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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情人 第五章

午磊到机场接崔氏母女。

能够再见崔蜜羿,午磊开心极了。

崔蜜羿很大方的给午磊一个拥抱。

“嗨!帅哥。谢谢你来接我们。”

午磊脸红心跳,缅腆的笑笑。

“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准备搬到这里住吗?”“如果能搬来这里住,也是好的。我非常乐意。不过——”蜜羿跑到午磊身边,小小声的说:“我母亲要绑我回台湾。”

午磊惊喜的望着崔蜜羿。“真的!那太好了。”

“太好了!为什么?台湾那么小,有什么好玩的!。崔蜜羿颇不以为然。

午磊当然开心,只要月兑离强·摩尔的视线,他就大有机会。何况,崔一定不喜欢强·摩尔。所以坚持要带崔蜜羿日台湾。

“台湾不错啊,怎么会没得玩,你要是回台湾,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

“真的!你不要黄牛!”

“绝对不会。”

“你是午伯伯的小儿子,郑母亲前几天才告诉我。不过仔细看看,你长得很像午伯伯的。你哥哥比较不像。”

“我哥哥比较像母亲。”

“哦!那你母亲一定漂亮.你哥哥长得多讨人喜欢啊,一张女圭女圭脸。”

“是啊,跟我哥哥出门,人家都以为我是哥哥。”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一定要像强那样性格的?”

蜜羿笑了起来,那笑容有点取笑的味道。

“强哪性格了?他那是邋遢。你们为什么觉得他性格呢?我真是不懂。”蜜羿撇撇嘴,那微嘟的嘴煞是好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强,他有哪些优点吸引你?”

“我喜欢他傻傻的笑容,凡事不放心上的个性。喜欢他的热情、开朗,和玩皮。”

“就这样?你可知道强是危险人物?”

蜜羿大笑,整个人靠在午磊身上,手搭着他的肩。

“我母亲也是这么说。可是危险人物有什么不好呢?人生多闷啊!要我尽交那些死板板的男生,陪他们说话、念书、睡觉,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生活一点乐趣也没有。”

午磊凝视着她,不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她说的那种死板板的男生。

“你知道吗?强还有一个优点,”

“什么?”

“他很懒惰。都不洗澡的。”

“哇!这也是优点?”午磊咋舌。

“是啊,我喜欢帮人家洗澡。不过,欧洲太干燥了,不能常洗澡,会月兑皮的。”

“哦。”午磊猛点头。

蜜羿的表情是那么单纯,午磊的心却始终摆不正。帮人家洗澡也算是一种娱乐?他的脑筋转不过来。只是呆呆的目视蜜羿。

蜜羿以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我是不是太口无遮拦了?我母亲常这样说我。”她的眼神晃过一丝忧虑。

“不、不。怎么会呢!我喜欢坦率的女孩。你毕竟不是在台湾成长的女孩。观念上总是不一样的。我——能接受,我能接受。”午磊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一直猛说服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那个人的一切。包括她独特的思想。

“蜜羿,你只有强一个男朋友?”午磊担心的问,心想蜜羿到底帮多少男人洗过澡!

“当然不止啦,我二十一了!你也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吗?我不懂。你说的到底是哪一种朋友?”蜜羿天真的问。

午磊却不好意思开口。哪一种男友,还有哪一种?

“你如果回台湾,强会去看你吧?你对他那么好。”

“我想应该不会。他会再交新的朋友。那些和你一样误当他的邋遢为性格的女孩子们,会迷死他的。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每个人都怕寂寞、怕相思之苦。还有谁傻的想当王宝钏。”

“你也知道王宝训?”

“当然。我高中才离开台湾。”

“真的?可是,你为何如此不同呢?我是说跟一般的女孩比。”

“我不知道。我讨厌跟她们过一样的生活。虽然我母亲总是说,走不一样路的女人,总要受苦的,就像她。但活着本来就要受苦的。只是受苦的方式不同。其实我觉得我母亲这样过很好。她看起来比任何同龄的女人年轻而美丽。我为她娇傲。”

“你父亲呢?”

“我父亲!我从来没见过他。我母亲说他死了。我也从来不追问。”

“为什么?你应该追问的。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父亲。”午磊不以为然。

“我母亲会不高兴的,我不敢问。何况,我和母亲也满生疏的。小时候满六岁时,母亲才出现。长大了十五、六岁就送我出国。一年来看我两次。每次看见她都得适应她新的转变,根本就无暇去想父亲的事。”

“现在她愿意接你回台湾,你应该高兴的。”

“是啊!说真的,我满开心的,虽然我不想回台湾,可是能跟她一块,总是好的。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不太理我,也很少跟我谈话。所以我的童年非常不快乐。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情转好了。便很注意我。才发现我这个女儿是大有问题的。不爱念书,性格又奇特。怎么教都不能改变我。所以才想送我出国,而出国之后,情况当然不可能改变。再加上她不在身边。我就更我行我素了。”

在饭店里,午叶坐在沙发上端详崔。

崔坐在化妆台前上保养品,午叶看着她上了一层又一层,层又一层,一共上了十几层。心想美丽要付出的代价何其大!美丽的女人不容易当,大家都等着看她出糗,看她生出的第一条皱纹。

等她忙完了,转过头来看他。他递过照片。

“认不认识这个人?”他问。

她从容的看着那张照片,脸上不起半点颜色,抬头微笑的看着午叶。

“不认识,怎么,你女朋友?长得倒有点像我们家蜜羿。”她轻松的说。

午叶很失望。把详细情形告诉崔。包括吉妮·奥艾勒和蜜羿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事。

崔的脸上果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你是说有一个女孩和蜜羿长得一模样?”

“是的。她也是你的女儿吗?”

“不——我只有一个女儿,不过,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我真想见见她。她是你弟弟的翻译秘书?”

“是的。她不但聪明、能干、性情娴淑,而且很体贴,懂得为人着想。二十一岁就从米兰大学毕业了,成绩特优。”

“这么好的女孩,她的父母真是幸运。”

“她是养女,从没见过她的亲生父母。”

“真的。她叫什么名字?”

“吉妮·奥艾勒,养父母是德国人。”

“对她可好?”她问。她看起来很镇定。

“听我弟弟说,好像不错,至少供她念大学

她沉默,神色自若。

“你准备带蜜羿回台湾?”

“是的,她不是读书的料,我早就知道了。留她在外,尽是跟那些野男人混,我能不担心吗?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她能快乐幸福,至少不要步我的后尘。”

“——你真是个好母亲。”

她摇头,很无奈的说:“我不是,我不是。我爱自己更多。”

“会这么说的母亲,都是好母亲。蜜羿不是一般的孩子。你也不是一般的母亲,能得子女喜爱的母亲,当然是好母亲。蜜羿喜欢你,甚至崇拜。”

“你又知道了!”她笑的牵强。

“蜜羿告诉阿磊,阿磊转述给我听,她说她虽然不想回台湾。但一想到能和你一块,总是开心的。”

“阿磊是个不错的孩子,他可喜欢蜜羿?”

“喜欢极了。我弟弟原本对女人很感冒的,他讨厌女孩子的小心眼、忸忸怩怩。所以对蜜羿的男孩子个性,他很欣赏。”

崔听了可高兴。“不知道蜜羿喜不喜欢阿磊,这丫头没定性,对规规矩矩的好男孩,总没兴趣。很让我担心。要是她能喜欢阿磊就好了。”

“你急着赶回台湾?如果不急,在这里多待阵子吧,就当做度假。我们餐厅快开张了,很缺人手。在这里帮我—阵子如何?”

“你要是不嫌弃,当然没问题。回台湾闲着也是闲着。”

“真的啊!太好了。阿磊知道了,不知有多高兴呢?午叶搭着崔的肩。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她的轮廓。午叶不小心看到她头皮里隐隐浮现的疤痕。

她整过容?这个想法让午叶吓了一大跳。

她为什么整容?是单纯的为了美丽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他惊的收回视线。努力镇定自己。却始终不能,他实在太讶太讶异了!

崔简直像个谜。

蜜羿和午磊来到餐厅。吉妮则穿着一身牛仔服,正搬运着室内植物。午磊把蜜羿带到吉妮的面前。吉妮抬头看见蜜异,整个人呆住了。

这个女孩长得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

“吉妮——你看你,把自己弄得一身脏的。我又不是请你来做苦工的。你行行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免得待会我哥哥回来了,说我虐待你。你看看,脸上弄得这么脏。”午磊边说边以手帕擦拭吉妮的脸。

蜜羿看清楚吉妮的脸之后,发出尖叫声。

“我的天呀!这女人哪来的。跟我长得这么像。”蜜羿自言自语。

“这位是蜜羿,我的新朋友。面这位是吉妮,我能干的翻译秘书兼杂工。好了,你们见过了,是不是很惊讶,你们俩长得多像啊。如果穿上同样的衣服,不说话,我可能分不清楚了。”

“是啊!我怎么从没听我妈说过,我有个走失的姊姊或妹妹!吉妮你几岁?蜜羿惊慌的问。

吉妮仔细的端详着她,她不记得自己有姊妹的,六岁才和父母分开的吉妮,并不记得她有姊妹。

虽然她对午磊说谎,说她没见过亲生父母。但是事实上,一个六岁的孩子,充满仇恨的孩子。她对她父母的印象极深。她记得她没有兄弟姊妹。所以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可能是她的姊妹。

“吉妮——你发什么呆。”午磊以手在吉妮的眼前挥动。

“哦!没有。你刚刚说什么?”吉妮回过头,望着他俩。

“蜜羿问你的年龄。”午磊和蜜羿直盯着她看。

吉尼赶紧收敛自己,她已经很习惯在人前和人后,做不一样的自己。从小环境就如此训练她。

她微笑而友善的看着蜜羿。

“我二十一岁。”

“真的啊!我也二十一岁。你几月几日生?”蜜羿兴奋地的问。

“我不知道,我是养女。我养父母以捡到我的那天当我的生日。但那当然不是我的真实的生日。”吉妮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她记得她的生日。她生于四月三日。那天她永远记得,她与她亲生父母诀别的日子。

“那是哪一天呢?”蜜羿并不放弃,她天真而执意要知道她的生日。

“四月三号。”她说出了她真正的生日。是啊!她养父母捡到她的那天,正是四月三号,她的生日。她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海滩上。

而她虽然说出了这个数字,却不想让人知道,这一天真是她的生日。因为她极痛恨这个日子。

“真的啊!好巧。我也是四月三日生。我们真是太有缘了。你有兄弟姊妹吗?我是说你养父母家有没有小孩?蜜羿开心的笑,她看起来是真正的开心呢!

可是吉妮却不明白,有什么好开心的。这么样的小事也能开心。可见蜜羿的个性有多天真!又是一个好家庭的孩子,被照顾坏了。

“我没有兄弟姊妹。”吉妮温和的说,她对蜜羿的态度不坏,而事实上,她也不讨厌她。她向来不讨厌天真的人。至少比较好应付。

“真的!那太好了。我们结拜做姊妹吧?我也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姊妹。好不好?”她以眼神询问。

那热切的眼神,让吉妮很感动。她最怕人家待她以真诚。从小她就被训练的面对仇人也能微笑。

看着蜜羿,她只能欣喜的说好。

蜜羿高兴的搂着她,问道:“你想当姊妹是妹妹?”

“你当姊姊吧?”吉妮说。

“好啊!太好了。我也觉得我适合当姊姊。”蜜羿的笑容有溶化人心的力量。

活着最难为的,就是要一直拥有开心。而蜜羿却那么容易开心,吉妮想,有—个这样的姊姊也好。可以分享她的快乐。

蜜羿把吉妮拉到位子上。接着从身上取下一条项链。

“这个送给你。我妈妈给我的。是我外婆给我妈妈的古玉。就当做见面礼。”

吉妮当场呆住了,这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她也能送人。她怎能收下。

“不行。这么有纪念性的东西,怎么能送我,我不能收。”

蜜羿并不理会吉妮,迳自将项链戴在吉妮的颈子上。

“你别这么忸怩嘛!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可是,我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啊!”

“有什么关系呢!我并不介意,你太拘礼了。”

“是啊,吉妮。这是蜜羿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午磊帮腔了。

吉妮看着午磊的眼神,她知道午磊喜欢蜜羿。他对她从来不会有如此闪亮而冒着薄薄露水的眼神。察颜观色是她生存的本事。她乖乖的点头。

午叶直接将照片递到吉妮面前时,吉妮的魂给震得都出神了。

她就是为了这张照片,才来这里工作的。

照片里是她母亲的画像。在十五年后的某天,她无意中遇见午叶。

而他正手持她母亲的画像照片发呆。

她当日异常的震惊。而今天他当着她的面,将照片递了出来。她知道他心里正隐藏着无限的疑问,要她解答。

从她的震惊与阴鸷里,他已得到了某些答案。

“你认识她,她是你母亲。”他几乎是肯定的、斩钉截铁的说。

吉妮并不打算否定,她来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这事。

“是的,她是我母亲。我死去的母亲。”她很平稳的说着,虽然她极痛恨她,但她却那么娇傲的认同,她是她的母亲,十五年来,她第一次承认她是她的母亲。她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觉得轻松。这些年来第一次这么轻松。

午叶又拿出——张照片,是金先生的照片,一样地递给吉妮。

—样问:“他是你的父亲?”

吉妮很快的摇头。

“他不是我父亲。”

午叶仔细的审视她,相信她没有说谎。她不须在承认画像上的女人是他的母亲之后,又否认金先生是她的父亲。这件事比想象中的又要复杂多了。金先生竟然不是吉妮的父亲!

“你——是为了这张照片,才来这里工作的?”

她看着他,她知道他和午磊是不同的。他深沉、有智慧,能分辨她话里的虚实。

“刚开始的时候,是的。”她照实答。

“那金先生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继父。”

“他常常虐待你?”他试探。

“是的。又打又骂。最后一次,他准备了毒蛋糕,差一点毒死我。”

“你恨他?”

她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午叶觉得自己蠢,问这样没智商的问题。

她很顽皮的盯视着他。“我不恨他。而且应该谢谢他。如果他没有做得这么绝,我那愚蠢而软弱的母亲,不会自杀。所以我谢谢他。”

午叶的心让人拿铁捶重重的击得无法呼吸。

“你——母亲自杀?”

“是的,跳海自杀。那个愚蠢的女人,把我放在沙摊上,一个人跳海自杀。她在慌乱中,大概以为我死了。所以心痛(此处缺三页)

“吉妮,我妈咪很少夸人的,她夸你,表示你真的很棒。”蜜羿太喜欢吉妮了,连忙再赞美一番。

“吉妮,你父母住哪?”崔问。

“住海德堡。”

“真的啊!我以前在海德堡念书。”蜜羿嚷嚷。

“海德堡是个好地方,古典而朴实。你小时候也住那?”

“十二岁前住法兰克福,后来才搬到海德堡。”

“你父母对你可好?”

“好,好极了。我父亲教书,母亲在政府机关做事,他们对我很照顾。”

“他们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女儿。”

“您拥有蜜羿也是幸运的,蜜羿是这么与众不同。”

蜜羿局促不安的望着母亲,她知道自己不是母亲理想中的女儿。

崔搭着蜜羿的肩。“是啊!蜜羿是个特殊的孩子,也是我的最爱。”

蜜羿听了很感动,十几年来,这是母亲对她说过最亲密的话,她的眼眶滚着泪,就要滴出。

其实心中感触最深的,该算是吉妮。

她的养父母对她很好,但除了感激之外,她对他们没有别的感情,我爱你这样的话,她常常在说。

无情无爱的话,她觉得自己寂寞,说的越多越寂寞。

没有任何爱她及她爱的人,会真情款款的对她说,我爱你。活着这么不用真心,她觉得索然无味。

她多想哭啊!但她的眼泪对谁起作用呢!

小时候,母亲天天哭,她的眼泪只对她起作用。于是她

陪着她天天哭。在继父回来之后,她依旧能对着他笑,忽略她身上的伤痕,对着他笑。她只希望自己和母亲的日子好过些。

而母亲死了之后,她就再也不哭了,日子无波无澜的过。在梦里母亲的刀疤却一天比一天大,几乎淹没了她。

她多痛恨母亲啊!她可以带着她走的,离开那个魔鬼,她们便可以重拾春天。但她不肯,她软弱。宁可以泪光潋滟度过自己仅剩的青春,也不肯搏命试一试。

结果呢?她走了,留她一个人度过残酷的冬天。她心里的冰,越积越厚,漫天飞舞的雪,从来没停止落过。

“吉妮——你在想什么?”蜜羿甜甜的唤着。

吉妮回神,娇娇的笑。

“吉妮有没有男朋友?”崔看着吉妮,心里怜爱极了。

“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吉妮,你在开玩笑啊?”蜜羿嘟着唇。

“没有。谁会对这样的玩笑关心呢?太无趣了。每个人活着的需求不相同。交不交男朋友不影响我的生活,又何必交呢!”

“我的天啊!你在说什么?好深奥哦!我听不懂。”蜜羿拍拍脑袋。没有男朋友多寂寞啊!只有吉妮会这么说。

午叶再次去看金先生,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午叶开不了口,他没办法对他说,吉妮说的话。

他整个人几乎是昏迷的,在清醒的时候,只能微眯着眼睛看着午叶。

午叶心想,即使他再坏,人都快死了。也没有什么事值得怨恨了。毕竟他也赔上自己的一生。

他和蜜羿打商量,要蜜羿去看金先生。

蜜羿单纯,同情心丰富,一口气就答应下来。

“你别告诉你母亲,我怕她会反对。”

“反对?怎么会!我妈最慈悲了,她才不会反对,除非那人跟我母亲有恩怨。不过,会吗?我母亲那么温和。如果真有仇恨,一定是那人负我母亲。”蜜羿很肯定的说。

“反正,你别主动对任何人提这事。OK?”

“OK!”

“你母亲有没有问你,关于吉妮的事?”

“没有啊!要问什么?我母亲很喜欢吉妮。吉妮又聪明、气质又好。谁都会喜欢她的。怎么了?你不喜欢吉妮?”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的意思是你母亲知道,你认吉妮做妹妹,有没有表示什么?”

“哦!我母亲很赞成。多一个这样的女儿,她很开心。她要我多跟吉妮学习。我送玉给吉妮的事我妈知道,她没有说什么。我妈还带着吉妮逛街买衣服。两人看起来很像母女,比我跟我妈站一块还像。她跟我母亲的气质雷同。好像真是母女,我想问我妈,却又不敢问。怕她骂我。

“午大哥,你为什么不找吉妮去冒充呢?吉妮也热心啊!她会同意的。”蜜羿自作聪明的说。

“吉妮太忙了,而且她对这样的事,不感兴趣。你不是比较喜欢戏剧化的人生?做这样的事,对你而言,是助人又乐己呀。”

“是啊。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蜜羿兴匆匆的拉着午叶。当然天真的她,是很好说服的。

“一定要照我交代你的话说。”午叶嘱咐。

“知道了,导演。”蜜羿俏皮的搓搓午叶的脸。

午叶对蜜羿的外国作风可不习惯,却又拿她没办法。

到了医院,金先生罩着氧气,不能说话。

看到蜜羿,神情却是激动的,泪潸然落下。

蜜羿也感染了这样的气氛。她握着金先生的手。

金先生想说话,自己扯掉了氧气罩。他的声音微弱如蚊声。

“你母亲呢?你母亲——”他气喘的说着。

“我母亲在台湾,没办法这么快来看你。你要撑着。”

“我不行了。我的遗产——由律师处理,转交给你们母女。我对不起你们。”

“您别说,母亲早就原谅您了。您别说了。”蜜羿看着眼前这个垂死的老人,心里慌乱得很。

“年轻人——你要替我照顾她们母女,你要替我照顾她们。”金先生无力的举手叫唤午叶。

“会的,我会的。”午叶接住金先生的手,用力的握。

金先生的脉搏微弱,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信,递给密羿。

“给你母亲的,我欠她太多了。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是我最重最大的遗憾。我亏欠的,来生做牛做马一定还她。”他老泪纵横、歉疚满襟。

蜜羿陪着他落泪。

那天晚上,金先生去世了。

午叶和蜜羿再赶到医院时,金先生已盖上白布。他安详的走了。

蜜羿很伤心,感情丰富的蹲在床边大哭一场。

“对不起,让你目睹了一出悲剧。”

“不——,你别这么说。他的亲人呢?他真是个可怜的老人,走的时候,没有半个亲人在他身边。他的遗产怎么办?你找到他的亲人了吗?”

午叶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吉妮绝不会接受他的遗产。她恨他入骨。

而崔身分不明,怎么也不承认她和金先生及吉妮有任何关连!

这份遗产怎么处理,他真是头大。

很久没梦见这样的母亲了。没有愁愁的眼神,没有密密麻麻的伤疤。那漂亮而有着甜蜜笑容的母亲。

她在梦里流下了感动的泪。

那泪珠有人轻轻柔柔的吻着,轻轻柔柔的,像花瓣般的吻着。

她笑了,多年来第一次宽心,不用再去担心,母亲的疤痕,会日日夜夜的长大,大到她无法负荷。

不知经过了多久,她张开眼睛醒来,午叶竟然还在。

他温柔的眼神盯着她,有点担心的眼神。

她的心暖暖的,像冰溶化之后,阳光初升,那温和的光线,给生命新的希望、新的气象。

她笑着看他,真心的笑。那线条纤细而柔媚。

“你还在这?”她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的,我还在。”午叶握着她的手。那漾着万缕柔情的眸子,让人宽心。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她红艳欲滴的唇,软的像蜜桃。

“是的,你会同意我一直在这里吗?”他的声音,竟是羞涩。连他自己都意外。三十岁的人了,在一个年轻女孩面前,尽是羞涩。他有点感叹,仿佛自己从来不懂爱。从来不懂!

她安安静静的点头。

“在威尼斯看到的女孩,可是你?”他仍握着她的手。

“哪一次?”她温柔的笑。

“你见过我很多次?”

她点头。“除了有一次是在街上偶遇。其他的都是蓄意。蓄意的和你见面,嘉年华会的那个晚上,还有大运河划桨。你记得吗?”

“记得,都记得。记得你穿着那套摩登的亮橘色皮衣,那刁蛮的模样,还有行在运河里,那蓝纱的忧怨女郎,我都记得。你这个人总像谜,猜不透的。捉不住的。”

吉妮举起自己的手,午叶正牢牢捉住的手。

“你瞧——你还说抓不住呢!”吉妮顽皮的睨视他。

“哦!这样怎么算呢!要这样才算。”午叶张开双手,像只八爪鱼的搂着吉妮。

吉妮尖叫的躲东躲西的,怎么都躲不掉。最后嘟着唇,呆坐在地。黑发乱乱的覆盖着脸,让人怎么看都看不清。

午叶松手,帮她整理头发。然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床上。轻轻的抚摩着她的脸颊。

“今天上不上班?该换衣服了。等一下,你的老板找人!”

她闪着黑亮亮的眼珠。“他现在才没时间理我呢,从蜜羿来了之后,就再也没上来过,我的中文课,停顿了好—段时间了。”她的声音有点抱怨。

“没关系,以后我来上好了。我是个很有耐心的老师。”

“真的?”她兴奋的说。

“真的。我先帮你换衣服。然后去餐厅处理事情,空闲的时候就教你中文。”

“你帮我换衣服?”她低头看着自己,才发现昨晚,她穿的不是这套。什么时候换成睡衣了?她大叫。

“你——你——好坏,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哦!我不可以?那昨天是谁拚命在我面前扯衣服?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你说怎么办?”

她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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