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德宫撷音殿是一处十分雅致的居所,当初孙笃灵被立为储君后,她便知道必须为她的储王妃在沐德宫中安排一座寝殿,于是,她挑选了撷音殿。
撷音殿没有华而不实的摆设,只布置得舒适,由于撷音殿位于沐德宫南侧,冬暖夏凉,所以孙笃灵过去也常来此居住。
走出撷音殿,当然亦无壮丽造景的庭园,一座小兰园位于庭园西侧,而庭园之中只放置了一组石桌椅,无法举办茶宴花会,但却可供小憩,扑鼻的皆是幽幽兰香。
洛皓轩很快便适应了这个居所,除了他本来便不爱太过华美的宫殿外,也是因为撷音殿的僻静正符合了他不爱热闹的个性。
洛皓轩方安顿好,就有宫人通报王上命人送来赏赐,一箱箱的珍宝古玩送进了撷音殿里,洛皓轩不喜这样的排场,全数交给了元宵处理。
不一会儿,元宵便带了赏赐清册,来到了正在兰园中赏兰的洛皓轩身旁。
“储王妃,依例待会儿四位储侧妃都会过来请安,算是拜见未来的中宫之主,您必须给予赏赐,算是见面礼。”
元宵的话提醒他当初对进后宫的排斥,男人效忠他的主君,文者应助主君提振朝纲,武者应助主君平乱定天下,可如今的他,却只成了为主君开枝散叶、平衡后宫势力的工具……
不!公主绝对不是这么想他。洛皓轩给了自己一枚定心丸,振作起精神,逼自己笑容以对,他既然为了爱留在宫中,就得接受。
“元宵,该怎样挑才不会失了礼数?”
元宵屈身垂首,为洛皓轩翻看手上清册,“目前四位储侧妃皆未侍寝,地位一般,赏赐最好选择同样的,但不需太珍贵。”
在宫中随意一件小玩意儿,便是一般百姓十年的生活开支,哪里有不珍贵的,洛皓轩看见了元宵翻阅的清册中,王上赏赐了他十斛珍珠,便吩咐,“就赏他们珍珠吧,一人一斛,有来的,让他们的奴才带回,没来的,你让人给送去。”
“初次请安是宫廷礼仪,没人敢不来的,储王妃的命令,奴才会安排妥当。倒是这礼似乎……太大了。”元宵戒慎恭谨的回覆,储王妃没有显赫的出身,要赏赐他人,全得由王上及大公主的赏赐来支应,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您身为储王妃,未来要赏赐的地方还很多,或许储王妃恩宠弥天,但还是得省着点用。”
洛皓轩淡笑,笑元宵太恭谨,也笑元宵为他撙节支出的用心。“元宵,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珍珠装饰,只拿来赏赐,够用的。就算我哪天想不开,想制一件珍珠衫来招摇显摆,十斛珍珠,淹死我都行了,我用不了那么多。”
洛皓轩轻松的语气让元宵稍稍的松懈下心防,看来团圆总管说的是真的,储王妃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是!奴才明白了,奴才这便要人准备。”
“除了珍珠,再帮我备好上等的凉茶,我有事要他们配合,得好生招待他们。另外,再帮我准备一盅凝心翠,我吩咐了才能上,记得,茶水得是滚烫的。”
“储王妃,虽然已入秋,但时近正午,滚烫的茶水还是难以入口的。”
“我自有用意,他们来了,就带他们到庭园里来,不需行礼直接入座,也不进正厅。”
“是!”元宵虽不懂,但还是听命行事。
没多久,安顿好的储侧妃们,便相偕来到了。
洛皓轩听到通传,也听见了元宵请他们入座,但他依然背对着他们,赏着兰花,直到他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如坐针毡的焦躁。
洛皓轩这才转过身,带着笑意的望向他们,“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
见洛皓轩转身,文亦靳及孟谨言连忙站起身,刚才没行的礼也立刻补行。
洛皓轩免了他们的礼,才又问:“安震英及江贝亚呢?”
文亦靳及孟谨言对视一眼,最后由文亦靳代为回答,“他们说尚未安顿好,无法前来……”
“江贝亚我倒不意外,没想到安震英也如此。”洛皓轩知道安震英难以掌握,他在成为秀子之前是名副将,是人尽皆知的孝子,会进宫选秀全是因为父亲的命令,与自己一样,从来看不起甘愿为后宫的男人。
孟谨言与安震英成为秀子后居住在同一居所,后来亦相交为好友,几个月来多少知道安震英的脾气,“储王妃,震英他是个性大而化之,不是有意……”
洛皓轩扬起了手,制止了孟谨言的话,“我没生气。请喝茶,冰镇过的,很爽口。”
文亦靳及孟谨言出身官宦之后,即便面对的是中宫之主,也不显卑屈,只是几个大男人,要学后宫的妃子斗心机,实在让人觉得不适。
“两位,我便不与两位拐弯抹角的说话了,老实对你们说,做为堂堂男子汉,我绝不与他人共妻。”
这宣言还真是大胆。文亦靳及孟谨言不置可否,既然有人说了不拐弯抹角,他们也老实显露自己的情绪了。
文亦靳多少知道洛皓轩的出身,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吏,虽然他及孟谨言皆无官职,但论家世,他们可是胜过洛皓轩不知多少。
“这或许不该由储王妃来决定,而是由大公主来决定吧。”文亦靳不甘示弱。
“刚才在景乾殿,你们还看不出我与公主的关系?”
“那又如何?我们可是大公主亲选。”孟谨言虽讶异洛皓轩的气势,却也不会因此就放弃,对于大公主,他亦是一见便心生爱慕,或许他得不到大公主的初宠之夜,但最后,大公主会选的男人是他也不一定。
“大公主没见过你们,如何亲选,是我翻遍所有名册,挑出对公主坐稳江山有助益的秀子,让大公主从中挑选而出,你们若知分寸,当初入宫的初衷你们都可以完成,不管是家族势力、富贵荣华,甚至他日你们若有了心仪女子,我亦可安排你们出宫。”
“这事未必能成定局,就算大公主与储王妃皆同意,也要看王上是否同意。”孟谨言此言是因为他的家族与过世的王后交好,自然跟王上亲近。
“对王上,我绝对忠诚,但最终我的主子并不是王上,而是大公主,我认为,你们也该看清这一点了。”
洛皓轩的话是大逆不道,但两人都没斥责,明白如今大公主已选秀,接着便是大婚、亲政,当王上退居为上王之后,大公主便是一国之君,就算身在朝堂,他们该效力的也是大公主。
“就算我们肯配合,储王妃又如何掌握得了余下两位?”
“安震英既与孟侧妃为好友,便知他的脾性,若我能让他回到沙场上,你说,安震英会不会同意配合我?至于江贝亚……”
“江贝亚的身后,可是有国相高恒丰撑腰,而国相与二公主向来交好。”文亦靳语带轻视,这个没有背景,只凭借大公主青睐而为储王妃的男人,到底何来的自信,以为大公主永远不会看腻了他?
“原来如此……”他知道高恒丰必有想扶持的势力,怀疑过是二公主,如今文亦靳的话便证实了。
“这事可不是秘密。”文亦靳一声冷哼。要在宫中生活,灵通的消息是必要的。
孟谨言终于露出了苦笑,“掖庭里虽然住的都是男人,但会碎嘴的人也不少,就比如储王妃您的消失,在掖庭里也是议论纷纷,如今看您地位拔升,又得公主青睐,似乎不难猜测过去几个月,储王妃的去向了。”
“知道我已捷足先登,就该配合我,这不是请求,是告知,若不想如居冷宫又连进宫的目的都完成不了,我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孟谨言知道洛皓轩说的是事实,但没人规定他不能继续守候,或许……有朝一日大公主别恋于他也不一定。
文亦靳知道自己屈于弱势,但若刚入宫便被储王妃压制彻底,那他未来数十年在后宫的日子要如何过?“形势比人强,我们知道怎么做,但若大公主召幸,为了项上人头,我们可是不敢推迟。”
孟谨言真佩服安震英及文亦靳这样的人,一个胆敢连来都不来,另一个则明摆着他未来就是打算阳奉阴违。
没想到洛皓轩竟也没生气,依然勾着尔雅的笑,然后命人送来新的茶品。
文亦靳及孟谨言一看,是冒着热烟的茶,闻那香味,是宫中极品凝心翠。
“文侧妃、孟侧妃,请你们慢慢品尝,待两位尽兴了之后,元宵会送客。”
这个储王妃怎么话说一半就走了?是文亦靳的话让他恼羞成怒吗?孟谨言看着文亦靳,不觉得他像占了上风的模样。
“文侧妃,储王妃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文亦靳看着眼前那杯热茶,脸色阴沉,“储王妃送什么茶来招待我们,是他决定的,就算送来的是珍贵的凝心翠,我们要喝,也要担心烫口。”
“啊?”文亦靳越说,孟谨言越糊涂了。
“意思是说,就算我们想要公主,也要看我们享不享受得了。”
“这么狂!”
“刚才在殿上,他一个大男人真要把簪子往颈子插,大公主拦得了他吗?还不是作戏,他的心机你比不上,早早死心,别一心想着公主了。”
孟谨言额上冒出的汗珠,不知道是被眼前的热茶蒸出的,还是听了文亦靳的话,由心里渗出的……
这一夜,对孙笃灵来说,是令她憧憬的初夜,尤其那床上等着她的男人,还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寝殿里的灯少了一半,让整个寝殿昏暗且暧昧,孙笃灵示意奴人尽退,才缓缓走近床边,一眼就看见苦笑着躺在床上的洛皓轩。
“公主,你可知一群太监上前做势要把我扒光,有多吓人?”
在日曜王宫女妃或男妃初次侍寝规矩相同,唯有男妃侍寝,无须落红验贞。
“这是只有初次侍寝才会有的程序,你乖乖听话便是了,有什么可怕的?”
“我很听话了,我让他们全部出去,自己月兑了一身衣物乖乖的躺在这里等待公主。”
“你可知若换成是女妃,可是要尽褪衣物以棉被包裹扛进主君寝宫?”
“过去的王上们不知道,衣服要一件一件的剥,才是情调吗?”洛皓轩语带挑逗,他坐起身,滑落的棉被袒露了洛皓轩那精壮的上身,还有孙笃灵曾见过的那幅纹饰。
“我不知道祖宗们是怎么想的,但如果要把我的初夜给我不爱的男人,我宁可早早完事,顾不得什么情调。”
洛皓轩看着孙笃灵满脸怨怼,爱怜的轻轻戳吻她的鼻尖,“如今是和皓轩共渡,公主可甘愿?”
哪有人这么问的,多令人害羞啊!孙笃灵只是垂首,拿食指往洛皓轩心口一戳,“别问我,问你这里。”
“我的心告诉我,不但我深爱着公主,公主也爱着我,可是只怕到时你看的男人多了,便会移情别恋了。”
孙笃灵皱着鼻头,驳斥洛皓轩,“那个江贝亚一脸妖媚相,要不是你要我指了他,我才不选。”
洛皓轩笑着看孙笃灵可爱灵动的表情,不禁想被嫌弃的人当场听到了,不知道是何心情?
“至于文亦靳,他的父亲身为辅相,家世背景于我有益无害,自然得挑他,在你帮我挑出的秀子中,就他靠山最为显赫,不过人看来十分冷淡,一看就不得我的缘。”
辅相是国相的两名副手之一,另一名则是弼相。
“孟谨言,孟氏家族与我父后交好,若你没挑出孟谨言,我亦会挑他,更何况他孟氏一族,可是掌握了我日曜王朝三分之一的兵马,兵权虽在国君之手,但没有良将相辅,兵权只是虚的,他为人温和,应当不会和你打对台。”
洛皓轩轻轻的拨开孙笃灵颊边发丝,骄傲的看着她,原来她不是随意的由他给她的名册中挑人而已,而是有认真考虑的。
“最后就是那个安震英……”
洛皓轩迟迟没听到孙笃灵的下文,疑惑看向她,没想到竟看见了她酡红了娇颜。
“公主对安震英有什么想法?”
“安震英啊……没什么想法。”
一股酸意漫上了洛皓轩心头,扯着孙笃灵便把她往床上一抛,惹得孙笃灵一声惊叫,“皓轩,你吓着我了。”
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洛皓轩的双唇便覆上她,蛮横的先发制人,但相别于唇上的激烈,洛皓轩的手却是温柔,甚至带些颤抖的轻抚她的身子,缓缓的褪去她的外衣。
激吻的空档,孙笃灵硬是将洛皓轩推开了些许,不解的问:“皓轩,你怎么了,不要这样。”
洛皓轩没有回答,他已被妒意冲昏了神智,他不想看见孙笃灵因为另一个男人而脸红,他的双眸因欲、因妒而赤红,便再吻住了她……
她想表示屈服,但洛皓轩却以为她还想拒绝,他扣住了她的双手压制在枕上,脸上尽是决绝,“今夜我一定要得到你,未来你也只能有我一个男人,若你不能接受,就杀了我。”
他的话很蛮横,可却明示了他的妒意,孙笃灵终于知道他突然发狂的原因,孙笃灵欢喜的笑了,原来洛皓轩,爱她爱得如此疯狂。
但他怎突然吃起醋?
“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杀你?”
“不!你没听懂我说的,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至于要杀我,是在我得到你之后。”
“你无赖!”
“我还能更无赖,但我要待会儿再说。”
“皓轩,放开我,我……”
洛皓轩又制止了她的话,只是这一回,不是直接进攻她那娇女敕的唇瓣,而是贪婪的吮上了她的身体,一声叠过一声的shen/吟由她的喉头溢出,已然忘记她原先还想和他说什么了。
……
“该死的洛皓轩,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太监!”激情过后,神智回笼的孙笃灵粉拳不住的搥打着他。
一般女子如此是情调,但孙笃灵是习过武的,那一记记可打得结实,他连忙将她紧锁在怀,“我的傻小蛮,我不是说了,我是奉王上及大王子的命令来沐德宫的,真当了太监,我怎么当回秀子。”
“我、我、我以为你为了接近我,真净了身。”
“幸好我没净身入宫,不然爱上你的我,怎么排遣这欲火啊!”
“讨厌!不正经!”
“是是是,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谁叫你在我们的床上对另外一个男人红了脸,我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