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万里县之乱象,李新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回皇宫,请皇上另派要员前来就任。在这期间,他指派了邻近的县太爷代理万里县县令,万里县的物价回归正常,并饬令从今尔后,不得有商贾垄断市场买卖,不得囤物扬价。
要离开万里县之前,李新再度邀请江婉霏回京城作客,几经思考,江婉霏决定受他之邀,一来可以继续找寻答案,再则可以上京城去看看。
据说龙阳城十分热闹,因为是皇宫所在地,大半的朝廷要员都住在龙阳城,而因为居住者众,很多奇珍异宝都往龙阳城去了。
她一直挺喜欢看古玩的,一听说奇珍异宝都在龙阳城,她更加想去看个究竟。
另外,李新答应要无偿供她吃住,这么好康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了。
可这一路颠簸真的让人受不了,马车的速度虽比人扛的轿子还要快,但坐起来不像现代轿车那么舒服,轮子压到大石块,马车就跳一次,她整个人被颠得往上跳,颠没几下她就很想吐了。
还好她是个医生,知道怎样让自己好过一些,她在自己的几个穴道上扎了针,让头脑不再晕眩,也压下了反胃的感觉。
但搭乘马车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她忍不住掀开帘子询问:“还要多久才会到龙阳城?”
“十日……不,以我们这样的行进速度,最快也得半个月。”
如果以正常的骑马速度,可以减少到十日左右,但是怕江婉霏禁不起颠簸,所以他刻意让马夫放缓了行进的速度,所以相对的,抵达的时间也会拖长。
听到还得搭半个月的马车,江婉霏差点晕倒在地。
“我改变主意,不想去龙阳城了,这马车颠得我不好受。”她后悔答应他的邀请了。就怕她说不去,李新连忙说:“这样吧,我们到前面的小村子先休息,等你精神恢复了再上路。”
“还是你们先走吧,我慢慢走,若能走到龙阳城,届时再去找你好了。”
“那我们就慢慢走。”
“你干么那么固执?”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救我更多回,当扯平就行了吧。”
“不能扯平,你救我在先,我的命是你救的,这恩非报不可。”
真卢,“那你干脆把我打昏直接带回去好了。”江婉霏负气地说着。
“你是大夫,难道没有法子让自己不晕不吐?”
“当然有啊,但我不想每次想吐就扎自己针,那样感觉很蠢!”
其实还是有方法可以止晕止吐,只是她真的不喜欢搭乘马车,在现代搭车多舒眼,根本没晕过,而这马车颠来颠去的,别说晕吐,感觉连屁股都快要开花了。
“你以前没有搭过马车?”
“没有。”
“那可奇了,难道你是用两只脚行走江湖的?”
“有何不可?”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走到龙阳城。”
这人真卢啊,“你干么非得要我跟你去龙阳城呢?就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好吧,我直说好了,其实我是想招贤,像你这么有实力的大夫,若能为大乘皇朝所用,是大乘皇朝的福气。”
“不要灌我迷汤,我先申明,我不进宫,你趁早断了那个念头。”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愿意。”放下了帘子,她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她的意思就是让他闭嘴,李新听出来了,他没继续勉强,只要她愿意进京城便可,她入不入宫,他其实并不在意,事实上他更希望她留在太子府,在他看得到的地方。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想要报恩,但是在她被王强胁持时,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不再只是单纯想要报恩而已,他希望能永远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是他此时真正的心意。
入夜前,李新一行人入住了当地民宅。
寂静午夜,满天星斗,天气凉爽,这样的夜,李新却失眠了,他忆起了他的拜把兄弟刘城赫。
今日是刘城赫的寿诞,以前刘城赫在世的时候,他总会特地带着好酒前去找刘城赫,然后在这样的月色里,一起喝酒闲聊。
如今独剩他与龙武,他提着一壶酒独自品尝,龙武如常地当个聆听者与守护者,每当他喝酒时,龙武都坚持要保持清醒,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从不懈怠。
“真的不喝?”他一如往常地会提酒诱惑龙武。
“属下权当喝了,谢殿下赏酒。”
“无趣,城赫比你好玩多了。”
“属下明了。”
刘城赫是李新的拜把兄弟,龙武是李新的左右手,角色地位不同,该做的事情自然有差别,有人陪李新把酒言欢,自然也得有人清醒守护,毕竟李新是未来储君,他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目前李新的安危是无须忧虑的,其他皇子尚且年幼,加上李新握有兵权,想动他可不容易。
再则李继尧极疼爱李新,将他视为唯一储君人选,除非李新私德不好,否则难有人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另外,李新本就十分受百姓爱戴,如今替万里县民除去王强这个大毒瘤,更加让他名扬大乘,在回京的路上,已经有些歌颂他的小调出来了。
“可惜城赫不在了。”
今夜李新看起来十分落寞,让人挺担忧的,因为无法陪着李新喝酒言欢,龙武想到了江婉霏,于是派人去把江婉霏请过来。
江婉霏来到院子,为了让她能和李新独处,龙武退离了些距离。
看到李新独自提着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江婉霏以为李新是因为她这两日来的冷淡而郁闷,心底满过意不去的。
是她说话伤到他了吗?她忍不住这样想。
她提起脚步迈向他,在他身旁问:“可以请我喝杯酒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李新为之一傻,他抬头愣愣地看着月色下的江婉霏,虽然她依然是突兀的男子装扮,可入他眼的却是那个在荒山野岭中救了他的那个姑娘。
“为什么?”他很想知道她女扮男装的理由。
“那你为何喝闷酒?”以为他问的是她为何要喝酒,江婉霏坐下反问,同时将他手中的酒壶抢走,兀自饮下一大口。
她擅喝酒,以前和同学朋友聚餐也会小酌,她的同学总爱笑话她,说她投错胎,那么有能力,又长得那么高姚,该生做男人的。
但是她喜欢当女人,女人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这里女扮男装真的是情非得已,因为这世界对于闯荡江湖的女子总是另眼相待,她只好入境随俗,女扮男装走跳江湖,再则她觉得在这种年代,男子替人看病会比女子替人看病来得受人信服。
“这酒很香醇,我喜欢。”
她的酒量让李新另眼相看,“通常女子不会喜欢这么烈的酒,或许我应该让龙武拿些适合你喝的酒过来。”
“别,我喜欢这香气,喜欢这味道。”江婉霏顾着喝酒,全然没发现他话里的试探。她竟然跟刘城赫说同样的话!
难道他与江婉霏的相遇,是刘城赫冥冥之中所做的安排吗?
今晚他本情绪低落,可因为有江婉霏的陪伴,他的情绪获得了安慰。
看着她大口大口喝酒的模样,他感到莫名的悸动,他喜欢她不矫揉造作的性格,喜欢她喝下酒后憨笑的模样,喜欢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
他并没有制止她喝酒,想着醉就醉吧,顶多就是多延宕一日再启程。
最后她还是醉了,开始变得很爱笑,开心得手舞足蹈,又唱曲又跳舞。
她唱的曲子相当奇特,是他完全没听过的,跳的舞蹈则是十分奇怪,感觉就是胡乱蹦跳。
后来她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姊姊,你在哪里?我好想你,你快回家啊!”
“你姊姊去哪了?”
“不知道……”她趴在自己的双膝上啜泣。
“所以你到处行走是为了找你姊姊?”
“是啊。”
“放心,我会替你找到你的姊姊。”李新扶着她,慎重地承诺着。
他的承诺让醉酒的江婉霏感到安心,整个人松懈下来,趴在李新的肩膀上睡着了。
“睡吧,睡了便没有烦恼了。”
隔天日上三竿,江婉霏才从睡梦中醒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一晚做了哪些蠢事,只知道自己的头痛得快要裂开。
她只顾着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没注意到房内有人,等到头疼缓和,她转头时,目光才和李新的视线对上。
他好整以暇的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在那儿坐多久了?”她看见李新坐在那里之后,她的头更疼了,开始让记忆倒带,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蠢事,可惜脑袋很混乱,完全想不起昨夜的事情。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衣物,发现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才略略松了口气。
“嗯……没多少时刻。”李新说谎了,其实他在这儿坐了一整夜,但他怕江婉霏想多了,所以他没有说。
“我喝得很醉是不是?”
“嗯。”
“我喝醉没做蠢事吧?”
“没。”
“真的?”江婉霏不怎么相信。
“你觉得你会做什么蠢事?”李新憋着笑反问。
“当然不会!”
“那就对了,你喝醉就睡着了,因为不能放任你睡在外头,所以我扶你进屋,就这样。”
其实是他抱着她进屋上床的,但怕她听了之后会不开心,又临时变卦不与他回京城,他只好继续扯谎。
他看起来很诚恳,江婉霏信了他的说词,“多谢,其实我酒量一向很不错的,没想到那酒那么烈,若有失礼之处,望请见谅。”
“不怪你,那酒的确很烈,要不就不会叫做醉三日,你仅醉了半日,酒量确实很不错。”
“醉三日?你唬我的吧,你也没醉三日啊。”江婉霏撇撇嘴。
“我常喝。”
“你为何事发愁吗?”很多人喝酒是因为相信能解千愁,但其实只会愁更愁,“其实我是个不错的倾听者,为了还你人情,我可以无偿听你诉苦。”
昨夜她本来想打探他的心事,所以一直想把他灌醉让他说实话,最后却是她自己先喝醉了,什么也没打探到。
“好,若有需求,我会找你倾诉。”李新点头后转移了话题,“若你精神好些了,我们就得出发了,我父皇派人传话过来,让我尽早回京。”
“好啊,你若是急的话,可以先回去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走。”
“那可不成,我说过不会把你落下的。”
“我怕搭马车快不了。”她直指现实状况。
“不打算让你搭乘马车了。”
“用走的也快不了。”她再度一针见血的说道。
李新笑了,他既不想让她搭乘马车,也没打算让她用走的,“我决定了,你与我共乘一骑,这样你定不会再晕车。”
听到要与他共乘一匹马,江婉霏莫名的脸红了。
共乘一马太亲密了,光想就让人脸红心跳!
“不用不用,我还是搭乘马车好了。”
她的反应令李新十分不解,“何以有舒适的法子你不愿意,偏要选让自己不舒适的方法呢?”
共乘一骑,等于她一整路都会被李新拥抱在怀里,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可以慢慢适应搭乘马车,再说了,我是大夫,晕车了我能自己治疗。”
“可我坚持你与我共乘一骑。”
“那我就不去京城。”
李新不懂,觉得江婉霏太别扭,但他就怕她说不与他去京城,只能向她妥协。
江婉霏也不懂李新,不管她是男是女,和她共骑,一路上都会引人注目,且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