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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和离妇 第十章 袁家遭劫下大牢(1)

这段时间袁朝阳因为精神过度萎靡的关系,都装病没怎么出门,她从江南回来后,风寒一直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她自幼身子不好,袁家人也没起疑,袁太太来看了几次,交代她好好休息。

立秋下午,她在补眠,睡得正香,却被人摇醒。

“小姐。”郝嬷嬷的声音,“您醒醒。”

袁朝阳迷迷糊糊的,“什么事情?”

“羽丰郡王来了。”

袁朝阳睁开眼睛,“羽丰郡王?他怎么来了?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有,就是脸色不大好看,小姐还是快点起来梳妆。”

袁朝阳一下全醒了,现在也没什么浪漫的想法,她直觉轻纱有问题,可是内务府已经点收了,能有什么毛病?

但她还是迅速的梳整完毕,这就到一进的花厅去见人,一进去就觉得有点吃惊,萧图南的神情也太不好了。

袁朝阳过去行礼,“民女见过羽丰郡王。”

“免了,你家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

“后院有个八角亭,还算清静。”

“带路。”

“郡王请随民女来。”

袁家在城南这宅子买的是现成的,所以不算上佳,前庭极窄,红色铜门走几步路就到大厅,但好处是后院颇深,有几棵大树,上面系着秋千,还有一个八角凉亭,在那里说话不用怕被偷听。

袁朝阳心里惴惴,什么事情呢,还怕被人偷听?

难不成岑贵妃另有交代,不是走内务府那边的宫谕,而是私下传信,所以不方便给人听去?

心里奇怪,但还是没多说什么,这几年做生意当女掌柜,跟天南地北的人打交道,她已经练就了好耐性。

郝嬷嬷端上四果跟茶水,这就退下了。

萧图南盯着她,神色不善。

两人的身分虽然是二品郡王跟平民,但袁朝阳可不怕他,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郡王驾临,蓬荤生辉。”

萧图南哼了一声,“倒也不用虚伪。”

“民女真心的。”

“真心?”萧图南听见什么好笑似的,“你还真有?”

“有的。”对你一片真心,只是你不会知道。

算算上回使出美人计留他过夜,也过了一个月,她没去打听城中的消息,想必他已经收了裴秀女跟邓秀女,也好,她打算秋天就搬到邻近胡同,大舅舅在保南胡同有一处宅子挺好,便宜卖她两千两,她觉得可以。

她住在袁家,现在是耽误弟妹婚事,以后就是耽误侄子侄女婚事。

当时留下萧图南,是以为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这才过一个月呢,他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萧图南拿起茶盏,啜了一口,皱眉,“这茶水怎么这样涩。”

“自然不能跟秦王府比。”

放下杯子看着她,“脸上的伤都好了?”

“都好了。”

萧图南沉默了一下,才道:“那日……”

袁朝阳一下涨红了脸,那是趁着夜黑,酒意,还有永不会再见的决然,才有这样的大胆,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她招架不住,一下子尴尬起来。

虽然两人现在都无婚约,但也没名分,这算什么呢?

袁朝阳结结巴巴,“那,那日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怎么,有本事留人,没本事面对人?”

“也……不是。”

萧图南见她耳朵都红了,心里突然软了许多,她是现实,但是耳朵红这个骗不了人吧,她对自己不是单纯的想攀富贵,还有一点真心,虽然说,不知道比例是多少。

那天晚上爽是很爽,但是回到秦王府又很懊恼,明明知道她使计,也还是上当了。然后就常常想起她。

他们在曲文苑一起生活的三年,院里处处是她的影子。邓秀女给他做补品,他想起她给他做补品。

朱弄玉端了绿豆汤过来,他想起她亲手做的红豆汤。

他连和离那年,都没这样想她。

他花了十天半个月这才承认,就算她对自己只是算计,自己还是想要她。

然后又跟自己说,没真爱又怎么样,后宫嫔妃只怕十个有九个不爱皇上,但是这不妨碍皇上高兴。

他最近去了袁家九号布庄两次,卖布娘子都说袁掌柜没来,所以他天直接到了袁家。

她气色尚好,青肿已消,又是那个俏生生的袁朝阳。

萧图南知道自己这次不是为她动心,是终于发现自己年少钟情以来,对她的心思没有停止过。

他早就动心了,在好多好多年前……

萧图南定了定神,“本郡王听青和说,你要搬出袁家?不是要跟张家成亲吗?”

“民女没爱心,不想给人养庶子。”

“那也不用搬出袁家,在家里住着有人照应不是挺好?”

“这样弟弟说亲会不顺,民女总不能只想着自己。”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能只想着自己开心就好,就像她对他,“不知道郡王今日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萧图南转过身,“当年你嫌我没出息,今日可觉得本郡王有出息了?”

袁朝阳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得到他的后脑杓,对她来说,他连后脑杓都是可爱的,于是微弯着嘴角回答,“郡王已是皇上重臣,有出息不在话下。”

“你若不和离,今日已是羽丰郡王妃。”

“是民女有眼无珠。”

“可知错?”

袁朝阳莞尔,他背对着她,她觉得好轻松啊,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不用担心他会看出什么端倪,“民女错了。”

“错了该怎么办?”

“民女悔改,日后再也不敢看轻郡王。”

萧图南嗯的一声,显示出满意。

袁朝阳觉得有点好笑,所以他从城中来城南,就为了要她亲口承认有眼不识泰山吗?怎么这样可爱。

“本郡王……再给你一个机会。”

袁朝阳不解,“机会?宫中还有哪位嫔妃需要轻纱吗?”

“不是轻纱。”萧图南转过身直视她,顿了顿,“本郡王是男人,得负起责任,那天……本郡王就再给你一个名分,郡王妃是不可能,给你一个姨娘当吧。”虽然说得顺畅,但语气中难掩僵硬。

袁朝阳怔住,他是让她再入秦王府?

原来——萧图南这样喜欢她啊?就算被她伤害,被她嫌弃,也要她在身边。

真好,她的心思没有白费,他值得她为他付出。

袁朝阳露出笑容,“不要。”

萧图南似乎不敢相信,“你是不是还想着郡王妃之位?那是绝对不可能,姨娘已经很好了。”

“贵妾有什么好,上头有郡王妃跟郡王侧妃,日日立规矩,吃饭不能上桌,还得跟其他姨娘斗,民女可不要。”

他提出她重入秦王府之事,她是很欣喜,可是秦王妃看到她只怕会气得吐血,这几年她长大很多,现在知道萧图南不只是她袁朝阳的萧图南,他还是秦王世子,是秦王妃唯一的儿子,他有他的责任,爱一个人是成全,不是占有。

袁朝阳觉得秦王妃看到她再次入府,绝对会生病,不是装的,是太过郁闷导致,而唯一的药就是把她袁朝阳赶出秦王府,她不想萧图南为难。

退后一步说,自己嫉妒心那么强,怎么样也不适合多人共侍一夫,然后自己位分还是小老婆,不能吃大老婆的醋。

只是这些都不能让萧图南知道。袁朝阳是真的很高兴,但也真的知道他们回不去。

他们都长大了,各自有各自的责任,不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她当年那样幼稚的爱情带给他什么好处了吗?没有,只让他沉溺温柔乡,差一点错失了世子的位置,还让他跟秦王妃闹不愉快,东瑞国重孝,一个不孝的臣子没资格为皇帝分忧。

“民女无子,适合一个人生活。”

萧图南皱眉,“等你老了怎么办?”

“老了有银子傍身,不用怕。”

“随你。”萧图南有点恼怒,一挥袖子,走了。

袁朝阳看着他的背影,又想哭,又想笑。

秦王妃讨厌她,她一旦再入秦王府,只是搞得秦王府鸡飞狗跳而已,而且萧图南也不是她的萧图南了,他现在有裴秀女,邓秀女,还有那个会做绿豆汤的朱弄玉,如果不是一对一,她不要。

想来自己也是霸道了,生不出孩子还不准男人找人传宗接代,所以她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不用怕,她有银子,她可以做一个富贵的老太太。

郝嬷嬷过来,“小姐明明这几年都想着羽丰郡王,现在好不容易郡王开口了,小姐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嬷嬷没听他说,姨娘而已。”

“郡王的姨娘,等郡王继承王位,那可能就是孺人了,也挺好的。”

“才不好呢,上头有人,并肩有人,下头有人,我想想都头大,还是现在好,当袁大小姐可比当袁贵妾自由多了。”袁朝阳收回视线,“再者我跟秦王妃合不来,我若再入府,就是风波的开始,到时候大家都为难。”

郝嬷嬷心疼,“说来说去,小姐就是太替郡王着想了。”

“我也替自己着想呢,贵妾,很多事情—五岁可以做,二十五岁不行,不过偷偷跟嬷嬷说,他来跟我提再入府的事,我还是高兴的,我不怕他生气,我只怕他忘了我,现在可好,他应该怎么样都不会忘记我了。”

袁朝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萧图南虽然长大了,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个地方没变,很纯情,他们一夜温存,他就觉得自己该负责了。

真可爱。

袁朝阳你做得很好,萧图南从玩乐人生变成国家栋梁,这都是你的关系。

御书房。

今日在朝上,众臣都能感觉得到皇上心情不好,从国子司马被臭骂一顿之后,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连问了两次还有没有事情上奏,底下一片装死,有事也不敢讲了,皇上心烦意乱,再大的事情都得押后。

早朝结束,皇帝宣了苏大行台尚书令,裘内务府监,萧图南入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这才发现方太医已经在等着了。

皇帝脸色不好,“方太医,你给说说宣凝的事情。”

萧图南一凛,宣凝公主是岑贵妃的长女,聪明伶俐,很得皇上喜爱,年仅六岁,已经封有食邑。

“是。”方太医拱手,“下官见过羽丰郡王,苏大行台尚书令,裘内务府监,前日岑贵妃来口谕,下官就去了景宜宫,发现宣凝公主哭闹不止,说身体不舒服,下官把了脉,只觉得公主气息紊乱,肺脉极喘,又命医女检查公主身躯,医女说公主身上多处绿斑,下官觉得奇怪,听医女形容,那斑一块一块,四周已经被公主挠红,照顾的姑姑说,宣凝公主饮食都照旧,只不过最近因为天热,把棉衫换了轻纱。”

萧图南眉峰一蹙,心里隐隐觉得不妙,景宜宫的轻纱是袁家所贡,若是宣凝公主穿出毛病,那可不好善后。但这轻纱都已经入宫两个多月了,怎么会现在才出问题?

方太医继续说:“下官便把宣凝公主的衣衫取回太医院,用水气蒸,果然见得颜色渗出,还发出刺鼻味道,竟然是便宜的劣纱,公主那也不是身体不适,就是小孩皮肤女敕,禁不起劣质染料的接触。”

内务府掌管宫中吃穿用度,劣纱进宫,责任最大的就是内务府监。

裘内务府监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皇上息怒,是臣疏失,是臣督促不周。”

皇帝微愠,“这等轻纱怎么混入宫的?”

裘内务府监道:“是城南袁家贡的——”

“袁老爷是前袁太常少卿的儿子。”萧图南打断了裘内务府监,那裘老头,一听开头就知道他打算把锅全倒到袁家身上,“说来也是书香之后,不是投机商人。”

听到前袁太常少卿,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进入后宫的东西都得层层检查,怎么会让次品进宫?朕连续两日去景宜宫,宣凝嗓子都哭哑了。”

裘内务府监抖着身子,“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然后又拉住萧图南的衣袍下襦,“郡王救我。”

皇上今年六十多,有三十几个公主,但宣凝公主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存在,她出生那日,东瑞国的海军打赢了异域海匪,六百里捷报入京,钦天监说小公主八字带福,生来会保佑爹娘的。

皇帝渐老,开始迷信起来,这小女儿生来带福,说不定能保佑自己长命。现在宣凝公主因为身体不适哭闹了两天,皇帝就觉得自己的运势被影响了,他没这么疼爱女儿,他担心的是自己,怕自己的“福”病了,去景宜宫看的也不是女儿,是探视自己的福气。

苏大行台尚书令道:“臣启奏,此事简单,既然所有入宫的东西都登记在案,命商家入内务府接受调查便是。”

皇帝挥挥手,“太麻烦了,宣凝公主是朕的运势……朕原本想诛三族,看在袁太常少卿的分上,袁家满门抄斩就好。”

“皇上。”萧图南开口,“未经调查就满门抄斩,说出去有损皇上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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