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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女仵作 第十一章 挺身护住他(1)

“无瑕,小心——”

凤未央有些癫狂了,怒极之下派出王府暗卫全力狙杀“讽刺”、“嘲笑”她的季亚襄,为了反击,银衣卫现身了,两方人马正面对上了,一时之间你来我往,打得令人心惊。

银衣卫毕竟是皇家暗卫,万中选一,自有过人之处,很快的王府暗卫不敌,被制服在地,凤未央也被绑得像粽子,嘴里不知塞了谁的臭汗巾,她唔唔唔的没法说话,气到满脸都是泪。

打完了,也就散场了,各自回家。

可是这时候不知哪射来一枝暗箭,急速飞向正要进门的君无瑕后心,走在后头的季亚襄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莫名的心悸,一回头,箭已射至。

匆忙之际,季亚襄想都没想的往君无瑕背后一抱,原本应该把君无瑕一箭穿心的箭矢没入她后背,穿过肩胛骨。

“怎么了,一下子抱住我可让我害羞了……”

他笑吟吟地反手模到她的背,却模到了一手湿润,顿时愣住。

这是什么……湿的……

他收回手,看到刺眼的颜色,这才反应过来,是血!

“小舅,小舅母她中箭了……”

看到鲜血冒出的那一刻,顾寒衣竟然愣住了,他不是第一次见血,也不知手刃过多少次敌人,但是都没这一次让他惊骇到说不出话来,他睁大的眼睛只看见不断涌出的血,滴落在落叶片片的石阶上。

“襄儿、襄儿……”君无瑕倏地转身,抱住身子往下滑的小女人,他的手沾满她的血,红得刺目。

“原来被……被箭射中这……这么痛……”她感觉身体像被撕开,血管爆裂,筋被扯断。

“没事,你会没事的,有我在,你很快就没事,不会有事,绝对……不能有事……”说到最后他是说给自己听,他在害怕,颤抖的双手正在说明他此时的慌乱。

“下……下次不救……救你,自个儿留……留心点……”好痛,她为什么还不昏迷,晕了就不痛了。

她这时候想到的不是会不会死,而是古代没有止痛和麻醉,等一下拔箭一定更痛。

“好,不救,就算我会死也不准救,听到了没……”他用吼声来盖住喉间的哽咽,酸涩的眼眶已泛红。

“我好累,想……睡一下,别吵……吵哦……”季亚襄全身无力,手抬不起来,好像有什么从体内流失。

“襄儿乖,跟我说话,不要睡,我有好多话还没跟你说,你不听我哭给你看……大夫、大夫呢!快去找大夫,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

“襄儿,我在呢!别睡,第一次见你,我觉得这小兄弟挺厉害的,可以收到麾下,但没想到你是女的,我朝第一女仵作……”

他开始说起两人相遇的种种,说到最后根本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不停的说,不让她阖上眼,说到声音沙哑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一只手轻拍他肩头,他头没回,眼中只有渐失血色,苍白如纸的娇颜。

欧阳晋沉声说:“大人,血是黑的,有毒。”下手之人太狠,想要大人的命。

闻言,君无瑕眸光一厉,“查,给我去查,是谁趁机放暗箭,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查是会查,但季姑娘的伤等不了,大人先抱她进屋,我等去找大夫……”

只是她的毒,欧阳晋不抱持希望,若在京里或许可找太医救急,皇宫不乏各种解毒药,至少能缓一缓,等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君无瑕迟疑了,他不敢动她,怕血流得太多,怕毒攻入心口,他……真的怕呀!他还没娶她过门。

但是有人不怕,她轻轻地说:“无瑕,我……好冷,抱我进……进去……”

“好,听你的,我轻一点,疼就喊我一声。”像是怕摔坏已有裂痕的瓷女圭女圭,他动作非常轻,不时盯着透白的小脸担心弄伤了她。

一进院子,又趴在墙头的关晓彤刚想喊人,却看见众人凝重的神情,顿时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但是看到君无瑕抱着面色惨白的季亚襄,她背后还插着一枝箭,当下哭出声。

“襄襄姊、襄襄姊,你怎么了,呜……呜……襄襄姊,你不能死,死了我爬谁家的墙,呜……”

“闭嘴,她只是中箭而已。”心烦的顾寒衣忍不住朝她吼叫,他怕这张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他是反对小舅娶个小仵作为妻,两人的家世相差太远了,不可能会有好结果,不过若要阴阳两隔才能令两人分开,他宁可季亚襄活着,改口唤小舅母也没多难,多喊几遍就便顺口了。

“呜呜……中箭也会死呀!襄襄姊说过箭要怎么拔,季叔一定也会……季叔、季叔,你快来,襄襄姊、襄襄姊中箭了,你快去救她,她好像快死了……”关晓彤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一样,边哭边嚷嚷。

这丫头嘴巴太臭了,三句两句话里都带个“死”字,真想人噎气不成,众人脸色非常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关家院子里响起了季天魁的声音。

“襄襄怎么了,彤彤呀!说慢点,话说不清楚快被你吓死了……”整天喳喳呼呼的,一点小事在她口中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大惊小怪的直嚷嚷。

银衣卫和王府暗卫开打前,为了安全起见,季天魁被一名银衣卫送到关家,正好关夫子休沐,两人边喝茶、边下棋,一派安详。

关晓彤拖着人往外跑,“季叔,快回家,襄襄姊被箭射中了,她的血一直流,整张脸都是白的。”

她也快吓死了,头一回见襄襄姊像没喘气一样,一动也不动,她好怕襄襄姊真的死了。

“什么!”

心一急的季天魁也顾不得走大门了,他学关晓彤爬墙,跳下墙头时还扭了一下,一拐一拐的进屋。

“襄襄,我闺女怎么了,彤彤说她……”一看到背向上,趴在准女婿胸前的女儿,还有那黑色箭杆,纵使铁汉也泪满襟。

妻儿死了之后他只有这个女儿了,她不能有事,要不然他也活不下去,一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

“季师傅,听说你会取箭不伤筋骨,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要麻烦你了。”宁煜代替知县大人开口,此时的君无瑕已乱了方寸,不复平日的精明,神色茫然得彷佛没了魂魄。

“我取箭?”他瞪大眼。

“是呀!事态紧急,由不得耽误,箭不取出血止不住,你也不想令媛失血过度致死吧。”欧阳晋在一旁帮腔。

“可是我只是仵作,不是大夫呀!你让我怎么下刀,又不是尸体。”在死人身上动刀他毫不犹豫,人死都死了不会痛,不必小心翼翼。

君无瑕忽然开口,“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感觉到季亚襄越来越虚弱,呼吸微弱,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舅。”

“大人?”

“女婿……”

视线没有离开过心上人一寸的君无瑕一下子似乎憔悴了许多,眼角多了几条细纹,屋里人说的话他都听得见,可是他心痛得没法张口,感觉他的胸口也插了一枝箭,痛到深入骨髓,直到做了决定的此刻,他才勉强挤出声音。

“岳父,襄儿是你的女儿,却也是小婿最爱的人,我们都希望她活着,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弃,她还没当我孩子的娘。”他们一定会携手走下去,上天下地有她陪伴。

君无瑕画了个大饼,想着小孙子抱着他大腿要糖吃,季天魁笑中有泪的点头,“好,我试试。”

既然决定要拔箭了,衣服不能留,因此众人回避了,屋里只剩下季天魁和君无瑕两人。

翁婿俩倒是默契十足,一人擦刀,一人就点起油灯,刀要过火,看到箭入肉的伤口,两个人都心疼的手抖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让紊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再看伤口,季天魁以指压了压伤处,血又流出,看到血的颜色,他一惊,“血是黑色的?”

“嗯!箭上有毒。”君无瑕说时面上露出痛色。

“什么,有毒?等等,我记得……等我一下,我找找……”

“岳父找什么?”两人一起找比较快。

季天魁一边翻找柜子一边继续说:“襄襄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要小心谨慎,尸体可能有病菌或者沾染毒物,所以弄了不少药,也有解毒药……”

“是这个吗?”君无瑕直接翻找季亚襄的箱子,里面放了验尸工具和几个小瓷瓶,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一个封得很紧,未曾打开过。

季天魁看了一眼,“对,是这个,倒出三颗药丸子化在水里喂她喝下,暂时能缓解毒性。”

不知中的是何毒,只能先将就着用,就算解不了毒也不会有多大的害处。

“好,我来。”

伤重已然昏迷的季亚襄无法自行吞咽,药喂到嘴边由嘴角流出,君无瑕将化了药的水含在嘴里,一口一口慢慢的亲喂,药有药性,他喂得嘴都麻了,有些发肿。

一旁的季天魁看他的举动,明白他情深,略带苦笑。

其实他并不看好这桩婚事,觉得以女儿的性子嫁入大户人家绝非好事,肯定会受到婆家欺负,心里想着要解除婚约,他舍不得女儿受苦。

可今日看到他为女儿的付出,心里的疙瘩也少了一大半,若是他能一直此心不变,他还是乐见其成。

季天魁等了片刻后说:“可以了,我们开始拔箭吧!你按住她的肩膀别让她动,一会儿应该会很痛,不能心疼。”

拔箭不是很痛,是非常痛。

季天魁第一刀刚划开箭头旁的皮肉,已经晕厥的季亚襄痛到醒过来,她惨烈的发出痛呼声,把屋顶上的鸟雀都惊走了,连屋外等候的人也心口一惊。

“岳父,继续。”

没想到真正承受不住的是季天魁,一见女儿满头大汗,唇瓣都咬出血,他实在狠不下心再下第二刀。

反观君无瑕出人意表的冷静,他脸上像冰冻了没有丝毫表情,双眸黑得宛如泡在墨水里,幽闇而深远。

他将手放入季亚襄口中,她一吃痛就咬他的手,沁血的唇片终于逃过蹂蹒,而他的手也血迹斑斑。

“你……我代闺女谢你一声。”若是女儿能化险为夷,他厥功至伟,能做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不深情吗?季天魁承认一双老眼看错了,他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婿。

君无瑕苦笑,“不该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襄儿是我骨血里的另一半,少了她,我如同行尸走肉。”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她不该走得如此匆促,他们还有很多事未完成。

闻言,季天魁释怀的笑了,“好吧!我把她交给你,当爹的只要你一句话,哪天若走不下去,请放她离开。”

这是他为人父唯一的请求。

“没有那一天。”君无瑕肯定的说。

他一叹,“希望没有那一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预料得到呢!箭插得很深,穿过肩胛骨,三叉的倒勾勾住血肉,必须很小心的割开,才不至于因为拔箭,第二次伤害身体。

汗,一直流下,季天魁的手因长时间的握刀而僵硬,而他目光凝重的盯着手中的每一刀,不让女儿多受苦头。

“按紧……拔。”

季天魁一句话,整个人像泡在水里的君无瑕唇色白得如鬼,他一手握住箭身使劲一拔,噗的一声,墨黑的血如泉涌出,血量多得令人心惊。

翁婿两人动也不动,不做任何动作,任由伤口处的黑血不断流出,他们也心急,唯恐有个不测,一直到血色转成深红带黑,心中的大石才稍微放下。

其实季亚襄的毒还在,并未清除,部分的毒性借由黑血排出体外,另外一些沉淀在体内,若是她能熬过这几天,剩余的毒素不会危及性命,但也不会太好过,毒一发作绞心撕肺。

“现在要缝合了,我也不是很熟悉,是闺女教我的,缝得难看留了疤痕可不许嫌弃。”

季天魁手边缝着伤口,心里想着女儿年幼时,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因此他带着她到处跑,告诉她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好仵作。

有一天,他看见才十岁的她拿着他的刀,给一位溺水而亡的孕妇剖开肚子,那时他惊着了,连忙上前阻止,毁损尸体是要吃罪的,谁知她伸手一掏掏出个孩子,除去胎衣后又用嘴吸出孩子口中的羊水,孩子一通气放声大哭。

那是七个月大,快八个月的孩子,孩子顺利的活下去,孕妇的丈夫喜极而泣,绝望中又带来新希望。

那天起,他明了了一件事,女儿是该走这一条路的,因此他将所知的都教给她,令人惊喜地,她也有许多奇思妙想,让他在仵作这行越发精进,父女俩从事仵作这件差事是越做越顺手,终于也累积一些名声。

“不嫌弃,我有宫里的美颜圣品百花玉露膏,抹上几回疤痕便会淡去,肤白雪女敕。”就算留疤他也不会介意,他要的是季亚襄这个人,不论好的不好的都是他的。

“哼!得意什么。”女婿这玩意儿真讨厌,和他八字不合。

才刚觉得君小子不错的季天魁冷冷一哼,典型的老丈人心态,乐意看女婿对女儿好,却又要吃醋。

虽说一边说话,季天魁手脚并没有慢下,不一会儿就缝好了伤口,为女儿敷药包扎,君无瑕很主动地帮她穿了中衣。

“大夫还没来?”看到外面天色已暗,君无瑕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经他一提醒,正在收拾东西的季天魁愣了一下。

在两条街外就有个仁心堂,老大夫姓季,和他是同宗,他称之伯父,季家出事不可能不来,难道有了什么事?

“岳父,你先回屋休息,襄儿由我看顾,看她的情形暂时不会有事。”他不放心让人照顾,必须自己盯着。

“你……”看他浮肿的眼睛,不好多说什么的季天魁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他也是真累了,扛不住,人老了就要认,给活人挖肉是第一遭,还是自个儿女儿,他的手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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