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憔悴瘦削,皮肤上有着久未见到阳光的苍白,年纪在二十一、二岁上下,五官长得相当细致,眼睛很圆,眼尾略略下垂,他有一双和蓝殷很像的兔子眼,看起来无辜又无害。
传言他相当厉害,十二岁考上状元,是大赵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进士。
他是镇国公的嫡长子蓝叙,曾经是许多深闺女子的梦里人。
镇国公蓝继怀是行伍出身,大半辈子的时间待在战场上,文官嘲笑他是个目不识丁的莽汉,这话说得并不偏颇,爵位确实是靠他手上那把“虎翼”挣来的。
许是想破除这个说法,年轻时他抱着满满诚意求娶太子太傅的女儿江氏为妻,当年太子太傅想巩固朝中势力,需要一个手握兵权的女婿,便同意这门亲事,成亲后不久,江氏为蓝继怀生下长子蓝叙。
蓝叙早慧,加上有个心高气傲的母亲,童稚时期便才名远播,考上进士那年,镇国公府更是举府欢腾,大宴宾客。
可惜好景不常,蓝叙的幸运在不久后画下休止符,他的腿断了。
御医、神医,所有能找的大夫江氏全都找过,却没人能治,没想到蓝殷带回来的小姑娘竟然能治?
连蓝叙都不敢相信自己还有站起来的一天,但江氏相信,因为……薛夕漫耳上的红痣,倘若世间还有人能治得了儿子,只能是她,也只会是她。
“动一下试试看。”漫漫说。“先把力量集中在这里。”
按照漫漫的指挥,蓝叙用尽力气,下一刻……扎满银针的右腿真的动了?
这是在作梦吗?如果是,这个梦也太美好、太真实。
“今天就到这里,大公子有体力的话就照刚才的方法多练习。”漫漫取下银针,收拾药箱,结束今天的诊疗。
“薛姑娘,可以问一句话吗?”
“请说。”
“你为什么同意为我治腿?”蓝叙看得出来,她憎恶自己,讨厌母亲。
“因为你残废的是腿,蓝殷残废的是心,你的腿一天不好,他的心就会被枷锁綑住一辈子。”蓝殷的苦难已经太久,该结束了。
她的话,他听懂了。
江氏表面宽大仁厚,事实却不然,她恨蓝殷的生母夺走丈夫宠爱,便想方设法将庶子贬入泥里。
事实上蓝殷的才智并不输蓝叙,勇敢机敏更在他之上,既然如此蓝殷为何会成为纨裤?因为嫡母期待他笨拙,而崇拜长兄的他愿意牺牲自己,彰显长兄的杰出。
既然嫡母希望他骄纵,那么他顺从母亲心意当起骄纵不容人的纨裤公子。
然而真正骄纵却又容不下人的是吕杨,他是长公主的独生子,一出生就受封郡王。
他看不惯蓝殷,处处与其针锋相对,也不知道为啥发起疯病,竟与蓝殷相约比武。
他疯了,蓝殷再不济,虎父无犬子,他终究是镇国公的亲生子,功夫是从小紮的根基,寻常人哪是对手?更别说沉迷于斗鸡走狗的吕杨。
对蓝殷而言,吕杨就是送上门的沙包。
岂料吕杨是个心胸狭窄输不起的小人,比武惨输后他不痛定思痛,勤习武艺,竟在各处布置埋伏,放话要断蓝殷手足。
蓝殷天生性格顽强,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面对吕杨放话哪会害怕?仗恃一身武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让对方直的来横的走,一个个被打得鸡猫子喊叫,数日下不了床。
几次交手下来,蓝殷越打越得意,越打越骄傲,那群狐朋狗友还给他封了个“孤独求输玉面小郎君”的名号,这让到处横着走的吕杨更加没面子。
吕杨是没事都要惹事的人,何况有这么点事儿可招惹,岂有放过之理?
江氏知道后非但没有阻止还暗地窃喜,竟对蓝殷说:“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爹的一世英名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当时蓝殷才多大?十二岁的小少年,哪禁得起这样的“鼓励”,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维护父亲盛名的,于是一场不落下,场场赢得精彩光荣。
没想到吕杨拿蓝殷无可奈何,竟把主意打到蓝叙身上,趁着他独行时将人掳走。
蓝叙失踪三天三夜,被找到时双腿脚筋已经被挑断。
吕杨惹下祸事后非但不藏头缩尾,还到处放话叫嚣。
在御医判定蓝叙终生无法行走那刻,蓝殷疯狂了,一路冲进长公主府。
但他就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只有挨打的分,那次蓝殷被打得体无完肤,小命差点儿葬送在长公主府。
此事闹得热烈,半生戎马的镇国公膝下只有两个儿子,竟同时出事?
镇国公怒极恨极,上表致仕,决定带全家人返回老家。
最终皇帝亲自慰留,下令斥责长公主,将吕杨的郡王封号收回贬为庶民,此事才算落幕。
“姑娘救了阿殷,却还为他着想至此,为什么?姑娘喜欢阿殷吗?”蓝叙问得直接。
漫漫没回答,冷冷看他一眼,只是耳垂处泛起可疑红痕。
她的表情已然说明一切,蓝叙眉心微蹙,眼前女子是他的恩人,他对她心怀感激,不愿她受伤,所以……他该怎么做?
“有心思琢磨这个,不如多练练腿。”
“会的,我必不教姑娘失望。”蓝叙回答得极快。
她知道蓝叙是个好人,不枉费蓝殷对他的崇拜与尊重,但她就是不喜这对母子,因此疏离冷漠道:“我对大公子不曾怀抱希望,又岂会失望?”
丢下话,她转身往外走。
蓝叙看着她的背影,却陷入沉思。
蓝殷和江氏等在外头,见漫漫走出,江氏立刻进屋看儿子。
蓝殷一把拉住她,笑弯眉头,弯弯的眉,弯弯的兔子眼,弯得人心敞亮,他的笑容有强大的渲染力,渲染得她忍不住开心快意。
“大哥情况如何。”
“越来越好了,顶多三个月吧,应该就能下床走动。”她的冷漠从不在蓝殷身上使。
“太好了,谢谢漫漫,我太高兴了。”
这么高兴啊?漫漫微哂,说:“我饿了。”
“好,我们回去吃饭。”
进国公府后,蓝殷安排她在自己的院子里住下,男女有别,这样的安排逾越礼制,但她喜欢,喜欢离他很近,喜欢有他在身边陪伴。
江氏进屋时,看见支着上半身想坐起来的儿子,赶紧上前相扶。
蓝叙定眼望着母亲,道:“娘答应过,要好好对待阿殷。”
迎上儿子视线,她心虚道:“我没对他不好。”
“阿殷受伤失踪,与娘有关吗?”他开门见山问。
蓝殷重伤为薛夕漫所救,伤癒后带她返回家门,救治自己双腿,弟弟一心为自己,他很清楚,清楚的知道他对待自己的一片真心。
“薛夕漫编派了娘什么?你怎能这样质问我?太令娘伤心了!”
“她什么都没说,但我有眼睛。娘始终认定我受伤,阿殷是罪魁祸首。”
“难道不是?如果不是他到处惹祸,你的腿怎么会断?”
“错的是吕杨。”
“惹不起的人就不该招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分,不过是个小庶子,凭什么和堂堂郡王叫嚣对峙?
蓝叙轻叹。“儿子再问一次,阿殷受伤失踪,可是母亲的手笔?”
“薛夕漫没有证据,就不该信口雌黄。”江氏咬牙否认,“阿殷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晓得他在外头又闯下什么滔天大祸,才会遭到仇家追杀。”
江氏越是闪躲,答案越是呼之欲出。“既然母亲不愿说实话,还请母亲转告薛姑娘,我的腿不治了。”
“怎么可以?”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出现一点希望,怎能赌气?
“母亲谋害阿殷,还要我承阿殷的情?我没这么大的脸。”
“这是他该做的,是他欠你、欠我们母子的!”
“母亲是否忘记阿殷的生母是怎么死的?是否忘记吴姨娘临终之前我们答应过她什么?”蓝叙语重心长。
江氏一愣,没想到儿子会提起那件自己刻意遗忘的陈年旧事。
“若非吴姨娘舍身替母亲挨刀,今天有母亲宠爱的人是阿殷,不是儿子。”
这句话多重,却又真实得让她无法闪躲。
是的,她是真的忘记,忘记那把刀子若是刺进自己的身体里,人走茶凉,身分、尊荣、权势通通与她无关,她之所以还能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全是因为有人为她舍命。
吴珊用生命证实她的善良,用生命让人牢记她的恩惠,也用生命逼迫她必须厚待蓝殷……她是个心机深重的坏女人!
江氏咬紧牙关,不发一语。
眼看江氏双眸冷厉,蓝叙无奈道:“孩儿不孝,不该拿此事让您伤心,但儿子必须对您说狠话,我亲口答应吴姨娘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会把阿殷当成亲兄弟,一世与他相互扶持,若您心疼儿子,请您好好对待阿殷,不求您疼他爱他,只求您一碗水端平,我有的就不能缺了他。”
“难道我没这么做?这些年他在外头闯祸,哪件不是我兜着?”
“明人不说暗话,儿子不傻,知道何谓捧杀。娘是担心阿殷夺走爵位吧?这才纵容,甚至鼓励阿殷败坏自己的名声。”
阿殷何等聪明,他能看不透母亲心思吗,可他还是照着做了,一心成全自己这个哥哥,他该惭愧的。
“娘处处为你设想,你却将娘当成恶人?”
蓝叙知道母亲不是恶人,她只是太疼爱自己,但这样的疼爱让他感到罪孽深重。“母亲,儿子发誓,倘若阿殷发生意外,儿子绝不独活。”
江氏摀住他嘴巴,怒斥,“你怎能说这种话?如果蓝殷在外头惹来杀身之祸,难不成也要娘负责?一个吴珊不够,还要把蓝殷这道枷锁扣在我头上,我到底欠他们母子多少?”
说着,她再控制不住满腔委屈,掩面痛哭。
蓝叙垂眸不语,心底却是明白母亲有多喜欢父亲就有多痛恨吴姨娘。
“儿子不孝,但儿子说到做到。”
蓝叙斩钉截铁的口吻让江氏不得不把怒气往下咽。
“若薛姑娘真能把你治好,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我再也不会针对蓝殷。”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见母亲妥协,蓝叙终于松口气。
会的,等他好起来,他就能护着阿殷,就能为他做主。
蓝叙握住母亲双手,诚挚道:“等腿治好,儿子会努力上进,为母亲争取荣耀,阿殷天性善良,他是个知恩图报的,您待他的好,他会牢记心底。”
江氏摇头,她没那么乐观,多年折腾,蓝殷早已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施针过后,漫漫耗尽体力,流了满头大汗,师父说这是因为技艺不够精湛。
她同意,是自己没能珍惜机会好好学习,而今师父已逝,她便是后悔也已失去可以学习的人。
前脚进屋,伺候的丫头小雨赶忙迎上。“姑娘,热水已经备好。”
小雨是蓝殷的贴身丫头,做事细心,短短几天就模透漫漫的习惯。
“多谢。”匆匆丢下话,她跑进内室。
这屋子很大,用一整排的书柜隔出内室与外屋,内室原本只有床柜和一组桌椅,但每回为蓝叙施针后,衣裳湿得能拧出水,必得立刻沐浴更衣,因此蓝殷挪动摆设,添置屏风和半人高的浴桶。
月兑掉衣服,泡进浴桶,氤氲热水瞬间纾解她紧绷的双肩,吐气,微闭双眼,漫漫松开眉心皱摺。
为蓝叙治病不在她的计划内,就连当初救下蓝殷也是意外之举。
蓝殷重伤失忆,她收留他、为他治病,在那段时日中,她经历太多事情,父亡、继母迫嫁,她带他进京城,为的是逃避婚事。
哪知刚进京失忆的蓝殷就想起所有事,她哪知道他的出身这么好,好到她配不上,但是……不怕,救命恩人有权力挟恩求报。
回到镇国公府的第一个晚上,他睡不着,挤到她床上,娓娓说起过往。
他陈述的旧事,桩桩件件听得漫漫心疼,那个晚上她终于理解,庶子是种多么可怜的存在。
他郑重告诉她,“漫漫,我绝不三妻四妾,绝不让孩子承受同样的辛苦。”
这话听进她耳里,是无比真心的承诺。
那个晚上蓝殷回屋后,她望着天边明月,傻笑到天亮。
在蓝殷的要求之下,漫漫决定为蓝叙治腿,这个决定当然不是为了讨好未来婆婆,而是想为蓝殷解除心中禁锢。
只要破坏牢笼,蓝叙再不必背负愧疚,不必装痴作疯、顽劣不堪,更不必担心父亲将爵位传给庶子,他可以放开一切,允许自己追求幸福。
他说:“谢谢你,漫漫,没有沉重的罪恶感,我就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很高兴他终于想为自己而活,而她不需要他的感谢,只想看见他幸福。
“漫漫、漫漫……”
蓝殷的声音传来,漫漫连忙从浴桶里爬起来,没想到脚滑,一个没站稳她又摔回桶里,咕噜咕噜……连吞两口水,真是蠢毙了。
从外奔入的蓝殷听见声音,急问:“漫漫,你怎么了?”
同时他提脚往里冲,小雨见状连忙挡在他身前。
“你干么呀,漫漫她……”他拉长脖子往里探。
“二少爷,薛姑娘在洗浴。”
这一听,蓝殷模模鼻子,耳廓红透……他退后两步,又朝里面喊,“漫漫,你没事吧?”
漫漫被呛得猛咳嗽,却又怕他担心,忙答道:“没事,我马上出去。”
但哪里没事?分明摔得厉害,她揉揉,痛得龇牙咧嘴,再看看小腿上那块巴掌大的青紫,倒吸口气,真疼……
担心蓝殷等得太久,漫漫忽略疼痛,扶着木桶慢慢爬出来。
蓝殷没离开,站在门边继续朝里喊,“慢慢来,我不急,别摔了。”
小雨见他满脸关心,轻轻笑开,这就是他们家二少爷,对人分外温柔体贴,外头是怎么点评二少爷的她不知,但在二少爷身边伺候多年,她确知二少爷和他们说的截然不同,哪有任性骄纵?哪有纨裤自私,分明就是敦厚和气,善解人意。
“二少爷先坐坐,我进去伺候薛姑娘更衣。”
“好,你快去,别理我。”他连连挥手。
丫头进屋,蓝殷坐到案桌前抽出一本书,漫漫把他给的银子全用来买书了,医书、小说、游记……每种漫漫都喜欢。
她是个好学的小姑娘,倘若是个男孩子,许是就能考状元郎了。
有漫漫这颗珠玉在前,自己岂能落后太多?是该提起精神好好振奋了,读书、当差,争取和大哥一样成为家族荣光才是。
他在这里自我激励的同时,漫漫从里屋出来,微湿的黑发像瀑布似的披在肩后,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衫,纤细的腰肢、姣美的五官,美得像个仙子。
就是这番模样,自己在重伤昏迷之际才会以为已经死了,进入神仙窝里。
“这么开心?”望着蓝殷掩不住的笑意,她跟着弯起双眉,他的快乐总能感染她的心情。
“我刚才去看大哥,他已经能扶着墙走路。”
“被你发现了?”蓝叙还特地叮嘱咐自己别说,想给蓝殷一个惊喜,眼看两兄弟感情日益深厚,她为他感到开心。
“你早就知道?”
她噘起嘴巴,勾起眉毛。“我是大夫,这种事能瞒得了我?”
“可不是吗?没有人比我的漫漫更厉害。”
“我的漫漫”,这是她最喜欢的四个字,她叉腰撅,笑问:“看见没?”
“看见什么?”
“尾巴翘起来了。”
蓝殷大笑,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看见了,值得翘,应该翘,你不翘我都想帮你翘。”
蓝叙意志坚强,他的伤比想像中更重,治疗时的艰难痛苦,他半声不吭,全数承受,未满三月已能下床行走,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的。
蓝殷握住她双臂,眼底感激无数。“漫漫。”
“嗯?”望着他无辜的兔子眼,她心软也心疼,这个不允许自己长大的男孩,渐渐长大了。
“我欠你两条命。”
她用力点头,捧起他的脸乱揉一通。“何止两条命?你欠我一整个世界。”
他也掐上她的脸,笑得乱七八糟。“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债多不愁,往后别再说欠不欠的鬼话。”
“我会还你的,用尽力气也要还。”
她知道啊,他就是这种人,欠不得债,一欠就要为对方掏空自己,所以明知江氏欲置他于死地,看在蓝叙分上,他连提都不提。
这时候她特别庆幸,幸好他是人人憎厌的大废渣,幸好没几个人对他释放善意,要不,他这辈子光拿来还债就够了。
“既然这样……要不,拿肉身来偿?”她的手指戳上他胸口,硬硬的、宽宽的,让人很想往里头窝。
他挽起袖子,把手臂放在她嘴边。“行,割肉喂鹰,我帮你挑一块好入口的。”
“我是鹰还是雀啊,我怎么闻到嘲笑的味道?”她掐起他的腰间肉,一扭,痛得他哇哇叫。“既然要吃,我就要这块。”
他哈哈大笑。“漫漫眼光好,这块肥瘦相间最是软女敕。”
看着两人打闹,小雨心想:姑娘和少爷的感情真好,听说少爷失踪时,日日与薛姑娘同屋而居,同榻而眠,所以姑娘会成为二少女乃女乃吧?
打闹一阵后,蓝殷正起神色问:“大哥说从明天起只需药浴,不必针灸?”
“对,还要辅以药物,估计半年就能行走自如。”
“太好了,你终于可以放松。到京城这么久,我还没带你到处走走,说,想去哪里?”
“都好,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就这么办。来,我先帮你绾发。”
他拉她坐下,宽宽的手掌抚着她的头,长长的食指从微香的发间滑过,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自鼻息间掠过,再确认时,香气不见了,蓝殷微怔片刻后失笑,他在想什么啊?
蓝殷指向前方不远处。“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金瓦红墙,知道的……师父说过那是皇宫,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住的地方。
“以后我要在那里当差。”
“你找到差事了?”
“嗯,父亲帮我谋了个宫廷侍卫的职位,从明天开始,我再不能到处瞎晃。大哥说,好姑娘不会愿意嫁给碌碌无为的男人。”
听到这话,漫漫又控制不住地心疼了。
哪里碌碌无为了?他的不长进分明是想让某人安心,对上他的眼睛,她的口气再认真不过。“有眼光的好姑娘会知道你有多好,不管你有为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