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疯了!桑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跟着向阳下车,而后又像只没有人要的小狈般,紧紧跟在人家后头,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
这种事要是传到宗珞的耳里,她铁定捧月复大笑,然后指着桑晴的鼻子大叫:神经病!
桑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荒谬的举动,但向阳纤细修长的身影彷若磁铁般吸引着她。
当她双脚踩在地面上,望着逐渐远去的车身时,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向阳到底要去哪里?一路上,向阳对她不理不睬,所以她也不敢随便开口问她,生怕会招来她厌恶自己的眼神!
不过无论如何,她总算帮过她一次忙,于情于理,向阳实在不该将她当作隐形人般对待,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跟她说过。
桑晴瞄了腕表一眼——六点五十分。
糟糕!她错过晚餐时间了,看来待会儿回家后又得好好向父母解释一番了。
傻傻地跟了人家老半天,桑晴最大的收获就是——她发现向阳学姊举手投足的气息,让她不禁联想到奔走大草原上,既美丽又危险的迷人动物——猎豹。
就在桑晴决定还要不要继续这种疯狂的行径时,向阳突然由她面前消失不见了!
微怔了片晌,桑晴抱起手提包跑向前。
岚野美术社?她抬头看了看板一眼,随即跟了进去。
“你喜欢画画啁?”静静地看着向阳将选焙的用品夹在腋下,一旁的桑晴讶异地忍不住开口问道。
向阳看桑晴的眼神彷若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于是以一个耸肩作为回答,然后越过一脸疑问的桑晴走向柜台。
迈出店家大门,桑晴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她们所伫立的这条街上,商家所卖的东西几乎皆是与美术有关的商品。
向阳朝角落的自动贩卖机走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两罐饮料。
她把其中一罐递给桑晴,“喝完后带着你的好奇心回家去。”说完,向阳没再看她一眼即拉开手上的饮料盖,迳自仰头喝了起来。
突地,向阳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转身折返方才踏出的商家。桑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呆愣地望着向阳消失的方向片刻后,她觉得自己此刻真像个大傻瓜!
她当下决定终止这种傻瓜似的行径。朝岚野美术社大门望了最后一眼,桑晴垂首瞪着捧在胸前的饮料,心不在焉地转过身。恍惚中,她不小心迎面碰上了人。
“啊——对不起!”桑晴连忙抓住险些掉落的手提包。当她抬头看到自己撞上什么人后,反射性的退后了两步。
天啊,她撞上了什么人!“对、对不起!”她慌张的点个头,准备绕过挡住她去路那长得穷凶恶极的三人。
“嘿,等等,这样就想一走了之了,未免太没诚意了吧!”一名染着满头金发的少年捉住她的手臂。
“我、我已经说对不起了。”呛人的槟榔味直冲向桑晴鼻腔,让她直觉想避开,却为此而惹怒了抓住她的少年,而她也只好暂时停止呼吸,一方面期望他能赶快放开自己。
“哦?我倒是没听见,让我问问我的兄弟们。”少年朝地上吐了一口槟榔汁,转头叫着:“喂,你们俩有听见吗?”
其中一名红发男孩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伙伴,“喂,你有听见吗?”他大声问道是故意让桑晴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两人相视地大笑了起来。
刹那间,桑晴突然明白他们是不会放过她,于是开始挣扎想收回自己的手臂。“放、放手,放开我!”她苍白的脸色又加深了几分惧意。
“哎哟,别这么冷淡嘛,既然你我都能‘碰’在起了,就表示我们有缘,不如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聊聊。”
桑晴压下想尖叫的冲动,“放开我,否则我要叫人了!”她的语调因恐慌而明显变得尖锐,而且他们之闻的拉扯也已经招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虽是如此,攫住桑晴的金发少年还是没有丝毫放开她的打算,对于她的挣扎更是视若无睹。
他迳自侧脸问着同伙:“听说小猪那里的服务不错,咱们就去他那边如何?哎哟——”
飞来的铁罐成功的让他放开手。
哀着迅速转红的手臂,金发少年抬眼怒瞪着破坏他好事的家伙,但是来者的容貌却让他愕然地傻了眼!
霍然两道口哨声亦由他背后传来。
金发少年很快就回复他原有的神情,“瞧瞧是谁来拯救咱们落难的公主了?是一位白马王子耶!”
“不,老大,我敢打赌‘他’裤子底下的玩意儿一定和我们不一样。”理着平头的家伙说完之后,便和他身旁的红发少年痴笑了起来。
“对,现在的女生都喜欢玩‘那种’游戏,难怪我们的诚意感动不了她。等等,想去哪儿呀?”金发少年一个箭步挡住试图越过他的她们。
他扬手弹指招来另外两人;他们三人将向阳她们团团围住,隐藏的心思在婬笑的脸上已是昭然若揭。
“走开!”向阳冷冷地望着高她半颗头的家伙。
“怎么,撞了人就想走?”“她已经道过歉了。”
“哈,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金发少年十足的无赖口气。
盯着金发少年有些歪斜的鼻梁,她认为这显然是被打断过所留下的“纪念”;沉默片刻后向阳才再次开口:“光凭你这种长相,我不禁怀疑警方在扫黑时刻意遗忘你这落网之鱼。”
金发少年耸耸肩,咧嘴一笑,露出他缺了颗门牙的牙齿。“事实上我才刚从那里出来,希望这个答案能让你感到兴奋。哈哈——”
闻言,向阳侧过脸,俯首在桑晴耳畔轻声低语着。
“喂,少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告诉你——你干什么?”原来不悦的叫骂声很快地改为怀疑的语气,为首的金发少年在不知不觉中被那逐渐逼近的高张气势逼退了一小步,而后又不甘示弱地上前一大步。
“干嘛,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他邪佞地一笑,手臂环胸,回瞪着向自己逼近的冷眸。
向阳并没有马上行动,只是缓缓地走到他面前,默默地盯着他片晌。
直到她眼中那对眼睛逐渐在她的逼视下露出一丝不安与一抹怒意后,她才轻轻的开口了:“它就是用来对付像你们这种无聊男子的。”
随着她的话语一落,只见向阳猛然屈膝,狠狠地往金发少年胯下一顶!
原本气焰高张的金发少年哀叫一声,两手抱住自己惨遭重击的部位,然后双膝发软地跌坐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在这节骨眼上,向阳早巳一把拉起桑晴的手,跑向街道另一头。金发少年的同伙一边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边又担心着金发少年的伤势。
“徐哥——”
“别管我,去把她们两人抓回来,我要亲手宰了那个贱人!”金发少年咬牙切齿的低吼着。
不消片刻,他的两名同伙亦跟着消失在街头。
日升月落,闪烁霓虹灯将漆黑的街道照亮得灯火通明,车声、人声以及各种嘈杂声.在这夜晚时分似乎变得格外地刺耳。
蒙地卡是家占地千坪的法国餐厅,面向街道的一角是采用偌大的透明玻璃当作墙壁,它们不仅能百分之百的隔绝外头的噪音,路过此处的人们亦能透过玻璃欣赏到餐厅内美轮美奂的装潢。
此刻,在餐厅内一角,有一群人正举杯庆祝双方的再次合作。
“承蒙严总裁厚爱,也希望我们合作是长期性的。”
“陈董,您客气了,不过相信我们彼此再次合作,其背后所将带来的利润是相当可观的。”
“好!我就是欣赏你这份自信,为了它,我们干杯!”
严毅斐嘴角含笑、举杯就口,视线不经意的掠过窗外;顿时,酒杯被他重重地放回桌面,笑意同时僵住在嘴角。
他立刻跳起身离开椅子,椅子还差点因此而翻倒。
“总、总裁?”庄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惊愕地跟着站了起来。
目光越过庄秘书,严毅斐首先对着愕然瞪着他瞧的两人道:“实在很抱歉陈董,我突然想起我尚有一件急事未处理。”而后他又转身向庄秘书说:“庄秘书,今晚你替我好好招待陈董他们,绝不能怠慢了懂吗?”
“是!”一时间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庄秘书只是用力地点着头,而且当再次抬头时,也发现她的顶头上司已经转身离开了。
严毅斐从怀中掏出手机,嘟了一声之后,电话立刻被接起。“严伯,小姐在吗?”没等对方开口,他劈头就问道。
当回覆他的答案是否定的时,他不禁连声咒骂起来,关掉手机而冲出了餐厅。
现在他敢发誓,方才跑过他眼前的女孩其中有一位是向阳,而她们后头紧迫不舍的三名少年——
懊死的向阳!他非得好好地打她一顿不可,更不管她是否已经大得不适合这样的惩罚。
严毅斐脸上蓦然掠过一抹惊慌神色,希冀她最好能让自己平安无事,否则他可不保证会轻饶了她。
体能上的负荷是当初她忘记计算进去的,所以到底跑了多久向阳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为了摆月兑后面穷追不舍的三人,她们越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然而事实证明那三人远比苍蝇还难摆月兑;更可笑的是,沿街的路人居然没有人肯伸出援手。
向阳明白自己再也跑不动了,因为她的胸口已经难受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见前方有条暗巷,一手始终紧紧扣住桑晴手腕的向阳,想也不想地就拉着她闪人巷内。
闻见一阵阵恶臭由背后传来,这令向阳不自觉地皱起眉;不过除此之外,肩背贴着冷墙的她并未再有任何动作。
她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巷口,心中期望能摆月兑那三个无赖。倏地,向阳松开紧握桑晴的手,轻压在自己甚感不适的胸口上。
孰知身边的人突然有了过大的反应,“嘘,别出声!”向阳皱紧蛾眉、压低嗓子,头也不回地对背后的桑晴轻声警告着,因为她正看见有两道身影掠过巷口。
为了防止自己暴露出她们此刻的藏身之处,桑晴连忙张嘴咬住外套衣袖。
可是当桑晴发现一只肥老鼠竟去而复返的又往她脚下爬,高八度的尖叫声再也克制不住地由口中逸出了。
她怕得跳脚跑到向阳对面,惊慌地瞪着老鼠消失在墙角。此时此刻,“苍蝇”似乎远不及黑茸茸的家伙来得可怕了。
懊死!看见方才掠过眼前的第三道人影蓦地出现在巷口时,向阳不禁咒骂了一声,而且胸痛变得更加严重。
她的额头冒出层层冷汗,恶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疼痛的感觉向四肢猛窜、纤细手指更因此抓皱了衣服。瞬间,双腿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她沿着污秽的水泥墙缓缓滑坐在地面上。
“向阳学姊!”惊魂未定的桑晴见状不禁在一旁吓呆了。
“你怎么了?”很快地,她冲到脸色惨白的向阳身边,虽然此处光线昏暗,可是由声声急促的呼吸声听来,桑晴也知道她相当难受。
“药、药在、在外套的……”
“口袋里吗?”迅速丢开手提包,桑晴慌张地翻搅向阳外套的口袋,终于让她在右边口袋内掏出一瓶药罐。
“是这个吗?”看见她点头,神色慌张的桑晴片刻也不敢耽搁地打开瓶盖,让她张嘴含住药片。
“水……对了,水。”想起那瓶被自己握在手中,跟着自己跑了好几条大街,方才又让自己随手扔到一旁的饮料,桑晴猛然低叫一声,随即在脏乱的地面上迅速搜索着。
“不……不必了。”
“可是……”桑晴总记得刚才铁罐子就在自己脚边。
“让我静坐一下就好了。”将药片含于口中,向阳闭着眼等待药片发挥药效。
“哈,总算让我给逮着了吧!”一道响亮的口哨声由挨了向阳一脚的金发少年口中吹出:“这回看你们往哪儿跑。”金发少年邪佞一笑地走向暗巷里的两人。不消片刻,他的两名同伙亦跟着出现在他身后。
金发少年不怀好意的腔调令桑晴不由自主地靠向向阳。方才一急而大叫出声,桑晴已经将他们紧追在后的事给忘记了。
“哟,原来咱们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实际上是只病猫呢!”为首的金发少年彷若是只黄鼠狼般,面露阴笑地慢慢接近他眼中无力反抗的猎物。
当他发现自己誓言要她付出相当代价的女孩,此刻竟软弱得就像出生的小鸡一般,他不禁万分得意的张狂大笑起来。
“瞧你这副德行!”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向阳,俨然像野兽找到他的猎物般不怀好意地道:“要是你懂得收起爪子的话,我可能会温柔的对待你,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比较喜欢另一种方式才对。”
“这你得问问我的拳头!”
饼于专注眼前的猎物,金发少年疏忽了背后的动静。
如鬼魅般现身的严毅斐重重地挥出一拳,将愕然转身的金发少年狠狠地击向暗巷的另一头;至于另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社会人渣,则早在金发少年被揍时,已吓得失去知觉而躺在墙角。
由于心急向阳的状况,严毅斐丝毫不想再浪费时间在
对手身上,所以出拳更是又狠又快,一记右钩拳当场将金发少年再击向暗巷的后方。
桑晴被吓呆了!视线跟着金发少年飞落的角落望去,下一秒她已让人粗鲁地推开。
“阳?”严毅斐高挺宽阔的身躯,转眼间取代了桑晴原来的位置。
他先是伸手探了探向阳的鼻息,然而轻轻吹拂于肌肤上的温热气息依旧不能稍稍抚平他内心焦虑的心情。
严毅斐揽紧怀中的可人儿,恐惧的心理让他害怕得乱了手脚地而低吼:“阳?向阳,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懊死,你睁开眼睛啊!向阳……”
不消片刻,巷口已围满看戏的群众。
蓦然,响起的咒骂声令严毅斐倏地止住了口。
“唔——拜托别在我耳边又吼又叫的,难道你就不能停止你这该死的摇晃动作,让我平静的死去吗?”
“阳,向阳!”紧绷的神经在望进那对晶莹的冷眸时,刹那间获得了释放而松懈,同时也让严毅斐因此跌坐在地面。
不在乎湿冷的地板是否会弄脏身上的高级衣物,如释重负的严毅斐拥着他生命中的小太阳,忍不住轻颤地喃喃指责:“你这刻薄的小家伙,不许你再开这种玩笑知道吗?你真该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让我好好地打你一顿,小表!”
桑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因为一道清脆如银铃声响的笑声此刻竟由向阳口中发出。
“呵——你知道我已经大到不适合这样的惩罚了。”向阳抬起头,向来冷冷的美眸因低笑而染上一层暖意。
“我会的,如果你胆敢再令自己发生任何意外,我发誓我会打你的!”他将她半仰的小脸轻轻压在胸前,语气低柔却威胁意味十足的宣告着。
对于他的警告,向阳不语地微微扬眉,唇角犹带着淡笑。向阳在他怀里缓缓合上了双眼,突然感觉好疲惫。
这一切的情景彷若一堵无形的墙,而桑晴此刻就置身墙外看着里头相拥的两人,显然他们早已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一位是长相冷峻得令全校师生爱恋不已的代课老师、
一位是始终带着阴冷面孔、男人般举止,加上女人鲜能拥有的容颜,教人目光忍不住苞着走的向阳。
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疑惑如雪球般在桑晴心中越滚越大,最后她决定将这个问题留给她那位最佳OO七情报员的好友宗珞,相信宗珞能给她答案。
而正如桑晴所期望的,隔天她由宗珞口中得知,向阳原本是严老师哥哥之友托他照顾的,后来严老师的哥哥在一场空难中丧生,而他便成了向阳的监护人,同时也成为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这答案确实令桑晴感到讶异,但是更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是——她发现向阳那道纤细的倩影在这一整天始终不曾于校园里出现!
不,应该说往后的一个星期内,她都没有再见到向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