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宫的书房里,因为手边突然接获从边疆传来的一道速报,永蠪和扶洛原本交谈甚欢的氛围忽地变得十分紧急,有一触即发的危险!
“不行!我必须赶回去!”永蠪打定主意地起身。
“你稍安勿躁!”扶洛连忙阻止。“皇上是不可能准许你近期回边疆的。”
扶洛有十足十的把握,皇上不会让刚成亲的他又重回战营,更何况现在边疆无乱事,永蠪没有强力的理由可以争得皇上同意。
“史禁不是普通人物,我费尽心思战败他,长达三年!好不容易让他成为阶下囚,现在他逃月兑了!对大清而言是一大威胁!”
永蠪深知史禁的可怕,因为他们相互交锋已经数年,堪称彼此的天敌!
“我知道史禁是努尔国的大将军,也是你视为对手的强敌,但是他既然已经逃月兑,你就算快马加鞭赶至边疆,又能挽救什么?史禁不是愚蠢之人,他不可能乖乖留在同一个地方等你去抓他的。”扶洛尽量安抚永蠪激动的心绪,说服他。
“想专心于边疆军事,就必须先用心解决目前的难题,只要摆月兑皇上设下的鸳鸯套,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的事了。”
永蠪仔细想了想,觉得扶洛说的并无道理,他若要专心于战事,首先就是要让自己处于孑然一身的状态,这样一来才能真正了无牵挂
这牵挂,倒让他不经意地想起了贺芷柔,一个教他惊为天人,却又不能相守的女子!
“怎么了?”扶洛留意到永蠪表情的变化。
“你说贺芷柔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他想再听一次扶洛对贺芷柔的评价,算是确认。
“素行不良。”
“是你亲眼所见?”
“不是,却是亲耳所闻。”
扶洛一副闲适的态度,坐在一旁笑看永蠪挫败的神情,一会儿,他才放下笑闹的心情,认真问起有关贺芷柔的事。
“怎么突然对她变得在意?难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永蠪在心底叹口气,面无表情道:“前天她失足落水,我恰巧救起她,才仔细看清楚她的相貌。”“哦?”他应了一声,等着下文。
“她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像是你所言的那般……”永蠪惊觉扶洛的嘴角正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于是立即打住了话题。
“总之,我与她见过面了。”
不知道扶洛现在心底正打着什么鬼主意,他不能泄露出乍见贺芷柔时的悸动心情,否则肯定会被扶洛拿来好好调侃一番!
“只有这样?”
“只有这样。”
扶洛挑高一道眉,显得不是很满意永蠪的说法,正要开口之际,忽然传来敲门声。
“启禀十一爷,福晋求见。”
“贺芷柔?”扶洛笑了笑。“说人人到。”
他丢给永蠪一记暗示的眼色,低声提醒。
“别忘了,在外人面前可要善待你的福晋,扮演良夫的角色。”
永蠪睨了嘻皮笑脸的扶洛一眼,大声道:“请福晋进来。”
“是。福晋请进。”
斌公公立即开了书房大门,恭请芷柔入内,随后又带上门。
芷柔手里端着一盅参茶,身边跟随桩儿,她们一同朝永蠪欠身请安。“十一爷吉祥!”
扶洛也起身向芷柔请安道:“微臣扶洛,见过福晋。”
永蠪假意放下手边的卷宗,语气平和地问向芷柔。“你特地来书房找我,有事么?”
芷柔轻颔螓首,带着笑容走近书案端上茶盅。“我泡了一盅参茶,要让你补养精气。”
“谢谢你。”永蠪却无意伸手接过她端在手中的茶盅,随口道:“找位置搁下吧。”
“这……”她感到有些失望。
“咳咳!”扶洛在一旁干咳几声,再次提醒。
永蠪会意之后,无奈地勉强自己端过她手中的茶盅,浅啜一口。
此时,芷柔才开心地又露出笑容。
看着她灿烂的笑颜,永蠪不自主地感到心情复杂,对于她败坏的名誉,实在心存怀疑!
但是他告诉自己,千万别再多想,否则后果恐怕不是他所能负荷得起。
“还有其他事么?”
芷柔看了永蠪严峻的表情一眼,总觉得他似乎心情不好,或许是有什么事困扰着他吧!
“我想跟你解释我落水的原因,可是一直见不到你,所以才来书房找你。”其实她心底也有疑惑,为何新婚燕尔的他们,会整日不见对方身影?
“我和桩儿在湖边散步,我的绢帕被风吹到了湖面,我是为了恰回手绢才不小心跌进湖里的,绝不是——”
“你能够平安月兑险就好,事情的原委我并不在意。”他道,只是不想过分关心她。
“嗯。”芷柔点点头,没了声音。
“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先下去,我和扶洛尚有要事商讨。”
永蠪尽可能保持温和的语气下逐客令。
其实芷柔心中还有疑窦——
她已经听过桩儿打听来的消息,虽然他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深受皇上器重,即使如此,也不必忙到夜不归房吧?
“那你今晚……会回房吧?”
没想到,她天真无心的言语,在永蠪听来却是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心底一震!
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在外人面前问出这样的话!
丙然她果然是一个名誉一败涂地的女子!
扶洛见永蠪脸色已经铁青,赶紧出面打圆场。
“十一爷最近较忙于边疆之事,不过他刚才有告诉微臣,过几日正打算向皇上请求出宫,要带福晋到处游山玩水。”
“真的么?”听到可以出宫游山玩水,芷柔一双美眸瞬间刷亮起来!
“你要带我出宫?”
她向永蠪求证问道,只见他点了头,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已经足够让天真的她兴奋冲天了!
原来永蠪如此体贴她待在宫内无聊的心情,好意带她出宫玩游,他的心意,她完全能了解!
无意间,芷柔对永蠪的好感更加深许多……
“那么我和桩儿先退下,不打扰你了。”
芷柔怀着开心的心情偕同桩儿离去。
书房内又只剩下永蠪和扶洛两人,永蠪立刻沉不住气地问:“我何时说要带她出宫游玩了?”
此时此刻,他心里烦恼着一堆琐事,全是边疆战事,他哪来的心情带她出宫散心?!
“诚如你所言,宫内无非就是一干宫娥、太监,要逮住她败坏名节的证据很困难,你想速战速决,就采纳我的计策吧!”扶洛笑道:“与其向皇上请求回边疆被斥回,不如请求带贺芷柔出宫!”
“你想带芷柔出宫游山玩水?”
偌大的养心殿上,传出乾隆微讶的声音,四周漫过一阵思索的气氛。
“请皇阿玛应允!”永蠪铿锵有力地说:“儿臣多年在边疆处理军务之事,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调息自己,今日儿臣既已成亲,想利用难得的机会远游,一方面是作休息而谋未来更长远之途,另一方面也是体恤芷柔无法太快适应深宫内苑的生活,想带她出去散心。”
“嗯。”皇上点头笑道:“你能有这份心意,是值得高兴的,朕就答应你的请求!”
“另外,还请皇阿玛答应儿臣带扶洛同行。”
“扶爱卿?为何有此必要?”
“儿臣常年驻守外地,不甚了解风光明媚的游玩胜地,扶洛平时喜好揽胜,正好可以成为旅导。”
“嗯。”皇上觉得永蠪说得有理,遂点头道:“朕就允许扶爱卿与你们同行出宫,并且赐一皇御令,任你们各地畅行无阻!”
“谢皇阿玛。”
“本来,我还担心你会怨朕,现在看你为芷柔体贴设想,朕就放心了。”
皇上像是松了一口气。
永蠪扯着浅笑,皇上又哪里看得出他心中强忍的不满呢?
永蠪来到他多日未足临的寝房前,正要伸手推开房门,隐约听见房内传出细碎的交谈声,他不禁竖耳聆听——
“桩儿,你觉得永蠪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小姐是指?”
“就是我骗永蠪说,我失足落水的原因是为了要拾手绢一事,永蠪一定是不相信!”
“为什么小姐觉得十一爷会不相信呢?”
“如果他相信,怎么还是夜夜不回房呢?我们不是新婚夫妻么?怎么有让新娘子夜守空闺的道理呢?或许永蠪是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所以才不想理我。”
桩儿安慰道:“怎么会呢?小姐掩饰得很好,这几日也尽量维持端庄的举止,十一爷怎么可能不理你?”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芷柔和桩儿之间所讨论的是贪玩一事,而房外的永蠪却误会为芷柔果真是在掩饰她的素行不良!
他不自觉地缩紧拳头,忍着心底层层漾开的怒意——
不!他绝不允许她的矫揉作做!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也妄想当他十一阿哥的福晋?!
简直是做梦!
尽避她外表美若天仙,楚楚动人,他也要拒绝她的吸引!绝不能让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太顺手!砰地一声!永蠪大力推开房门,着实惊吓了房里毫无预警的两人
“啊?!”芷柔抚着胸口,一脸受惊的表情。
桩儿反应得快,赶紧向永蠪欠身请安。“十一爷吉祥!”
永蠪冷冽的眸光在触及芷柔受惊吓的眼神之后,随即隐去,换上的是一张佯装的温和神情。
他对桩儿道:“你先退下。”
“是,奴婢告退。”
桩儿的心里深藏着无奈,但是仍然不动声色地退出寝房。
气氛顿时一僵!芷柔低下脸来,内心有无限的猜测——不知道他刚才是否听见了她和桩儿的对话?
芷柔想问清楚,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两人之间忽然悬着一股暧昧不明……
“明日启程出宫,你稍微准备一下。”
“嗄?”芷柔抬起脸来,表情漫过一阵欣喜。“明天么?明天我们就要出宫去游山玩水了?”
永蠪定定地看着芷柔,觉得她的心绪十分容易捉模,无论是任何情绪都清清楚楚地表现在脸上——
像她这样的个性,又为何会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呢?难道说,她现在也只是在演戏么?
从来视女人为无物的他,在初见她时,第一次有了难以控制的起伏心情,但是为什么她偏偏是他不能爱上的女子呢?
永蠪心中不禁有满满的感叹。
“早点歇息吧。”
说完,他转身要往外走。
“永蠪!”芷柔想也不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令他心底一震!“你……今晚还要睡书房么?”
他默不作声,是因为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脸上有些笑容,可是后来便没有再见你笑过了,我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
“你多想了。”他道:“明天我不就要带你出宫游玩了么?”
“可是……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因为我正挂念着边疆军事,你别胡思乱想,早点歇息吧。”
他轻轻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像是在逃避什么。
芷柔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真的模不透永蠪的心思,或许他真的是为了边疆军事操忙吧!毕竟他可是大清皇朝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有很多事必须烦心,她要更体贴他才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京城外的山径间扬起,伴随着呼呼风声,透露出一股浓厚的杀机!
来到月光无法渗进的隐蔽处,有一名高瘦的男子早已在那里等候。
“有什么消息?”
“五十两!”
斑瘦男子先开口讨了价码,原来他是一名消息十分灵通的探子。
马背上坐骑一抹高大的黑影,他从腰际抽出一袋银两丢给他。
“快说!”
斑大的男子一身束腿劲装,佩带着一把长剑,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语气更是凌厉!
探子笑嘻嘻地收起银袋,说道:
“明日午时,他们的马车会从这里经过。”
男子露出森冷的笑,随后,只见锋利的剑光一闪!那名探子的咽喉立即喷出腥红的血泉——
连哀叫的声音都失去了!
男子收起长剑,纵着马身迅速跃过黑夜,有目的的往暗处奔驰而去——
他所带来的将是强烈的报复!也是可怕的梦魇!
他所憎恨的,都要一并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