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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药小农女 第十三章 真实身分终揭晓(1)

张老太爷寿辰前一日,亲家何文怀从京城赶来,说是特地前来参加他的寿宴。

张老太爷面上欢喜,心里却甚是疑惑。

当年儿子纳汪氏进门,他没有站出来反对,是考虑到儿媳生大孙子时伤了身子,往后怀孕困难,他为了能多添几个孙子孙女,才默许儿子纳妾。

当时何家并没有说什么,但后来儿媳与孙子遇害失踪,私下不少人传言说是被汪家害的,也不知是不是何家听信了传言,从那以后何家人就再没来过杭州。

这次他临时决定举办寿宴,加上又是为了汪家之事,所以他并没有派人送请帖上京,却没料到何文怀竟不请自来,这让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觉得何文怀特地前来,定是有什么目的。

可是他瞧着何文怀待自己的态度,彷佛两家从没生分过,言语间对他也是诸多关切,心下更是不解。

张家当年不仅是杭州最大药商,也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有着五进的大宅院。

今日来参加张老太爷寿宴的,除了药行众药商外,便是与张家有往来的几户药农,而陈家也在受邀之列。

陈世忠领着妻女与银皓同时抵达张家,一名年轻管事亲自将他们迎进门,走到花圜中,

女客们便被婆子请进后院,陈世忠与银皓则被请进前厅。

正厅中,张老太爷端坐上首,面带笑意接受众药商的道贺。

汪建业倒是今儿最先到达的一个,此时他坐在左侧椅子上,冷眼瞧着来参加寿宴的宾客,看了半晌,见除了张家的亲家何文怀外,就只有众药商和几户药农前来,心下猜测只怕是张老太爷暗中向其他亲戚打了招呼,要他们别来参加寿宴。

就在这时,只听仆人高声禀报,“保济堂银老閲到!”

闻言,张老太爷以及众药商都抬头望向门口,随即便见一身米白绸裳,身形挺拔高健,脸戴银色面具的银皓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待人来到跟前,张老太爷瞧着他那完好的右侧脸颊,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熟悉之感,只是这感觉来得太突然,一时竟想不起到底是像谁。

“晚辈银皓见过张老太爷,祝张老太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银皓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竟扬起一抹打从心底透出来的笑容,目光看似随意,实际上却很专注地打量着上首的张老太爷。

一旁的老管事见张老太爷只一脸怔忡地瞧着银皓,并不回话,心下惊讶,忙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声。

张老太爷这才回过神来,忙一脸歉然地开口道:“实在对不住,人老了,时常精神不济,反应慢,还望银老板见谅。”

“张老太爷言重了。”

这时一名仆人捧着银皓送上的一柄翡翠玉如意走来,顿时引起一旁或坐或站的众药商惊呼,其中有几个爱好收藏玉石的药商更是两眼放光地盯着那柄玉如意。

张老太爷私下爱好收藏玉石,众所周知,只是没想到银皓出手竟如此大方,送上这么贵重的美玉,一时间众人心里都一致认定他是想借此讨好张老太爷,取得这会长之位。

对于会长之位,在场的药商都很垂涎,但因有汪建业这只大老虎在,他们只得打消念头。

然而大伙儿并不希望看到汪建业夺去会长之位,否则,到时他们这些背叛者必定会遭到他的打击报复。

而汪建业心里已认定银皓是王宝庆派来的,此时见他送上美玉,心里愤恨不已,当即冷笑出声,“银老板果真有钱得很,野心也大得很!你送上如此贵重的寿礼讨好会长,难不成是妄想得到这会长之位?”

“的确有这个心思,难道汪老板就没有吗?”银皓大方承认,随即反问道。

汪建业不屑地冷哼道:“就你也配?”

恰在这时一名仆人走进来,禀报道:“老爷,席面已备好,是否现在开席?”

张老太爷本准备开口调解,闻言点了点头,起身邀请客人们一起到外面的花园入席。

此时正值金秋,正是赏菊的好时节,加上近来天气晴朗舒爽,于是便将酒席摆在了花圜中。

因为只邀请了众药商和几位药农,人不多,便只摆了八桌。

宾客还没踏入园中,就先感到一股淡雅的菊花香味扑鼻袭来,进入园内,只见园中每隔几步就摆放着一盆菊花,有黄菊、墨菊、龙爪菊、白菊等等十几个品种,其中不乏一些少见的名品。

一团团,一簇簇,拔蕊怒放,色彩斑斓,姿态各异,看得人眼花撩乱。

花园旁边临时搭建了一个戏台,请来杭州最有名气的戏班。见客人入席后,下人忙递上戏本让客人点戏。

今日祝寿是其次,主要目的是决定会长人选,于是大伙只应付着随便点了几出戏就开始用餐,耳里听着戏曲,眼睛却时不时朝张老太爷和汪建业及银皓看去,静等他们开口。

终于,酒过三巡,见客人们差不多吃好了,张老太爷站起身,先朝大家深深一礼,然后抬起头,满脸歉意道:“今日多谢各位同行赏脸参加老夫的寿辰,借此机会先向大家道一声对不起!十年前因为接连遭受丧失至亲的打击,一病不起,后来病虽好了,却没精力出面管理药行,让那心怀不轨之人将药行搞得乌烟瘴气,大伙生意受损,更造成百姓因药价太高,看不起病,买不起药。”

大多数人只敢在心里赞同他这话,然后下意识看向那心怀不轨之人,却见他脸上没有半点惊讶或愤怒,只一脸淡然地瞧着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自是理解大家沉默的原因,见汪建业冷冷看过来,他无惧地回视着汪建业的目光,继续道:“所幸咱们药行迎来一名公正诚信、不贪图暴利的药商,经过他那套收费公平公开的价格表,让百姓们终于又看得起病,也让药行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公正。”

听到这里,众人心里已确定张老太爷的决定了,而汪建业冷眼看着张老太爷,对他这个决定没有半点吃惊。

前几日,为了防止张老太爷不肯乖乖交出会长之位,于是他让张景轩的父亲以妻子生病为由,去书院接儿子回家探病,不想书院的山长以孩子上课为由当场拒绝放张景轩回家。

由此他便猜测张老太爷只怕不会将会长之位交给他,后来他又从监视银皓的暗探口中得知张老太爷派人给银皓送去请帖,并叮嘱银皓一定前来,他更彻底确定张老太爷的决定。

不过,好在他已弄清银皓的来路,让他从被动变为主动。

顿了下,张老太爷才郑重说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场,我打算将会长之位交给保济堂的银老板,不知大家是否赞成?”

这回席间只沉默了片刻,一名坐在汪建业身旁的药商看了他一眼后,站起身,大声道:“我不赞成。”

“对,我也不赞成。”另一名同样与汪建业交好的药商也站起来反对,“论在药行的声望和资历,这会长之位怎么也该是由汪老板来坐才最适合。”

“李老板说得对,这会长之位自是要由有资历声望之人来坐,怎么能让一个刚入药行不久的新药商来当,我坚决不服。”又一名药商高声反对。

其他对汪建业不满的药商们则依旧保持沉默,一切只因他们心里有个疑惑。

汪建业见状心里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站起身朝几名支持他的药商感谢道:“承蒙各位抬举,说实话,这会长之位对于我汪某人来说无关紧要,不过,若是张老太爷不顾众人反对,硬是要将会长之位交给一个没有资格的新人来当,那恕我不能接受。”

“汪老板说得对,若是张老太爷执意要将这会长之位交给银老板,那就别怪咱们不认你这个会长。”

“董老板,你这话言重了!”汪建业心里很满意他这句威胁,嘴上却虚伪道:“只要张老太爷将会长之位交给大家都信服的人,咱们自是没有二话。”

汪建业等人步步进逼,而其他药商却依然不语,这让张老太爷心下很是不解,目带困惑地看向几名答应会在今日站出来支持自己的老药商。

前几日张老太爷特地让身边的老管事以送请帖为由,去到几家与张家一样世代在此开药铺的老药商家,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并得到他们的赞同。

可此时这几位老药商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张老太爷并不知,就在昨日,汪建业让人放出风声,说银皓对付自己并非出于私人恩怨,而是受了京城某大药商的指示,真正的目的是想掌控杭州药业,也因此他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身分成谜。

众药商都知道汪建业一直在派人调查银皓,结果都快被挤垮了,却仍然没调查出银皓的真实身分,所以对他突然放出的这个消息,大伙虽不完全相信,但也生了几分猜疑,想着如果真如汪建业所说,那银皓是京城某位药商派来的,那他们岂不是刚赶走汪建业这头老虎,随即又迎来一匹狼?

所以,在没弄清楚银皓的真实身分和目的前,他们暂时静观其变。

这个传闻银皓自然也听到了,心里很是不解汪建业为何会认为他是京城某大药商派来的,只是眼下他没时间去调查这其中的原由。

瞧着张老太爷满脸困惑与为难的样子,银皓正准备出声,却被汪建业抢了先。

“先不说这位银老板从入咱们药行开始,就一口气开出十几家药铺,且还故意降低药价,明目张胆排挤我们这些老药商。就说说他的身分吧,想必在场的各位同我一样,至今都还不清楚这银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更别说他整日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张老太爷放心将会长之位传于他?恕我们不能接受。”

汪建业话落,刚才开口的几名药商再次附和。而一直沉默的药商们,虽没出声,却都看着张老太爷,要他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张老太爷这才明白众人沉默的原因,不过在他决定将会长之位传给银皓时,已料到众人会对银皓的身分产生质疑,不过他相信就算大家有所质疑,却更不希望看到汪建业坐上会长之位。

而他决定将会长之职交予银皓,并没有私下与银皓商量,主要是考虑到他既然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是有什么隐情,若是自己拿会长一事向他询问真实身分,怕会令他为难。

见张老太爷朝自己看来,没有质疑逼问的意思,目光温和似是在安抚他,要他不必解释,银皓心下感动,正要开口,端坐在张老太爷身旁的何文怀突然朝汪建业冷笑一声。

“汪老板如此强烈反对,只怕不是介意这银老板的神秘身分,而是害怕被银老板抢走生意吧!不过说起这抢生意,欺压同行,认真比起来,你汪老板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这些年汪老板的所作所为,老夫我远在京城也是时有耳闻!”

被他这一番讥讽,汪建业并不为所动,“何老板,这里是咱们的药行,你一个外行人可没资格插嘴。”

“是吗?老夫我虽不涉及药行,但与张老太爷却是亲家,此时见你如此咄咄逼人,我站出来帮亲家说两句公道话不成吗?”

“公道自在人心,不需要你一个外行人在我们药行指手划脚。”汪建业不客气地说道,随即看向张老太爷,“张老太爷,你今日若不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证明银老板有资格坐上会长之位,那就别怪我们大伙不遵守药行的规定,另外选举会长。”

面对汪建业这赤果果的威胁,张老太爷心里愤恨,但这些年他不曾出面管事,众药商的确有权力罢免他这个会长。

银皓见张老太爷被逼,实在按捺不住,正打算出声,却见坐在斜对面的何文怀朝他看来,微摇了摇头,要他稍安勿躁。

汪建业见张老太爷涨红着老脸,说不出话来,满脸得意,正准备继续出言相逼时,却见何文怀再次缓缓开口——

“汪老板可要说话算话,若这银老板有资格担任会长,你便无二话?”

闻言,汪建业心下一跳,难不成他与银皓认识?

他随即想起之前查到的消息,银皓两年前到达京城后,就大肆扩张山货生意,而这何家正好是经营山货铺的,据说他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冲击,甚至还派人上门威胁过银皓,可如今何文怀却跑来这里替银皓说话。

略一深思,他终于想通了自己为何查不出银皓在辽东的身分,原来根本就没这个人,他之所以能在京城迅速崛起,其实是何文怀在暗中相助。

可是如此一来,银皓到底是王家派来的,还是何家派来的?若是何家,何文怀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当年他女儿和外孙遇害后,众人传言说是自己暗中谋害,他便信以为真,然后与王家联手除掉自己?

如此一来,他替女儿外孙报了仇,王家也除掉自己这个竞争对手。

可是瞧何文怀信誓旦旦地说银皓有资格担任会长,汪建业又觉得自己似乎猜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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