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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你穿帮了 第五章 辟谣越描越黑(1)

南方幽陵城是平南王王府所在,也是平南王领地的正中心。由于南方不若北方会随时打起仗来,许多北方人渐渐往南迁徙,在兰承志的有心经营下,如今风声鹤唳的金鹰王国,南方居然发展得比以往还繁荣。

街道上满是川流不息的人潮及车轿,此起彼落的商贩叫唤,士子们打着伞在河岸旁吟诗作对,仕女们则是拿着把小扇子娇滴滴的左顾右盼,工人们忙着将货物送到各商铺,青楼的女子们花枝招展地朝着街上挥手……幽陵城有最热闹的酒楼,最高耸的城墙,最华丽的画舫及最多样的娱乐,所以人们到了南方,很容易陷入纸醉金迷的生活中。

其中幽陵城最大的酒楼中最出名的就是说书,由于他们的说书不仅仅是说书人在那儿说学逗唱,同时还会搭配乐器及唱曲儿的姑娘,所以显得故事丰富生动,引人入胜。

只不过每次说的都是金鹰王国的先祖如何推翻旧政、建立王国,或者是一些民间游侠的义勇、青楼女子的爱恋之类的,听多了也会渐渐腻味,幸好最近酒楼里来了一个新的说书人,他的故事是达官贵人的逸事,虽没有指名道姓,却吸引了诸多百姓前来听这个离奇又新鲜的桥段。

“……话说这个岭北王,在与太子的斗争输了之后,就这么离京回府了。可是他回府之时居然胁迫宫里的女太医与他离开,这可怎么是好呢?”说书人像是怕观众忘了,还特地前情提要,“女太医与太子之间那份缠绵悱恻的感情,好不容易突破了重重障碍,得到皇帝的允许了,这岭北王居然把人掳走了?!各位说说,这岭北王把女太医带走,究竟所欲为何?”

“那定是横刀夺爱啊!”

“说不定岭北王有暗疾,这才夺了太医……”

“明明就是岭北王政争失败的报复。”

见観众回应踊跃,说书人笑了开来,语气却更是神秘,“你们都错了,这答案啊,你们想都想不到!”

“那到底是什么?”观众们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原来岭北王对太子有非分之想啊!”说书人像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表情惊讶,“太子从小便长得唇红齿白,长大更是英武不凡。那岭北王原本就养着嫛童,看着太子日渐年长,那份心意就越发藏不住了……”

“那是啊!”有观众入戏地惊叫着。

说书人也睁大了眼,“对啊,这可不是吗?可是岭北王对太子的爱恋早就扭曲了他的思想,在他眼中,在他心中,只要有人阻拦他爱恋太子,那么他就要毁灭对方。而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才会掳走太子心爱的女太医……”

观众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故事居然会这样发展。正是因为这样,这场岭北王对太子侄儿的畸恋故事一传十、十传百,甚至被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后,平南王兰承志就悲剧了。

所谓岭北王,岭相对于平,北相对于南,又都是王爷,所以大伙儿很容易就联想到平南王兰承志身上,加上太子兰书寒的确长得英伟不凡,大大的增加了众人的想象力。

最致命的是,兰承志输了医斗,把谷太医从皇宫里带回南方,这下要不让人浮想联翩也很困难。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兰承志一听到这个故事,气得在家中大摔杯子。

“该死,该死!是谁放出这样的消息?”兰承志差点把桌子给翻了,“把那个说书的给本王抓过来,处以极刑!”

“王爷息怒,抓人不妥啊。”兰承志的狗头军师李旻苦着脸建言,“王爷现在抓来那说书人,不就坐实了谣言吗?何况这故事也不只一个说书人在说,流传出去之后,许多说书人都就着这个段子加油添醋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内容,要全抓了,那……那无法向百姓交代啊,王爷的脸也丢光了。”

“那你要本王怎么办?”兰承志把心一横,“干脆宰了谷凝香好了,断了大家的联想……”

“那更不妥了。”李旻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现在反而更不能动谷太医,这个时候她若是出事,反而让王爷您百口莫辩。”

“那本王还能做什么?”兰承志烦得头都快炸裂了。“难道就让那群人一直污蔑本王?”

“王爷,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如让谷太医出面来替王爷辟谣如何?”李旻突然说道。

“她会愿意帮本王?”兰承志知道谷凝香对他逼迫她来到南方很是不满,视他如蛇蝎,退避三舍。

当然兰承志怎么猜也猜不到,谷凝香其实是生性胆小,怕自己莫名其妙被他宰了,才会避之唯恐不及。

李旻这时候却笑了,而他笑容中的那丝残忍,让兰承志安心许多。

“王爷,谷太医就算再性烈、再固执,毕竟也只是个弱女子,我们多的是方法让她开口啊……”

为了厘清谣言,兰承志特地举办了一次义诊,不仅邀请了幽陵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一般平民百姓也能前来共襄盛举。只不过替百姓看诊的是他另外聘请的大夫,而那些达官贵人则是由谷凝香亲自诊治。

所以有病的看病,没病的强身,在谷凝香打败巫医,挟着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而来时,前来参与的各方仕绅富豪云集,百姓虽然不是由谷凝香看诊,但最近那个名医与太子的爱情故事传得沸沸扬扬,众人也好奇地想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什么性情,就算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啊。

于是谷凝香就这样被推上了台,行进之间还看得出她漠然神情中掩不住的惶恐。

“都安排好了?”看着义诊会场人山人海,兰承志问着李旻。

“都好了。谷太医倒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心高气傲,属下只是稍微威胁了两句,她马上答应替王爷辟谣。”李旻阴恻恻地道。

兰承志满意地点头,朝远处的谷凝香瞄了一眼。“那是她识相,否则落在本王手上,再也没好日子过。”

义诊因为人潮众多,地点便在王府前的大街空地,兰承志甚至为此封街,使得义诊更加火热。

会场中建了一个高台,谷凝香就坐在高台上的诊桌旁,这一块地方是专门给身分高贵的人看诊的,以与其他平民百姓分隔开来。而高台就在正中央最前方,每个人都能看到台上诊治的情况,这也是兰承志要的效果。

他不仅要谷凝香承认那桩荒谬的谣言是假的,甚至还要她身体力行告诉所有人,她来南方真的只是来医术交流,而不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纠纷。

所以在义诊开始前,兰承志昂首阅步地上了高台,对着台下万头攒动的百姓及贵人们朗声开口了,“这一次义诊,难为谷太医千里迢迢由京城前来,本王甚是感谢。不过近来这幽陵城里传出许多荒谬的无稽之谈,将谷太医与本王都卷了进去,不仅严重伤害了谷太医及本王的名誉,对于城内的风气也十分不好,所以本王今日特地请谷太医现身辟谣,以端正视听!

台下群众议论纷纷,谷凝香也从后方的诊桌被逼到台前来。

照理来说,辟谣应是义正辞严大大方方的,但谷凝香的动作显然很不自然,尤其被带着她上前的李旻一瞪,她更是苍白了脸孔,螓首垂了下来,不敢与其对视。

以前在宫里能装高傲,那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宫里是安全的,那些需要她救命的人不会对她怎样。然而现在她可是命悬一线,这个李旻将她从头到脚威胁了一遍,万一她不好好配合,明天她的尸体很可能会被烧成灰,洒在南方的某座山头上,这叫生性胆小的她哪里还忍得住不怕?

所以她这副胆怯的样子还真不是装的,但看在兰承志眼中却是眉头大皱,心中大为不悦。

不过他还是沉住气地开口问道:“相信最近的谣言,谷太医也略有所闻。那么本王问你,本王由京中请你前来,可有任何胁迫强逼之意?”

“没没没有……”一紧张,谷凝香就忍不住结巴起来,脑子也跟着不好使,“王爷绝对没有……绝对没有说过我若不跟你南下……不、不仅官位不保,连脑袋也可能保不住的的的话……”

此话一出,群众哗然,看向兰承志的目光也古怪起来。

兰承志在心中大骂,表面上却只能忍着愤怒继续道:“你到南方的目的,可是前来与我南方大夫进行医术交流?”

“王爷说是……那就是……下官来了十几天,都、都还没见到一个大夫,等等等王爷引引引见……”谷凝香害怕得都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兰承志却是愠怒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她这是拐个弯在将罪名往他身上引?

他的语气渐渐不善起来,甚至更多是带着质问的味道,“谷太医此话差矣,难道是故意给本王引罪?联络有名的大夫原本就需要时间,你到南方这段期间,本王何曾薄待于你?你在本王府里吃好住好,出入有随从服侍,难道过得不好吗?”

谷凝香吓得退了一大步,本能的回答,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是是是……下、下官在王府住的是上好的房间,吃的是山珍海味……就跟养的猪要宰之前得先喂得肥肥的一样,王、王爷绝对没有薄待于下官……”

“谷凝香,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兰承志终于忍不住怒喝。

谷凝香当下眼眶就红了,那模样犹如雨打梨花,深棕色医袍下的娇躯微微发抖,让台下的观众大起同情之心,心里越来越认为平南王掳来谷太医果然事出有因,说不定谣言有几分是真实的。

“我……我没有……你们要我回答什么,我都照实回答了,不然还要怎么样嘛……”谷凝香显然快哭出来了。

还不待兰承志继续发难,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由人群之中传出,清清楚楚地让每个人都听到了。

“是谁在欺负本宫的女人?”

众人往声音来源一看,就看到一名外貌俊朗不凡、气宇轩昂的年轻人立在那儿,身旁还跟着一个随从。大伙儿忍不住让出一条道来,让那年轻人慢慢的踱步到台上。

他才刚上台,谷凝香立刻忍不住内心恐惧,飞快地朝他冲过去,扑进了他怀中,“你、你来了?”她忘形地抱着他,忘了什么男女之防,蓦然大哭起来,“呜呜呜……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他们好可怕,一直威胁着要我听话,老实回答他们的问题,不然就不让我好过……呜呜,我老实回答了,他们还是好凶,我都快吓死了……”

陆樽这一刻真的有些心疼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别怕,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陆樽其实早就到了,混在了人群里,原本想一开始就冲上台来个英雄救美,但一听到谷凝香因为害怕所以说出太过老实的回答,反而让兰承志下不了台,他索性在台下看足了好戏才适时出现。

他自认这么做已经非常谦虚了,威风总不能全让自己占去,她也是这出戏的女主角,要给她一点表现的机会,想不到她表现得比想象中还好,让他都不禁佩服,她简直是阴人的天才。他的计划根本不用事先告诉她让她配合,她自己来演就足够完美了。

俊男美女重逢相拥的场面凄美悲壮,让台下的人群们都为之动容。由于其中不乏高官显贵,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陆樽来。

“那个人是太子殿下啊!”

“太子殿下都出现了,难道传言是真的?”

一听到那年轻人是太子,群众简直要炸开了,原本要辟谣的兰承志反而让整件事越描越黑,整张脸都沉了下来,语气严肃地朝着陆樽反问道:“殿下,百姓们的胡闹之语,难道你也要跟着起哄?”

陆樽抬起头,轻轻放开了谷凝香,接着站到她身前,面对着兰承志,“本宫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本宫知道,胡闹的应该是你平南王!”这时候的陆樽要多威武有多威武,要多庄严有多庄严,连他在心中都觉得自己帅翻天。“你难道不知道本宫正在生病,需要谷太医救治?你将她由京城秘密带回南方,完全没有向宫里通报,究竟意欲为何?”

“这……”你明明是装病!兰承志在心里呐喊着,却无法说出口。他的巫医败给谷凝香已是事实,这让谷凝香说的话很有权威性,如果他再驳斥谷凝香证实太子生病的话,那就真的是挖坑给自己跳。

虽然他眼前这个坑,已经被自己挖得够大了。

“此外,本宫与凝香两心相许,偏偏被平南王你拆散,让凝香流落到南方来,这又是为了什么?”一连两个问题,看似问得清楚,但事实上都在打迷糊仗,让兰承志根本难以在几句话之间就解释清楚。

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回答,都会和那谣言扯上关系。

  

兰承志果然中招,直觉地答道:“本王说过,谷太医来南方是医学交流……”

陆樽冷冷回道:“凝香刚才也说了,她来南方之后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大夫,就被王爷你软禁在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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