想要『分摊』一点罪恶感吗?我看不是吧!”卫子尘瞪着不说话的凛冽。“上回在『问心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的是想要了我的命?还有,你和她度过多少个春花雪月的日子?你敢说你只是作戏?差一点,只差一点,你就成了她的绕指柔了。”卫子尘指着他的鼻破口大骂:“你忘了她是谁吗?她可是曲震远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敌人心软?”
像是从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密室,突然被丢到阳光底下,凛冽觉得既是错愕又是欣喜。他突然懂了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不过当凛冽想起想到自己目前是不能前进又无法后退的窘境时,他只能是一脸苦涩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卫子尘。
“倘若你是我,却知道自己敌人的女儿怀了自己的小孩,你会怎么办?你还是会继续、一味实行你的复仇计划吗?”
卫子尘还没回答,小六子便匆匆忙忙地禀报:“凛爷、卫爷,曲家公子来了。”
“曲晸扬那小贼子怎么敢自己送上门来?很好,这回我就要了他的小命!”卫子尘满腔的怨气狠狠地散开。
凛冽知道曲晸扬找上门是迟早的事,但他非常不愿意在自己还没想透一切利害关系前的这个节骨眼上和曲晸扬二度交手。
镑怀心事的两人来到“降鹰厅”,看见曲晸扬正在打量墙上挂着的匾额。
斜眼瞧见他俩,曲晸扬撇嘴一笑。“『降鹰厅』?我现在就让鹰重新飞扬!”
曲晸扬提起真气,一口气跃上厅上梁柱。
见情况不妙,卫子尘也飞快地跳起,挡在曲晸扬面前。“要拆匾额,先拆了我再说!”
曲晸扬斯文的脸露出不屑的笑。“拆你?易如反掌!”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便开始打了起来。
小六子唯唯诺诺地站在凛冽身旁。“凛爷……就这样让他们打吗?”
评估一下两人功夫不分轩轾,凛冽叫小六子无须那么紧张。“一时间不会闹出什么事的,放心吧。”
小六子看得惊心胆颤,凛冽则趁着机会好好厘清自己的情绪。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在作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曲若水看他的眼神一如往昔的迷恋。
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持着她,甘愿屈就在凛府,只作个下人?
突然,凛冽好想什么都放下,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让时间回到曲若水刚来凛府,然后,然后……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梁柱上的两个人还是互不相让,丝毫分不出高低。
“凛爷……”小六子的呼唤声让凛冽立刻惊醒。
懊死的!他在想什么?这一连串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像骨牌效应般叠叠层层地推展下去了,他还在这想那些有的没的作什么?
是啊!早在当时要司徒冀帮忙的时候,他已经作了抉择了不是吗?现在的他,已经没办法停下步伐了……
凛冽瞧出卫子尘有逐渐退败的趋势,他一个健步,加入那两人的争斗。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凛冽便轻松打落曲晸扬。
“唔!”曲晸扬连忙稳住自己,旋身落坐一旁的椅子。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卫子尘喘吁吁地扶着曲晸扬对面的椅子坐下。“你真是不想活了!”
曲晸扬护住心脉,苍白的唇上滑下怵目的腥红。“你这技不如人的狗还敢乱吠?”
卫子尘就是不爽曲晸扬的态度。“哼!你别搞错了,这里可是凛府,我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不理卫子尘,曲晸扬盯着瞧不出情绪的凛冽。“我是来带走水儿的,人给我,我立刻离开。”
“要人?你凭什么要人?你没看见你踩着谁的地盘?你敢在这叫嚣?我……”卫子尘讥笑。
“卫。”凛冽抛给卫子尘“噤声”的表情。“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水儿在我这,我可以放过曲家。”
“你少睁眼说瞎话。放过曲家?你说得真好听。”曲晸扬一个激动,又呕出一口血。他连忙缓下情绪。“水儿毕竟是我曲家的人,我想,就算生活再苦,水儿还是会跟着我走的。”
“是这样吗?”卫子尘忍不住又答腔。“什么你曲家的人,曲若水早就不是你曲家的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曲晸扬忍不住又血气翻腾,“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水儿不是我曲家的人?”
卫子尘就是要逼死曲晸扬。“你以为你那宝贝妹子多清高?她早就不要脸的爬上凛的床去了。哼!这种抵人债的贱主意,也只有你曲家才会有!”
“你!”曲晸扬急怒攻心,喷出一大口血。
“哥哥!”不知从哪里得知曲晸扬来的消息,曲若水什么也不顾地跑进“降鹰厅”。
当她看见曲晸扬口吐腥血,快要昏倒在地,她脸色惨白地奔向曲晸扬。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
“水儿……”曲晸扬的眼神闪过痛苦,“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曲若水看着虚弱的曲晸扬,隐忍多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滴了下来。
曲晸扬见到曲若水的表情,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希望曲若水可以说不,即使是撒谎他也不介意啊。他红着眼,颤抖地伸出手,抹去曲若水的泪。“你说……只要你否认,哥哥会相信你的。”
卫子尘痛快地看着地上抱成一团的曲家兄妹,凉凉地又捕上一句话。“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她连凛的孩子都有了呢!”
“你说够了没?”曲若水抬起愤怒的眼,“我爱冽,我怀他的孩子又怎样!”
“水儿,你在说什么啊?”曲晸扬一阵晕眩,使不上力的手只能轻挥过曲若水的脸颊,但是其中的失望以及不舍,曲若水全都感觉到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恶!”曲晸扬的血洒在曲若水苍白的脸,引来曲若水心疼的惊喊。
“快杀了曲晸扬吧!”卫子尘撞撞凛冽,低声提醒。
凛冽皱起眉,挥开卫子尘,走向曲若水。
“你想作什么?”曲若水知道凛冽讨厌哥哥,护着陷入昏迷的曲晸扬。
凛冽从没见过曲若水这个样子,他的心猛然一痛。“救人。”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颗黑色药丸塞进曲晸扬的嘴。
“你给哥哥吃了什么?你说啊!”曲若水奋力地要推开凛冽,却被凛冽轻轻阻止。曲若水再也不想管那么多,她只想保护曲晸扬的安危。曲若水拼命地挥舞着十指,失去理智的指甲凶狠地在凛冽的脸上划下道道血痕,“你走开,你不要碰我哥哥!”
“小六子。”凛冽招手要小六子拉开半陷入疯狂状态的曲若水,也不管脸上刺痛多些还是心底那刺痛多些。凛冽扛起曲晸扬,往“晨曦阁”的方向前进。
卫子尘没想到凛冽会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他以为凛冽早在要他一起实行“假刺杀”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放下所有儿女私情,只为复仇。“凛,你知道你在作什么吗?”
凛冽完全不看卫子尘一眼。“你再挡路,我就要你死。”
被凛冽毫无温度的声音吓了一跳,卫子尘不自觉地往旁边一站,让出了路。
卫子尘看着凛冽扛着曲晸扬,身后跟着小六子和哭的接近歇斯底里的曲若水,卫子尘觉得自己像是完全被排除在外。
卫子尘喃喃自语着。“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做错了吗?
***
大夫对凛冽摇摇头,又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后,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凛冽蹙起眉,“小六子,你去向卫拿药。”
小六子一听到凛冽的话,脸色立刻转白。“凛爷,您是开玩笑的吧?”现在去找卫子尘拿药?这不是找死吗?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不理会小六子的哀嚎,凛冽侧过身走进“晨曦阁”。
脸色惨白的曲晸扬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跪在一旁的曲若水则是眼泪直掉个不停。
一股奇怪的怒火直上凛冽的胸臆。“他又还没死,你哭的那么起劲作什么?”他粗鲁地拉起摇晃的曲若水,推她入座,再掏出手巾示意她擦去眼泪。
“你走开。”曲若水偏过头不领情,想离开座位回到曲晸扬的身边。
她真是傻得可以。既然知道凛冽不会放过自己和曲家,她又何必再傻傻的痴留在凛冽这?
先前在司徒家听到司徒冀和曲晸扬的话,经过曲若水自己推敲后,她已经大略猜出凛冽和卫子尘为何只针对曲家下手,为什么会这么地痛恨曲家的人。多少个夜里,她只能低低的哭泣,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伤心,为凛冽不得不沧桑的神情感到痛心。她知道自己实在没有立场说“上一代的恩怨,就再上一代结束了吧”的话,毕竟……亡家之痛,非常人可以体会得到的。
曲若水啊曲若水,你以为自己能影响凛冽多少?你以为你可以让凛冽放下所有的仇恨吗?之前间接害死了春红,现在更好了,不但没有减少两家之间的仇恨,反而让曲晸扬躺在这儿,生死未卜,而自己月复中的胎儿……万一凛冽突然要她堕掉以达到报仇,又该怎么办?
凛冽不忍见到曲若水紧皱眉、泪涟涟的模样,他低轻语。“你别担心,我会尽量帮你。”
“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曲若水红肿的眼赌气地对上凛冽。“若不是你,哥哥也不会受伤!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帮我?难道你想到了别种方法要对付我们吗?你非要见到曲家同要家破人亡,你才会善罢甘休吗?”
“嘘。”凛冽轻点曲若水激动的唇,指指床上的曲晸扬。“我们出去讲,别吵到他。”
“我哪也不会去!”曲若水再次挥开凛冽的手,“我现在只想陪着哥哥,我哪都不想去。”
见曲若水离开位子,重新跪在曲晸扬的床边,凛冽也有些恼了。“你若这么不想要你肚子的孩子,”凛冽握紧曲若水的手臂,不觉地施加力量。“你当初就不必腥腥作态地庆幸孩子还在。”
“我没说我不要这孩子。”尽避阵阵疼痛从手臂上传来,曲若水依然倔强的不喊疼。
“那你给我坐好。”凛冽撇撇嘴。“你跪在这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
“我不要离开哥哥的视线。”曲若水难得的任性让凛冽有些莞尔。
他随意勾张可以靠背的椅子到床边,“坐着。”凛冽瞧见外头的小六子频频打暗号,他将曲若水压上椅子,“你先陪着你哥哥,我等等再过来。”
“你可以不用过来。”曲若水低喃的话让凛冽停下脚步。“哥哥看见你,搞不好又要吐血了。”
凛冽闻言,难听的言语差点又冲口而出,但他看见曲若水落寞的身影,所有的气话也全吞下肚子,讪讪地走出“晨曦阁”。
曲若水也挺意外凛冽居然没有吭声地离去,她转头看着那扇阖起的门,开始懊恼自己一时任性而伤了他。
不过她没有自责太久,床上的曲晸扬突然翻了翻身,“水儿……”
“水儿在这儿。”曲若水赶紧握住曲晸扬的手,“哥你现在觉得怎样?”
惨白的脸露出个勉强的笑。“放心,姓凛的和姓卫的还没死,我不会先死的。”
见曲晸扬猛力咳了几声,曲若水赶紧轻拍他的背,“哥哥,你多休息一会吧。”
“水儿……”曲晸扬抬起手,轻刮曲若水粉女敕的脸,“痛吗?”
曲若水知道他指的是方才在“降鹰厅”他气得挥她一掌的事。“不痛,哥哥你先休……”
“你真的怀了凛冽的孩子?”曲晸扬不让她转移话题。
怕曲晸扬会一时激动而更伤元神,曲若水执意要曲晸扬躺下。“哥哥,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我……”
“若水!”听见曲晸扬喊自己的名字,曲若水也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吗?虽然司徒他很帮忙我,说些你在凛冽这的一些情况,但我没想到司徒居然瞒着我你怀孕的事情。我还以为我和司徒是好友呢,但是……”
“哥你也不能怪小王爷啊。”曲若水轻柔地打断曲晸扬的话。“他和冽是这么好的朋友,不管他怎么做都是两难啊。”
“说的好啊水儿妹妹。”司徒冀不知道何时进来,嘻皮笑脸地看着曲氏兄妹。“你这么善解人意,就来当我的王妃吧,你觉得如何?”
曲若水脸色一白。“水儿不过只是一介贫民,实在不敢高攀……”
“千万别这么说啊!”司徒冀狭长的眼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身分不重要,品德才是我所重视的;虽然没什么美貌,但小王就是喜欢你不卑不亢的样子。”
没料到司徒冀会突然这样说,曲若水也张口结舌了。“但是……”
曲晸扬似乎早知道司徒冀会有此一说,他也加入游说的行列。“对啊,水儿,司徒人也不错,你嫁给他也好,这样凛冽就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动你,我也可以安心啊。”
“哥,你在说什么啊?”曲若水恼红了小脸,“我……”
“真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聊天的好兴致。”凛冽幽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你们忘了水儿目前怀了我的孩子,而且曲家欠我的,还没还完呢。”
“你到底想怎样?”曲晸扬瞪着凛冽。
“不想怎样。”凛冽信步靠近那三人。“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而已。”
“你的东西?”曲晸扬不懂他的意思。“我曲家有什么东西是你的?”
“水儿不就是?”凛冽扯出个笑,“把水儿留下,我跟曲家的恩怨可以一笔勾消。”
曲晸扬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要水儿跟你走,可以。”凛冽盯着垂首的曲若水,“一万两白银,水儿可以跟你走。”在三人惊讶地抬头看他时,凛冽又下了个但书。“但这笔钱必须是从『曲家』手中交出。除了曲家的人以外,谁都不可以帮忙。”
“你这不是不给我面子吗?”司徒冀就知道凛冽没这么好心。“曲家现在只剩下这么几只流浪的小猫,你还………”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曲若水要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曲府那么多人,他们都哪去了?”难道,又是凛冽?
“他们都回乡养老去了。”曲晸扬快司徒冀一步地月兑口而出。事情已经够糟了,他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是啊,所有的人都离开曲府了,曲姑娘你别乱想。”一下就猜到曲晸扬的用心,司徒冀也将曲家仆人全被卫子尘杀光的实情隐瞒下来。
发觉那两人闪烁的眼神不太对劲,曲若水转头问一言不发的凛冽。“真的是这样吗?”
见凛冽没有回应,曲若水有些着急地唤了唤他。“冽?”曲若水好怕听到凛冽说出不同的答案,这样她真的没办法再继续爱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
对着那双清澈似水的眼,凛冽缓缓地闭上眼眸。
“你的确是想多了。”爹、娘,请原谅孩儿这一回吧。他实在不想再见到曲若水伤心欲绝的模样……
“就说嘛,水儿你实在太不信任我了。”曲晸扬不知道凛冽为什么也没吐实,但他真的松了一口气,也很感谢凛冽的“配合”。
一抹精光闪过曲晸扬的脑袋。他来回看看凛冽和曲若水。或许……这小子真的对水儿动心了也说不定呢……
***
因为凛冽坚持得“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曲晸扬没有太多筹码可以和凛冽谈判,只好有些遗憾地离去。
方一回到司徒王府,下人便立刻要司徒冀去见司徒王爷。
“爹,您找我?”司徒冀站在书房外,必恭必敬地隔着门轻喊。
“嗯,进来。”顺着司徒萧懒懒的声音,司徒冀走进房间。“把门带上。”司徒萧噙着幽冷的笑,“曲姑娘你带回了吗?”
“凛他不肯放人。”司徒冀小心地斟酌字眼。
“不肯放人?”司徒萧翘起二郎腿,若不是顶着王爷的头衔,还真像个活月兑月兑的土匪头子。“凛冽那小子查到当年的实情了吗?”
“没有,凛他完全没想到爹您这一层。”
“很好!你办事很仔细。”司徒萧眯起冷峻的眼,那藏不住的贪婪杀机正在他眼中跳跃着。“继续给我盯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给我杀了他!”
“爹……”司徒冀一为难地看着司徒萧。“当年您已经犯了个大错,为什么还要……”
一个猛烈的巴掌打歪了司徒冀的俊脸。“若当年不是你阿爹我,你以为你还可以这么稳坐你小王爷的位子吗?”司徒萧毫不在乎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司徒冀。
“我从没说要稳坐小王爷的位子啊!”司徒冀难得地反驳。“以前的生活不好吗?虽然不是荣华富贵,但也不至於贫困潦倒,为什么……”司徒冀伤心地看着被利益薰透心灵的司徒萧,“爹,您该停手了吧?凛冽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完全没发现半点怪异?收手吧,爹。再这样下去的话,我担心……”
“你给我住嘴!”司徒萧随手就扔出个古董花瓶。破碎的声音让人心惊,更让司徒冀灰心。“我要你做什么,你就给我作!你的命是我给的,我叫你死,你就得死!”
“现在我要你想个法子把曲家小丫头给我弄进门。”司徒萧瞪着被碎片划伤脸的司徒冀,老而更显残酷的脸咧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然后,给我作掉曲家和凛府的几个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