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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小财女 第十八章 奋不顾身抢搭救(1)

天笑将工作匣悄悄地放下,沿着暗行道小心翼翼地往距离何玉瑞较近的地方而去。

她是真的同情过何玉瑞,何玉瑞出身卑微可怜,想爬出泥淖,她可以理解——即使何玉瑞用了错误的方法。

但虎毒不食子,她不能原谅何玉瑞竟想伤害亲生儿子,只为了报复舒海澄及舒家。孩子不是大人的报复工具,大人没有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

她知道自己冒险抢救明煦或许会受伤,甚至有致命的可能。金簪虽短,但只要插中了要害,一样会死人的。

但她无法袖手旁观,即便明煦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为什么呢?不单是因为她喜欢这孩子,也为了舒海澄跟舒夫人他们。她知道明煦要是真的死在何玉瑞的手下,死在他们的眼前,将会对他们造成多巨大的伤害。

他们将一辈子活在自责及伤痛里,何玉瑞非常清楚如何在舒家人心里留下永远抹灭不了的伤痕。

而她不能让何玉瑞这样伤害他们,因为舒海澄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他的家人也因此变得重要。

她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何玉瑞执簪的手。

何玉瑞犹如惊兽般转头看去,眼底瞬间窜出充满恨意及妒意的火,“是你!”

她一点都不担心松手会摔伤明煦,只专注着眼前另一个可报复舒海澄的新目标——天笑。

她放开明煦,转身扑向天笑。

舒海澄跟舒海光同时冲了上来,舒海光抱起明煦,舒海澄则上前阻止发狂的何玉瑞。何玉瑞像头疯狂的兽,发狠地持簪子攻击天笑,天笑抵挡不了她的攻击,左肩靠近胸口上方的地方被她狠狠地以金簪刺入。

天笑倒在地上的同时,舒海澄一脚踹开还想攻击她的何玉瑞。

何玉瑞重重摔倒,却又立刻起身扑了过来,“去死!你们都去死!”

舒海澄眼见天笑受伤,忧心加上愤怒教他对何玉瑞的最后一点情分都消失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地、重重地掌了她一耳光。

何玉瑞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起来了,躺在地上撒泼吼叫。

这时,俞世鼎跟舒士安刚好赶到,俞世鼎见状便命令府卫逮人,“来人,拿下这女子!”

他一声令下,两名府卫上前押下发疯了般又是哭又是笑,口中不断咒骂的何玉瑞,并将她带往别处。

舒海澄上前捞起天笑,她的左胸上方插着金簪,鲜血已湿濡了一片。

“明煦他……”她忙着找寻明煦,“他没事吧?”

“明煦没事。”舒海澄心疼又担忧,“你这傻子。”

李云珠跟董漠等人快步上前,一个个的心都紧缩着。

“来人,快送向姑娘到卫大夫那里去医治疗伤!”

俞世鼎一声令下,府卫便领着舒海澄尽速将天笑送去。

卫大夫是圣上钦命长驻在宁侯府的太医,自宁侯迁居珠海城后,卫大夫也举家迁往此处,一家人住在侯府的西翼院子里。

因天笑是未嫁的闺女,所有男宾都退出诊间,只留下卫大夫的妻子刘氏还有自请进入诊间帮忙及陪伴的董凄。

天笑在床边坐下,卫大夫开始检视伤口。

“卫大夫,这伤严重吗?”董漯问。

“差一点就伤及要害,这位姑娘十分幸运。”卫大夫说:“我先将簪子取出,让我内人为这位姑娘宽衣以便医治。”

“我来帮忙。”董凄自告奋勇。

天笑急道:“溪姨娘,这种脏污事哪能劳驾您。”

“你是我的客人,却在我府里受了伤,身为主人的我岂能置身事外?”董溪十分坚持。刘氏一笑,“为免失血,有人帮把手,动作是快些,姑娘就别跟姨娘客气了。”

卫大夫颔首微笑,“我拔簪后,你们一人压着伤口,一个人帮忙宽衣。”说罢,他将簪子拔出,迅速以一块纱布压住伤口。

刘氏换手按着伤口后,卫大夫便退到帐外。

刘氏跟董澪分工合作,快速地帮天笑月兑下外衣。

“疼吗?天笑……”董濡温柔地问着。

“还忍得住。”天笑虽皴着眉头,却还是挤出笑容。

“这手稍微抬高一点……”董濡说着的时候,眼尾余光瞥见天笑髻上的一支金簪。

她的发上不只一支簪子,还有两支钗及漂亮的绢花,可董濡却只看见那支金簪,那支熟悉却又许久不见的掌中明珠金簪。

“老天爷……”她忍不住一声惊呼,眼眶瞬间湿热。

听见她的惊呼,刘氏跟天笑都疑惑地看着她。

她瞠瞪着双眼定定地望着天笑的脸庞,唇片微微张合,像是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这时,卫大夫进来,不熟医事的董凄退到一边,留下刘氏在一旁协助卫大夫帮天笑止血包紮。

董凄脑袋一片空白,脸上也是苍白。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支掌中明珠,那是她的长女景熙出生后,世鼎命人打造的。

世人皆羡慕世鼎能得圣宠,有今时今日的崇高地位及特权享受,可他们不知道为了助长平帝夺回政权,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世鼎与长平帝交好,是先皇后赵氏的眼中钉。当年他带着一家子驻守西北城池,赵氏为了铲除异己,以加官晋爵为诱,唆使其部下叛变。

世鼎带着妻妾儿女一路南下,妻与子在逃亡时便遭杀害,他带着她及残余的几名部属继续南逃。

多年来她一直未被扶正,正是因为与世鼎协议好,为感念先夫人,保留其位置留个念想。

当他们自觉已行至末路时,为保年仅两个月大的幼女一命,便将她及掌中明珠金簪置入一木盆中放水流走。

没想到不久后,长平帝的援兵来到并为他们解围,他们再回头去寻孩子,却毫无所获。

这么一年一年过去,他们早已放弃了与孩子重逢的希望,只盼着她在这世上的某处安好。

那彷佛已是上辈子的事,却总是扎着她的心。而现在,那支金簪竟在天笑的发上?

老天爷,是她吗?早已放弃的希冀及盼望突然出现在眼前,教董凄一时之间慌了,甚至是怕了。

如果不是呢?他们的景熙是否安好的被从河里捞起?会不会其实已葬身河里,簪子只是被渔人所拾变卖,或是捡到景熙的人为了生计将簪子变卖而辗转落到天笑手中?

捡漏是天笑的爱好、亦是她工作的一环,那是她在捡漏时意外所得的吗?她……她是他们的景熙吗?如若不是,景熙在哪里?

想到这儿,她已泪如雨下。

这时,卫大夫跟刘氏已将天笑的伤处置妥当,一转身回头,看见她泪流满面,神情悲伤惶惧,不禁一震。

“姨娘,您这是……”卫大夫疑惑。

董溪倒抽了一口气,优雅轻缓地抹去眼泪,“卫大夫,可否请你们先出去,暂时不要让人进来?”

卫大夫夫妻俩感到不解,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内室。

董凄不寻常的言行及反应让天笑莫名地感到不安,她嗫嚅道:“姨娘,您……”

董澪走到床边,双眼专注地深视着她,“天笑,我问你一件事。”

“呃,好。”天笑木木地点了点下巴。

“你爹娘是何人?”她问。

天笑讷讷地道:“我……我不知道,我是爷爷从河里捞起来的。”

听天笑这么说,董凄抽了一口气,神情激动地捣着嘴。她怕自己尖叫,怕自己哭出声音来。

“孩子,”董凄声线颤抖,“我再问你,你头上那支金簪是怎么来的?”

天笑先是一顿,然后狐疑地看着她。从没有人问起这支簪子,而董濡问了,难道她知道这支簪子的主人是谁?

“这支金簪是我襁褓之中的物品。”天笑秀眉一拧,“姨娘,您似乎知道这支金簪的——”

“我知道。”董溪强忍着的泪水在此时完全溃堤,“这支金簪是侯爷为我们初生的女儿景熙打造的掌中明珠金簪。”

天笑呆住,两眼发直,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女儿?这簪子是他们为女儿打造的?她指的是那个已经“失去”的女儿吗?那么……他们是“向天笑”的亲爹娘?

欧买尬!她真的差点要这么惊呼出口了,向天笑是流落民间的侯门千金?

“老天爷垂怜,我跟侯爷本已经不再希冀了,没想到……”董澪眼底有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几度伸出手像是要碰触她,却又将手抽回,“景熙,你是我们的景熙……”说着,她捣着脸低头哭泣。

天笑一时之间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怔怔地看着她哭泣。

她的伤口本来是很痛的,可现在……她感觉不到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是俞景岚。

见母亲在哭泣,她也懵了,怯怯地走过来,“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外头大家都在问天笑姊姊的情况呢!”说着,她一脸迷惘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天笑。

天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对着她傻笑。

俞景岚都糊涂了,歪着头,一脸娇憨地问:“到底是怎么了?”

董溪稍稍平复,调整了呼吸,“岚儿,你出去将你父亲请进来,烦请舒家人再稍候。”

“……是。”俞景岚虽是满头满脸的疑惑,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内室中,俞世鼎手持着那支掌中明珠金簪,沉默不语。

身经百战的他此时手抖心跳,紧张不已。

董濡、俞景岚及天笑也不知所措,没有人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他已经从董澪口中知道天笑便是他们当年放水流走的女儿,他是欢喜的,是感激的,可是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强烈、太巨大、太难以承受,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一旁,知道自己口中喊着的“天笑姊姊”便是在自己出生前便丢失的姊姊,俞景岚是欢喜的,她一点都不担心有人跟她争夺父母的宠爱。

这么多年来,母亲在用宠爱的眼神看着她时,偶尔会在眸底深处闪过悲伤。她知道母亲想着那个女儿,而她心疼着这样的母亲。

如今母亲心心念念着的女儿出现了,她再也不会看见母亲眼底那藏都藏不住、不管有多少的欢乐浸婬着也无法平抚的悲伤。

她十分的欢喜,恨不得现在就夺门而出,昭告天下他们寻着姊姊俞景熙了。

“父亲……”终于,她软软地喊着,“您说话呀。”

俞世鼎回过神,用温煦的眼神看着她,蹙眉苦笑,“爹一时之间真不知说什么好……”说着,他立刻转头望向天笑,“孩子,爹是欢喜的,只是一切来得突然,一时之间就……”他怕天笑以为他不想与她相认,急忙解释着。

天笑摇头,释然一笑,“我明白,我现在也……很乱。”

俞世鼎稍稍安心,“你能理解便好,这些年……你受苦了。”

“不苦。”她说:“爷爷很疼爱我,虽然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他总是竭尽所能地照顾我。”

“是吗?”俞世鼎微微点头,“那太好了,我要好好答谢他对你的教养之恩。”

“天……景熙,”董凄伸手轻轻的握住天笑的手,“你回来跟我们生活吧!顺道把向老爷子接来,让我们报答他。”

天笑微顿,若有所思。

见状,董漥秀眉一拧,担忧地问:“怎么?你不乐意?”

“姨……”她本来还想叫董澪一声姨娘,但一顿,又改口,“母亲,我在外面生活惯了,侯府的生活不适合我。”

听她喊自己一声母亲,董濡当然欢喜,可再听她说不想回侯府生活,不觉又蹙起眉头,“我们不会要求你什么的。”

“母亲,”天笑笑叹一记,反手握住她的手,“进了侯府,我便不再是向天笑,一言一行都受到规范,许多我从前能做的事都不能做,甚至从前能作的梦也不能作了。”

闻言,董濡不解,“梦?”

“我的金工事业刚起步,我不想放弃。”她说:“而且我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爷爷也是,若我们进了侯府,那无疑是将我们关进笼子,我想……爷爷也不会希望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你是俞家、是我们的女儿呀!”董濡有点激动,她好不容易寻回女儿,只想把女儿好好养在身边,弥补这十多年来的缺憾。

“父亲,母亲……”天笑看着他们夫妻俩,平心静气地道:“如若我因为寻回您们,却丢失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而不再快乐、不再欢笑的话,您们愿意吗?”

“这……我不懂……”董溪摇摇头,“为什么你将不再快乐、不再欢笑呢?”

“当我的身分从向天笑变成俞景熙,属于向天笑的一切也将离开我。”她说:“我不能做我喜欢的事,也不能爱我想爱的人。”

听着,俞世鼎彷佛明白了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你跟舒家的大少爷是——”

“是的。”她笑着打断了他,“父亲,我与舒海澄情投意合,若无意外,我会嫁他为妻。”

她这么一说,董凄明了了。

若她是俞景熙,是宁侯的女儿,那么她的婚事便不再随心所欲。她的对象不能是贩夫走卒,就算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也不行。

“请父亲母亲成全女儿。”天笑语带央求。

“这……”董澪内心纠结且挣扎,“可是我们好不容易寻回你,怎能还让你……”

“母亲,我住得很近啊!”她用力地握了握董溪的手,安慰着她,“我们在同一座城里,我随时能来看您,您也随时能来看我,不管我是不是拥有『宁侯长女』的身分,我都是您们的女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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