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项以敏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她大学读的是企管,虽然成绩不算顶好,但总算也是毕了业,报表刚开始虽然看不太懂,但在恶魔哥哥的压迫和讥讽之下,天性聪敏的她很快便进入状况,然后知道了所有情况。
天啊!她家早就只剩空壳子,破产是早晚的事。
项以敏茫然的望着报表上面的数字,脑中一片浑沌,她虽然接受现实,但还是没有真实感,就像现在,早已经过了吃晚餐的时间,项子杰还在对父亲一连串逼问,父亲一向豪迈的笑容不见了,只有揪得快要打结的眉头,面对哥哥的逼供他连半声都不敢吭,让她看了好心疼。
可是那个死恶魔却还追着他不放,连珠炮般的批斗他。
沉着一张俊美的脸,项子杰将一叠报表丢在项鸿洲面前,毫不留情的冷冷质问。
“五年前你增资六千万全面改装,更转型成商务旅馆,但税后净利已经这么差,连续一年亏损累累,为什么不杀出认赔,还要在一年半以前又抵押借款,将自己最后的老本六千万丢进去又全面改装?
“在台北,五星级的饭店都集中在东区,周边也发展出相关的商圈,我们这家饭店却在老社区,就算饭店再怎么老牌,地点首先就是不利的因素。再加上饭店定位不清,做商务旅馆的饭店连个像样的商务中心和周边服务都没有,你要教人家怎么上门?
“服务人员素质也很差,有些老到可以回家安养天年了,柜台的接待员打电话给客人连英文都说得结结巴巴的,这真的是商务旅馆吗?我看还不如情宾馆比较好吧?”见项鸿洲抽着烟眼神迷蒙的望着前面,对他的问话丝毫不回答,翻来覆去想了一整逃谠策的项子杰厌烦的将两手一摊,喃喃念道:“我没办法救你,真的没办法!回天乏术了……”
出发前他见过父亲传给自己的文件,原就不想蹚这淌浑水,但父亲千拜托万拜托求他回来看一下,他好不容易向公司请了十天假,从美国飞到台湾,结果却让他更是生气,原本只是觉得糟糕的状态,到现场一视察,却根本是完全没救了。
除了破产,土地和饭店被银行团收回去拍卖,他不认为有什么奇迹出现。如果被别家旅馆收购,应该跟破产所差无几,不会捞到什么好处。
远水本来就救不了近火,这点他相信父亲早就心里有数。
“是吗?”项鸿洲微微的颤抖,但表情很漠然,像是早知道这个结果,没多大惊讶,他反而苦笑赔罪,“子杰,对不起,浪费你那么多时间。”
抬头看双眼早已哭得红肿的项以敏,他愧疚地道:“对不起,以敏,爸爸没提早跟你说,让你吓到了吧?”
“爸,你不要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她上前拉住案亲的手,满脸不舍。
“爸爸怎么舍得跟你说,让你烦恼?”
唉!这个他最心疼的女儿,他根本舍不得看她吃一点苦,想到以后可能会过的苦日子,他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绞痛起来,呼吸困难……
项子杰心烦的揉揉额际,看着眼前父女温馨相拥的画面觉得恶心,撇过头去,站在帷幕窗边,望着高架桥上一长条发亮的车龙,随口念道:“要先准备月兑产吗?”
不月兑产捞些老本在手中,一等银行查封便等着喝西北风,他相信在商场这么多年的父亲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项鸿洲听了他的话却勃然大怒,“月兑产?你认为我会这样做?我只是赔钱而已,不想赔了一辈子的信誉。”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随便你。”项子杰耸耸肩,觉得他思想陈旧又迂腐,难怪生意会做不起来,但还是捺着性子开导他,“你没考虑到自己,也想想你家里还有多少个人等着用钱吧?再说……你也这把年纪了,不想拖累别人吧?其他人能够过苦日子吗?”
眼前的清纯女孩看起来就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那个学音乐的弟弟更不用说了,再看看他们那美丽纤弱、一身名牌的母亲,哈!那更是没指望了。如果没留个几百万过日子,这个家庭马上就会分崩瓦解。这些只会吃饭的大米虫,看来以后要过苦日子了……
虽然觉得可怜,但项子杰内心深处却隐隐浮现“活该”这两个字。在继父的地头上长大,他从没放松过日子,不过从他能自己赚钱开始,他也没想过要靠人家过日子,而这家人养尊处优了二十多年,也该是算帐的时候了吧?
因此他不会对这家人有任何同情心产生。
嘴巴说着建议,但他的心早就飞到夏威夷看艳阳和沙滩美女了。啊!今天一天的时间真是浪费得彻底,但他也算仁至义尽了,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就找个借口飞到夏威夷去度假。
就是这样,这里的麻烦事跟自己再也没关系,严格来说,从父母离婚后他就跟这个家断绝关系,现在也没有负任何责任的必要……
项子杰正低头盘算着,突然听见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接着是项以敏凄厉的叫声。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