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雪粒扑簌簌的从天而落,雪花厚厚的积了一层又一层,康州成了白色世界。
同样在昨日赏花宴的精美别院,贡茶选拔已经开始进行。
参加的茶行代表依序上交比赛茶给主办方,茶罐上必须贴上茶行及茶品的名字,晨光茶行的茶品取名玉露凝春。
其他的比赛茶也是各家研究,以独门密技所制出的上等好茶,每一家都对夺魁势在必得,毕竟只要拿下第一,攀上皇室名扬天下,后续利益难以估计,这可是朝廷认证过的御茶。
此番评比给分的除了资深茶师外,宫中也派了两名负责掌管贡茶的掌事出席品鉴。
随着比赛开始,气氛凝结。
曹天宇身为主办方,先让众人看看已整理好的十个茶罐,上下左右都没有任何标示或记名,每一罐茶都将以同样的茶杯、水量来冲泡,静置时间亦相同,饮用时间也严格规定,务求比赛的公平性。
这次比赛,每一壶茶都要泡到第五泡,每次的时间不同,除去第一泡先以热水洗去新茶的苦涩不喝外,接下来的每一泡都会同时送到评审面前。
每人都先闻,再看茶色,再品茶,最后写下分数。
接下来,热水一一冲进茶叶,空气中瞬间茶香四溢。
几名茶师将第二泡茶汤倒在八位品监师眼前的茶碗后,便后退一步。
八名品监师端起青花瓷茶碗,先闻再看,茶汤是否清澈、茶香是否清甘、茶叶泡开的形状又是如何,最后则是品茶。
八人表情各异,有惊有喜有皱眉,让每家茶商的心都七上八下。
等最后一杯茶下肚,主办方的人将所有评比的分数送去计算。
吕芝莹看来沉静,但心里很紧张。
姜岱阳借由宽袖遮掩,握住她发着手汗的小手,轻声安抚,“我们会赢的。”
众人屏息等着最后分数揭晓,觉得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
终于,曹天宇笑容满面的上台,大声宣布,“经过八位品监师的评比后,一致决定,此次贡茶魁首得主是——晨光商行所出的玉露凝春!”
刹那间,欢呼声及失落声同时爆出。
吕芝莹、姜岱阳相视一笑,晓春跟晓彤差点尖叫出声,梁风、梁汉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日后,方家就是皇商了啊!
杨金再怎么不甘愿,也过来道声恭喜,其他茶行也极有风度的上前道贺。
依惯例,晨光茶行须送上胜出的茶汤供其他竞赛者品茗。
片刻之后,其他茶行代表也是心服口服了,因这玉露凝春,条形茶的叶身发亮,根部呈金黄,冲泡后汤色为琥珀,一杯茶汤入喉,余韵留香,久久不散,顺口回甘,即使到第五泡,口感及风味都细腻香醇,确实是实至名归。
晨光茶行成为皇商的消息很快传回穆城,同在茶街的其他茶行与有荣焉,纷纷登门道喜。
吕芝莹、姜岱阳等一行人在几日后返回穆城,对于池芳妤的事,众人有共识并没有向长辈提及,无关紧要的人何必浪费美好的时光。
两人去了夏家茶山向夏老爹等人报喜,并将制好的茶品全数带回晨光茶行,这一批货会在腊月前先送进宫,皇上将在年宴时送给有功臣子。
姜岱阳有自己的车行,很快便做好安排。
半个多月后,方辰堂在外面听到中嘉茶行的事。因都是同行,池芳妤又曾恋慕姜岱阳,因此他听了一耳朵后便回来说给家里人听。
说是寒冬下雪,池芳妤走在自家园林,不知怎么的滑了一下,手里的暖炉倒在自己身上,衣服很快就烧起来,丫鬟猛拍也拍不灭,最后人是救回来了,但毁了半张脸。
杨金是个贪图美色的,将她软禁在屋里,不准她出去见人,永宁侯府那边也没派人去关心,说是出嫁从夫,如此冷漠,令人不胜唏嘘。
到了腊月,日子过得飞快,近除夕时,各家商铺茶庄都休息了。
方家大院,屋里的地龙烧得暖呼呼,炕桌上,方辰堂、姜岱阳两人对弈,一人执白子,
一人捻黑子,棋局正激烈。
往年过年前,姜岱阳会派人拉几车年礼送到穆城,有上好的毛皮锦缎、古董珍玩、养生药材及海味干料。
这一年,他在穆城,年礼照旧送进方家大院。
孙嘉欣与吕芝莹在偏厅吩咐着管事张罗年菜、买春联烟火及祭拜等事务,年味浓厚。
几日后便来到除夕夜,一家四口围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丰盛年菜摆满整张圆桌,其中一道冒着热气的鸡汤多了茶香,那是吕芝莹亲手做的。
姜岱阳的动作很明显,一碗一碗下肚,专往那道汤进攻。
孙嘉欣又好气又好笑,她也下场炒了两道年菜,这养子的筷子却一箸也没往里挟。也是啦,光灌汤都要半饱了!
“只捧她一人的场,我这母亲都要吃醋了。”她还是忍不住酸养子一下。
听到她这声抱怨,方辰堂举筷一连往妻子做的红烧肉挟了三筷子,将整个碗叠得高高的。
壁垒分明秀恩爱的概念?孙嘉欣跟吕芝莹相视一笑。
四人说笑,气氛温馨。
年夜饭吃完,孙嘉欣就打发小俩口出去,看爱去哪儿守夜就往哪儿去。
外面寒风细雪,两人移到院里的亭阁二楼,里面烘着火盆,暖烘烘的。
从阁楼看出去,只有细雪纷飞,但过不久就有烟火可欣赏。
“喝点小酒。”
桌上备了酒与茶点,再加上温暖小炉,她一看就知姜岱阳早有准备要带她来这里守夜,笑得眼儿弯弯。
两人相依相偎,姜岱阳低声道:“这时候,大哥跟大嫂一定也是两人依偎着守夜。”
她笑着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些。
一会儿后,她粉脸微醺,主动偎进他怀里,静静享受这个幸福时刻。
他低头深情凝睇,轻轻执起她的下颚,柔柔的亲吻她的唇。
这时,烟火砰砰响起,夜空顿时变得璀璨无比。
接下来几日,孙嘉欣原要带着吕芝莹走春,但天气着实太冷,她也不出去了,就窝在院里,将火龙烧得旺,再邀几个谈得来的夫人,坐在炕上玩起叶子牌。
吕芝莹陪同一起玩,输了点赌资,但回头,亲爱的二哥就塞了一大叠银票给她,让她笑到差点岔气。
年节匆匆一过,各行各业开工,转眼又近元宵。
鳞次栉比的长街上处处悬挂各式灯笼,还架设猜灯谜的高台,灯会附近人车熙来攘往,店家小贩的吆喝声不断,自是一番热闹景象。
傍晚时分,花灯亮起,犹如白昼,人潮越来越多,欢笑声也越来越大。
青砖绿瓦古色古香的晨光茶行前,姜岱阳下了马车,进了店铺,与燕掌柜点个头,直奔后堂,来到侧堂屋内,就见吕芝莹仍提笔蘸墨对着帐。
晓春轻唤她一声,“姑娘,二少爷来了。”
吕芝莹放下毛笔,抬头望向笑看着她的二哥。
片刻之后,两人走在流光溢彩的各式灯火间,吕芝莹身上穿的新衣裙是他新年时特意请作坊为她订制的,粉红渐层的交襟,绣上粉红纷白的梅花裙,走动时梅花朵朵,优雅动人。
姜岱阳一袭玄色袍服,头戴玉冠,俊美无俦。
两人男俊女美,引来诸多目光,因本地老百姓都认识他们,知道再过不久两人就要成亲,沿路上,两人收获不少声恭喜。
时间辗转来到三月,春暖花开,垂柳新绿,到处一片勃勃生机。
这一日,方家有喜,方辰堂夫妻娶儿媳妇,同时也是嫁女儿,整个方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远在江南的方泓逸没回来,但差人送回一个大喜讯,叶瑜怀孕了,不足三月,孕吐严重,考虑舟车劳顿,只有先送上贺礼。
这个消息让方家上下乐坏了,方辰堂大手一挥,每个奴仆都多一个月月例。
当晚宾客如云,官商、黑白两道有交情的友人都远道而来参加喜宴。
姜侑原在二月就准备不请自来,在经过一处官道时遭劫,人没事,但车没了,财也没了。
他找友人借钱借住,被友人直击他吃自己最疼爱的姨娘豆腐,当场揍得半死,脚断了,不得不灰头土脸的返京养伤。
曹天宇拍拍新郎馆,笑得可贼,“我送你的大礼,就是把最碍眼的人逼回京城,不错吧。”
喜宴热闹非凡,姜岱阳笑得可灿烂了,面对众人劝酒声不断,心情极好的他一杯又一杯黄汤入肚。
由友人组成的挡酒部队挺身而出,在嘻笑打闹声中,他成功离开喜宴。
花繁叶茂的柏轩院,门廊高高挂着两个大红灯笼,新房布置得一片喜红,龙凤喜烛燃烧着。
姜岱阳进屋后便让闲杂人等全都离开。
吕芝莹坐在喜床上,一颗心紧揪着,要说不紧张不害怕是骗人的,尤其眼前的新郎馆已经凝睇着她久久……
姜岱阳的眼神太饥渴,炽烈又带着深情,她被看到双颊嫣红,忍不住娇娇的开口,“二哥倒是说话啊。”
“错了,要改口叫夫君了。”他声音沙哑。
她粉脸更加烧烫。
他拿起酒杯给她,两人喝完交杯酒,吕芝莹就觉得嘴唇一软,他直接品尝她嘴唇,厮磨纠缠。
不知何时,两人已躺在床上,吕芝莹身上衣物被褪了一大半,姜岱阳的动作越发狂野,处处点着欲火,他炙热的气息更是无所不在。
在成为他女人的一刻,身子被撕裂的痛楚无预警的朝吕芝莹袭来,她倒吸口冷气,忍住不哭。
他细细亲吻,慢慢与她缠绵。
烛火冉冉,越夜越美丽。
翌日,吕芝莹眨了眨眼,看着红彤彤的房间,还有点懵然,然后想起来,她嫁人了。
她轻轻动了一下,初尝情事的身体有些酸疼。
“身子还好吗?”
姜岱阳凝睇着她,轻言细语。
她想起昨夜的温柔缠绵,粉脸酡红,轻轻点点头。
这模样太诱人,他忍不住又浅尝了她一回。
再次起床,竟近中午,吕芝莹羞到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养母私下跟她说都是自家人,不兴奉茶这一套,睡满睡饱即可,但她还是有些忧虑。
姜岱阳兴致勃勃的侍候她穿衣,为她梳发,为她画眉。
“你不会知道,我盼望这一天盼了多久。”
他深情看着铜镜里的她,历经两世,他终于娶到了她。
接下来,姜岱阳跟吕芝莹过起了蜜里调油的新婚日子。
孙嘉欣管着方家中馈,偶而与其他夫人交流八卦,再到慈善堂做志工,也会关切远行在外的大儿子、媳妇儿,送一些补品过去,倒数着当女乃女乃的日子,当然,也关心在茶行忙碌的媳妇兼闺女。
吕芝莹成亲前后,生活没啥大不同,只是从湘南阁搬到柏轩院。
她一如往常品茶制茶,处理晨光茶行的事务,方辰堂多在外巡店找茶。
这个月姜岱阳要出趟远门,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他一出去,方家时不时就收到他派人送回来的东西。
沧水院里,孙嘉欣正看着两个丫鬟刺绣。她刺绣不行,但又想给叶瑜的娃儿做些小鞋小帽的,就差丫鬟来干活了。
她突然看向古嬷嬷,“那小子又派人送莹丫头东西了?”
古嬷嬷笑道:“是,使劲的送呢,不是送首饰布料,就是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养生的补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少爷出门多久,与莹姑娘多久没见了呢。”
“浮夸,出去还没满十天吧?”
“九天。”
孙嘉欣摇摇头,笑了,“怎么我想起臭小子,就想起春日屋檐下的燕子,天天盘旋送吃的给小燕子呢?”
闻言,古嬷嬷也忍不住笑了。
半个多月后,姜岱阳回来了,拥着吕芝莹跟养父母帮爱妻请了三天假,说要出去玩,结果两人哪儿也没去,就在思园做人做了三天。
事后,吕芝莹被养父母问起到哪里玩时,她一张俏脸红彤彤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辰堂没看出什么,然而孙嘉欣这个人精怎么不懂?但能怎么样,小别胜新婚。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方家上下,甚至来店里的客人,都说嫁人后的吕芝莹更漂亮了,姜岱阳则是满面春风,帅得天妒人怨。
时间来到夏日,一连下了好几天雷雨。
这一日午后,黑云涌动,天空阴沉沉的,起风了,不过一会儿,雷声滚动,滂沱大雨轰隆落下,天地瞬间一片黑。
大街小巷上,路人撑伞匆匆找了茶楼或商铺避雨,也有人直接进了寻宝坊。
“只是初夏,雨水就这么多。”来人收了油纸伞,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猛摇头。
“客人,坐一下,喝杯茶,再看看我们的东西,这里货卖完了,要等新鲜货可要到两个月后。南部春雨至今,仍天天雨不断,运河水满,船都不敢动呢。”
伙计热情的过来打招呼,与外头的天气成反比,叽叽喳喳的说着。
“不止啊,我有个亲戚才从南方过来,说有些较低洼的地方都淹水了,若是雨还不停,南方肯定出洪灾啦。”
另一名顾客也凑过来聊天。
后堂的姜岱阳听到,眉头揪得更紧,他想到前世的事。
五月是黄淮地区的汛期,几乎天天下暴雨,雷鸣闪电不断,滂沱雨水成灾,造成农田被淹,多处房屋摧毁,老百姓伤亡,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前一年朝廷才花大钱治水筑堤,堤墉溃决,显见偷工减料。事有轻重缓急,皇上下令赈灾为先,究责在后,命户部拨赈灾银,各地开粮仓运至南方再分拨到各地方政府。
但江浙一带的赈灾粮却出了大问题,数十万石的粮食有大半都被掺了沙子,再不就是长虫、发霉的陈粮,灾民饥饿难耐,为抢食动乱,与地方政府对抗,地方官不得不请求朝廷派兵前往镇压。
此事上达天听,皇帝震怒,要大理寺卿彻查,然而赈灾粮多是在北部检查后,派人一路押送分配下去,到各地粮仓后都有千户守着,戒备森严,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有问题的陈粮?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米粮在一开始运送前就有问题。
当时负责统筹配送的,是靠着姜岱阳的银子坐上户部官员位置的姜涛,而姜涛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吩咐下面的人办事就没再管了。
因上面原本就要召募一些人力货船马车运输,还会付给不少津贴,姜涛秉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态度,想着这笔钱自然要给自家人赚,便找上姜岱阳这个有人、有船、有马车的富商弟弟。
姜岱阳拒绝了这笔津贴,心怀善意的用自己的船载运米粮南送,到陆上后,又派出自己的车行,缥局更是一路随船、随车护粮,让盗匪不敢劫粮。
除了为赈灾尽一分心力,他也可以打压那些趁洪灾哄抬米粮价格的不良粮商。
结果,这些最后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因为一路都是姜岱阳的人,粮食出问题,找不出真相的姜涛跟姜侑想也不想的就推他出去,让他成了替罪羔羊。
他们买通姜岱阳手下的两个管事及一些伙计,咬死就是他这当家逼他们在港口时偷天换日,以陈粮换新米,令他百口莫辨。
入狱后,姜岱阳便听到两名狱吏谈起姜侑大义灭亲一事,直称值得尊敬。
其中一人说:“听说姜大人在金峦殿上受皇上表扬时,还说『食君禄,忠君事,更何况逆子祸害那么多老百姓,臣多年深受皇恩,自以国事重,有国才有家。』”
多么虚伪的一席话!
想到这里,姜岱阳眼神一冷。
也许是因白日回想前世之事,这一晚,姜岱阳又作了恶梦。
他的意识被撕扯着,似清醒又似混沌,气息被辗压到难以呼吸,身子更像压了千斤重,动弹不得,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来。
“还会有谁?有个风光的庶子心大了,只要嫡出哥哥出事,他就有出头之日,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算计嫡出哥哥,有什么好奇怪?”
“不,不是我啊,父亲,你快跟他们说!大哥,你说话啊,我根本不知道那些帐本是怎么回事!”梦里的姜岱阳不断喊冤求救。
平常疼宠巴结他的姜侑却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指着他痛心疾首,“糊涂啊!那么多条人命,你——为父救不了你!”
“商人重利,但终不该枉顾人命,弟弟,你太令大哥失望了!”姜涛也指着他痛骂。
画面一变,姜岱阳被衙役上错,而后上了断头台。
“醒醒,二哥,你梦魔了,醒醒,夫君,快醒醒——”
吕芝莹熟悉焦急的嗓音响起,慢慢的唤醒了姜岱阳的神智,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担忧的小脸。
他吐了口长气,“我没事,作了个梦而已。”又看了外面的天色,“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以袖子为他拭拭额上冷汗,“要不要打水洗个脸?”
“不用,没事了,睡吧。”
他轻轻拥着她,阖上眼睛,感觉怀里的人儿呼吸慢慢均匀,进入熟睡,可他始终无法入睡。
前世他连为自己平反的机会都没有,被送入狱,因为指证他的是姜侑。
他死后,所拥有的寻宝坊等商铺及财富自然全归姜侑所有,且这人因大义灭亲博得声名,赢得皇上青眼,可以想见,不管姜侑还是姜涛都得以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
姜岱阳想了想,虽然姜侑落井下石,但以新米换陈粮一事确实不是他做的,他太蠢,办不了这种步步为营的大事。
如今经历一世,他倒可以大胆猜测,挖坑给他跳的是永宁侯池丞谦。
这个岳丈始终看不起他,当初愿意结亲,看中的是他身后庞大的财富,没想到他把钱抓得死紧,偏偏无脑的姜侑还仗着亲家这个身分,自以为是的在朝政上跟池丞谦唱反调,说是谏言,博得想压压池丞谦气势的皇上好感,却不知将人得罪得狠了,才有后来设局一事。
若是今年就犯洪灾,那比前世提早了两年,虽然时间不同,但历史轨迹一样……
不,不可能,他早已不是前世的他,这一世的姜家更没有人成户部官员。
前尘往事犹如潮汐纷呈而来,姜岱阳不怕回忆,一次回忆就是一次警惕,不会让他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