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云涛涮涮锅”店里人声渐止,只有一、两只夜猫尚流连不去。
江慕云看了一眼门外,果不其然,那个傻瓜又是这时候走进店里。
“还是大众牛肉锅?”
“一猜就中,了不起。”应天碧一笑落坐。
“每次都点大众锅,一点变化都没有,要是还猜不中,岂不成了笨蛋?”江慕云语气淡淡的,转身收拾桌面。
应天碧看着她的身影,好奇问道:“我是不是无意之中得罪妳了?”
“没有。”
“既然没有,为何最近见了我就皱眉头,连个笑容都不肯给我?”
江慕云抬眼,嘴角向上一弯,冷冷地说:“这样可以了吧?”
应天碧长叹一声。“就算不想理我,好歹也给个理由,别让我像只没头苍蝇似的瞎猜,到死都还是个胡涂鬼。”
“就算我不理你,你还不是天天都来,赶都赶不走?”江慕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也别说得那么委屈。小月成天在我耳边说你好话,外婆也是,云阿姨也是,好象全天下就你一个是好人……你、你就一定非这样死缠烂打,逼得我无路可走,你才开心是吗?”
“这话太严重了。”应天碧笑了起来,悠悠地说:“既失天时,若不勤快些,在人和、地利方面下功夫,妳岂不是要说我光靠一张嘴,全没半点真心诚意?”
江慕云轻啐一口。“你巧言如簧,本来就全靠一张嘴。哼,也不知你跟她们灌了什么迷汤,人人都说你的好话?”
应天碧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一钱、二缘、三美、四少年,五缠、六黏、七敢、八好胆、九跪、十姑成、十二煲、十二喔、十三唠、十四假,十五格:『品格、人格、性格』。我有这么多好处,自然是赞不绝口,有口皆碑了。”
江慕云一愣,虽然还想继续板起脸来,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要脸!自吹自擂,都不知道害臊。”
应天碧见她笑了,松了一口气,柔声说:“冷言冷语,不符合妳的气质。瞧,妳笑起来多美,一笑嫣然,害我的心都沉醉了。”
江慕云微赧,轻轻叹了一口气。
坚持了三天,给他一逗,又全破了功!唉,这男人八成又要得寸进尺了……
丙不其然,应天碧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央道:“星期天『末代武士』上演,我想看,却没人肯陪我去,妳就行行好,陪我一次好吗?”
“不要。每次都来这一套,我才不会再上当了。”江慕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上次说要买衣服送你母亲、上上次说要挑首饰送给表妹当生日礼物、上上上次则是……哼,我就不信你人缘真的那么差,找不到别的女生当你顾问。”
“妳也知道我内向寡言、沉默害羞,本来就不讨女孩子欢心啊!”应天碧一脸黯然,委委屈屈地说:“像妳,如此温柔、如此善良、如此乐于助人,都不愿意陪我了,我还能找谁帮忙去?”
江慕云快气死了,甩掉他的手,恼道:“我就是太好心,才会每次都被你耍着玩;你、你要是沉默害羞,那全台湾就没有巧言令色之徒了。”
应天碧笑了起来。“谬赞了,劣者愧不敢当。那就这样说定了,星期天我去接妳,不见不散。”
江慕云轻轻咬着嘴唇,只能无奈点头。
他说不见不散,就真的是不见不散,上次故意放他鸽子,他就呆呆站在城隍庙口,从早上等到晚上,害她事后被迫接受一对珍珠耳环当作赔罪。(更奇怪的是,那对耳环和他说要送给表妹的那副好象一模一样……)
“对了,妳们新家找得怎样了?”服务生送来火锅料,应天碧一口气全部下锅,边吃边问。
“找到了,你介绍的那位房屋中介范小姐真的很厉害耶!”提到这个话题,江慕云眼睛都亮了起来。“三十坪的公寓,有客厅,有厨房,还有三间卧室,租金只要七千元,连家具都是全新的喔!范小姐说我运气真好,而且她还说房东一家人因为要去加拿大坐移民监,担心房子没人照顾,所以才这么便宜租我的。”
应天碧笑着点了点头。“喜欢就好,要是不满意,我跟晓倩说一声,请她再帮妳找另外的房子。”
“不用了,这房子已经很好了。”江慕云笑容满面,看了他一眼,好奇问道:“真奇怪,你在你们公司究竟是做什么啊?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
“我、我不过是在『翰宇生技』挂名当个总裁而已,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处理,认识的人自然多了。”既然她问起,应天碧决定趁此机会吐实,心中却难掩忐忑不安。
江慕云先是一愣,继而抿嘴一笑。“又在吹牛了!你要是『翰宇生技』的总裁,怎么会租房子、开小车,还老是买快餐包当三餐?!你喔,当心被你老板听到,又要挨骂了。”
应天碧苦笑摇头,无言以对。
江慕云见他一脸沮丧,心中微觉歉疚,柔声安慰道:“其实『翰宇生技』的应佾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期的『贰周刊』说他在澳门狂赌,输了八千多万,还带两个酒店小姐在饭店里头玩三……”说到这里,她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这样说来,这家伙还真不是东西哩!”应天碧脸上阴晴不定,肚里暗骂不已。嘿,老虎不发威,真给人当成了病猫?这次他非告到这家杂志社倾家荡产不可!
“是啊!又,又无耻,又下流,就算有钱有名,我也看不起这种人,你又何苦冒充他呢?”江慕云声音更温柔了,款款劝解道:“其实我外婆很欣赏你呢!她说你观人入微、心思细腻,待人处事的手腕又高明,只要肯努力,龙非池中物,将来的前途绝对未可限量。”
应天碧心中一动,含笑道:“喔?那妳又是怎么看待我的?”
江慕云脸一红,不肯再说了。
应天碧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又何尝不想努力?可是却苦无机会,几次想请妳帮忙,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来……唉~~”
江慕云见他欲言又止,眉心微蹙,柔柔地说:“既然是朋友,又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只管说,只要帮得上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那我就先谢谢妳喽!”应天碧肚里暗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俗语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翰宇这家公司虽然不错,毕竟不是自己的事业:心里总踏实不起来。前两天我和外婆聊天,她说妳有心开店创业,让懂茶、爱茶之人能够有个地方品茗聊天,我虽然不懂茶,可也想过过当老板的瘾……我存了三百多万,如果妳不嫌寒酸,开店时可否算我一份?”
江慕云一愣,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这……”
“唉,算了,妳别勉强,就当我没说过吧!对茶,我本来就是门外汉,妳担心被我连累,拒绝也是应该的。”应天碧长叹一声,意志消沉。
江慕云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开店,我完全是个新手,能不能赚钱我是一、一点把握都没有……”
“投资创业,本来就带着冒险成分,我要是担心血本无归,就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了。”应天碧打断她的话,笑道:“更何况听外婆说,妳从一年前就开始计划开店的诸般事宜,从店面的位置、客源的掌握、进货的管道到成本的控制等,都是考虑再三,不敢马虎,有这么万全的准备,如果还是不成,那也是天意如此,又岂能苛求人事?”
“可、可是我手边只有七十多万……”
“再加上我的三百三十万,就有四百万了。股份我们各占一半,获利平分,谁也别占谁便宜。”
“这、这样不行啦!你出那么多钱,却和我平分,这样太吃亏了。”
应天碧闻言大笑。“现在是知识经济的时代,无形的知识比有形的财货更具价值,即使我没出资,妳还是可以轻松在资本市场取得不足的资金,可是妳的专业知识却具有不可取代性……哈哈哈,妳不觉得吃亏,却怕自己占了便宜,真是一个傻丫头!”
江慕云脸一红,恼道:“这些事我本来就不懂,你又何必取笑我?”
“不点破,妳脑筋就转不过来,我当老板的愿望岂非落空?”
两个人谈谈说说,应天碧偶然抬头,看见墙上挂钟已经指向两点五十分。“快三点了,可以打烊休息了,妳收拾一下,我送妳回去。”
江慕云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轻声说:“你白天不是还有工作吗?每天晚上还特地绕过来接我回家,身体会弄坏的。”
“我是来吃宵夜,接送只是顺便,妳用不着觉得过意不去。”应天碧心头一暖,柔声说:“这几年台湾的治安是愈来愈差,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单身走在路上,我说什么也放心不下。”
“不、不是一个人啦!我都会和其它人结伴回家的。”
“别骗我了,除了苏华菱,这里没人回家时和妳同路,可是她上星期已经辞职不做了。”应天碧起身,帮忙将店里收拾整理干净,一同走了出去。
车子就停在马路对面,应天碧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叮咛道:“小心点,虽然半夜没什么车,可开车的人车速却也明显快了许多,更常常闯红绿灯,过马路时下注意不行。”
江慕云莞尔一笑。“你好啰唆喔!每天都说同样的话。”
“是吗?”应天碧也是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车子旁边。
江慕云看了车子一眼,微微一愣。“你换车了?”
“换部好一点的车子,坐起来也比较舒服。”应天碧点了点头,帮她打开车门。
江慕云心中一动,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傻瓜,有钱不存起来,在这种地方花心思。”
“这款车子钣金好、安全性佳,我怕死,自然要多花点心思了。”应天碧随口说笑,眼中却有柔情。
“又在胡说八道了。”江慕云不敢和他目光相对,红着脸矮身坐入车内。
车子激活,车速却不快,应天碧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下个月是我生日,妳打算送我什么?”
江慕云抿嘴一笑,瞋道:“呆子,哪有人直接跟人家开口要礼物的?”
应天碧听她口气,知道她没忘了这件事,心中大乐。“下个月也是妳的生日,礼尚往来,我送的礼物妳可不能拒绝。”
江慕云轻咬嘴唇,无奈地说:“你送人家东西,每次都是又拐又骗、又威胁又恐吓,我哪次拒绝得了?”
“喔?我有这么恶劣吗?”应天碧大笑。
江慕云也不禁莞尔。“你车子开快点,时速二十几公里,简直比乌龟还慢!再模下去,你回家都四点多,也别想睡了。”
应天碧笑着点了点头,加快车速,五分钟内即护送佳人返家。
江慕云道一声谢,正要下车,应天碧忽然一把拉住她,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爱情是权利,不是责任,别苦了自己,误了别人。”应天碧目光深若幽潭,声音温柔低沉。“答应我,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江慕云闻言一震,挣月兑他强壮的手臂,默默下车,看着车子缓缓驶离;心头,比路灯下飞舞不定的夏蚊还乱……
清晨六点,江慕云愣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淡扫蛾眉,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清澈,小巧细致的鼻子,红艳艳的双唇,肤白胜雪、滑若凝脂,双颊淡淡扑上一层脂粉,更增娇美秀丽……他待会儿见了,可又不知要如何惊艳呢!
一想到那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大傻瓜,她就不自禁晕红了双颊,缓缓拉开了抽屉,抽屉里头,有一对别致俏皮的珍珠耳环,她取起又放下,犹豫了许久,终于将耳环取出戴上。
她好想赶快让他看到自己戴着这副耳环的娇俏模样,听到他的衷心赞美和永不重复的浪漫情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脑海中老是浮现他那有时深情、有时顽皮,有时却又故意装得一本正经的眼眸。
吃饭时想到他,工作时想到他,坐时想他,站时想他,看着天上白云时想到他,望着门口发呆时想到他,连晚上作梦时也挥不去他的身影。
昨天夜里,她呆呆地看了整晚的天花板,一想到今天要陪他去看电影,就开心得怎么也睡不着觉,四点多就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扮……
她真是痴了、傻了、沉沦了,她以前和清波约会时从不曾这样说--脑海中一闪过“吴清波”三个字,她雀跃不已的心情立刻跌到了谷底,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像浪潮般不停撞击她的心房!
莫名的欢欣、可耻的背叛,她果然是那个可耻的男人的女儿!
她不住敲打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三心两意自责不已,她悄悄取下戴在耳朵上的那对耳环,收到抽屉里头,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忠实的女孩,像她的母亲一样。
她伸手抹去滚落颊边的泪珠。
今天,她决定失约了,以后也是。
今天的天气很怪,云层又厚又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慕云悄悄离家之后,也快要被心头不断膨胀的内疚感逼得透不过气来。
那个傻瓜一定又站在门外苦候了。他好象从来部不知道什么叫放弃,一步步进逼,逼得对手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是啊,她就像是个战败的武士,不,应该说她像只把头埋在沙中的鸵鸟,既不敢面对敌人,也不敢面对自己。
她好几次想冲回家里,叫那个傻瓜不要再等下去了,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一见到他,意志就会被他左右了;心绪就会被他控制了,筑起的心墙轻而易举就会被他攻坚了。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只是个手下败将……
他说的对,她不该再三心两意了,既伤了别人,也苦了自己;她应该缩进自己的龟壳里头,当只勇敢的乌龟。
江慕云涩然一笑,躲进常去的那家小说出租店,随手拿了三本小说、十二本漫画、两本杂志,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看了起来。
她跟妹妹一样,都喜欢看小说、看漫画,也喜欢在脑中编织各式各样浪漫瑰丽的爱情故事,虽然她知道这些故事永远不可能成真……可今天她手中翻着小说,眼中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能像个机器人似地进行“阅读”的动作,强迫自己的脑袋停止思考,好度过这个难捱的漫漫长日。
也不知过了多久,偶一抬眼,墙上挂钟的时针终于爬到了五点的位置。她松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将“看完”的小说、漫画放到柜台上,踏着并不轻松的脚步走出了小说出租店。
可以回去了吗?她一点信心都没有,那个傻瓜的毅力出乎寻常的可怕……
她忽然好想好想见一眼清波,这些日子他好忙,她都不敢去找他,怕他生气,只能每天默默地做午餐送去公司给他;可她真的快崩溃了,快要守不住自己的心了,她需要见见他,和他说说话,重新回忆起他待她的好,否则,她一定会沉沦于虚幻、不切实际的激情爱恋之中,忘记了真正的爱情是忠实与平凡。
她在他住的公寓前停下脚步。
门没锁,她好开心,这样就可以给清波一个意外的惊喜。
悄悄掩上门,玄关处有他的拖鞋,他的皮鞋,他的球鞋,还有一双秀气典雅的花式系带高跟鞋……
斑跟鞋?!江慕云先是一愣,继而失之一笑。
清波那么古意老实,怎么可能背着她风流乱来?一定是妹妹最近老说他坏话,害她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了。
她摇了摇头,月兑下鞋子,换上拖鞋,走进客厅找人。
咦?人不在客厅,也不在书房,难不成还没起床?!
不可能!清波律己极严,每天六点半起床,十一点就寝,从来不睡午觉,即使星期假日也不例外,这时候怎么可能还躺在床上嘛!
然而经过卧室时,她还是调皮地从门缝往内一瞧,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卧室内的床上,一对男女赤果相拥,男人是吴清波,女人却是苏华菱!
“如何?真正的女人和小女孩之间的差别,你现在明白了?”苏华菱媚眼如丝,面泛桃花,趴在他身上娇喘不已。
“嗯。”吴清波邪佞一笑,翻身压住她,分开双腿就要进入。
“还来?下午由着你弄了那么久,还不累?这么不知节制,当心搞坏身体。”苏华菱嘤咛一声,转身闪过,声音却是甜到了极点,腻到了极点,充满了挑逗诱惑之意。
吴清波无奈,吞了吞口水,贪婪地从她的颈侧、双峰、小肮,一路吻到了两腿之间的神秘地带,这才涎着脸笑道:“当了这么久的和尚,头一遭沾腥,就是妳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我就是战死在床上也是心甘情愿……嘿,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早知道你不是好人,说话这么下流。”苏华菱格格娇笑,眼中却掠过一丝鄙夷之色。“听你的口气,好象还没碰过那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
吴清波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女人死脑筋得很,交往那么久,连亲个嘴都还扭扭捏捏的……哼!和她在一起,和跟『鸡肋』在一起没两样,乏味得很。”
“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吴清波显然对自己的幽默感很满意,忍不住炳哈大笑。“要不是她老是可怜巴巴地缠着我,我早甩了她喽!”
“哼!原来你还没跟她分手。”苏华菱目光冷冽了起来。
“时候还不到嘛!”吴清波见她动怒,抱住她亲了一下,柔声安抚道:“妳也知道我们公司和『翰宇生技』的合作案已经到了紧锣密鼓的阶段,现在卡在侵权官司上,『翰宇』那方面一直有疑虑,迟迟不肯签约。不过我听说『翰宇』的老板应佾云看上了小云……嘿,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说不定合作案就能拨云见日、重见曙光。”
“喔?”苏华菱冷笑,淡淡地说:“都交往那么久了,你舍得把她送给那个声名狼藉的风流浪子糟蹋?”
“傻瓜,这有什么好不舍得的?都已经决定要分手了,不从她身上捞回一些好处,这几年的交往岂不白费?”吴清波脸上的不见了,换上一副精明算计的面孔“三这次的合作案如果能够成功,公司获利估计上亿,论功行赏,功劳簿上少不了我一笔,升上经理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苏华菱眉头微蹙,脸上有着不豫之色。“我就不懂,为什么男人都喜欢那个装模作样的骚狐狸?哼!老是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骨子里却是骚到了极点,见了男人就扮柔弱,看了就倒胃口。”
“那些豪门巨富,名女人玩腻了,想换点清粥小菜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吃味的?”吴清波口中安抚,双手却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我看应佾云要她,也不过只是玩玩而已……依我说,跟着我还实在些,名正言顺的经理夫人,好过当人家的地下情人。”
“不害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自己就先封起自己的官来了。”苏华菱又笑又躲,偶一拾眼,发现门后头有双哀伤欲绝的眼睛正看着自己,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啊--有、有人!门后头有人!好、好象是小云的样子……”
吴清波大惊失色,冲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却哪有半条人影?他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强自镇定,笑道:“哪里有人?八成是妳眼花看错了。小云怕我怕得紧,我跟她说过这几天很忙,不准她过来啰唆,她又不是不知好歹,哪敢来触我的霉头?”
苏华菱默然,只是愣愣地看着门首。
云层愈堆愈厚、愈聚愈多,到了晚上,闷雷隐隐,突然不起了大雨来。
应天碧在电影院门口淋成了落汤鸡,心情糟到了极点。
他在小云家等了半天,等不到佳人归来,打手机不通,传简讯又没人理;心想小云可能先去了电影院,又在电影院门口等了一下午,中间还得不断打电话处理公司的一些琐事,结果,等到的却是一场淅沥哗啦的大雨……
在糕饼铺门口停好车,心中盘算着明天要是见到小云,非要她以三场午餐约会赔罪不可!打了个喷嚏,拖着疲惫的脚步上到了二楼,然后,他在门口见到了小云。
她的样子好惨,全身湿透,雨水不住从发梢落下,满脸都是泪痕。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变得空洞无神,灵魂彷佛被抽离了一般,全身不住发抖,好象轻轻一碰,她整个人就要散若尘埃、化为轻烟了。
“怎么回事?妳的样子简直比外头的野猫野狗还要糟糕。”见了她这副模样,应天碧的满月复牢骚登时化成满腔怜惜,紧紧抱住了伊人,自责道:“真该死!我该早点回来的……妳在外头等很久了吧?下次直接进来,别在外头傻等,我钥匙会放在匾额后头。”
江慕云无言,只是缩在他怀中不住瑟缩发抖。
“哎呀!我真是个大白痴,妳全身都湿透了,我还在这儿跟妳扯这些闲话!”
应天碧用力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手忙脚乱地拿钥匙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护着伊人进入屋内,掩上门,就要跑去浴室拿毛巾给她。
“别、别走,别离开我。”她拉住他的袖子,声音好无助、妤憔悴。
应天碧心都揪在一起了,柔声说:“我不会离开妳的,我只是要去拿条毛巾给妳擦擦头发,要不然会感冒的……”
“别走,我不要你走!他骗我,原来他们一直都在骗我……你不可以再骗我了,求求你不要再骗我了。”江慕云边说边哭,泪如雨下。
“好,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妳别再哭了好不好?”
应天碧被哭得心都乱了,见她浑身湿透,抖得像风中落叶一般,又担心她会受了风寒,脑筋一转,轻轻柔柔地拦腰将她抱起,走进了卧室,让她安稳舒服地躺在床上。
“抱歉,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这是我的睡衣,妳先将就换上好不好?”
应天碧将睡衣递给她后,立刻转身,彬彬有礼地说:“我就待在这里,不会离开,妳别担心我会偷看,我虽然不是君子,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
江慕云见他僵着身子背对自己,像个机器人似的,说话的声音低沈而沙哑,有些颤抖,完全不像平常谈笑自若的模样,她脸上一红,轻轻咬着嘴唇,缓缓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裙子月兑下……
“我、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身子来了。”
应天碧松了一口气,一笑回首,然后,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
湿透的衣服裙子已经折好,端端正正地置于床下,衣裙上头还有她月兑下来的内衣底裤,不过他的睡衣却仍是端端正正地置于床头,动都没动过……此刻的小云竟是全身赤果、不着片缕,怯生生地立于床边!
肤白胜雪,吹弹可破,比牛女乃豆腐还细致娇女敕,身形娉婷婀娜,体态完美无瑕,双峰傲然并立、纤腰仅堪一握,双腿匀称而修长。
一头湿透的长发紧紧贴着肌肤,发梢滴下的水珠,沿着挺立的莓果、平坦的小肮,轻轻滑落到了两腿之间……
“妳、妳……”声音嘶哑低沉,开口不能成句。
江慕云轻轻靠着他的背,身子颤抖不已,轻声哀求。“爱我,如果、如果你喜欢我的话。”
当此人世间最大诱惑,对象又是思之念之、无日忘之的梦中佳人,应天碧险些就要把持不住。总算他仅存的理智不断提醒自己,小云会这么反常,肯定事出有因,若是乘人之危,偷香窃玉,简直比下三滥还要不如!
“别、别这样,先把衣服穿上好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应大哥一定帮妳解决。”
江慕云看着他,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是哄我的,原来你根本不喜欢我!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肯爱我……是了,你也想把我送给别的男人对不对?”
应天碧闻言一震,转身吻掉她自伤自怜的话语,他不要她再这样伤害自己了!
江慕云紧紧抱住他,仰着头,舌尖轻吐,拙劣地挑逗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是了,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她的泪水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应天碧见她这副模样,心头比千刀万剐还难受。想挣月兑,怕伤了她的心;想轻怜蜜爱、好好疼惜她一番,他的自尊却不容许他这么做;只好苍白着脸,僵硬了身子,由着她挑逗肆虐……
江慕云忽然放开了手,凄凉一笑。“我真是丢脸,自己送上门来,人家都还不要!你、你一定觉得我很不要脸吧……”
应天碧再也不敢多想,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
爱得狂、爱得激烈、爱得失去了理智,转眼间两人已是赤果相对。
应天碧不能思考,也不敢思考,否则他的自尊、他的自傲,将会让他再也没有能力响应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孩的笨拙挑逗。
情如潮,落下吻痕点点,欲纠结,舍生忘死缠绵:他痴了、醉了、忘我了,翻身压住伊人娇躯,如癫似狂,熊熊的便要直探深渊……
“痛!好、好痛!”江碧云失声惊呼,忍不住哭了出来。她从来都不知道会这么痛、这么巨大。
应天碧大惊失色,稍稍恢复了理智,也停止了动作。“妳、妳是第一次?”
江碧云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泪痕未干,犹带惊惶之色,却仍是微微弓起了身子,努力地尝试去迎合他。
应天碧摇头苦笑,被挑起的满腔欲火一化为似水柔情。
激情狂爱不再,有的只是更多的温柔、更多的怜惜,和更多的爱恋。轻柔的、缠绵的情话,小心翼翼的律动,让她轻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唇边,逸出了一声声的申吟呢喃。
几度云雨之后,云散雨歇,江碧云缩在男人的臂弯里头,看着窗边逐渐亮起的星光。
“在这里过夜吧!我明天再送妳回去。”初经人事,应天碧知道她现在肯定是筋酸骨软,疲累欲死,不由得心生怜惜。
江碧云摇了摇头,轻声说:“你转过头去,我要穿衣服了。”
应天碧闻言莞尔,眨了眨眼睛,调笑道:“衣服还没干哩!好不容易帮妳把身子弄暖,妳又急冲冲地穿回去,岂不是辜负了我一番努力?”
江碧云脸上一红,继而苍白如纸。“你、你别说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好,我不说,妳别生气。”胸中盈满柔情,应天碧笑着坐起身子,转过头去。“妳快把衣服穿上吧!我待会儿先载妳去城隍庙口吃宵夜,再送妳回家。”
江慕云怯生生地从棉被里钻了出来,心慌意乱地将尚未干透的衣服裙子穿好,看着他宽大厚实的肩膀,低声说:“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这怎么成!”应天碧知道她衣服穿好了,转身将她抱在怀中,柔声说:“香车接送,是做一个好情人的基本义务,我可不会坏了这个规矩。”
“傻瓜。”她轻轻挣月兑他的怀抱,声音幽幽的,有丝自嘲之意。“你别对我那么好,我不配的……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不会要你负责的。”
听了这话,应天碧好似被当头淋了一大桶冰块,整颗心全凉透了。
他寒着脸,冷冷地看着她,出言讥诮。“吃了就走、打了就跑,这怎么好意思呢?好歹我也是个大男人,占了这么多便宜,妳难道都不会觉得委屈?”
“不、不会的……”江慕云怯怯地开口,但一接触到他冷若寒冰的目光,却再也说不下去。
“妳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应天碧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江慕云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决绝的表情,心都碎了,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掩面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