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鹤鸣离去后,舒海澄立刻只身前往城北。
来到向家门外,他便听见院里传来她跟向锦波说话的声音——
“爷爷,您来锁个门,我去去就回。”
听着她是要出门呢,他便等她出来吧。
于是他往墙边一靠,静静候着。不一会儿,天笑打开院门走了出来。她没注意到舒海澄就贴着墙站着,迳自往大街的方向走去。
他快步上前,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低声唤了她,“向天笑。”
“啊!”她几乎跳起来,即使她很快地就认出那是他的声音,还是吃了好大一惊。转过身,她余悸犹存,涨红着脸,有点生气地瞪着他,“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但她一点都不生气,她表现在脸上的情绪跟她真正的心思是全然不同的。
她并不讨厌看到他,甚至常常会想起他。
自从他从西北回来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很不一般,他不只给予她金工方面的协助,还怜惜她的身世,关心她的安危。
每当想起他之前得知她的身世时,眼底那藏不住的、发自内心的关怀及顾怜,她的胸口就一阵紧缩,呼吸不顺。
她想,她对他生出“好感”了。好感经常是爱情的催化剂,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与男人了。
然而,即便她不断地提醒自己,一颗合该平静的心还是因为他的出现而狂跳不已。
“我刚才就站在墙边。”他问:“你居然没看见我?”
“墙边?”她回过神,下意识到往家门口望去。
“我这么大个人你都没看见,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他神情凝肃,“你好像忘了曾经有人想对你不利的事情了。”
他这么一提,她心头一抽。日子过得太忙碌充实,她都忘了向天笑是怎么丢失一条小命的。
这两三个月来她忙得昏天暗地,身边也没发生什么不寻常之事或出现不寻常之人,久了,先前的不安与恐惧也就淡化了。
她甚至“乐观”的想,或许那些人根本是认错人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些人又回来找你?”
望向他微温而焦虑的表情,天笑心头一悸。他怎么比她还紧张,还在意?
她嗫嚅道:“我是想……他们或许是找错人了?”
听见她如此天真的说法,舒海澄浓眉一皲,“我也希望他们是寻错了人,可若不是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忘了喜儿的事?”
她微怔,他怎么突然提起喜儿?“我……我摔伤头了呀。”
“你知道自己跟喜儿是什么样的关系跟交情吗?”他又问。
迎上他那过分冷肃慎重的目光,她心头一震,她跟喜儿的关系跟交情?
“你与她年纪相仿,惺惺相惜,这样的交情,你居然全都忘了?”
闻言她瞪大双眼,惊疑不定。
在这之前,她完全不知道向天笑跟喜儿是这样的交情,她以为喜儿就只是一个她认识、听过的姑娘。这期间,除了刘妈跟绿湖姑娘,没人跟她提过喜儿的事,就连爷爷都没提起。她跟喜儿居然往来如此融洽密切?
突然,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往上窜,经过她的背脊,直冲脑门。
“现在知道怕了吧。”他又急又气地看着她,“关于她的事,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笃定的摇摇头,“我对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我怀疑那些人会攻击你跟她的死有关。”他斩钉截铁地道:“你一定知道什么。”她倒抽一口气,“你说我……我知道谁杀了喜儿?”
“这可能是原因。”他道:“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也只能推论。”
她惊疑道:“我是目击证人吗?”
“也可能是帮凶。”他一脸正经。
“什……”她讶异,“你不是说我跟喜儿感情极佳,我怎么可能是帮凶!”
“难说。”他眉梢一挑,“若是你与她争风吃醋呢?也许你们都看上同一个男人。”她瞪着他,“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好姊妹!”
“你认真了?”觑着她那因为遭到怀疑而愠恼涨红的小脸,他忍不住促狭一笑。
什……他在耍她喔?“认真!”她气鼓鼓地看着他,“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是不能开玩笑,所以……”他笑意一敛,目光注视着她,犹如对天真无知的女儿耳提面命的严父般,“警醒一点,努力想起你忘了的事。”
迎上他那深藏关怀及忧心的目光,她一阵心悸。
“如果我想不起来呢?”她怯怯地问。
他沉吟须臾,“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那我就只好一直出现在你身边了。”
“咦?”她脸一热,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假如那些人还在暗处观察着你,那么我一直出现在你身边,或许会教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他说。
此话有理,但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在她身边。他担心她、在意她,在保护她?她是他的谁?
“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好吧?
“因为我……”他语塞。
她太耀眼,而且一天比一天还要闪耀,亮晃晃得教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他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彷佛会发光的女子,在她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样的女子会吸引他的目光,会让他不自觉地朝思暮想。
初见她时,她明明只是个臭脾气的丫头,他对她断没有半点想法跟心思。可现在,他牵挂着她,甚至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他必须很努力地制止自己做不合时宜的事,若他由着自己的心放纵自己,怕是会三天两头便到这儿来打扰她吧?
“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见他想得出神,好像她的问题让他非常困惑跟为难似的,她便更想听听他的解释跟说法了。
她那两只如火般炽热的黑眸死死盯着他,有点逼人。
迎着她灼烁的目光,他倒抽了一口气,顿了顿才道:“我对你……好奇。我爱才惜才,在还没见识到你最大的能耐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毁了你。”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最能隐藏自己真正心思的解释了。
“喔。”爱才惜才?原来只是如此呀。怪了,为什么她有一点点的……失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