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星灵望著桌上的凤冠霞帔,想到明天要嫁出府,她就头疼。
想到五王爷是她的夫君,她就……唉!
她并没有问女乃娘或映儿关于五王爷的为人,她知道问也是白问,纵使五王爷对映儿再怎么不好,在她们心中,五王爷就像是神祗般不可侵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只有对、没有错。
可在她心中,她对五王爷的印象糟透了,甚至不屑批评他,怕脏了她的口。
他是映儿的爹爹,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他不曾主动要见见映儿,不曾过问她的生活起居。映儿想见爹爹,却只能偷偷模模的在远处观望以解思亲之情;也就是因为他对映儿置之不理,王府内的人才会对她不尊重,甚至骂她是扫把星克死王妃,映儿之所以会遭受羞辱对待,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所以她讨厌朱正烨,更恨自己要嫁的丈夫竟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若非这是御赐婚事,她会选择逃离。
"星灵,你睡了吗?"
房外的低问声惊醒沉思的她,荆星灵霍地起身,快步走去开启房门。
"爹!"
荆庭威淡淡一笑。"爹能跟你谈谈吗?"他望著心里最疼爱的女儿,想到她明日即将出嫁,他心中除了不甘心外,还有更多的不舍。
荆星灵虽讶异于爹爹的问话,可还是恭敬地请爹爹入房。
荆庭威一踏进房,就见到桌上鲜红耀眼的凤冠霞帔,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娘在世时一直想让称嫁进平常人家,爹却有负你娘所托,这婚事爹作不了主。"
荆星灵不忍爹爹自责,勉扯笑容道:"爹,其实这婚事没有您想的那么糟。"
荆庭威不解地望著女儿,不懂女儿所言。
荆星灵撒娇地搂著爹爹臂弯坐下。"爹,您记不记得大前年中秋我们全家到感业寺礼佛这件事?"
"当然记得,你还救了一名小女孩,和她成为忘年之交。"
"爹,那名女孩是五王爷的女儿。"
荆庭威一愣,这才是玉书的本意吗?他早知道那名小女孩是朱正烨的女兄吗?怪不得他问玉书为何要请求皇上赐婚时他都避而不答,他是料想朱正烨会因女儿之故进而好好对待星灵吧。
"不恨玉书了?"荆庭威突然问。
"说不恨是骗人的,可现在木已成舟,也改变不了事实;再说,嫁到五王爷府,不管好不好,至少也有映儿陪我,想到这儿,我也不再恨哥哥。"真有点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她对哥哥恨得很。
荆庭威动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在夫家若是有了委屈要告诉爹,爹会替你作主的。"心里虽明白女儿纵有心事也不会对他倾吐,可他还是忍不住交代一番。
荆星灵点点头,扯出调皮笑容。"爹,女儿可不想有委屈发生,最好是能平平安安过完一生。"要不是怕会丢爹爹的脸、甚至失去生命,她会选择逃婚。
荆庭威笑了,他也希望女儿过得平安幸福。
荆星灵撒娇似的投入爹爹怀抱,心中有股害怕盘踞在心:就算她嫁的人不是五王爷,可嫁个不认识的男人也是项赌注,她没法子去漠视那份害怕的感觉。
虽说朱、荆二家都不怎么满意这椿婚事,但毕竟是御赐,纵使双方再怎么心不甘、情不顾,婚礼当日还是尽其所能地办得豪华热闹:双方都抱持同样的想法,失了自个儿面子不要紧,可不能失了皇上的面子。
喧天锣鼓静了,豪华奢侈的宴会也散了,众乡宾客到此时也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群仆役处理善后。
荆星灵待在新房、坐在床边,头上虽盖红巾,她仍双眸垂视、面无表情,只等著新郎倌回房。
她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只要一想到所嫁的人是个糟老头,她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她才不过十八岁,还有大好青春,就这样嫁人了,嫁给不喜欢的人已经很倒楣,没想到她竟然还嫁给一位外面传言既风流又无情的王爷。
虽说映儿和她情同姐妹,可是,唉……她上辈子是造什么孽,她才不希罕什么富贵、权力、王妃,去他的王妃。
唉,今天的繁华热闹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场虚无缥渺的戏,毫无意义可言;想著、想著,她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该不会是那该死的糟老头新郎吧?
"娘子想必疲惫了,掀起盖头、卸下凤冠、喝完交杯酒后,小王便请侍女进来为你更衣,让你早点上床休息。"朱正烨一进新房,打发人似的冷冷说道。
这就是她夫君?还有,他最后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敢情他也不满这场婚事,看样子她今天可要独守空闺;也好,正中她的下怀,想到要跟糟老头同住在一起,她就心烦。
朱正烨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本已不想再娶,没想到荆玉书那家伙不知怎么跟皇兄进言的,才会有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这荆家千金想必长得奇丑无比,要不然荆玉书何必急忙将她嫁出去!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毫不在意春宵一刻值干金,任凭时间流逝。
正当荆星灵庆幸自己不用和朱正烨共处一室时,红盖头已被掀开,她反射性地抬头往上望去,不由得呆愣住。
朱正烨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浓眉大眼、鼻如悬胆,刚硬有型的嘴角及漆黑如夜的眼眸,再搭配上天赐给他的结实身躯,这、这、这是她的夫婿吗?不是个糟老头吗?
朱正烨的惊讶也不亚与她。本想掀起红巾、喝完交杯酒后就离去,可他眼前的妻子,看上去顶多十七、八岁,瓜子脸上有著一双圆圆大大的眼睛,眼中充满著惊讶;而高挺的鼻子、嫣红的小嘴,整体看上去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令人觉得充满活力与狂野,她、她、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位奇丑无比的千金吗?
二人呆滞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朱正烨先收起心神,冷冷道:"娘子,喝完交杯酒后,你就可早点休息。"
荆星灵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她对朱正烨的印象本就不好,再加上他现今的冷淡态度,著实惹恼了她。
"王爷,听你的口气对这场婚事好像也不甚满意,我看,这交杯酒也不用喝了。"要不是御赐婚事的话,他就算想娶她,她还不想嫁呢!
朱正烨闻言不由得怒火上升,反了、反了,这荆星灵到底懂不懂三从四德,竟敢如此无礼对他应话;前妻洛霜霜对他应话向来温驯,说一绝不敢做二,他身旁更从无女子敢顶撞他,这荆家千金如此刁蛮,怪不得荆玉书要急忙将她嫁出门。
朱正烨以冰冷又不屑的口气讽刺道:"想必你娘从末教你如何为人妻、为人母,要不然你怎么连三从四德也不晓得。"
荆星灵岂会听不出朱正烨话中的讽刺,她不甘示弱地开口:"对,我大娘就是从未教过我如何为人妻、为人母。"她挑寡似的扬起下巴。"要不是圣上赐婚,我才不屑嫁给你。"
"你一一"好啊,她胆子倒挺大的,他讥讽地冷冷哼了声,"这就是荆老将军所教出来的女儿呀,不但不懂礼数,还敢出言冒犯圣上。"
荆星灵也哼了一声,"我爹教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哪像王爷你,明明就不满这椿婚事,又不敢多说一句话,只会在迎娶我进门后,才来欺负我这弱小女子。"
哼!弱小女子?她那强嘴利得跟把刀似的,谁敢欺负她?可他朱正烨才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刺伤。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睥睨著她,眼神一变。"女人,你的泼辣已引起我的兴趣。"
荆星灵睁大杏眼望著他,讨厌他那轻佻邪气的笑容,她娇斥:"不要脸。"
朱正烨不怒反笑。"我倒想看看不要脸的人会是谁。"话才落下,他将荆星灵压倒在床,不让她有起身的机会,接著大力扯裂她的新嫁衣,粗暴的将她红肚兜扯下露出雪白玉体;他目光凝在她的高耸玉峰上,扬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倾身咬齿那玉峰上的蓓蕾,让荆星灵痛得大叫出声。
他要她求他!
荆星灵又痛又羞,不懂他的侵犯,她下意识的用双手猛槌他肩膀,然而身子愈挣扎反倒让他压得更紧,她想也没多想的便狠狠往他肩头咬下去……
朱正烨吃痛起身,又怒又惊的瞪著她;倒不是因为痛的关系,而是……她竟敢咬他!?
荆星灵不去理会他的怒视,飞快起身,紧紧拉拢外衣,跑到屋内另一头。
朱正烨任由她跑,半眯起眼,露出一抹令人寒毛竖立的笑容。"你倒真引起我的兴趣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愈难驯服的女人,愈能兴起男人想征服的。"
他的话引发她另一波的怒气,他把她当作什么?"无耻,你把我当作马吗?"
朱正烨冷笑。"我从头到尾没把你当作是人。
她气极,也不知从哪生来的力气,抄起桌上约三斤重的烛台就往朱正烨的身上丢去。
朱正烨敏捷的往旁一闪,烛台砸向他身旁的茶几,顿时缺了一角。
荆星灵气得猛喘气,狠狠瞪著朱正烨口不择言:"我真怀疑像你这种无耻男人,霜王妃当年怎能和你相处?"
朱正烨一听到"霜王妃"三个字,脸一沉,心头传来阵阵抽痛;荆星盛灵话刺到他心中的痛,他的霜霜竟不能和他白头到老!?他面色铁青,随即拂袖而去。
荆星灵见他气呼呼地离去,刚才紧绷的神经全松懈下来;她呆愣的跌坐在地,原来朱正烨是这么可怕的男人。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可对于一夜无眠的荆星灵来说,她只觉得此刻头昏脑胀、昏昏欲睡。
昨晚她吓傻了,坐在地上一夜不敢睡,怕朱正烨会突然跑进房来侵犯她,可他却一夜没回房,也不知是何原因。
避他是何原因,只要他别再进房就好。
她起身换上嫁衣,整理一下倦容,她要去见朱映儿。
荆星灵向来做得比想得还快,脑子还在思考,脚步却已踏了出去。
可她一踏出房门后就后悔了,这里又不是荆府,路都不晓得还想找人?她只好顺著回廊一直走,想问人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路上走来,下人见到她是恭敬有加,却总令她觉得怪怪的;他们眼神中似乎带著惋惜,又带点同情及不屑,可能是昨夜朱正烨没回房的关系吧。
不管了,她现在只想见映儿,其他的事她都不想去思考。
或许是她今天运气还不错,远远的她就瞧见女乃娘带著朱映儿朝她走来。
朱映儿一见到荆星灵,走如飞的跑到荆星灵面前,高兴得合不拢嘴,"星灵姐姐,星灵姐姐!"
"王妃。"女乃娘朝荆星灵微微一福,接著对朱映儿轻训:"以后不准再喊星灵姐姐,该改口喊娘了。"她早上才告诫过小主子,怎知小主子一见到王妃便把她交代的话抛诸脑后;这事要是传到王爷那儿,怕是会动用家法教训小主子。
"女乃娘,无妨,相处这么久,要映儿一下子叫我娘,我还当真不习惯。倒是女乃娘要继续唤我星灵,别王妃、王妃的叫,让我挺瞥扭的。"
女乃娘面有难色。"王妃,可是……"王府府律森严,要是让王爷知晓的话,岂不替她冠上"对上不敬"之罪。
荆星灵见女乃娘犹豫不决,"女乃娘,我知道您的难虚,不如这样,在外人面前您就喊我王妃,私底下还是唤我星灵,我向来就当您是我娘亲般,您说这样好吗?"
女乃娘本就把荆星灵当作女儿看待,又听她如此诚恳的话捂,能说不好吗?
朱映儿开心的拉著荆星灵的手。"星灵姐姐,我带你四处逛逛好吗?"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