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水的心好乱,乱如秋絮。
她挂念露竹,去医院找过她好几次,可露竹总不愿见她。她们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露竹不将她的伤心、她的哀愁、她的无助对她倾诉、让她分担呢?
但她却不知道,有些人即使伤透了心,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无助赤果果地展现在他人的面前,愈是最好的朋友、愈是亲密的情人间,愈是如此。
每当夜深的时候,她更是常常想起海棠、想起夜岚,也想起冰心,想得心都疼了。
她好想好想见海棠一面……可她现在是秋若水啊!她又怎能忘了女乃女乃对她的呵护、对她的怜惜,像干涸已久的荒漠注入一道清泉,丰盈了她贫瘠苍白、满是伤痕的记忆,黑白的画面从此有了颜色、有了彩虹……
往事如烟,逐渐清晰。每天晚上放学回家时,街角的路灯下,总可看到一个苍老慈和的人影默默地守候著,她知道老人等的是若水,是她走失的孙女,不是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每当那双温暖的双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她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她好喜欢那暖暖的怀抱、暖暖的笑容、关切的眼眸、关切的话语,她融化在春阳般的呵护之中,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即使这样的幸福像海市蜃楼一般,虚幻得可笑、可怜、可悲。
斑中毕业典礼结束后,她和一群死党一道去狂欢、去庆祝,直到深夜三点,她完全忘了要打电话回家……不,她是故意的,她反抗、她叛逆、她自怜,她不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她不要如此可笑的幸福!
女乃女乃仍然在街角等她,只是苍老的容颜彷佛更苍老了,那是女乃女乃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的一次。颤抖的手不停挥著鞭子,每打一次,女乃女乃的泪水就流得更多……这样的鞭子她早该熟悉了不是?早该麻木了不是?可她的心好痛好痛,她怎么可以让女乃女乃哭得这么伤心?她抱著女乃女乃哭了出来。
夜深了,女乃女乃以为她睡著了,坐在床头,轻抚著她手上的伤痕,痴痴地看著她,眼中有怜惜、有歉疚,却有更多的恐惧与不安。
女乃女乃的声音好轻、好温柔,不住喃喃地说著:“对不起,女乃女乃不是故意的,女乃女乃真是该死,不该这么用力打你的。可是、可是女乃女乃好怕你又不见了,你不要再走丢了好不好?答应女乃女乃,不要再走丢了好不好……”
从那天开始,她决定忘了自己是谁,她是秋若水,即使只是替身也好。
愁肠百结,无可排遣,为何那个可恨的男人还要令她愁上添愁呢?她涩然一笑,一抬头,傅红叶正斜倚在“无邪园”的月牙门边。
“上完课了?”声音仍旧是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
“嗯。”她低下头,绕过他身边,不想理他,特别是今天。
“你应该知道我在等你吃饭。”傅红叶拉住她的手。
“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一起吃饭?!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你只不过是头自以为是的猪!”秋若水火气全上来了,又踢又踹、又踹又打,将一肚子的忧愁烦闷全发作在他身上。
“不吃饭也行,独饮无趣,我正想找个酒伴。”秋若水不是弱女子,拳脚上头也全是真功夫,但傅红叶却似轻风拂身,全然无动於哀,伸手一抄,横腰抱起秋若水,就往车子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秋若水叫了起来。
这、这混球力气真大,她不管怎么挣扎,犹似铁箍的双手却怎么也撼动不了半分。
暗红叶不说话,将她抛进车子里头,自己也跟著上了车。
“你这个混球!居然这样对待一名淑女?你有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啊!”秋若水气极,胀红了脸大叫。
“我不是绅士,你也不是淑女。”傅红叶发动引擎,嘲弄一笑。“没有一个淑女会对男人又踢又咬、又打又骂的。”
“你……”秋若水语塞,没好气地说:“我要下车!”
“地方到了,自然就可以下车了。”说话间,车子已然绝尘而去。
将近黄昏,天边却看不见晚霞;台北的天空从来就不是美丽的。
车子停在一条酒吧林立的巷子里头。
暗红叶下车,绕过车首替秋若水打开车门。“现在可以下车了。”
秋若水还在生气,别开脸不理他;她讨厌这个男人这种自以为是、主宰l切的态度。
“还是,你想要我抱你下来?”语调淡漠,却隐含威胁之意。
秋若水不能不听话了,她知道这混球向来说到做到。他们第一次共餐,她就是被扛著进餐厅里头的……
“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追求我?”秋若水好委屈,好想哭。
“可以,如果你肯像个女人让我追求的话。”傅红叶环住她的腰,吻上她的唇,霸道、放肆、热烈激狂。
秋若水身子一软,险些透不过气来;也险些丧失了理智。一咬牙,她决定让这头沙猪得到应有的教训!
暗红叶放开她,拭去唇角流下的鲜血,眼中,居然带著一丝笑意。“瞧,你从来不像个女人。”
“既然是追求,我就有说不的权利!难不成你所谓的追求,我只有点头的分,任你予取予求?”秋若水退了一步,双颊绯红,张大了眼睛地瞪著他。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你很聪明。”傅红叶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像我这么出色的男人,每个女人都该好好把握的。”
“你这个自大狂、变态、下三滥、脑震荡的白痴猪!”秋若水快气死了,口不择言。
“你实在没什么创意,每次约会,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陈腔滥调。”傅红叶神色不变,双手环胸,静静地看著她。
秋若水骂不下去了,没好气地说:“是约会吗?难道不是绑架?”
“没有一个绑匪会像我这么斯文有礼的。”傅红叶微一躬身,伸出手来,含笑道:“请。”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秋若水轻叹一声,挽著他的手,她可不想再被扛著进入酒吧。
暗红叶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小弟,揽住她的腰,淡然一笑。“你心中有事,眉梢眼角净是愁思,酒是治愁药,共谋一醉,又有何妨?”
秋若水一愣。自己心中有事、心烦意乱,这自了汉居然能够察觉?“你呢?你难道就没有心事?”
“有。”傅红叶冷冷地笑了起来。“饮不尽的杯中酒,杀不尽的仇人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秋若水悚然一惊。只觉得秋日的傍晚,忽然多了些许凛冽寒意,直教人冷到骨髓里头。
酒吧的氛围都是大同小异,“狼窟PUB”也不例外,昏暗的灯光,氤氲的烟雾,播送的音乐充满魅惑挑逗之意。
不过也许是因为尚未入夜,酒吧里头的人并不多,傅红叶一进去就直接走到角落的空位坐下,点了一杯莱姆酒,还有一瓶威士忌。
秋若水没喝过莱姆酒,好奇心起,浅尝了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满脸胀得通红,险些说不出话来。
暗红叶含笑看著她,笑中居然有罕见的温柔之意。他喝酒喝得很快,自斟自酌,一口就是一杯,转瞬间威士忌已去了一半。
“你疯了吗?哪有人这样喝酒的。”秋若水再也忍不住了,握住了他的杯子,也握住了他的手。
“不这样喝,怎么醉得死人?”傅红叶看著她的手,冷漠的眼神多了些暖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手指纤细修长,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一双手?”
“你醉了。”秋若水脸一红,想缩回手,却已经被他反手握住。
“醉了倒好,我又何尝愿意清醒?”傅红叶涩然一笑,声音中带著落寞萧索。“不醉,不知道如何开口。『酒后吐真言』虽然是句老话,但老话多少总有些道理。”
“你究竟想说什么?”秋若水脸变得更红了,丽若朝霞。她是想到了什么?深情的告白?缠绵的情话?还是无悔的承诺……可她,不是讨厌这个自大又可恨的男人吗?
暗红叶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目光带著几分迷离醉意。“我是史景谦,表面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一个可耻的名字,傅、红、叶。”
秋若水心中一凛,定定地看著他。
“我十一岁栖身黑道,喋血江湖、快意恩仇,也杀了不少人。有人背地里叫我『黄泉』,也有人叫我『无常』,不过,从来没人敢当面这么称呼我。”他的语调淡淡的,却有种慑人之意,惊心动魄。“我也是『灾星十三楼』的主人。有人说它是黑帮,也有人说它是叛乱组织,我却知道不是,它只不过是天谴而已。”
“天谴?!”
“杀人流血,造孽乱世;化人间为阿鼻,现炼狱於当世。”傅红叶笑意森寒,眼中的迷离之意更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秋若水闻言骇然,脸色苍白如纸。“你、你真的醉了……”她知道这男人偏激任性,却从没想到他如此疯狂嫉世?
“是吗?世人皆醉我独醒,和光同尘,我倒宁愿醉了的好。”他以瓶就口狂饮,瓶中的威士忌登时涓滴无存。
秋若水愣愣看著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男人太高傲,高傲到不屑欺骗。
“我喜欢你,我不想对你隐瞒任何事情。”傅红叶再次吻上她的双唇,然而这个吻却很轻、很柔,令人销魂。
秋若水痴了、醉了,心也乱了,只能任由他的舌尖俐落地分开贝齿,肆无忌惮地入侵汲取,然后纠结缠绵,不死不休……
秋若水看著身旁赤果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和他上了床?
她的脑袋一片混乱,窝在男人强健的臂弯里头,忍著全身的酸疼,苦苦回想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了!昨晚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她本来想一走了之……她早该一走了之才对!为什么要多事回眸,看见他深锁的眉头,紧抿的双唇和抑郁的神情,勾起了她的同情心?
她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不会开车,附近却正好有宾馆,她想醉酒的人躺在床上应该会舒服些,於是她第一次上了宾馆、开了房间,却是为了发挥日行一善的美德。
扶他上床之后,她就应该走了才是……
可是不行!他吐得好厉害,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她不喜欢半途而废,她也以此训勉学生,所以她帮他松了领结,换下脏污了的衬衫和裤子,然后、然后她应该可以走了才是……
但还是不成啊!因为酒渴,他挣扎著要喝水,於是她倒了一杯水,让他枕在自己的胸前,轻声细语地哄他喝水。
可这缠人的家伙却又不肯喝了,只是痴痴地看著她,眼中彷佛有股火焰,烧得她心都慌了,脸都红了,只能答应他无礼又荒唐的要求,将水含在口里,一口又一口地喂著他……
秋若水脸一红,轻轻咬著嘴唇,看著身旁熟睡的男人,自失一笑。
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俊美、英挺、迷人又有魅力,可他睡著的时候却像个小孩一样无邪……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却又忙掩上嘴,就怕自己会吵醒他。
她小心翼翼地拉下盖在他身上的棉被,手指轻柔地画过他胸膛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疤,眉头却轻蹙了起来。
他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每一道伤口几乎都会要了他的命,尤其是背后那道伤疤,从颈后直到腋下,像一条鲜红夺目的娱蚣爬在身上……她昨晚伏在他背上轻喘时,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她的脸又红了,直红到耳根。
那、那是第几次的事了呢?她只记得喂完水后,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觉间已然散落了一地,这个放肆的男人压住了她的双手,用膝盖分开双腿就要进入。
她好害怕,以为会很痛很痛的,因为他的眼神太热切、太疯狂……可他的动作却是那么轻、那么柔,像在呵护著一个精致的陶瓷女圭女圭一般,她的心都软了,也放弃了挣扎。
可是,她真的有反抗,要怪只能怪他的力气太大了,自己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而已。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比一次还热烈,一次比一次还销魂,一次比一次还疯狂!
自己一会儿像飘浮在云端,一会儿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他喃喃地诉说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俊美的脸庞上净是邪魅的笑意──
她轻叹一声,缓缓张眼,却看到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秋若水又羞又窘,转身要逃,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昨夜第一次要你时,我就醒了。”傅红叶手指轻轻柔柔地在她宛如丝缎般的小肮上游移,脸上似笑非笑,附在她耳际低语。“你以为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能够在床上表现得如此出色吗?真是个未经人事的傻丫头。”
秋若水羞红了脸,将脸埋在棉被里头,恨声道:“你这个无赖!居然敢骗我?”
“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在骗自己。”傅红叶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两腿内侧。他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手指既轻巧又灵活,彷佛带著魔法,勾引得身旁佳人浑身起了一阵轻颤。“你喜欢我,却又害怕承认,我只是好心帮忙你认清事实而已。”
“住、住手!”秋若水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心头却又彷佛有火焰在烧,烧得她险些要申吟出来。她咬著嘴唇,轻喘道:“别、别碰我!你这头自以为是的猪,凭什么、凭什么说我喜欢你?”
“你的身体会告诉我答案的。”傅红叶掀开棉被,笑意轻狂,放肆地从她的颈侧、椒乳、小肮一路吻到月复下,像只在花间采蜜的蝴蝶,态意地汲取琼浆玉液。
“别、别这样,你这个无赖,怎么、怎么这么下流……”
秋若水喘声愈急,无助的泪水自眼角流下,忍不住啜泣出声;然而奇异又陌生的刺激像电流般一阵阵传来,啜泣渐渐转为娇喘,娇喘又慢慢变成痛苦却又愉悦的申吟。
她心里头又窘又羞、又气又恨,只能紧紧地揪著床巾,咬著嘴唇拚命压抑这羞人的欢愉天籁。
暗红叶眼中笑意更浓,两手撑在她的颈侧,俯身道:“我有过很多女人,却是第一次尝试取悦一个女人。”
“你一定对所有跟你上床的女人都说这种话。”秋若水别开脸,神色有些受伤。
“你在吃醋?”傅红叶拨开她额际沾了汗水的发丝,吻掉她滚落脸颊的泪水。
“臭美!我、我恨不得杀了你这个无赖!”
“是吗?可是你的身体却告诉了我相反的答案。”傅红叶的声音变得很低沈,带著一种魅惑挑逗之意。“你真是个敏感的小东西,能取悦你我很开心,不过,现在该轮到你取悦我了。”
秋若水还来不及挣扎,巨大的冲击就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自己一会儿像飘浮在云端,一会儿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他喃喃地诉说著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俊美的脸庞上净是邪魅的笑意──
爱恋夹杂著就如同狂潮洪水般再也压抑不住,狂乱放肆地宣泄奔放;她紧紧攀住他的肩,指甲陷入了他宛如钢铁般的肌肤,双腿更是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腰,愈收愈紧。
伴随著一下又一下的冲击、一声又一声的喘息申吟,她在他的带领下一起攀至最欢愉的高峰,然后,一对男女躯体交缠,在汗水淋漓间激情相吻。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也是我的!所以,千万不要背叛我、绝对不要背叛我……”他吻得狂乱,问得急促,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在经历了从昨晚到现在一场又一场的激情狂爱,秋若水已经疲累得没有丝毫力气说话,只能抱著他的头,奉献出自己的双唇作为答覆。
这个男人难不成是地狱冲出来的恶魔、森林逃出来的野兽?怎么能这样子无穷无尽的需索渴盼、欢爱无度……他是想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暗红叶不想要她的命,只想要她的心,所以他让她倚在他的胸膛上歇息。
“你真是不折不把的疯子!狂歌纵饮,做、做这种事又像是不要命似的,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秋若水咬著他的肩膀,呢喃低语。
“我要是不喜欢你,不可能一夜之间要了你那么多次。我并不是超人。”傅红叶轻笑,揉了揉她的头。
秋若水赧然,小小声地说:“那我跟白苹她们的母亲呢?你比较喜欢谁?”
“这是没办法比较的。”傅红叶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怅然道:“我对你有情,她却对我有恩,一辈子也偿不清、还不了。”
秋若水不懂,愣愣地看著他。
“她是个妓女,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傅红叶的目光变得幽远而寂寞,喃喃地说:“避不开的刀光剑影,躲不掉的黑道仇杀……为了救我,她背叛了龙湖帮,后来她就死在我的眼前。”
秋若水心中一紧,也终於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在乎、保护那三个小孩。“原来白苹她们不是你的小孩。”
“她们是我从枪口下救出来的。斩草除根、杀人灭门是龙湖帮向来的作风。”傅红叶声音忽然森冷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手起刀落,割断了十三人的喉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忽然发现杀人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秋若水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了起来。
暗红叶将她揽在怀中,冷冷的语气中有著无尽温柔。“别怕,即便我会杀所有背叛我的人,我也一定会原谅你。”
秋若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得苦涩。“我……”这样的爱好沈重,也令人心慌,莫非他是已经知道她是睢瑶琴派来卧底的人了?
“别说了,只要记住我爱你,你是我的女人就行了。”傅红叶笑意深沈,手指轻巧地在双峰之间游移。
“别──”秋若水身子像触电一般,双颊飞红,轻颤的声音带著一丝哀求。“我真的不行了,你饶了我吧!”
“傻丫头,你真以为我是超人?”傅红叶轻笑,手指在她左胸乳下停住。“我只是想问你,你胸口这道枪伤是怎么来的?幸好差了几公分,否则你的小命只怕就难保了。”
“这、这不是枪伤啦!”秋若水急忙否认,眼中的凄清之色一现即逝。“女乃女乃说这是我小时候贪玩,爬到树上跌下来,撞到尖石子留下的伤口……不是、不是什么枪伤啦!”
“是吗?”这抹凄然却没能逃过傅红叶的眼睛,他将秋若水揽入怀中,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这个女孩开朗直爽的外表下,似乎藏著许多愁苦,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他心中怜意大起,将女孩抱得更紧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秋若水口中喃喃地念著这两句话,眉宇之间,净是愁思。
最近他对她的需索更热切、更无度,也更疯狂。这个男人的精力彷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每次的约会不论是在何处开始,最后,总是会在床上结束。
一对赤果的男女,像没有明天似地激情相拥、纵欲狂欢……
他放肆、他恣意,他疯狂、他邪恶,一次又一次地挑逗她内心深处的,自己只能无助地跌入欢爱的渊薮,在他邪恶又温柔的引导下,一再地放纵,一再地堕落,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祭礼,取悦这个恶魔般的男人,同时也满足了自己心灵最深处的渴盼。
然后,是彼此激情的相拥相吻,筋疲力尽地软瘫在每张床上……不,筋疲力尽的只有她。这个男人的眼睛依旧明亮深邃,臂弯仍是如此有力,轻扬的嘴角始终带著邪魅的笑意。
这个可恨又可爱的男人!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今早居然在课堂上打起瞌睡来……这是第几次了?她摇了摇头,已经记不得了。
前几天在二叔的道馆当助教,她居然被小师弟摔了个四脚朝天?!真是丢脸!害她都不敢看二叔脸上的表情了。
女乃女乃最近老爱逗她,说她愈来愈漂亮,愈来愈爱打扮,也愈来愈有女人味了。
有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最近班上那群男同学见到她,老是面红耳赤、心不在焉,也不再找她打球了。
她觉得有些寂寞,所以最近若霜拉她去逛百货公司时,她也就不再推三阻四了。若霜的眼光真好,挑的衣服、裙子、靴子和小饰品真是好看!
她以前不爱化妆,也不爱穿裙子的,可是……她喜欢看到他惊艳的眼神。那一次、那一次他居然在车上就强要了她,真、真是个下流又冲动的男人!
但是为什么每次欢好之后,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寂寞、那么孤独呢?自己就躺在他的身旁啊!他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她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只不过是他发泄的工具而已?
或许吧!他从不曾对她承诺过什么,她凭什么痴心妄想这样出色的男人会只爱她一个……她的眼神愈来愈黯淡了,泪珠,不知不觉地滑落。
雨,愈下愈大,她在盛敏医院门口停下脚步。
她好想好想见露竹一面。
这情愁露竹经历过,也正在经历,她想找她说说话、谈谈心,彼此排遗愁闷、舌忝舐伤口。
一直以来都是她开朗、露竹温柔,她总认为自己比露竹更坚强勇敢,可现在她终於知道自己其实很胆小怯懦,面对爱情时净是旁徨无助……
病房是空的,只有一名小护士愣愣地站在病床前发呆。
“夏露竹小姐已经出院了吗?”
“还没。”小护士摇头苦笑,眼中却带著梦幻般的神采。“一个男人来看她,来了好几次,夏小姐总不愿见他。谁知道那男人今天又来了,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怎么劝都劝不走……夏小姐生气了,忽然开门冲了出去,那男人也一样无视外头的滂沱大雨,跟著追了出去。”
秋若水心中一动。“怎样的男人?”
“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小护士脸上有些发红,呐呐地说:“虽然那男的有些不修边幅,胡子也不刮,头发更是不知道几天没洗了,每次一抓头,头皮层就像雪花般纷飞飘落,不过、不过他真的长得很帅,有点像霍建华……”
秋若水听著听著,嘴角渐渐浮现笑意。
原本解不开的结,似乎逐渐化成了一个圆、一段缘,一场情牵此生的羁绊……她好开心,她彷佛已经看到了露竹的笑靥、露竹的幸福,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幸福何在。
秋含愚在滂沱大雨中追上了她。
“你以前不理睬我,现在又何必追我?”夏露竹失声痛哭。
“太迟了吗?”秋含愚将她揽在怀中,语调带著些许落寞,自失一笑。
“一切都太迟了。”夏露竹倚在他肩上,雨水杂著泪水自脸颊滴落,只觉眼前一片绝望凄凉。“我有了男人,也有了小孩,虽然、虽然他不要我,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和别人结了婚……”
“你爱那个男人?你因为那个男人轻生?”
夏露竹一愣,回答不出来。
她轻生,与其说是因为那个男人,还不如说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气……她爱的男人不爱她,所以她选择当个被爱的女人,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欺骗背叛,她的人生简直是失败到了极点。
“既然你不爱他,我追你,也就不算太迟。”秋含愚抱起她,动作轻柔如风。
“你在同情我?”夏露竹觉得受到了羞辱,脸色一白,想挣月兑他的怀抱。
“同情不会产生爱情。我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秋含愚定定看著她,目光坦率真诚。“我喜欢你,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既然喜欢我,以前、以前你为什么不追我?”他的双手坚定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厚实,夏露竹挣扎不月兑,也不想挣扎了。
“你是个漂亮的女人,我却不是个积极的男人。面对众多的竞争者,即使获胜,也必定要付出许多的时间精力。”秋含愚回答得很认真,也很仔细。“学问之海无涯,浪费太多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头,我无法接受,对生命也是一种亵渎浪费。”
夏露竹闻言,为之气结。“你这个书呆子!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好喜欢你了?”
秋含愚眼睛亮了起来,满脸都是喜色。“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你……”夏露竹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口,狠狠往他手臂咬去。
血丝和著雨水流下,秋含愚却不敢松手,怕摔著了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也不明白你这个书呆子既然怕浪费时间,又为什么突然开口追求我?”见他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夏露竹即便心中有气,也消了大半,抚著他的手臂红了眼睛。
“因为看书的时候、写文章的时候,我都在发呆、都在想你,什么事都做不成了。”秋含愚愣愣看著她,彷佛痴了。“我忽然发现我是个大白痴,因为理智不可能压抑情感,书本也取代不了你的身影……我、或许我刚刚所说的只不过是一堆的藉口,我其实是害怕面对爱情,害怕像你这般美好的女子,会看不上我这样的凡夫俗子。”
“我并不美好,我也已经有小孩了。”夏露竹黯然神伤,憔悴自怜。
“我喜欢小孩。”
夏露竹一愣。“可是小慈并不是你的孩子……”
“切得断的是血脉相连,切不断的是缘起缘灭。”秋含愚想起了若水,也想起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真挚地说:“小慈既然是你的孩子,就和我有缘,如果你也愿意让她成为我的孩子的话。”
“那、那就要看你怎么追求我了。”一番话温暖了心房,夏露竹展颜一笑,像天边悬挂的彩虹。
雨,已经停了。
“这是否代表,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秋含愚难掩紧张忐忑。
“呆子!”夏露竹摇了摇头,心中却是甜滋滋的。“雨停了,现在要做什么?”
“当然是约会。”秋若愚回答得很快,也很有自信。“既然是情人,就不能不约会!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咖啡馆,叫──”
“懒得理你。”夏露竹接口,苦笑摇头。她真是败给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