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萌心神不宁的回到汀兰院,自然没胃口吃楼赛玺做的东西,她全赏给了小青和牧梅吃,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那么没胃口。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拼命回想那一日,她对楼赛玺做了什么?她的行为很放荡吗?
如果说她放荡,那他也不遑多让,一直肆意地在她身上索求……
要命!她想这些做什么?她应该想想以后怎么面对他,她还能跟他蹭饭吗?见了他,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了,好烦呀……
她迷迷糊糊的睡着,可能是用脑过度,她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已是正午时分,脑子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睁开眼好像看到了楼太君在对她微笑。
“醒啦丫头?”
陆知萌揉揉眼睛,“太君?”
楼太君好笑地问道:“怎么,以为在作梦,看到了幻影?”
“不好意思,我真的以为在作梦。”陆知萌一下子起身,连忙坐好,“太君怎么会来我房里?”
楼太君慈祥地道:“我听说你没用早饭,又迟迟没起身,担心你有什么事,这才过来看看。”
陆知萌脸上有些烫,不好意思的回道:“让太君操心了,也没什么,就是昨晚贪看话本,睡晚了些。”
“没事就好。”楼太君很刻意的扶了扶额头,还用力的蹙了蹙眉。
陆知萌想没看见都很难,连忙问道:“怎么啦太君?您是不是身子不适呀?”
楼太君还没回答,青阶便说道:“太君早上便有些头晕,看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要请太医来看看,偏偏太君跟小姐一样不爱喝药,怕是待会儿又要使小孩子性子,闹着不喝药了。”
陆知萌不疑有他,模了金锁片便进空间拿了三天份的感冒药,想了想,又拿了一些维他命,太君上了年纪,吃些维他命当保养品也是好的。
她假装去旁边的柜子翻找东西,而后道:“太君,这是我上回给芙儿的药,治疗风寒很有效,一日服三次,饭后用水服用即可,服了药可能会嗜睡,好好歇上几个时辰便可,还有些补药,一日三颗,不需要多吃。”
楼太君看了那堆药片一眼,笑咪咪的让青阶把药收好,青阶连忙拿出绣帕将药片包起来。
楼太君前脚一走,楼赛芙后脚就来了,她的风寒已经全好了,看上去精神着呢。
她抱着风风,还带了一篮子瓜果糕点零食来与她分享,两人很不像话的月兑了鞋躺在美人榻上,榻上散着各种洗净的果子,旁边花梨木矮几上搁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
她们还把小青、牧梅和清心赶了出去,两人都呈现一种放松的状态,享受两人一猫的世界。
看着种类繁多的糕点,陆知萌心情好了起来,果然,甜点能疗癒人心,可惜这里没有女乃茶,不然就更完美了。
“哥哥晚上又不回来了,要留宿在宫里。”楼赛芙叹息着说道,好像很同情她哥哥似的,但拿在手里的玫瑰酥吃得有滋有味。
陆知萌原本小嘴巴动个不停,听到楼赛玺的事,突然心里一跳。
她故做镇定的吃完手里的桂花酥,很困难的咽了下去,这才慢声问道:“芙儿,为什么大人要经常留在宫里呀?”
以前她很正常的,现在听到有关楼赛玺的事却会莫名心跳加速,不正常了。
“这是秘密。”楼赛芙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陆知萌愣了愣,“好,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快点说吧。”
尽管房里没有其他人,楼赛芙还是神秘兮兮的附耳过去,用气音说道:“皇上不识字!”
陆知萌眨了眨眼,“什、什么呀?”
“我说皇上不识字!”楼赛芙依然附在陆知萌耳朵旁边,但很大声的说道。
“嘘!你小声点呀。”陆知萌反过来捂住楼赛芙的嘴。
楼赛芙撇撇唇,“人家以为你没听到嘛。”
陆知萌恍然大悟,“皇上不识字,所以大人才常常留在宫里帮皇上批摺子呀?”莫非是阅读障碍?当真是辛苦了。
“嗯!”楼赛芙点头,“朝里的事都是哥哥说了算,皇上根本不管事。”
楼知萌眼睛睁得溜圆,“你怎么知道呀?”
楼赛芙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听到哥哥和段木风在讲话,他们不知道我听到了。”
陆知萌有些好奇了,“段木风是谁呀?我听你说过两次了。”
楼赛芙神情很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他呀,他是内阁首辅段大人的嫡子,在吏部供职,是哥哥的好朋友,不过性格可是跟哥哥天差地远,不但玩世不恭,是京城有名的纨裤子弟,那差事也是靠关系得来的,非常不可取。”
说着,还严肃的摇了摇头。
陆知萌看着楼赛芙,福至心灵问道:“芙儿,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楼赛芙蓦然脸红了,她哼了哼,“你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要喜欢他?”
陆知萌笑了笑,“如果不是的话,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呀。”
楼赛芙却突然绞扭双手,眼眸看着一边躺翻的风风,顺手模了模,又瞥扭地问道:“那如果是怎么办?”
陆知萌噗哧一笑,“那当然是请太君为你做主呀,将你许配给他。”
楼赛芙害羞了起来,“我怎么能自己开口?”
陆知萌想也不想道:“你们看起来门当户对,你叫段木风上门来提亲,这不就结了呀?”
楼赛芙小她三岁,在古代是适婚年龄,这时候议亲,明年出嫁,很是适合。楼赛芙烦躁的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能让他知道我喜欢他,他肯定会取笑我的!”
陆知萌一愣,“所以,他不知你喜欢他?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呀?”
她见楼赛芙常提起段木风,又将养的猫儿取名风风,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什么两情相悦啊,那可是会被扣上私相授受的帽子!”楼赛芙的嘴角翘了翘,“而且他知道我喜欢他还得了?那个人很恶劣的,知道后肯定会见我一次笑一次。”
陆知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很恶劣还喜欢,不是就证明非常喜欢?那么喜欢,却没有告白,也不知道对方心意,这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结果?如果段木风跟别人议亲了怎么办?她再哭鼻子吗?
她没有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这年代的女子观念跟现代人不同,她可不能月兑口就是些主动去告白的建议,会吓到楼赛芙的。
不过这一日她也算有收获,知道楼赛玺经常要留宿宫中的原因。
这一回,楼赛玺又是两日未回府,陆知萌不会说自己挂念他,可就是会一直想起他,当然还有他做的饭菜。
第三日傍晚,她抱着风风散步到了大厨房附近,竟然闻到熟悉的饭菜香!
她先对怀里的风风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趴在窗台下看,真的看到了楼赛玺在做饭。
她也不知道心里那激动的情绪是高兴看到他还是想吃他做的饭,总之她定在那里,像第一次那般半蹲着偷看,没想到风风好死不死的瞄了一声,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蹲下去,心脏差点跳出来。
要命!她不敢逃跑,怕像上回那么窘迫。
那现在怎么办?他已经对她有成见了,看到她又在偷看他做饭,会不会气炸,然后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扔出去?
正当她在想因应对策的时候,风风却突然捣蛋起来,扯着嗓子喵喵的叫了几声,她急得跳脚,都想捣住风风的嘴巴了。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她有这想法时,风风又唱反调似的叫了一声,吓得她当场告饶,小声央求商量道:“风风呀,我怎么会有想捣住你嘴巴的想法呢?我说笑的,所以拜托了小祖宗,拜托你不要叫,拜托呀!”
谁知道她越拜托,风风越像跟她唱反调似的,又喵喵喵的一声声叫个不停,跟疯了一样,她想假装自己不在都不行。
一个声音不轻不重的传到了她耳里——
“进来吧!”
陆知萌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在叫她进去吗?她没听错?
陆知萌很不确定,她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在叫我进去吗?”
楼赛玺淡哼一声,“那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陆知萌得到赦令,连忙站起来,欢天喜地的抱着风风进去,就见楼赛玺正在试汤的味道。
她凑过去,毫不掩饰地咽口水,一直将砂锅里的香气往自己脸上握,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满是对汤的眷恋,“大人做的是什么汤呀?味道好香啊!”
楼赛玺一反常态的温和,不紧不慢的问道:“想试试味道吗?”
陆知萌露出甜甜的笑容,“当然想呀!”
楼赛玺舀了一杓汤,吹了吹,凑近她唇边,“尝尝。”
陆知萌心里一跳,他怎么对她这么好?转性了?不生她的气了?还是别有居心,想用汤烫她?
停!怀疑丞相大人是没有礼貌的,既然丞相大人都休兵了,她也应该从善如流,毕竟她现在寄住在丞相府,再怀疑人家就是忘恩负义了。
她脸上有些烫,连忙一口把汤喝了。
瞬间,那醇厚鲜美的肉汤勾起了她的馋虫,她由衷的称赞道:“太好喝了!大人的手艺太过人了呀!”
“是吗?”楼赛玺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先去祖母屋里吧,等做好了饭菜,我让人送过去,你跟祖母一起用膳。”
他想过了,他似乎是对陆知萌太过严苛了,当日若没有她,他就会跟金凌肖苟合,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而且终其一生都别想摆月兑金凌肖,他会被金凌肖缠上,也会因为两人之间不正当的关系而成为金凌肖的棋子。
所以,不管陆知萌是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她是有目的也好,没有目的也罢,她都确确实实拯救了他,让他免于被金凌肖摧残,也让他免于在失去理智之下去蹂蹒金凌肖,光是这一点他就必须感激她,将她当成恩人看待。
而且,她并没有怀孕,他派到汀兰院的眼线回报了,她的小日子刚过,是他自己有了不必要的猜测,无端暴躁的对她撒气。
“大人不跟我们一块儿吃吗?”陆知萌话一出口就下意识的捣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睁得溜圆。
她是不是疯了?他肯让她蹭饭,她就要偷笑了,还想叫他一起吃?她算哪根葱啊,叫丞相大人陪她一起吃饭?
不想楼赛玺却没有动怒,反而点了点头,“也好,我也几日没有陪祖母用饭了,便一起用吧。”
陆知萌如在梦中,她突然大着胆子问道:“大人,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呀?”
决定把陆知萌当恩人看待的丞相大人很大方的应了,“你问。”
陆知萌眨着眼睛,研究般的望着他,一脸的好奇,“大人为何转性了?为何不再对我穷追猛打呀?”
闻言,楼赛玺噎了一下,瞬间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真是得寸进尺,他宽厚一些,她便以下犯上、没大没小了,谁敢这样对他说话?连芙儿也不敢,她是第一个。
他板起脸道:“陆知萌,你的遣词用字不甚文雅,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以后芙儿上课的时候,你也一起去听。”
陆知萌马上抗议,“我读过很多书!不骗你,我真的读过很多书呀!”她可是医科生呀!
“不乐意去上课是吗?”楼赛玺点头,漫不经心地道:“那也无妨,以后本相做的饭,你别想再蹭了。”
“我去我去!我去就是了呀。”某吃货马上妥协。
上课嘛,有什么难的,她可是跳级医科生,怎么会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
不知为何,楼赛玺觉得很愉快,看她那贪吃的小模样,那为了蹭饭可以脸皮很厚的装乖模样,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没有哪个姑娘是为了蹭饭冲着他来,那些官家千金、高门名媛都是为了他的权势地位而来的,当然也有为他的容貌而来的,就只有陆知萌缠着他是为了蹭饭,单纯得不可思议,又单纯得叫人莞尔,要是有人拿了什么好吃的,肯定能把她拐走。
想到她被人用美食拐走,他就莫名的觉得不太舒服,脑中还出现前面有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笑嘻嘻的对她招手,她就一跑一跳、欢天喜地跟上去的画面。
荒唐,他怎么会想像那样的画面,太荒唐了……
“大人,这道鱼叫什么呀?是糖醋的吗?我可喜欢糖醋口味了,大人会不会做糖醋排骨或者糖醋鸡丁?”
陆知萌不知道丞相大人脑中已经千回百转,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一遍,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一盘盘的佳肴上,眼睛根本没在看楼赛玺。
楼赛玺没回答她,反问道:“陆知萌,如果有人拿着糖葫芦叫你跟他走,你会不会跟他走?”
在他的脑中,答案自然只有会与不会两种。
跳级医科生陆知萌却歪头看着他,很务实的问道:“什么口味的呀?”
楼赛玺挑眉,“何意?”
这丫头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言行经常出人意表,就像现在,糖葫芦不就是山楂一味吗,还问口味?
陆知萌认真地说道:“我是问那糖葫芦是什么口味的呀?是蕃茄蜜饯还是草莓、苹果、凤梨、杨桃、葡萄、橘子……”
楼赛玺脸色倏地一黑,“不要太扯。”
陆知萌指着自己鼻子,瞪大眼睛,“我太扯?我哪里太扯了呀?是大人自个儿孤陋寡闻吧!”
楼赛玺又气笑了,“你说本相孤陋寡闻?本相乃本朝以十四之龄,一举登科、摘下魁首的第一人,学富五车、才华卓越,本相会孤陋寡闻?”
幼稚!他怎么会这么幼稚,居然跟她辩驳了起来。
陆知萌勾着嘴角发笑,“呵呵……大人学富五车,却连草莓糖葫芦、蕃茄糖葫芦、葡萄糖葫芦都没听过,我也是醉了呀。”
楼赛玺黑了脸,“陆知萌!你不想吃本相做的饭了是吗?”什么态度,居然敢调侃他?
陆知萌这才意识到她面前的可不是同窗,不是她能斗嘴的人,是堂堂大庆朝的丞相大人,她连忙摆正姿态,伏低做小,“对不起啊大人!是我一时口无遮拦,我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与我这个小人计较了呀,好吗?”
风风看看丞相大人,又看看小吃货,忽然瞄了一声,感觉他好像做了一回红娘……可是人家它明明是男儿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